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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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碩大的瞳孔。
漫無邊際的眼白。
紅光爆閃的瞳孔。
——一只巨大的眼睛居高臨下, 滿懷惡意，直勾勾盯著史蒂夫。
巨人正俯視著他。
史蒂夫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藍綠色的眼瞳驟然緊縮, 悚然地和眼前出現的巨人對峙！汗水沁濕他的額角和胸膛, 史蒂夫艱難滾動一下喉結，在唾沫滑過幹澀的喉嚨後, 從四肢上傳來的陣陣刺痛驚醒了他，讓史蒂夫意識到眼前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沒有什麽巨人。
被他誤以為成眼睛的東西, 不過是一塊圓形的白色天花板, 以及安裝在正中央的, 有前後左右四個攝像頭的黑色監控。每個方向的監控攝像頭都在運作中, 其中一座正對著史蒂夫，史蒂夫看見攝像頭正向外散發著紅光。
他被關了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後, 史蒂夫沈重的後腦勺傳來一陣鈍痛。他試圖伸手觸碰，卻發現手臂無法動彈。
史蒂夫腦袋頭疼欲裂。他咬了咬舌尖, 強迫自己維持頭腦的清醒, 而後艱難轉頭, 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用某種看起來十分沈重的裝置銬了起來。他嘗試挪動，但裝置紛紛焊死在身下的床板上, 一時間令他無計可施。
這裏是什麽地方？史蒂夫轉了轉眼睛, 看了一圈, 發現自己此時正被困在一個球形房間裏。除了監控，房間的地板、天花板和曲形墻壁全* 部都是白色, 由一塊塊等大面積的方形組成。
乍一看去, 史蒂夫無法找到出口的位置。並且, 長久註視大面積刺眼的白色讓他眼睛陣陣發黑，並開始流淚, 他不得已閉上眼睛。
粉刷房間用的油漆可能摻雜了光敏性塗料，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小射燈大概率是紫外線燈，兩者結合能讓置身於這個房間的內的人在觀察房間時，產生類似雪盲的癥狀。
有一個硬邦邦的裝置被放在他脖子後，鉗制著他的後腦勺，讓他無法大幅度轉頭。
紫外線燈常用來消毒，目前的情況讓史蒂夫無法觀察到更多信息，但他懷疑這裏是個實驗室。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莉莉安推下瀑布的那一瞬。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史蒂夫驚訝地發現，在內心深處，他對於莉莉安的背叛行為並不意外。他不知道這是出於男人可笑的荷爾蒙、性激素，還是說人類本就不對惡魔的本性抱有期待，抑或是別的原因……總之，史蒂夫並不對此感到意外。
他只是……在得知真相後，感到憤怒和受傷。除了對卷入這件事的16號特工深感愧疚之外，史蒂夫還無法原諒自己。
莉莉安說，她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她是因為他才去褻瀆16號特工的遺體。16號特工本該就此安息的。一想到，當時在烈士墓園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梅洛蒂·肖”居然也是莉莉安，史蒂夫心底驟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惡魔潛伏在他的身邊，可他卻從未註意，甚至還對她所扮演的“角色”心生好感，以至於在聽聞16號特工死訊時，深表惋惜。
……拜莉莉安所賜，從此以後，他或許再難相信什麽人了。
史蒂夫冥冥中感覺自己還經歷了一些別的事，可大腦一片混亂。他逼迫自己回憶。
……他掉下瀑布，被卷進激流中。河水很涼，很快，他被河裏的石頭撞了好幾下，撲棱著想要游到水面上，腳踝卻被什麽東西纏住。……是水草，他用藏在靴子裏的小刀將它割掉，但也割傷了自己。為避免傷口感染發炎，他拖著濕淋淋的身體爬到岸上……他在水裏待了很久，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他看到岸邊的樹林裏有結果的樹，正打算摘一個果子吃的時候，後腦勺突然被重重擊打了！
有人襲擊了他！
那人站在他身後，強壯有力的手臂橫在他脖子前，將他勒住。史蒂夫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喘息聲，和緊緊貼在結實胸膛上濕漉漉的衣服。在史蒂夫即將昏迷前，他聽見那個人問——
“莉莉安在哪？！”
是格裏羅。
他一路尾隨史蒂夫到這裏，尋找惡魔的下落。
史蒂夫不知道莉莉安此刻的位置，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格裏羅，因此他緊咬牙關，一個背摔將格裏羅撲倒在地上。他們扭打了幾下，格裏羅找到機會抽出腰後的短棍，將史蒂夫打暈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史蒂夫看見河水對岸，聳立在茵茵山麓間的白色城堡。
那是……新天鵝堡。
那瞬間，史蒂夫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福森小鎮。巴伐利亞最南端，和奧地利接壤的小鎮。
·
一天前
格裏羅看著在昏迷最後一刻還抓著口袋不放的史蒂夫，舉起電擊短棍咬牙又狠狠給了他幾下，把他的腦袋打得砸進泥土裏。
然後蹲下，掰開史蒂夫死死揪著口袋的五根手指，拽出了一只折疊錢包和一只小巧的掌上電腦，以及一只壞了的手機。
格裏羅看著印有“斯塔克”標志的掌上電腦，用力罵了幾句。
——掌上電腦的側面閃爍的綠色光點明晃晃地告訴格裏羅，此刻它正在運行中。
這意味著遠在美國的覆仇者們很可能已經定位到了這個地方。
格裏羅立馬將其關機。他本想直接將掌上電腦丟入河水裏，但考慮再三後，他還是放下了已經舉起的手，將掌上電腦揣進懷裏。
他打開錢包，在裏面找到一些紙鈔、銀行卡、身份證和護照。格裏羅眉頭一簇，偏頭看了眼倒在原地的史蒂夫，發現這家夥來德國用的居然是史蒂夫·羅傑斯的真實證件。
這就難辦了。格裏羅想，簡單的殺人拋屍會將這件事情上升為國際案件。
思考間，格裏羅在錢包夾層裏摸到一張紙。他抽出一看，發現那是一張被撕掉一半的照片，上面有一個坐在街邊咖啡館、戴著墨鏡的女人，格裏羅很熟悉。
……是莉莉安。
格裏羅將照片放進了自己的錢包裏，再次擡腿，狠狠給了史蒂夫一腳，而後把他重新揣進河裏，連帶著錢包和手機也一並丟進河中。
他改變主意了。他不準備就這麽殺了美國隊長。
格裏羅將莉莉安的照片塞進口袋，擡頭，冷酷地註視史蒂夫順著河水飄遠，而後將目光轉向遠處矗立的新天鵝堡。盡管肉眼看不見，但格裏羅清楚地知道，離新天鵝堡不遠處的山麓上還潛藏著另一座恢弘、靜謐又邪惡的城堡。
——斯特拉克城堡。
按照此刻河水的流速，過不了多久，史蒂夫·羅傑斯就會被阿爾卑斯山夏季湍急的河流，送到九頭蛇家門口。
格裏羅打了個電話：“是我。”
“什麽事？”
“我剛才擊敗了史蒂夫·羅傑斯。他來德國找我覆仇，我贏了，把他推下了瀑布。他現在順著河飄到了福森，過不了多久就會經過斯特拉克城堡，註意點。”
“你怎麽知道他現在在哪？”
“我剛才在河裏看見他了。”格裏羅說，“您最好現在就派一隊人展開搜索，男爵。”
“我會的。”斯特拉克說完，掛斷了電話。
·
現在
史蒂夫感覺到身下的床正在逐漸傾斜，將他從原本平躺的姿勢，轉變為了直立。與此同時，身體正前方的攝像頭上下搖擺了兩下，像是有人正朝他打著招呼。
果不其然，很快，一個男人的聲音就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歡迎來到我的地盤，史蒂夫·羅傑斯。許久不見，你現在感覺如何。”
史蒂夫睜開眼，和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對視：“你是誰？”
熟悉的德國口音。他在九頭蛇的基地裏。
史蒂夫暗暗想，這應該是某個紅骷髏的部下。從對方熟絡的語氣來看，曾經和他打過照面。
會是誰？
萊因哈特博士，斯特拉克男爵，還是別的什麽曾經岌岌無名，但後來者居上的人物？
站在觀察室裏的斯特拉克男爵皺起眉，而後又松開，故作傷感地道：“看來我們確實分別了很長的時間，長到你已忘卻我的聲音。”
史蒂夫不耐煩和他兜圈子：“你就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樣磨磨蹭蹭。需要我哄你嗎，little girl？”
他在說“小姑娘”一詞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嘲弄的語氣，這是軍隊訓練中，教官常用來打擊和嘲諷士兵的形容詞。史蒂夫需要信息，為此他不在乎激怒對面的家夥。
雖然這方法很不尊重人，但不可否認的，這很有效地激怒了活了很多年的斯特拉克男爵。
他沒有回頭看身後人的臉色——是的，尊貴的男爵閣下並不是獨身前來和史蒂夫打招呼，他身後還跟著一大票人。
斯特拉克男爵陰森森地笑了一聲：“還是如此充滿朝氣啊，羅傑斯，我真懷念你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模樣。但你既然已經來到了我的斯特拉克城堡，就不要幻想能夠出去了。我會在這裏，一點一點地彌補我們過去曾丟失的那些時光。相信我，你會感覺很愉快的。”
說完，他單方面截斷了通話。
“看他那副樣子可不像洗腦成功了。”斯特拉克男爵拉下臉，“艾麗莎那邊怎麽說？”
“辛克萊爾夫人還沒醒來。”站在斯特拉克男爵身後，和他一並觀察著實驗室情況的湯姆·莫納漢博士低聲說，“我們一直在檢測她的情況。”
“一群廢物。”斯特拉克男爵奪門而出。
湯姆扶了扶眼鏡，瞟了眼身邊的學徒，豎起眉毛：“楞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和男爵一起去看看辛克萊爾夫人怎麽樣了！”
“哦，哦，好的，”學徒撓撓了腦袋，快走到門邊時，問了句，“呃，博士，你不一起嗎？”
“我待會再過去。”湯姆敷衍道，“你沒看到這邊的情況很覆雜嗎？！如果你能聰明點，我也不至於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了！”
看著學徒落荒而逃，湯姆冷笑一聲，重重關上了門。而後他轉身看向實驗室，凝視著史蒂夫憤怒的眸子，眼裏閃過一抹紅光。
·
莉莉安咳嗽著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後方的木制長椅上坐著一個眼熟的男人，一身黑衣，形銷骨立，頭發淩亂。
“睡魔。”莉莉安支起上身，捂了捂疼痛的胸口，“我難道還在夢中嗎？”
“你已經醒了，這裏是現實。”墨菲斯道，“你成功喚醒了他。”
“都是托您的福。”莉莉安皮笑肉不笑地虛偽道，“如果不是盧西安幫助我，告訴我只有殺死他才能真正喚醒他，我可能還得在那玩上一百年的好女孩過家家。”
“我看到你在夢裏殺了兩個人。”墨菲斯站起來，走到莉莉安身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表情十分漠然，“為什麽？”
噢，這算秋後算賬嗎？莉莉安想，她確實殺了九頭蛇和凱弗，但這礙著睡魔什麽事了嗎？他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
莉莉安討厭這樣地位鮮明的對峙姿態，勉強站直身體，烘幹身上的濕衣服，揚眉問：“我不明白您問這個問題的意義在哪裏。如果您不希望我殺他們，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阻止我的。”
墨菲斯冷冷地說：“你只需要回答就好。惡魔。”
“我拒絕回答。”莉莉安說，“除非您也告訴我，您詢問這個問題的理由。”
“你知道自己是在對誰放肆嗎？”墨菲斯語氣很沈。
莉莉安低低笑了幾聲，她剛剛在夢境裏抱著小史蒂夫一起摔死在地面，此刻的心情可不怎麽好：“在您看來這就算放肆？呵，看來在您手下做事需要承擔的指控，比地獄裏排隊受刑的罪人還要多。我無意冒犯，睡魔大人，我只是需要被平等對待。當然如果您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的話，可以當我沒說。我會理解的。”
牙尖嘴利的惡魔。
墨菲斯盯了她一會，重新坐了回去。
“你殺死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將你們拉入象牙之門的元兇，夢之砂就在那個人身上。你陷入的夢境不是普通的夢境，它和現實重疊了，所以當你在裏面殺人的時候，那個人在現實中也會死去。”
“真是個好消息。”莉莉安扯扯嘴角，“您的姐姐就是死亡，她會帶您找到那個人的。”
“問題就在於，死亡找不到他。”墨菲斯眼含譏誚，“他利用奈由拉斯的銀輪，瞞過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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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巨大的眼睛居高臨下, 滿懷惡意，直勾勾盯著史蒂夫。
巨人正俯視著他。
史蒂夫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藍綠色的眼瞳驟然緊縮, 悚然地和眼前出現的巨人對峙！汗水沁濕他的額角和胸膛, 史蒂夫艱難滾動一下喉結，在唾沫滑過幹澀的喉嚨後, 從四肢上傳來的陣陣刺痛驚醒了他，讓史蒂夫意識到眼前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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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關了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後, 史蒂夫沈重的後腦勺傳來一陣鈍痛。他試圖伸手觸碰，卻發現手臂無法動彈。
史蒂夫腦袋頭疼欲裂。他咬了咬舌尖, 強迫自己維持頭腦的清醒, 而後艱難轉頭, 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用某種看起來十分沈重的裝置銬了起來。他嘗試挪動，但裝置紛紛焊死在身下的床板上, 一時間令他無計可施。
這裏是什麽地方？史蒂夫轉了轉眼睛, 看了一圈, 發現自己此時正被困在一個球形房間裏。除了監控，房間的地板、天花板和曲形墻壁全* 部都是白色, 由一塊塊等大面積的方形組成。
乍一看去, 史蒂夫無法找到出口的位置。並且, 長久註視大面積刺眼的白色讓他眼睛陣陣發黑，並開始流淚, 他不得已閉上眼睛。
粉刷房間用的油漆可能摻雜了光敏性塗料，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小射燈大概率是紫外線燈，兩者結合能讓置身於這個房間的內的人在觀察房間時，產生類似雪盲的癥狀。
有一個硬邦邦的裝置被放在他脖子後，鉗制著他的後腦勺，讓他無法大幅度轉頭。
紫外線燈常用來消毒，目前的情況讓史蒂夫無法觀察到更多信息，但他懷疑這裏是個實驗室。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莉莉安推下瀑布的那一瞬。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史蒂夫驚訝地發現，在內心深處，他對於莉莉安的背叛行為並不意外。他不知道這是出於男人可笑的荷爾蒙、性激素，還是說人類本就不對惡魔的本性抱有期待，抑或是別的原因……總之，史蒂夫並不對此感到意外。
他只是……在得知真相後，感到憤怒和受傷。除了對卷入這件事的16號特工深感愧疚之外，史蒂夫還無法原諒自己。
莉莉安說，她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她是因為他才去褻瀆16號特工的遺體。16號特工本該就此安息的。一想到，當時在烈士墓園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梅洛蒂·肖”居然也是莉莉安，史蒂夫心底驟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惡魔潛伏在他的身邊，可他卻從未註意，甚至還對她所扮演的“角色”心生好感，以至於在聽聞16號特工死訊時，深表惋惜。
……拜莉莉安所賜，從此以後，他或許再難相信什麽人了。
史蒂夫冥冥中感覺自己還經歷了一些別的事，可大腦一片混亂。他逼迫自己回憶。
……他掉下瀑布，被卷進激流中。河水很涼，很快，他被河裏的石頭撞了好幾下，撲棱著想要游到水面上，腳踝卻被什麽東西纏住。……是水草，他用藏在靴子裏的小刀將它割掉，但也割傷了自己。為避免傷口感染發炎，他拖著濕淋淋的身體爬到岸上……他在水裏待了很久，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他看到岸邊的樹林裏有結果的樹，正打算摘一個果子吃的時候，後腦勺突然被重重擊打了！
有人襲擊了他！
那人站在他身後，強壯有力的手臂橫在他脖子前，將他勒住。史蒂夫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喘息聲，和緊緊貼在結實胸膛上濕漉漉的衣服。在史蒂夫即將昏迷前，他聽見那個人問——
“莉莉安在哪？！”
是格裏羅。
他一路尾隨史蒂夫到這裏，尋找惡魔的下落。
史蒂夫不知道莉莉安此刻的位置，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格裏羅，因此他緊咬牙關，一個背摔將格裏羅撲倒在地上。他們扭打了幾下，格裏羅找到機會抽出腰後的短棍，將史蒂夫打暈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史蒂夫看見河水對岸，聳立在茵茵山麓間的白色城堡。
那是……新天鵝堡。
那瞬間，史蒂夫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福森小鎮。巴伐利亞最南端，和奧地利接壤的小鎮。
·
一天前
格裏羅看著在昏迷最後一刻還抓著口袋不放的史蒂夫，舉起電擊短棍咬牙又狠狠給了他幾下，把他的腦袋打得砸進泥土裏。
然後蹲下，掰開史蒂夫死死揪著口袋的五根手指，拽出了一只折疊錢包和一只小巧的掌上電腦，以及一只壞了的手機。
格裏羅看著印有“斯塔克”標志的掌上電腦，用力罵了幾句。
——掌上電腦的側面閃爍的綠色光點明晃晃地告訴格裏羅，此刻它正在運行中。
這意味著遠在美國的覆仇者們很可能已經定位到了這個地方。
格裏羅立馬將其關機。他本想直接將掌上電腦丟入河水裏，但考慮再三後，他還是放下了已經舉起的手，將掌上電腦揣進懷裏。
他打開錢包，在裏面找到一些紙鈔、銀行卡、身份證和護照。格裏羅眉頭一簇，偏頭看了眼倒在原地的史蒂夫，發現這家夥來德國用的居然是史蒂夫·羅傑斯的真實證件。
這就難辦了。格裏羅想，簡單的殺人拋屍會將這件事情上升為國際案件。
思考間，格裏羅在錢包夾層裏摸到一張紙。他抽出一看，發現那是一張被撕掉一半的照片，上面有一個坐在街邊咖啡館、戴著墨鏡的女人，格裏羅很熟悉。
……是莉莉安。
格裏羅將照片放進了自己的錢包裏，再次擡腿，狠狠給了史蒂夫一腳，而後把他重新揣進河裏，連帶著錢包和手機也一並丟進河中。
他改變主意了。他不準備就這麽殺了美國隊長。
格裏羅將莉莉安的照片塞進口袋，擡頭，冷酷地註視史蒂夫順著河水飄遠，而後將目光轉向遠處矗立的新天鵝堡。盡管肉眼看不見，但格裏羅清楚地知道，離新天鵝堡不遠處的山麓上還潛藏著另一座恢弘、靜謐又邪惡的城堡。
——斯特拉克城堡。
按照此刻河水的流速，過不了多久，史蒂夫·羅傑斯就會被阿爾卑斯山夏季湍急的河流，送到九頭蛇家門口。
格裏羅打了個電話：“是我。”
“什麽事？”
“我剛才擊敗了史蒂夫·羅傑斯。他來德國找我覆仇，我贏了，把他推下了瀑布。他現在順著河飄到了福森，過不了多久就會經過斯特拉克城堡，註意點。”
“你怎麽知道他現在在哪？”
“我剛才在河裏看見他了。”格裏羅說，“您最好現在就派一隊人展開搜索，男爵。”
“我會的。”斯特拉克說完，掛斷了電話。
·
現在
史蒂夫感覺到身下的床正在逐漸傾斜，將他從原本平躺的姿勢，轉變為了直立。與此同時，身體正前方的攝像頭上下搖擺了兩下，像是有人正朝他打著招呼。
果不其然，很快，一個男人的聲音就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歡迎來到我的地盤，史蒂夫·羅傑斯。許久不見，你現在感覺如何。”
史蒂夫睜開眼，和閃爍著紅光的攝像頭對視：“你是誰？”
熟悉的德國口音。他在九頭蛇的基地裏。
史蒂夫暗暗想，這應該是某個紅骷髏的部下。從對方熟絡的語氣來看，曾經和他打過照面。
會是誰？
萊因哈特博士，斯特拉克男爵，還是別的什麽曾經岌岌無名，但後來者居上的人物？
站在觀察室裏的斯特拉克男爵皺起眉，而後又松開，故作傷感地道：“看來我們確實分別了很長的時間，長到你已忘卻我的聲音。”
史蒂夫不耐煩和他兜圈子：“你就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樣磨磨蹭蹭。需要我哄你嗎，little girl？”
他在說“小姑娘”一詞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嘲弄的語氣，這是軍隊訓練中，教官常用來打擊和嘲諷士兵的形容詞。史蒂夫需要信息，為此他不在乎激怒對面的家夥。
雖然這方法很不尊重人，但不可否認的，這很有效地激怒了活了很多年的斯特拉克男爵。
他沒有回頭看身後人的臉色——是的，尊貴的男爵閣下並不是獨身前來和史蒂夫打招呼，他身後還跟著一大票人。
斯特拉克男爵陰森森地笑了一聲：“還是如此充滿朝氣啊，羅傑斯，我真懷念你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模樣。但你既然已經來到了我的斯特拉克城堡，就不要幻想能夠出去了。我會在這裏，一點一點地彌補我們過去曾丟失的那些時光。相信我，你會感覺很愉快的。”
說完，他單方面截斷了通話。
“看他那副樣子可不像洗腦成功了。”斯特拉克男爵拉下臉，“艾麗莎那邊怎麽說？”
“辛克萊爾夫人還沒醒來。”站在斯特拉克男爵身後，和他一並觀察著實驗室情況的湯姆·莫納漢博士低聲說，“我們一直在檢測她的情況。”
“一群廢物。”斯特拉克男爵奪門而出。
湯姆扶了扶眼鏡，瞟了眼身邊的學徒，豎起眉毛：“楞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和男爵一起去看看辛克萊爾夫人怎麽樣了！”
“哦，哦，好的，”學徒撓撓了腦袋，快走到門邊時，問了句，“呃，博士，你不一起嗎？”
“我待會再過去。”湯姆敷衍道，“你沒看到這邊的情況很覆雜嗎？！如果你能聰明點，我也不至於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了！”
看著學徒落荒而逃，湯姆冷笑一聲，重重關上了門。而後他轉身看向實驗室，凝視著史蒂夫憤怒的眸子，眼裏閃過一抹紅光。
·
莉莉安咳嗽著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後方的木制長椅上坐著一個眼熟的男人，一身黑衣，形銷骨立，頭發淩亂。
“睡魔。”莉莉安支起上身，捂了捂疼痛的胸口，“我難道還在夢中嗎？”
“你已經醒了，這裏是現實。”墨菲斯道，“你成功喚醒了他。”
“都是托您的福。”莉莉安皮笑肉不笑地虛偽道，“如果不是盧西安幫助我，告訴我只有殺死他才能真正喚醒他，我可能還得在那玩上一百年的好女孩過家家。”
“我看到你在夢裏殺了兩個人。”墨菲斯站起來，走到莉莉安身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表情十分漠然，“為什麽？”
噢，這算秋後算賬嗎？莉莉安想，她確實殺了九頭蛇和凱弗，但這礙著睡魔什麽事了嗎？他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
莉莉安討厭這樣地位鮮明的對峙姿態，勉強站直身體，烘幹身上的濕衣服，揚眉問：“我不明白您問這個問題的意義在哪裏。如果您不希望我殺他們，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阻止我的。”
墨菲斯冷冷地說：“你只需要回答就好。惡魔。”
“我拒絕回答。”莉莉安說，“除非您也告訴我，您詢問這個問題的理由。”
“你知道自己是在對誰放肆嗎？”墨菲斯語氣很沈。
莉莉安低低笑了幾聲，她剛剛在夢境裏抱著小史蒂夫一起摔死在地面，此刻的心情可不怎麽好：“在您看來這就算放肆？呵，看來在您手下做事需要承擔的指控，比地獄裏排隊受刑的罪人還要多。我無意冒犯，睡魔大人，我只是需要被平等對待。當然如果您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的話，可以當我沒說。我會理解的。”
牙尖嘴利的惡魔。
墨菲斯盯了她一會，重新坐了回去。
“你殺死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將你們拉入象牙之門的元兇，夢之砂就在那個人身上。你陷入的夢境不是普通的夢境，它和現實重疊了，所以當你在裏面殺人的時候，那個人在現實中也會死去。”
“真是個好消息。”莉莉安扯扯嘴角，“您的姐姐就是死亡，她會帶您找到那個人的。”
“問題就在於，死亡找不到他。”墨菲斯眼含譏誚，“他利用奈由拉斯的銀輪，瞞過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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