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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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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緣分

回憶來到那個夏天。

那時她和隨笙還沒有分手,在這個南方城市租房子住,檀溱同樣經營著一家酒吧。

隨笙有天告訴她說自己找到了一份很喜歡的工作:“就讓我們去種種花,彼此之間還有個伴,不用擔心。”她當時還擔心隨笙的身體想勸勸她不去,可比自己還小的愛人性子執拗,檀溱也只好依她。

問她具體地址,隨笙也只是說保密,等什麽時候工作穩定了再告訴她。

不過過了幾個月,隨笙很高興地纏著她撒嬌:“我今後可以每四個月去一次了,可以好好在家陪你~”檀溱那段時間很忙,聽到她說可以陪自己自然高興,也就沒有多問。

“難不成...”

“怎麽了?”莊子苑看她臉色不對,扯扯她的衣袖。

“我可能是沒睡醒...能勞煩您,帶我們看一下這片花田主人當年登記的資料嗎?”

“當然可以,只不過可能需要稍等一會,資料都在二層的大櫃子裏。”姐姐摘下粘上泥土的白色手套,給兩人沖上一杯花茶:“先休息一會吧。”

帶著花香茶香的熱氣氤氳,莊子苑才感受到了一點溫暖,有些凍僵的手舒緩過來,把那個花盒子放到自己的面前的桌子上。

“安息。”園丁姐姐想,比起“節哀”,誰都更喜歡聽“安息”吧。畢竟說實話,雖然人已經去世,但是不被遺忘可以在人的心裏永生,只願在另一個世界上,能夠獲得平安和新的生息。

等了一會,莊子苑手捧的那杯花茶逐漸涼下來,她有些擔心隨笙女兒:“你說小家夥會不會半夜醒來哭鬧啊?別哭別哭...我們馬上就回去了...”她在心中默念著孩子的名字,檀溱溫柔地安慰她:“沒事的,小家夥很聽話,你又找了兩個阿姨照顧,不會的啊...”

她的子苑,她的愛人,變得更加敏感,變得有些脆弱,卻也更加堅定。

而她也會陪著愛人,繼續走完接下來的每一步。

飛機上檀溱對莊子苑說會把這個孩子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讓她將來可以幸福。正喝著她遞到嘴邊的可樂的人突然變臉,嚴肅地告訴她:“我不知道對於這個孩子來說什麽是真正的幸福,也並不是希望這個孩子可以替她媽媽完成一些未了的心願,做完想做的事。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可以喜歡摩托滑板,不喜歡花;也可以像她的媽媽一樣,勇敢地追求自由。”

“未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終將會有要獨擋你面的時候。我們需要做的,只是讓她不再受可以避免的人為傷害。”她有重新咬住吸管,沈默不語。似乎是想到隨笙的境遇,眸光黯然地望著玻璃窗。

檀溱點頭:“她只是她自己,任何時候都是。”

一滴熱茶在莊子苑倒茶時不小心濺到檀溱手上,一下子讓正在發楞的她緩過神來。莊子苑全程都在盯著花盒子,沒註意到她。

檀溱手指湊上去磨蹭她無名指上的戒指,一絲絲癢意讓莊子苑轉移了目光。檀老板趁機撒嬌:“唔...你現在就一直關心她,我怕你以後都顧不上我了...”

莊子苑擡手摸摸她一頭金毛,盯住那雙隨時散發魅力的眼睛:“多大的人了還和孩子吃醋。你是小朋友嗎?”

“對!”檀溱耍無賴一樣眨著眼睛:“在你身邊,我就是一個不滿三歲半的小孩,永久性的哦~”“行,”莊子苑抱起快要趴到自己身上的檀溱:“你是我一個人的小朋友。”

水泥抹成的樓梯一共十幾階,不過沒有被刷成和墻面一樣的白色,而是淺淺的湖藍色。“不好意思久等了,”園丁姐姐抱著一大堆檔案袋下來,檀溱和莊子苑下意識去幫忙接住。

“小心小心!”最頂上的檔案袋馬上就要掉下來砸到莊子苑,檀溱眼疾手快拽住那一小段垂下來的白線,不小心把袋子扯破了。

她可管不上什麽袋子不袋子的了,放下自己抱著的一大摞便將莊子苑摟進懷裏,連忙詢問道:“沒事吧?”

“還好,沒碰到我。”莊子苑心說自己沒那麽嬌弱,“你也小心一點。”

“好好好,你一定註意安全...”檀溱一邊接過剩餘的一部分,一邊絮絮叨叨念咕著,莊子苑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只是前幾天哭的次數多了點而已,依舊還是那個只配裝柔弱的院長。

這次的消息封鎖很嚴,交給自己家的人去調查她肯定是放心。難查是難查,反正她不急這一時半刻。

“放心,我沒那麽金貴。”莊院長選擇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已經恢覆到了以前的狀態,在好幾十份小字體簡歷和同樣幾十張手寫辦理的入職書中尋找熟悉的名字時格外專心,沒有走神。

園丁姐姐也盡心盡力地加班幫忙:“這張是我的...這張是劉珊姐姐的...這張...”

“好多都是兩個字的名字...”檀溱一邊翻找一邊小聲抱怨了一句,“而且有可能一頁上不知出現一個人,我天...”

耐心十足的莊院長安慰自己那容易急性子的愛人:“只要能找到,就說明這片紫苑花田裏,種有隨笙的回憶...”手上的速度一點沒慢下來。

“找到了!”莊子苑激動地握住那張簽有工工整整“隨笙”兩個字的入職書,字體秀氣但有力量,隔著紙張和時間也能看出來當時的隨笙有多高興。

“哦~你們找的是這位學姐啊,我和她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哦。”園丁姐姐一點點介紹到:“隨笙姐姐還是當時我們系的系花呢,不過高二時聽說已經談戀愛了,我那時候才剛入學。”

看了眼桌上的花盒子,她也沒有過多驚訝,可能是早就猜到:“我們雖然並不熟悉,但在僅有的幾次見面中我覺得,她是一個很純粹善良的人。”

檀溱感慨:“她也有很勇敢的時候...”

莊院長捏住那張有些折角的入職書,放在陽光下,小巧的楷體字清清楚楚寫明自己的那塊地想要種滿一片紫苑花。對於花兒的描述,她這樣寫到:

嬌嫩卻不做作的紫色像暴雨停息後不久的晴天,抹去了濁氣和風塵,回到天然的美之中。不同的品種花期存在差異,也正是這樣,才能更善於發現美和被欣賞。

這段話檀溱在她的備忘錄裏看到過,是一篇幾百字的小散文,她隱約記得最後一句是:我愛花愛自由,生來高貴也照樣向往不羈。

三個人的沈默讓冬天的氣氛更濃,園丁姐姐又搬了一把椅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你們想聽個故事嗎?”

“樂意至極”莊子苑和檀溱在另外兩張椅子上坐下。

“籠中的金絲雀想突破鐵條的束縛,一個善良的小男孩在某天聽到了它的心聲,”

我會幫你打開。小男孩拍著胸脯保證。

“金絲雀高興地給他唱了一整晚的歌。第二天小男孩果然找到了鑰匙,打開了鐵籠。它飛回了森林。”

這聽上去是個童話故事。

“聽我說完。”園丁姐姐觀察著兩人的表情:“但是同類們都不認可這個突然出現並且接觸過人類的家夥,與此同時,小男孩的家人因為金絲雀被放走狠狠教訓了男孩一頓,並讓它將金絲雀抓回來。”

“於是兩個迷路的小家夥在林子深處遇到彼此。但他們遇到了一只兇猛的餓狼。”

“你猜最後結局怎麽樣?”

莊院長似乎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搶答道:“他們都不幸遇難了。”

“並不是,”園丁笑到:“他們都安全了。”

檀溱不理解:“那為什麽要有只餓狼呢?”

“很明顯,故事裏的每一個角色都不是多餘他們雖然安全了,但是因為有狼在,他們只能被困在狼爬不上去的參天大樹上,對接下來的未知望而卻步。”

“自由和生命沒用沒確定的聯系,也沒有突出的矛盾。它取決於每個人的心。”

一壺熱茶喝完,莊子苑再次抱起花盒子,提出正事:“她應該會很喜歡自己親手種下的花。”

與其說是埋,不如形容成送別。沒有紙錢,沒有香燭,也沒有凸起的土包和墓碑。有的,只是一片花海,以及自由的芬芳馥郁。

全程都是由她們兩人完成,結束之後兩人也沒有獻上花朵,而是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種子。莊子苑在花店挑選出來的,橢圓形帶著茸毛的藍色矢車菊種子,在旁邊挖出一個小坑種下,讓它盡情吸收著養分。

“它的花語是光明和幸福,前路一片暖陽,祝你可以在自由中永生。”

臨走之前莊子苑向園丁姐姐道謝:“今天真是麻煩您了。”“沒關系,能和你們一起度過這一天是一件很榮幸的事。”

檀溱也和園丁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兩個人便一起離開。“直接回家好嗎?”天黑之後的路上還是很冷,出租車玻璃上冒著白色的霧氣。

“好。”莊子苑點頭,她們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於是隔天下午,她們便再次坐上了韓濤接她們回療養院的車。

於霧的情況很糟糕,基本上只能帶著一大堆醫療器械,醒著的時間越來越少。

韓濤看著後視鏡裏的莊院長狀態明顯比去之前好了很多,突然松了口氣,被莊子苑察覺:“我臉上有東西嗎?”後視鏡在上次手忙腳亂中被撞歪,一直沒來得及擺正。

“沒有...”韓濤支支吾吾地想瞞下,“告訴我。”每次莊子苑這個語氣,就說明她認真起來,而且正處在生氣的邊緣。

“最近您一直沒出面,外面在穿一些流言蜚語...雖然已經知道的我們都已經解決好了,可是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隔一兩天又出現新的...”

“都說了什麽?”莊子苑靈機一動,面上毫無波瀾,心裏卻已經開始盤算起來。

“不是什麽好聽的話,而且可能會影響您的心情。”韓濤還是猶豫著,畢竟簡總交代過先不要告訴院子被人。

沒準可以從閑話裏打聽出些名堂來。檀溱和莊子苑對視一眼,確認對方和自己想得一樣,異口同聲道:“我只想知道,外面都說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雨下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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