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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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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遺物”

宿醉後, 第二天還會有些頭暈。當然,這些都是勝利者甜蜜的煩惱,像隔壁幾隊, 想宿醉都會被老師一個大逼鬥扇回來——人家喝酒是因為人家贏了,你什麽冠軍有資格上桌?

回味起昨天,依舊是幸福的。數不盡的擁抱、醇厚的酒液、青春的笑臉,以及曼努埃爾變的大蝴蝶……?!

等等!

燕嶼剛把冷水潑到臉上, 就唰地精神了。

老天爺,曼努埃爾?!!

不對吧?它不是飛走了嗎?他昨晚真的主動摸它了?真的嗎?不對吧,星艦裏到處都是監控啊!

別說醒酒了, 他魂都快飛出去了。

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 一波未平一波起!

燕嶼草草收拾好自己, 又趕往昨晚見到曼努埃爾那裏,只見通道處一片黑暗。

他小心翼翼靠近。

“哐當!”

裏面傳來某種堅硬重物落到金屬地面的聲音。

燕嶼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被這突然的一聲給嚇得跳停了。

那裏黑黝黝一片, 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秘密。

燕嶼在來的路上,還覺得肯定是自己喝醉了的幻覺。雖然喝醉了幻視曼努埃爾,讓他完全想不通, 但再怎麽說, 戒備森嚴、處處安檢的星艦,也不能讓這個狀態的曼努埃爾混進來吧?

但現在看著這片黑暗, 莫名地,他又有點懷疑自我了。

……說不準是曼努埃爾故技重施,用鱗粉迷惑了別人呢?

“嗒、嗒、嗒。”

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陰影中緩緩浮現出一張女人毫無血色的臉。

燕嶼:……

好、好像貞子啊!

謝謝,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他定睛一看, 發現這位“貞子”穿的是工作服。對方看見燕嶼,也很驚訝:“你好?”

她不好意思地打量燕嶼幾眼:“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解釋:“不知道為什麽, 昨晚這裏的監控壞了。可能是線路老化吧,畢竟這是艘從軍團退役下來的星艦,我是來維修的。嚇到你了的話,真是不好意思。”

燕嶼指指天花板:“這個,燈也壞了嗎?”

維修工撇撇嘴:“一周前就壞了,沒人願意來修。直到昨晚監控也壞了,才讓我一起來修。”她拍了拍手,燈應聲亮起。

她發出了社畜的哀鳴:“明明昨晚我檢修機甲忙到了淩晨,還連夜給我下任務,讓我在大家醒來之前修好,別被發現,會影響本屆賽事組的風評——老天爺發任務的那個點我都睡著了,害我今天不得不提早了一個小時上班!”

難怪她看起來面無血色,原來是加班加的。燕嶼瞬間對她心生同情,如果監控是曼努埃爾搞壞的,那它真是罪大惡極!聽到監控昨晚是壞的那一瞬間,燕嶼松了口氣,順便毫無心理負擔地順嘴罵了一句曼努埃爾。

“你們軍校生都起這麽早嗎?”維修工拎著笨重的工具箱,懊惱地說。“要是這麽點要求都做不到,我肯定要挨罵的。同學,可不可以不要說你見過我在這裏修監控。”

燕嶼註意到她耳後的部分,有湛藍的鱗片——她是個混血人魚。人魚在演藝界的確很受歡迎,但在其他領域的就業市場就備受歧視了。可能對人類員工而言的小問題,對人魚而言就是能斷絕職業前景的大問題。

不然為什麽熬夜又加班的臟活累活會落到她頭上呢?

這樣苛刻的職場環境,落在人類頭上,人類員工分分鐘拿著勞動法把單位告上法庭。但人魚不一樣,人魚是社會的三等公民。社會默認他們需要付出更多,才能與正常人平起平坐。

誰叫人魚族沒有足夠的實力呢?

星際社會是很現實、很殘酷的。

這讓燕嶼想到了池澗西,所以他答應了這個微不足道的小請求。

……果然,不是曼努埃爾混進來了。

也是,星艦每次進行出艙入艙都會經過紅外線掃描和溫感掃描,一切生物都無所遁形。

曼努埃爾那麽大個,藏都無處可藏,一靠近就會被鎖定,然後被第一道安檢防禦系統給射成篩子。

大概是他本來就不相信曼努埃爾能出現在星艦內,所以他沒多追問,怕引起懷疑,就離開了。

燕嶼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天老爺,但是他喝醉了看見曼努埃爾這不是更驚悚嗎?!

難道,其實我內心深處也是個變態?就喜歡曼努埃爾那一套?

他帶著對自我的懷疑走遠了。

在他走後,那名維修工看了看光腦的時間,馬上要上班打卡了。她嘆了口氣,提起工具箱,又回頭走進通道。

她聽見隔音夾層裏傳來了細細碎碎的摩擦聲,她用皮靴的尖部踹了踹厚重的防爆門,沒精打采道:“小聲點,大蝴蝶。”

“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先別急。等到時間了,我會把你放出來的。”

似乎是發現突破不了厚厚的鋼鐵墻壁,裏面的聲音終於消停了。

她擡手,再次看了看光腦中的時間,真的快到打卡時間了。她立刻踢著厚底馬丁靴,咚咚地往上層沖。

她要去控制中心打卡上班。

*

燕嶼剛回去沒一會兒,就又被逮走了。

“啊,我剛要找你。”賽事組的工作人員拍拍他的肩膀,“第二軍團的人到了,還記得他們嗎?當年還是第二軍團的人把你救了出來呢,他們聯系我們,希望在星艦動身之前,先把你父母的遺物還給你。”

遺物?

他頓了頓。

“我們的入境審批今天到期,走吧,趁還在第二軍團的轄區內,先把這件事給解決吧。”

工作人員看了看他身上的訓練服,咂咂嘴:“先去換身正裝吧。”他早有準備地拿出一條量體裁衣的正裝,賽事組有軍校生的身體數據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套衣服。

量體裁衣需要提前定制,至少得確認塔斯馬尼亞星作為考場的第二天就開始準備。

……所以這套衣服到底是誰準備的?

燕嶼換好衣服,沈默不語地跟著工作人員穿過一道道安檢門,走上最高層。第二軍團的來人正在裏面等著他,見了他就主動握手。

他肩膀上的金色穗帶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閃閃發亮的軍銜表明了他如今身居高位,大概是支團副軍團長的職位。這個不再年輕的軍官感慨道:“當年我帶隊駐紮在這一帶,沒想到剛好碰到了‘4.13’特大星際航船事故。”

“是啊,說起這個來,那真是多虧了您敬業啊!”賽事組的領導拍著馬屁,“當年都已經邊防換屆,您馬上就回月塔環帝星帶了,但還是責無旁貸、一馬當先去事故現場救援。那情況真的是火燒眉毛,多虧了您反應迅速,這才從死神手裏搶走了唯一的幸存者啊!”

賽事組領導推了把燕嶼,沖他道:“可以說沒有塞西內團長就沒有就沒有今天的你,還不快謝謝塞西內團長!”

還沒等燕嶼反應,塞西內就先擡手制止了。

“哎,不說這些了。我今年都退役轉業了,哪裏還擔得起一聲團長。”他對燕嶼和藹地笑笑,每一根皺紋都仿佛一個歪歪斜斜的、笑著的嘴唇。“看到你如今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燕嶼悶不做聲地聽完全程,總覺得氣氛莫名古怪而沈悶。他覺得身上的正裝存在感空前強大,束縛得他難以呼吸。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明明眼前是救過他的人,明明所有人包括燕嶼本人,都覺得自己該覺得他親切。

可是他卻嗅到了某種虛偽的,蛇的味道。

無論人的眼睛、嘴和臉上的每一塊肌肉在表達怎樣的情緒,激素是不會說謊的。人類嗅不到這種微妙的氣味,但蟲族是依靠信息素交流的生物。所以燕嶼嗅到了真實。

空氣中,各種激素與味道混合,形成了那種蛇的味道。那種黏膩的、鱗片下有細長寄生蟲在蠕動的、鼓起的肚皮下還有未消化的腐肉的味道。

“這些呢,是當年你父母留下的遺物。”他遞過來一個手提箱。燕嶼正要接過,但塞西內卻沒松手。

他擡眸,望向塞西內,卻看見對方也正在仔仔細細打量他。

從姓氏就可以看出塞西爾身上的血統。塞西內作為第二軍團的軍官,很大可能是第一軍校或者帝國軍校畢業的,能年紀輕輕作為邊防小隊的隊長,說明他身份不凡。他是一個很典型的帝星人,而帝星人中古地球西方血脈含量很高。

這種血統的特點之一就是花期短,明明跟養父是同一屆邊防軍官,卻看起來蒼老很多。

他的眼皮已經耷拉了下來,帝星人眼皮的褶都很寬,這就導致他耷拉下來的上眼皮和眼睛的弧度構成了一個三角形。配合白發,笑起來會和藹。可是當他用精明的眼睛,從眉骨的陰影中小心謹慎地窺視,就會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這眼神只是一剎那,塞西內很快就恢覆了自己和藹的笑容。

他笑呵呵道:“說起來,你養父最近怎麽樣啊?”

燕嶼回道:“養父幾年前就意外犧牲了。”

塞西內仿佛很惋惜似的:“哎呀,那真是可惜了。當年他還是我的親衛兵呢,跟著我一起去事故現場搜救,然後我們倆一起在災難現場發現了你。”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緊緊鎖定燕嶼的眼睛。

塞西內說,養父和他一起發現了燕嶼。但燕嶼是真的不知道養父也在救災現場,因為這些年裏,提到當年的事故,從沒有出現過養父的身影。

燕嶼眨眨眼睛,眼裏有幾分真情實感的哀傷:“是嗎?養父沒跟我說過這些,我一直以為他第一次見我是在孤兒院呢。可能他是怕提到這些讓我傷心吧。”

濃重的眉骨陰影下,那條吐著信子的蛇終於滿意地縮了回去。

燕嶼手中一重。

是塞西爾松開了手,整個手提箱落在燕嶼的手中。

那一箱子遺物終於回到了他的手中。

順著燕嶼的話,各位領導又開始互相奉承起了塞西內,他們不厭其煩地談論起當年媒體報道的奇跡之子——一對旅游的年輕夫婦,是如何用血肉之軀和外骨骼裝置搭建起一個安全的小空間,保護了他們的孩子。

……多麽慘烈、多麽美好的,奇跡之子啊!

當年新聞頭條上,在廢墟之上托舉起這個嬰兒的年輕軍官——托納利·塞西內,又是如何一位偉大的英雄啊!

出於保護孩子的目的,“奇跡之子”被送到了附近的孤兒院,而塞西內則帶著奇跡的光環,從鳥不拉屎的星圖邊緣回到了帝星的月塔環線。

然後,就是養父悄無聲息地收養了燕嶼,帶著他離開了邊防星區,也跟著軍事調動,隔了幾年後回到了月塔環線。

再然後,就是養父在執行任務途中意外犧牲。

……意外犧牲。

可是那是最安全的帝星環線駐軍啊,拱衛在人類聯盟的心臟旁邊的最後一道要塞,可以說除非人類內戰(還得是中心帶的軍團反叛,東區和南區的軍團都打不過來)、或者其餘八大軍團都死光了,不然帝星環線的駐軍都不會有危險。所以到底是什麽任務才能讓養父意外犧牲呢?

那個時候,更早一步回到帝星環線的、現場的另一個目擊者塞西內是什麽官職呢?

燕嶼只覺得自己後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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