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第八十三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083章 第八十三章
莉莉安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朦朧的回憶中。
那大概發生在兩年前, 她剛從洛杉磯出道不久，稀裏糊塗地勾搭上了尼爾蓋，又在一次偷井蓋業務中慘遭滑鐵盧, 迎面撞上提著聖水特來超度她的加百列。
加百列威脅她, 要她做天堂的眼線，將能打聽到的有關地獄的情報統統告訴她。莉莉安一口答應下來, 並約定到時會與他在一家名為“午夜之間”的酒吧碰面。
午夜之間的持有人，“米特奈特老爸”是名持中立立場的巫毒牧師, 他的酒吧接待的客人也是一群同他一樣, 不參與上帝和撒旦鬥爭的混種與超能力者。
莉莉安特意將會面地址定在那裏, 就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萬一她說了些什麽觸怒加百列的話, 加百列也會看在午夜之間的面子上忍住不對她動手。
但最終她還是沒那個膽子故意激怒加百列，畢竟當時他們還不熟——在將尼爾蓋的陰謀告知加百列以後, 莉莉安就在酒吧裏隨機挑選了一名幸運兒，帶回自己在洛杉磯的公寓找樂子去了。
那人自稱自己為“隊長”。
莉莉安記得那是個金發藍眼的男性人類, 卻在此刻奇異地想不起他的樣子, 這對她來說是件不尋常的事情。
因為惡魔的記憶力非常好。
也在這時, 莉莉安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不對勁。她的記憶一向以來都是清晰、連續的，但現在她卻仿佛浸泡在一瓶被稀釋過的墨水中一樣, 除了她自己之外, 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又暧昧的。
這讓莉莉安不得不推測……也許, 她陷入了一場夢境中。
惡魔從不睡覺，自然也不會做夢, 眼前的一切都令莉莉安感到新奇。
她的意識雖然清醒了, 可她卻並不能操控自己的舉動, 反而像一名被惡魔附身的人類一樣以旁觀者的視角註視著一切。
被她壓在身下的金發男人面貌模糊，卻給她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她理應知道這個人是誰的, 可莉莉安發現自己想不起來。
就像正在拼一副巨形拼圖，因為有一塊至關重要的拼圖碎片被人拿走了，所以無論怎麽嘗試，結果都有缺憾。
她看見自己擁抱這個男人，親吻這個男人，就在一切快要水到渠成的時候，她突然停止了動作。
理由是自己不睡處男。
印象中好像她確實說過這麽一句話……
可莉莉安還是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她了解自己的本性。
惡魔是貪婪的，怎麽可能放著送到嘴邊的水靈櫻桃不吃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古怪。
想清楚這一點後，莉莉安原本混沌的神智一下子清明起來了！她感覺眼前驟然炸開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緊接著耳邊傳來“嘎吱”一聲酸掉牙齒的聲響，仿佛無形中解開了某種陳朽的枷鎖般，周遭的環境突然在剎那間無聲轟塌，如紛揚的紙片般嘩啦啦落入下方無盡的深淵中。
而在深淵的盡頭，則飛快閃過一抹銀光，照亮了莉莉安的眼睛。
莉莉安探究地往下看去，可剛才詭異的光亮轉瞬即逝，再也看不見了。見狀，她只能停在原地，盯著被她壓在身下的，面目模糊的人類男性。
“你是誰？”
莉莉安眨了眨眼。在發現自己終於取得了身體的掌控權之後，出聲詢問道，“我認識你的對嗎，櫻桃男孩？”
男人張開嘴唇，看上去正想要回答。
然而就在這時，莉莉安的後背卻猛地傳來一陣荊棘鞭打般的刺痛！一股迅猛的危機感攫住她的心頭，催促著她即刻逃離原地。
可她還是晚了一步。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襲來，將莉莉安用力往前推去！莉莉安來不及閃躲，被從後臉朝下按進了床裏。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惡魔。”
後腦勺傳來恐怖的壓力，有一只冰涼的大手放在了莉莉安腦袋上，將她的臉死死埋在羽毛枕頭裏。來人說話聲低沈而沙啞，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莉莉安能感覺到有一陣虛弱的氣息正從來人枯瘦的指關節中透出，緩緩浸入她的鼻腔。
這讓莉莉安幾乎瞬間就認出了身後來者的身份。
“我無意打擾您的休憩，尊敬的夢境之君，只是……我也是突然被召喚到這兒來的，”莉莉安連忙道，“如果您能饒恕我此次的冒犯的話，我發誓立馬就離開。”
夢境之君，或者說，睡魔，並沒有回答莉莉安的話。
如果莉莉安在此刻回頭，就能看見一個蒼白、削瘦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後，胸前垂掛著一枚閃閃發光的紅寶石。
他眼眶深陷，黑發淩亂，宛如幽靈，正用一種毫無波瀾的平靜目光註視著莉莉安。
身後陷入寂靜，可腦後的力量卻還未離去，讓莉莉安心中不免升起一股不安來。
她對這位掌管夢境的“睡魔大人”並沒有多少了解，只知道他是無盡家族的成員之一。
睡魔和他的六個兄弟姐妹命運、死亡、毀滅、欲望、絕望、狂熱在地球誕生前就已經存在，比起所謂的神明，更像是某種至高、終極的概念。
總之就是很難理解的一種存在。
但即便古老如睡魔，也曾在人類的貪欲面前敗下陣來。大約也是在一百年以前，英國有個叫“伯吉斯”的男人為了獲得力量與不朽設下陷阱俘獲了睡魔，趁這位夢之君主虛弱之時竊取了他的力量和寶物，將他囚禁了整整七十年之久。
之後，伯吉斯家族的人因此遭到了睡魔的懲罰，而睡魔也踏上了尋找遺失寶物的路途。
他的其中一站，就是地獄。
有一名叫做“柯隆宗”的惡魔公爵，在睡魔被人類囚禁的時候，從一名人類小偷那買下了象征睡魔權力地位的頭盔。
那東西雖然沒有什麽魔力，長得也很醜，但因為是取材自一位無名神靈的脊椎和頭骨，睡魔非常珍視。
為了拿回頭盔，睡魔答應要和公爵鬥法，但狡猾的公爵卻選擇讓魔王代替他出戰。
夢君和魔王打架的場面是一萬年也見不著一次，許多魔都從各地趕到無回城看熱鬧，連一向沒有休息日的惡魔學院都放了半天假。
莉莉安還記得那一天，因為隔得遠，無回城又被那些身材高大的惡魔擠得水洩不通的，為了看清具體的鬥法過程，莉莉安還偷偷爬到阿斯塔羅斯魔龍的脊背上，還差點被龍發現掉下冰湖摔死。
她本以為會看到什麽史詩級的盛大對決場面，但現實就是，睡魔和路西法分別站在魔宮的陽臺上來回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就是說很突然。
這種特意趕來看熱鬧結果看了個寂寞的經歷，給莉莉安脆弱的身心帶來巨大的傷害，以至於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拒絕看任何熱鬧。
但沒想到曾經看熱鬧的人，現在也變成了熱鬧。
莉莉安在柔軟的羽毛枕頭裏無不悲哀地想。
就在她覺得自己這次可能要遭的時候，尊敬的睡魔陛下——或者說墨菲斯，終於開口了。
墨菲斯用他那平淡，低沈，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靜靜道：“我看見你推開了象牙門來到我的疆域。”
莉莉安聞言，不由一楞。
傳說夢境國度的大門被稱為“號角與象牙之門”，凡是做夢的家夥們都會經過那裏。大門分為兩塊，左邊是“號角門”，象征真實之夢；右邊的“象牙門”，則代表了虛假與欺騙之夢。
也就是說，莉莉安現在做得這個夢，是個假的？
身為夢境君主的墨菲斯一向不屑於欺瞞他人，即使這名闖入者是曾經同他有過齟齬的惡魔一族，他松開了按住莉莉安後腦勺的大手，看著慢慢起身望向他的莉莉安，攤開自己的掌心。
那上面有幾粒黃色的砂子。
莉莉安不明所以，困惑地看著他：“睡魔陛下，請問這是？”
“——這是夢之砂，我剛才在你頭發上取下來的。有它們在，你的意識就會被不自覺地引向夢境之國。”墨菲斯說著，皺起眉頭，“但數量不對……太少了，這零星的幾粒，還不足以支撐你推開象牙大門……剩下的那些夢之砂了去哪裏？”
沈思一會後，他問：“惡魔，你最近有和哪個人建立過深入的靈魂交流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仿佛這是一起極為嚴重的國家安全事故。
莉莉安小心翼翼道：“呃，陛下，不知道什麽才算是所謂的‘深入的靈魂交流’？”
此話一出，墨菲斯再次陷入思考。
他用審時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莉莉安，像在閱讀一本書籍一樣，通過簡單的眼神掃射看進她的靈魂中，然後言簡意賅道：“你有愛上過誰嗎，惡魔？”
觀察到莉莉安驟然僵硬起來，墨菲斯又補充了一句：“不知道我這麽問你是否能理解。畢竟以我的經驗來看，惡魔對關於自己的愛情向來避之不及，且一竅不通。”
“這和我身上的夢之砂有什麽關聯嗎，陛下？”莉莉安艱難地問。
“當然有關。”
墨菲斯道，“愛是強大的紐帶，能夠聯結彼此的靈魂和意志。你身上幾粒零星的夢之砂就是從你愛人的身上傳遞過來的，你剛才所經歷的虛假的夢境，也是他正在經歷的夢境。”
說著，墨菲斯伸手抵住莉莉安的額頭。莉莉安只覺得腦袋一痛，隨後，便有大片大片的記憶漫湧而上，將她淹沒了。
她猛然記起自己之前因為失去意識，摔下了瀑布！夢境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世界不一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水裏泡了多久！
還有，等等、她為什麽會失去意識？！
……她確實因為對人類的愛得了心臟腫瘤，但那僅僅只是瘤子而已，除了有點疼以外對她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換顆心臟就完事了。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昏迷的？！
睡魔說她做得夢是她的愛人正在做得夢……
莉莉安的愛人是……
史蒂夫？！
莉莉安的瞳孔乍然縮了縮。
她問：“陛下，虛假之夢會對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呢？”
墨菲斯從懷裏拿出一個沙袋，淡淡瞥了她一眼：“虛假之夢，會使人墜入永恒的夢境中。如果不及時找到剩下那部分夢之砂，那你，和你的愛人，就會被永遠困在夢境之國，再也無法離開。”
永遠。
這真是個可怕的詞。
莉莉安想：“那我該如何找到剩下的砂子呢？”
“不知道。”墨菲斯的語氣多了些不耐煩，“我的沙袋曾經丟失過一段時間，目前這種情況明顯是有人趁機從裏面偷走了一部分的夢之砂。但既然你和你的愛人意志相連，那你應該能夠感應到他的存在才對。”
他把從莉莉安頭發上找到的夢之砂放入沙袋，對莉莉安說：“如果你不想被永遠困在這裏，就趕緊去找他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莉莉安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朦朧的回憶中。
那大概發生在兩年前, 她剛從洛杉磯出道不久，稀裏糊塗地勾搭上了尼爾蓋，又在一次偷井蓋業務中慘遭滑鐵盧, 迎面撞上提著聖水特來超度她的加百列。
加百列威脅她, 要她做天堂的眼線，將能打聽到的有關地獄的情報統統告訴她。莉莉安一口答應下來, 並約定到時會與他在一家名為“午夜之間”的酒吧碰面。
午夜之間的持有人，“米特奈特老爸”是名持中立立場的巫毒牧師, 他的酒吧接待的客人也是一群同他一樣, 不參與上帝和撒旦鬥爭的混種與超能力者。
莉莉安特意將會面地址定在那裏, 就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萬一她說了些什麽觸怒加百列的話, 加百列也會看在午夜之間的面子上忍住不對她動手。
但最終她還是沒那個膽子故意激怒加百列，畢竟當時他們還不熟——在將尼爾蓋的陰謀告知加百列以後, 莉莉安就在酒吧裏隨機挑選了一名幸運兒，帶回自己在洛杉磯的公寓找樂子去了。
那人自稱自己為“隊長”。
莉莉安記得那是個金發藍眼的男性人類, 卻在此刻奇異地想不起他的樣子, 這對她來說是件不尋常的事情。
因為惡魔的記憶力非常好。
也在這時, 莉莉安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不對勁。她的記憶一向以來都是清晰、連續的，但現在她卻仿佛浸泡在一瓶被稀釋過的墨水中一樣, 除了她自己之外, 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又暧昧的。
這讓莉莉安不得不推測……也許, 她陷入了一場夢境中。
惡魔從不睡覺，自然也不會做夢, 眼前的一切都令莉莉安感到新奇。
她的意識雖然清醒了, 可她卻並不能操控自己的舉動, 反而像一名被惡魔附身的人類一樣以旁觀者的視角註視著一切。
被她壓在身下的金發男人面貌模糊，卻給她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她理應知道這個人是誰的, 可莉莉安發現自己想不起來。
就像正在拼一副巨形拼圖，因為有一塊至關重要的拼圖碎片被人拿走了，所以無論怎麽嘗試，結果都有缺憾。
她看見自己擁抱這個男人，親吻這個男人，就在一切快要水到渠成的時候，她突然停止了動作。
理由是自己不睡處男。
印象中好像她確實說過這麽一句話……
可莉莉安還是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她了解自己的本性。
惡魔是貪婪的，怎麽可能放著送到嘴邊的水靈櫻桃不吃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古怪。
想清楚這一點後，莉莉安原本混沌的神智一下子清明起來了！她感覺眼前驟然炸開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緊接著耳邊傳來“嘎吱”一聲酸掉牙齒的聲響，仿佛無形中解開了某種陳朽的枷鎖般，周遭的環境突然在剎那間無聲轟塌，如紛揚的紙片般嘩啦啦落入下方無盡的深淵中。
而在深淵的盡頭，則飛快閃過一抹銀光，照亮了莉莉安的眼睛。
莉莉安探究地往下看去，可剛才詭異的光亮轉瞬即逝，再也看不見了。見狀，她只能停在原地，盯著被她壓在身下的，面目模糊的人類男性。
“你是誰？”
莉莉安眨了眨眼。在發現自己終於取得了身體的掌控權之後，出聲詢問道，“我認識你的對嗎，櫻桃男孩？”
男人張開嘴唇，看上去正想要回答。
然而就在這時，莉莉安的後背卻猛地傳來一陣荊棘鞭打般的刺痛！一股迅猛的危機感攫住她的心頭，催促著她即刻逃離原地。
可她還是晚了一步。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襲來，將莉莉安用力往前推去！莉莉安來不及閃躲，被從後臉朝下按進了床裏。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惡魔。”
後腦勺傳來恐怖的壓力，有一只冰涼的大手放在了莉莉安腦袋上，將她的臉死死埋在羽毛枕頭裏。來人說話聲低沈而沙啞，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莉莉安能感覺到有一陣虛弱的氣息正從來人枯瘦的指關節中透出，緩緩浸入她的鼻腔。
這讓莉莉安幾乎瞬間就認出了身後來者的身份。
“我無意打擾您的休憩，尊敬的夢境之君，只是……我也是突然被召喚到這兒來的，”莉莉安連忙道，“如果您能饒恕我此次的冒犯的話，我發誓立馬就離開。”
夢境之君，或者說，睡魔，並沒有回答莉莉安的話。
如果莉莉安在此刻回頭，就能看見一個蒼白、削瘦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後，胸前垂掛著一枚閃閃發光的紅寶石。
他眼眶深陷，黑發淩亂，宛如幽靈，正用一種毫無波瀾的平靜目光註視著莉莉安。
身後陷入寂靜，可腦後的力量卻還未離去，讓莉莉安心中不免升起一股不安來。
她對這位掌管夢境的“睡魔大人”並沒有多少了解，只知道他是無盡家族的成員之一。
睡魔和他的六個兄弟姐妹命運、死亡、毀滅、欲望、絕望、狂熱在地球誕生前就已經存在，比起所謂的神明，更像是某種至高、終極的概念。
總之就是很難理解的一種存在。
但即便古老如睡魔，也曾在人類的貪欲面前敗下陣來。大約也是在一百年以前，英國有個叫“伯吉斯”的男人為了獲得力量與不朽設下陷阱俘獲了睡魔，趁這位夢之君主虛弱之時竊取了他的力量和寶物，將他囚禁了整整七十年之久。
之後，伯吉斯家族的人因此遭到了睡魔的懲罰，而睡魔也踏上了尋找遺失寶物的路途。
他的其中一站，就是地獄。
有一名叫做“柯隆宗”的惡魔公爵，在睡魔被人類囚禁的時候，從一名人類小偷那買下了象征睡魔權力地位的頭盔。
那東西雖然沒有什麽魔力，長得也很醜，但因為是取材自一位無名神靈的脊椎和頭骨，睡魔非常珍視。
為了拿回頭盔，睡魔答應要和公爵鬥法，但狡猾的公爵卻選擇讓魔王代替他出戰。
夢君和魔王打架的場面是一萬年也見不著一次，許多魔都從各地趕到無回城看熱鬧，連一向沒有休息日的惡魔學院都放了半天假。
莉莉安還記得那一天，因為隔得遠，無回城又被那些身材高大的惡魔擠得水洩不通的，為了看清具體的鬥法過程，莉莉安還偷偷爬到阿斯塔羅斯魔龍的脊背上，還差點被龍發現掉下冰湖摔死。
她本以為會看到什麽史詩級的盛大對決場面，但現實就是，睡魔和路西法分別站在魔宮的陽臺上來回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就是說很突然。
這種特意趕來看熱鬧結果看了個寂寞的經歷，給莉莉安脆弱的身心帶來巨大的傷害，以至於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拒絕看任何熱鬧。
但沒想到曾經看熱鬧的人，現在也變成了熱鬧。
莉莉安在柔軟的羽毛枕頭裏無不悲哀地想。
就在她覺得自己這次可能要遭的時候，尊敬的睡魔陛下——或者說墨菲斯，終於開口了。
墨菲斯用他那平淡，低沈，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靜靜道：“我看見你推開了象牙門來到我的疆域。”
莉莉安聞言，不由一楞。
傳說夢境國度的大門被稱為“號角與象牙之門”，凡是做夢的家夥們都會經過那裏。大門分為兩塊，左邊是“號角門”，象征真實之夢；右邊的“象牙門”，則代表了虛假與欺騙之夢。
也就是說，莉莉安現在做得這個夢，是個假的？
身為夢境君主的墨菲斯一向不屑於欺瞞他人，即使這名闖入者是曾經同他有過齟齬的惡魔一族，他松開了按住莉莉安後腦勺的大手，看著慢慢起身望向他的莉莉安，攤開自己的掌心。
那上面有幾粒黃色的砂子。
莉莉安不明所以，困惑地看著他：“睡魔陛下，請問這是？”
“——這是夢之砂，我剛才在你頭發上取下來的。有它們在，你的意識就會被不自覺地引向夢境之國。”墨菲斯說著，皺起眉頭，“但數量不對……太少了，這零星的幾粒，還不足以支撐你推開象牙大門……剩下的那些夢之砂了去哪裏？”
沈思一會後，他問：“惡魔，你最近有和哪個人建立過深入的靈魂交流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仿佛這是一起極為嚴重的國家安全事故。
莉莉安小心翼翼道：“呃，陛下，不知道什麽才算是所謂的‘深入的靈魂交流’？”
此話一出，墨菲斯再次陷入思考。
他用審時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莉莉安，像在閱讀一本書籍一樣，通過簡單的眼神掃射看進她的靈魂中，然後言簡意賅道：“你有愛上過誰嗎，惡魔？”
觀察到莉莉安驟然僵硬起來，墨菲斯又補充了一句：“不知道我這麽問你是否能理解。畢竟以我的經驗來看，惡魔對關於自己的愛情向來避之不及，且一竅不通。”
“這和我身上的夢之砂有什麽關聯嗎，陛下？”莉莉安艱難地問。
“當然有關。”
墨菲斯道，“愛是強大的紐帶，能夠聯結彼此的靈魂和意志。你身上幾粒零星的夢之砂就是從你愛人的身上傳遞過來的，你剛才所經歷的虛假的夢境，也是他正在經歷的夢境。”
說著，墨菲斯伸手抵住莉莉安的額頭。莉莉安只覺得腦袋一痛，隨後，便有大片大片的記憶漫湧而上，將她淹沒了。
她猛然記起自己之前因為失去意識，摔下了瀑布！夢境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世界不一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水裏泡了多久！
還有，等等、她為什麽會失去意識？！
……她確實因為對人類的愛得了心臟腫瘤，但那僅僅只是瘤子而已，除了有點疼以外對她造不成多大的影響，換顆心臟就完事了。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昏迷的？！
睡魔說她做得夢是她的愛人正在做得夢……
莉莉安的愛人是……
史蒂夫？！
莉莉安的瞳孔乍然縮了縮。
她問：“陛下，虛假之夢會對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呢？”
墨菲斯從懷裏拿出一個沙袋，淡淡瞥了她一眼：“虛假之夢，會使人墜入永恒的夢境中。如果不及時找到剩下那部分夢之砂，那你，和你的愛人，就會被永遠困在夢境之國，再也無法離開。”
永遠。
這真是個可怕的詞。
莉莉安想：“那我該如何找到剩下的砂子呢？”
“不知道。”墨菲斯的語氣多了些不耐煩，“我的沙袋曾經丟失過一段時間，目前這種情況明顯是有人趁機從裏面偷走了一部分的夢之砂。但既然你和你的愛人意志相連，那你應該能夠感應到他的存在才對。”
他把從莉莉安頭發上找到的夢之砂放入沙袋，對莉莉安說：“如果你不想被永遠困在這裏，就趕緊去找他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