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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謀殺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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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謀殺回憶

幾分鐘後。

又一個影子跌入滾滾洪流之中, 濺起不小的水花。

這個蟲族還頗有攀比心地點評:“這個水花比阿拉裏克的大!”

阿拉裏克無語:“我把他門騙開了,你進去直接就把人掐暈了,扔起來當然比我扔得好啊!”

水鬼拉人下水就是這樣, 一個拽一個,然後頂替對方的身份上岸,讓受害者永遠沈在水中。

在前方打得激烈的時候,他們已經替換掉對方的兩個人了。

燕嶼:“現在你們反攻, 按照這個路線攻打,我們佯敗後撤。趁著修整的時候,所有人放松警惕, 你們自己就見機行事, 把人都騙出來, 能換一下就換,換不了就直接解決掉。”

他發過來一個簡易作戰計劃, 用的是池澗西做出來的現場地形建模,數據非常完美,連使用什麽武器, 從哪個角度攻擊都有標註。

阿拉裏克他們只需要按照劇本當一個好演員就行了* 。

雌蟲們紛紛拍著胸脯保證不會擅自改戲加戲。

於是, 帝國隊的人就聽見“指揮”說:“建模師看一下數據,他們的攻勢是不是緩下來了?”

“是, 他們的火力比一開始小了很多。”建模師驚喜道。

“那就輪到我們反攻了。”公共頻道傳來了“卡西利亞斯”信心滿滿的聲音。果然,當他們開始反攻,對方立刻呈現出撤退的趨勢, 眾人精神一振,立刻乘勝追擊。

“單兵準備, 攔截。”

帝國隊的兩架機甲應聲而出,它們的塗裝完全一致, 連武器的布置都是鏡像分布的。一個輕甲押後,一個重甲如隕石一般直直砸來。

“林氏雙子,林氏好像是十年前從東區搬來帝星的暴發戶吧,莫名其妙就擠進了權利中心,我不太熟。他倆最大的優點是配合默契。重甲是弟弟,輕甲是哥哥。”丹妮格林立刻解說。

“小夏,你去斷後。”

夏凜月立刻出擊,攔截重甲,金屬相撞的時候空中閃出激烈的火花。他們在空中焦灼地打起來,在夏凜月身後,輕甲已經瞄準了他的關節。

“砰——”四枚電磁彈閃著藍色電弧沖向對應的機甲四肢關節處。

而此時夏凜月正面對著另一個人的糾纏,分身乏力,眼看就要被前後夾擊而重創,突然!

地面飛射出閃著金色曳尾的攔截彈,兩枚對準手臂關節的電磁彈被擊中,在半路爆開藍色的電磁波。

燕嶼收回機甲槍,剛剛正是他連開兩槍,以驚人的的準度成了人形鐵穹系統,攔截下攻擊。

而剩下的兩枚,夏凜月百忙之中抽出裝甲之後的重劍,頭也沒回地精準擋住。

——電磁彈主要功能是幹擾機械運轉,遇上冷兵器根本沒有實際作用,反而會因為導電而為對手附魔!

重劍上閃著電光,他抽回劍,反手刺進身前重甲的手肘住。

[警告!警告!機甲右手小臂失去感應!警告!]

林氏弟弟咬牙,承認是自己低估了夏凜月,他不得不拉開距離:“我們一起上。”

——一起上?

不奉陪了哈,夏凜月的任務只是斷後,聽見指揮的命令之後,毫不戀戰,引擎拉到最大,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們還想追,卻聽見自家“指揮”道:“先回來吧,窮寇莫追。”

指揮的命令最大,他們只能不甘地回到隊伍中。發現自家隊伍已經開始安營紮寨了,隊友們都圍著指揮坐著。

林亥:“怎麽了?你們開故事會啊?圍著坐?”

他的聲音仿佛觸發了什麽開關,只見隊友們齊刷刷地扭頭看過來,兩個人嚇了一跳。

“卡西利亞斯”安撫道:“你們剛剛沒看隊內頻道吧?”

打架誰有功夫去關註這些,他們立刻開始翻記錄。原來是指揮擔心有詐,所以讓隊友分別去找他領一下旗子。

“每人都持有旗子,這樣就算萬一我被淘汰了,我們也能晉級。”

林氏兄弟完全沒有起疑。

弟弟林亥還在和哥哥的私人頻道內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愧是聯賽,連卡西這樣的吝嗇鬼都舍得把關鍵道具分出來了。”

林暇:“你少說兩句吧,小心他質問我們為什麽沒把夏凜月攔下來。”

林亥則撇撇嘴,機甲兵有三名,卻只讓他們兩個出擊,還不是欺負他倆是暴發戶家族。好歹他叔叔還是教育部主任吧!白欖聯大還是叔叔一手參與策劃的呢!

這樣一想,他也不對沒攔住白欖聯大這件事感到懊惱了。要是白欖聯大這次表現得好,他叔叔這次應該能借此升部級吧!

他們走過去,迎面兩個機甲走來。“卡西利亞斯”說:“分給你倆的旗子在他們手上。”

於是他們打開機甲門,準備交接。但下一秒,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順著他們打開的艙門,從對面扔過來。

他沒懷疑過自己的隊友,疑惑地拿起來。緊接著,巨大的白光炸開——

是閃光彈!

這麽近的距離,兩人猝不及防,直接陷入了假盲狀態!

在慌亂中,有什麽順著艙門爬了進來,用堅硬而冰涼的手捂住他們的嘴,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扔下了機甲。上流的洪水流速很快,幾下就看不見任何人影。

——帝國隊,徹底出局!

旁邊的追隨者們疑惑:“怎麽?剛剛好像閃了一下?”

“卡西利亞斯”鎮定道:“沒什麽,只是剛剛維修碰到了電路。”

雖然聽起來略微離譜,但這是帝國隊嘛。

又很正常了。

“哦……”他們腹誹,看來這屆帝國隊的關系戶是機甲師,這麽關鍵的職位還能塞人,他爹得是什麽級別的官啊。

絲毫沒人想到,如今的帝國隊,已經沒有一個人是原裝的了!全是水鬼!

“接下來你們裝作是真的帝國隊就行了。”燕嶼吩咐。

“現在還要裝嗎?”阿拉裏克疑惑,“剩下這些人有什麽值得防備的嘛?”

“不是,”燕嶼客觀道,“被帝國隊率領和被蟲族率領,那完全是兩件事。要是被發現你們是蟲族,很可能他們會聯合起來反抗。沒必要多事,按照帝國軍校給自己的劇本走就行。”

“好吧。”阿拉裏克點頭。

他清點起帝國隊的戰利品,一共有五面旗子,還有一些藥品、純凈水和壓縮餅幹。

“靠。”阿拉裏克看見壓縮餅幹,這才想起來還等在營地的雄蟲閣下,一聽到這麽刺激的作戰計劃,他們就興奮地把給雄蟲閣下找飯的事拋在腦後了。

他撓了撓頭,有點擔心雄保會看了直播會氣得把他們通通關進護衛隊黑名單。

但雄保會還沒來得及著急,現在場外著急的人是帝國軍校。

帶隊老師已經兩眼一閉,快昏過去了。但他昏不了,因為他的光腦在滴滴滴直叫。

叫得淒涼,叫得淒厲,叫成了索命的鬼。

top2軍校一輪游,這是何等爆炸性的新聞啊!

當最後一個隊員被扔進水裏,連菠菜網站都直接癱瘓了。這種星際盛事,自然會有菠菜行業應運而生,帝國軍校作為傳統強校,一般人買他也只是猶豫買決賽排第一還是第二,連他們能不能進決賽都沒人懷疑過。

結果他娘的一輪游?

哈哈,我從十樓下去買根煙冷靜一下,不走樓梯不走電梯。一夜之間,不知道多少人輸光了底褲,喝著酒爬上了天臺吹風。

然後被治安管理機器人逮捕給扔回了家。

——請死在自己家裏!不要給市政公共衛生部門增添麻煩!

可以說燕嶼他們和蟲族隊是真的一場比賽毀掉了別人的聯賽夢。但沒辦法嘛,比賽就是這樣殘酷的。

連賽事組都沒想到這個結果,他們為了增加收視率,避免白欖聯大和蟲族隊聯手後,局面一邊倒沒啥意思,所以的確在抽簽上做了些手腳。安排了一支強隊去和他們抗衡。

但他們發誓沒有把帝國隊淘汰的意思啊!他們原本只是想看兩方龍虎相爭,最後攜手出線的啊!

結果,好一招釜底抽薪,你是直接把帝國軍校隊給抽飛了啊!

但這場風波暫時還沒有波及到帝國隊的選手們。他們被扔進了洪水,手無寸鐵的人無法與天災抗衡,更何況還是重傷或昏迷狀態的選手們。

機甲服確實有緊急救援功能,在檢測到生命體征趨向危險會形成保護膜。

但這是延緩死亡的措施而已。

還得工作人員出動,蟲族在上游拿帝國隊選手打水花,他們在下游勤勤懇懇地撈人。

幾個選手都嗆水昏迷了過去,現在躺在病床上,昏迷得很安詳。

除了他們,還有不斷搜救出來的激戰中其他受傷的選手,賽事組配備的醫療部門忙得焦頭爛額。

曼努埃爾就是這個時候找上艾維斯的。

他查了很久,才查出來燕嶼的仇人是誰。結合閣下的檔案,只有這個與閣下同校的人最有可能。

聽說當年閣下的名額就是被他搶了。

曼努埃爾合上門,走到艾維斯床前。帝國軍校的人都是單人病房,正好給他留出了審訊的空間。

他兩巴掌抽醒艾維斯。

望著艾維斯由迷茫向驚恐變化的眼神,曼努埃爾露出個微笑。

對,就是這樣,恐懼我吧。

他彎下腰,粗暴地把人從床頭拽到地上,讓他與報警器隔開。

曼努埃爾輕快地說:“讓我們來談談你和燕同學的事吧?”

細而長的刀浮現在他的十指間,蟲翅上的鱗粉閃著妖艷的紅。

艾維斯驚恐地連連搖頭。

……

十幾分鐘後,曼努埃爾離開房間,衣裝整齊,甚至沒沾到一滴血。

副官從後面跟過來:“監控已經處理好了。”

曼努埃爾頷首。

他用絲巾仔細地擦拭幹凈手指,忽然莫名問:“你覺得,該怎麽摧毀掉一個人的歸屬感?”

毀掉他深信不疑的過去足夠嗎?

毀掉他在人類社會上的錨點可以嗎?



幾分鐘前,曼努埃爾從艾維斯嘴裏問出了當年的內幕。

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當年的蹊蹺——蟲崽幼年期誤食柱狀絲菌會發生很劇烈的反應,甚至會短暫退化出蟲態來保護自己。

當年燕嶼的養父,在給他餵下那口菌菇肉丸後,到底目睹了什麽?

……會是一個浮現出蟲態的小孩嗎?

曼努埃爾在艾維斯的哀叫聲中閉上眼,他幻想自己來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天,幻想自己是那個年輕的軍官父親。

那個年輕的軍官看見自己懷裏的孩子顯露出死敵的特征時,他在想什麽?

代入到蟲族,如果是他,他看見自己懷裏的孩子是一個人類——呃,人類應該沒什麽威脅性,最大可能是被吃掉,那換一個——假如他抱著的是一個成了精的柱狀絲菌。

嘔!感覺來了!

曼努埃爾開始覺得惡心和厭惡了。如果是他,他應該會第一時間清除掉這個會對他們族群帶來巨大威脅的東西!

事實上,回到那一天。

養父也是如此看著自己懷裏的孩子的。他整個人都在養子顯露出蟲族特征後僵住了,這個世界好像突然變得詭秘莫測起來,讓他有些不能理解。

——他到底養了個什麽怪物?

他所在的部隊不是面向蟲族戰場的,他沒有跟蟲族作戰過。可是戰報每天都在更新,更新今天與蟲族交戰又有多少戰士犧牲。

裏面有他敬仰的軍官,有他熟悉的同學,有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那都是他的同胞啊!

這個小小的孩子,在顯露出蟲族特征後,剎那間變得面目全非了。這真的是他記憶裏的孩子嗎?

他抱起這個小孩,像抱起了同胞的血海深仇。

——如果我的孩子長大了,是不是也會成為劊子手中的一員呢?

在巨大的眩暈中,他眼前浮現了軍事法庭,浮現了親人與戰友的屍體。在這幅人間慘劇之中,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站在原地,滿身是血,親昵地叫他父親。

懷裏的孩子因為過敏開始發燒,燒得通紅,燒得渾身滾燙,溫度通過緊貼的皮膚也把他燒起來了。

他好絕望。

他想,要是就這樣把他們都燒死了就好了。

養父呆呆地望著自己軍裝上閃閃發亮的勳章。他走進了廚房,把剩下的高紅菌拿了出來。靜靜地看著床上因為發燒而啜泣的養子。

——只要把剩下的菌子給他吃下去,他是不是就會死?這個錯誤是不是就會到此為止?

沒事的,他可以說這是一場意外。意外的過敏使養子死亡,連過敏源的來歷都這麽偶然,兒童保護組織都找不出什麽問題來。

他捏開了小燕嶼的嘴,另一只手拿著仍有活性的高紅菌。

餵下去,這個錯誤就結束了。

可是,就在那一刻,小小的孩子抓住了他的手,睜開信賴的眼睛看他,喊:“爸爸。”他以為養父在給自己餵藥。

養父如遭雷擊!

反天性的愛與基因中的憎恨一起撕碎了年輕的軍官。身為父親的愛,身為軍人的天職,一起把他的心絞爛了。

他手一抖,像扔掉一個噩夢一樣,遠遠地扔開了可以殺死蟲族的毒藥。

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他抱著孩子,仿佛無力承擔命運的重壓,蜷縮起背脊,痛苦地無聲流淚。

所以,他在日記中寫到——[我是個失職的父親。]

我想要殺死過我的孩子。

——[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錯誤,所以我選擇了隱瞞。]

我沒有殺死我養的怪物。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保險培養皿,把剩下的高紅菌裝了進去,既讓它不能與外界接觸,又讓它一直保持活性。並把這個潘多拉的魔盒藏在了自己的房間。

——他是想警醒自己?還是預備著有朝一日繼續謀殺自己的孩子?

誰也不知道。

一切都隨著他的意外犧牲成了永恒的謎題。

但是沒關系。

曼努埃爾甜蜜地想,既然是自己第一個發現了這個秘密。那他就只能是預謀殺死養子啦。

如果父親曾為了人類謀殺過自己,那麽燕同學還會堅定不移地選擇當一個人類嗎?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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