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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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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萬萬不可

龍息香安神靜氣,齊聖宗和鳳明雙雙中毒後,兩個人都神思煩躁,不得安眠,宮寢殿到處都燃著龍息香。

龍息香由黑檀、苦麝、龍涎、白木等香料配成,煙氣極沈,不像別的香煙氣上行,而落在地上蜿蜒蛇行。凡是燃香之處,腳下繾綣著煙霧,如同在瑤池仙境,人人都駕著青雲。

蔚為壯觀。

自齊聖宗死後,鳳明就再不讓燃龍息香了,這些日子鳳明也睡不好,才又燃起龍息。

齊聖宗回來了,鳳明再不會因聞到這熟悉香味而傷心了。

景恒心中無限柔軟,他貼著鳳明耳廓,輕聲說:“只要你開心,我也願意做蚯蚓尾巴。”

鳳明:“?”

什麽尾巴?

*

誠如齊聖宗分析那般,懷王景沈慣於曲意逢迎,兩不得罪,見淮安王這邊不動聲色,稱病不出,宣旨的官員停留小半月後便走了,景沈畏首畏尾,不敢撕破臉,大動幹戈。

燕寧王、遼魏候二位更是直言不諱:此乃矯詔。

他二人仗著封地偏遠,幹脆拉起了‘勤王’大旗。

這二位的王侯封地毗鄰西北邊陲,鳳明執掌虎符可號令的二十萬西北軍盡數駐紮於此。他們與鳳明交好不說,且二人心中如同明鏡:這二十萬人馬離著淮安雖遠,可就在他們封地裏。

淮安馳援不到,拿下燕、遼二地豈非易如反掌?

誰管景沈這權力來路正否,就像鳳明的二十萬人到不了淮安一樣,景沈的十萬禁軍就能到得了燕、遼嗎?

這種時候牽一發而動全身,誰都不敢先動兵。

天下苦戰久矣,太平了沒幾年,何人敢做那個重燃九州戰火的人。

二十萬兵馬壓在頭上,燕寧王、遼魏候不得不做出選擇:是接旨,承受西北軍的嘩變;還是抗旨,等懷王景沈發難。

兩害相權取其輕,刀架頸側,是立時落,還是來日落。誰都知道該如何選。

燕寧王、遼魏候先後傳訊淮安,都表明願支持淮安王起事清君側,淮安王事齊高祖名正言順的嫡子,論身份、論地位都足夠正當。

懷王景沈的血緣不僅遠,而且濁。

景沈之父先懷王謀反、景沈嫡親祖母出身歌姬。景沈憑何執掌大權。

他配麽?

淮安王心中又安定又慌張,神思難安,吃不下睡不香,扯來兒子談心,幾句話來回念叨:

“燕寧王膽子更大,不僅斬了信使,還寫了奏折痛斥懷王,說他陰奉陽違,畏縮鼠輩。眼下京城忙著和他打擂臺,倒是沒空理會咱們......招兵之事可還順利?寧王來信說,燕雲馬場有上好的駒子,要送咱們五千匹......

“哎,如今眼睛全在咱們身上盯著,咱們要是收了寧王的馬,不就是表明和寧王一起同朝廷作對嗎?”

“可是不要,寧王一番好意,又看中我這高祖嫡子的身份...當真是進退兩難。”

“父王寬心。”他兒子唇間掛著抹溫和笑意:“寧王支持的是鳳明手中的虎符。五千匹馬您盡管應著,不過說的好聽,現下已經十月,胡天八月飛雪,山高路遠,那些馬送不來。”

淮安王看向他兒子,只見向來不著調的逆子端坐案前,儀態清雅莊正,身如淵渟岳峙沂水春風。心說難怪誰家孩子不聽話,就給說個媳婦,這景恒有了媳婦後瞅著是順眼了許多,通身皇家清貴氣。

想是鳳明神清骨秀,鵠峙鸞停,景恒近朱者赤,多少學會些端正儀態。

淮安王哪裏知道,眼前人並非他那逆子,而是齊聖宗。

前些日子,景恒三推四請,總算把聖宗陛下請了出來,爭取到了替補席養腦子。

沒法子,如果要組一個‘打江山、清君側’的戰隊,那還是得請齊聖宗來做隊長。

景恒不想努力了,只想擺爛躺贏。

齊聖宗拒絕承認他分裂出的靈魂中,包含這種成為‘擺爛’的性格。

【齊聖宗定論道:應當源自淮安王,十三皇叔向來隨和。】

【景恒冷笑:隨便你,我歇了,別惹我老婆生氣,不然頭給你擰掉。】

【齊聖宗淡然道:他從不跟我生氣。】

【景恒:你有什麽好得意的,他不和你生氣是把你當皇帝啊,哪有臣子敢和皇帝生氣的,他把我當老公才和我生氣,他還甩我巴掌,打是親罵是愛,他會打你嗎?】

挨打有何好得意的。齊聖宗一邊告誡自己不要相信景恒胡言亂語,一邊又忍不住深思:鳳明敬他、重他,但確實對他不似對景恒那樣隨意放肆。

後知後覺,齊聖宗終於咂摸出一絲酸。

景恒慣會裝乖賣蠢。明明是頭狼,整日盯著鳳明那纖細脖頸,就恨不能一口咬穿才解渴,偏會夾著尾巴裝奶狗,溫順無害哄得鳳明暈頭轉向。

齊聖宗對此不屑一顧。好像曾經把滿心滿腹控制欲藏得極深,做出溫和寬宥模樣的人不是他一樣。

辭別淮安王,齊聖宗循例問詢封地內庶務,一封來自楚地的信呈上來.

齊聖宗打開信,被滿紙淩亂如蛛爬的字體醜到,閉了閉眼。

“沈澶,你來讀。”

【是我兄弟的信!】

景恒眼尖,瞥到信封上的落款,是劉檣的信。

沈澶雙手接過信,緩聲讀道:

【景兄弟,聽說你那羅剎相公被奪了權,你那裏可還安好?

愚兄此處一切順利,就是樂侯那王八羔子狡兔三窟,逮了許久還沒逮到。但他荊州的老巢,愚兄不才,現已掀翻,那老烏龜邪得很,養了許多童男童女煉丹,忒不是東西。

你和那羅剎還成婚嗎?婚後無子難免寂寞,正巧愚兄被這些小孩吵得頭大,送你幾個養著玩,隨信附到。

咱兄弟心照不宣,這話本多餘說,但軍師說‘開誠布公,少生一豆’,咱也不知道是哪一豆,就直說了罷,打京城時叫上兄弟,哥哥給你當前鋒。

勿念。

另,自君別後,再也獵不到美味野豬,盼早日相見。

再另,病秧子身體好些了沒,另附老山參一株,聊表心意。

再勿念】

沈澶念罷,合上信,交還給齊聖宗。

齊聖宗翻開信,找到‘一豆’這個詞,取來朱筆圈了,落筆游雲驚龍,寫下‘疑竇’二字。

【景恒:......你批奏折呢?】

齊聖宗不理他,問沈澶:“隨信還送了東西?”

沈澶斂眉:“十二個少年,六個少女,一株千年山參。”

齊聖宗:......

“十八個孩童?”

沈澶擡眼,面露詫異:“世子,這裏面最小的也十三歲了......算不得孩童罷。”

齊聖宗:???

這叫童男童女?

如果這劉檣是他的臣子,非治他欺君之罪。

沈澶道:“世子,這些人養在王府只怕不妥。卑職瞧著,有幾個不大一樣,您還是瞧瞧去罷。”

齊聖宗親眼見了,才知道何謂不大一樣。他暗自揣測這些所謂的‘童男童女’,只怕是楚樂侯養的孌童。

蓋因這十幾人,無論男女,都極好看。

其中幾個煙視媚行,打眼一看就知出身風月;如此便罷,這些人裏除了中原人,還有不少眉眼深邃的外族少年;更有個金發碧眼,皮膚雪白。

任是齊聖宗也無語半晌:“怎還有西洋人。”

劉檣這邊派了個好幾個親隨護送,其中一個管事的上前答道:“樂侯沈迷丹藥,用這些孩子取血煉丹,所以各族男女都有,他湊得很全。”

正巧這時,汪鉞走進院子,被滿園鶯鶯燕燕晃得眼暈,汪鉞嗬了一聲:“嗬,選秀呢?”

齊聖宗:“......”

有個梳著小辮的外族少年,吸引到汪鉞的註意,汪鉞走過去問:“哪個族的?”

少年右手握拳,抵在右肩上:“犬戎,烏洛蘭津。”

“姓烏洛蘭的,犬戎王室?”

烏洛蘭津答:“犬戎十六年前便滅族了,哪裏還有王室?”

犬戎一族歷史悠久,最早記載於西漢,最強盛時自稱‘白狼國’,信奉狼王,以白狼為圖騰。十六年前為西燕所滅。

汪鉞笑了笑:“說來也巧,我們將軍當年火燒西燕王廷前,曾放走許多被西燕囚禁的外族奴隸,那裏說不準就有你們犬戎人。”

烏洛蘭津褐色的眼瞳發亮,雀躍起來:“你說的可是鳳明將軍?”

齊聖宗與景恒同時警惕起來。

汪鉞自豪答:“正是。”

烏洛蘭津鄭重再行一禮:“鳳將軍大恩,烏洛蘭津當舍身相報。”

【不必了。】

“不必了。”

齊聖宗和景恒幾乎同時出言反對。

烏洛蘭津瞧起來十六歲上下,眉眼英俊,鼻梁高挺,帶著幾分中原人沒有的野性狂放,提起鳳明時眼神明亮,一副忠犬舔狗模樣,這樣的人怎能送到鳳明面前去。

不行。

絕對不行。

萬萬不可!

【景恒急了:媽的,這小子年輕貌美,狼奶雙修,斷不能讓他去勾搭鳳明。】

齊聖宗到底是做皇帝的,話說的漂亮,餅畫的也大:“這份心思難能可貴。只不過你是犬戎王子,身負覆族重任,鳳明身邊不缺人伺候,可犬戎一族未來俱在你肩。”

烏洛蘭津眼睛中的神采搖搖欲墜。

齊聖宗看他可憐,便說:“無論何種原因,既然你等都無家可歸,不若就留在淮安好好讀書。江南學風盛行,名師輩出,朕......真能讀出個名堂來,也不枉你等千裏迢迢到中原一趟。我會單獨辟出一處學府,供你等讀書生活,若有不願的,去沈澶處領十兩銀子,可自行離去。”

景恒看著一院子各族少男少女,暗自給學府起了個名字:淮安國際中學。

還有西洋留學生。

鳳明之前說景衡總喜歡撿小孩養,景恒將信將疑。

這回一看他一口氣養十八個不費勁,學校都給建起來了。

心說不愧是當皇帝的,什麽叫愛民如子!

真是善於當人爸爸啊。

論強還是齊聖宗強,景恒自嘆不如,他就養景俞白一個都養不明白。

哎,也不知景俞白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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