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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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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賜婚

他鳳明不在乎名聲、景恒不在乎名聲,難道景文宸也不在乎嗎?千秋萬代後,這位高祖嫡子,願意在史書上留下汙名?

這次的死諫,是一次試探,要的就是他鳳明進退兩難。

留下景恒,淮安王為否認‘不臣之心’,只會與鳳明背道而馳,倒是就輪到景恒選擇,久而久之,二人必生嫌隙;送走景恒,是鳳明六年間第一次退讓,撕開了堅不可摧的統治。

整整六年了,終於叫文臣一脈摸到了鳳明的軟肋。

古往今來,那麽多皇帝,那麽多當權者,都會被臣子逼著做選擇。

馬嵬坡兵變與楊玉環何幹,他們卻偏偏要逼死她——今日他們就要讓景恒做這個替死鬼。向鳳明敲醒警鐘!

北風席卷而過,厘清甄岐所思所想後,在淮安王府的景恒聽聞此事,第一次體會到何謂‘高處不勝寒’。

他保護不了鳳明,只會給鳳明帶來麻煩。

文人們平日垂頭喪氣,對鳳明無力招架,此時驀一出招,當真又準又狠,直直戳著鳳明肺管子上。

景恒略一思索,沒正經八百地走宮門,而是運起輕功前往東廠。

*

東廠內,鳳明冷笑一聲:“叫錦衣衛拖著廷杖去,跪地不起的一律打死。”

朝峰頭大如鬥,這此與以往不同,哪兒好全打死了事,他跪地規勸:“督主......”

鳳明輕咳:“我打死的大臣還少嗎,去辦罷。”

這次眾文臣來勢洶洶,準備充足。

朝峰稟告說:“太學三千學生罷學,言及淮安候無功而封王,跪請聖上收回封賞。”

鳳明神色一變。

他能打殺老臣,對這些學生卻難動手。

這三千學子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如煌煌旭日,實乃是大齊未來,如盡除之,大齊未來十年將陷入青黃不接之窘境。

“國子監向來遠離朝廷,誰煽動的?”

“還在查。”

*

話分兩頭。

景恒師從暗衛玄一,隱匿功夫上佳,躲在東廠檐上聽了幾句,心中有了主意,縱身離開繞到東宮。

東宮裏,景俞白正讀到《春秋·宣公十五年》中‘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民反德為亂’這幾句。

宮外的喧囂傳到東宮,景俞白倒扣《春秋》:“外面在吵什麽?”

張太傅把書合起來:“是甄大人,內閣奏請送淮安王世子離京。”

景俞白起身,走到窗前,側耳聽外面的動靜:“十六皇叔?”

內宦多福扶著景俞白,輕聲解釋:“國子監的學生也跟著鬧,說淮安王封王無據。”

景俞白笑:“朕封賞誰,還得他們點頭不成。”

他看向張太傅,漫不經心:“民反德為亂,他們這般算不算‘反’呢?”

少年帝王威儀乍顯,張太傅微怔,恍然察覺,這位小皇帝已經十一歲,距離親政越來越近。

正這時,窗欞清響,三長一短,景俞白笑起來,露出天真模樣:“皇叔!”

景恒翻進窗子,一瞧張太傅在,手扒著窗臺又翻走。

片刻,一小內宦進殿通傳:“淮安王世子景恒求見——”

張太傅:“......”

他還沒有老到老眼昏花,看不清剛才進來個那麽大的人!

張太傅拱手告退:“朝堂黨派之爭,自古有之。聖上不必太過掛懷,您是天子,天威所在,斷不容僭越。”

景恒與張太傅擦肩而過。

景俞白屏退左右:“皇叔,你怎叫人做了靶子,可好倒黴。”

景恒:“......你書讀的不錯,進步很大。”

景俞白坐在龍椅上,往後一靠:“這些日子你只和小叔叔玩,只不帶朕,如今有了麻煩,才想起朕來,朕可不依。”

“小孩子哪兒學的陰陽怪氣?”景恒走過去,坐在龍椅扶手上:“咱倆多好啊,給我道聖旨。解了這局,也好把你小叔叔放出來。”

“什麽旨?”

景恒湊到景俞白耳邊,耳語一陣。

景俞白開始還認真聽著,慢慢神情轉為疑惑,而後震驚,最後迷迷糊糊,徹底被景恒繞暈了。

年輕的小皇帝懸起筆,猶疑難定。他望向景恒,大大的眼睛中寫滿不解。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景恒挑眉:“快寫。”

景俞白:“莫要催促,朕在斟酌。”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景俞白凝神而落筆,漂亮的瘦金體洋洋灑灑落在明黃聖旨之上。寫完後,他吞了吞口水,上下檢查三遍有無錯漏,確認無誤。

從錦匣中取出玉璽,沾上紅泥,端端正正落印。

“誰去宣?”景俞白問:“一般是司禮監宣,只是他們若去,繞不過小叔叔。”

“內閣宣。”景恒卷起聖旨,遞給景俞白身邊的內宦:“他們不是正在宮門前跪著,這等好差事豈能不給他們?”

宮門前,錦衣衛傾巢而出,足足二百餘人,提著廷杖,當頭的傳鳳明口諭。

甄岐紋絲不動。

“甄大人,得罪了。”

廷杖高高舉起——

正此時:

“聖上有旨!”多福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及時趕到:“請甄大人宣旨。”

甄岐見傳旨的並非司禮監太監,而是皇帝身邊的內宦,心中怵然一驚。

他與鳳明爭權,全然忘了皇帝,小皇帝漸漸長大,也有自己的想法。

接過聖旨,展開一閱。

更好似被當頭一棒,霎時間耳邊嗡鳴。

多福道:“聖上口諭,著淮安王世子回封地準備,擇吉日成婚。”

甄岐握著聖旨,雙手微微發抖。

只見明黃聖旨上書:

“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鳳明品德賢良,淵清玉絜,尚未婚配。淮安王世子景恒,懷瑾握瑜,可為佳偶。著有司吉日,歲前成婚,姻昏敦睦,以慰朕心。①”

聖上把淮安王世子賜婚給了鳳明!

他身後的大臣不知聖旨內容,只聽聞皇上口諭‘著淮安王世子回封地’一句。

頓然喜不自勝,洋洋得意,自以為棋高一著,逼得鳳明退步。

多福躬身:“甄大人,諸位所求,聖上已然應下,爾等還在此處不散,非要以死相逼嗎?”

甄岐重重叩首:“微臣不敢。”

多福扶起甄岐:“甄大人,忠君之路只有一條,您可別走岔了路。”

寒風中,甄岐卻驚起熱汗,與鳳明奪權勝負只在一時,失了君心卻再難挽回。

聖上如今年幼,萬事依靠鳳明,大臣與鳳明作對,只會叫聖上為難。皇上距親政尚有時日,若無鳳明,誰能入宮照顧皇上?大臣嗎?還是親王?

都不合適,大臣和親王攝政的後果,原比鳳明可怖,鳳明是宦官,沒有後人,他永遠不會肖想皇位。

旁人呢,可說不準了。

他們這般逼迫鳳明,在聖上看來,到底是誰存了‘不臣之心’。

年前鳳明離京,獨去皇陵,朝中大臣與婉儀大長公主輪番去勸,才把人勸回宮中。才幾個月——還是說,忙過年下這段,他們就又來難為鳳明。

這叫什麽,過河拆橋嗎?

聖上看在眼中會作何想法。聖上不是五歲、八歲的孩子了,這些事,他會記著。

所以聖上下了這道聖旨,既能借著備婚,先把景恒遣回封地,既保全內閣死諫的顏面,又足以安撫鳳明。

將親王嫡子賜給一個太監,這是何等荒謬!

又是何等蹊徑另辟,巧解眼下危局。

淮安王身出身貴重,足以威脅龍位。

這道聖旨之下,淮安王一脈,自景恒起便徹底斷絕,與皇位無緣,待淮安王死後,聖上還能拿回江南的大片封地,暗中削去一藩,可謂一舉四得。

皇上年僅十一,便能有此決斷,大齊何愁不興?

甄岐拜了又拜:“皇上聖明!”

正月十五,聖旨在元宵佳節這天昭告天下。

景恒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淮安王府更安全些,淮安王夫婦坐在中堂,案上供著那道賜婚的聖旨。

淮安王妃穿著朝服,頭上珠冠太沈,她單手扶著珠冠:“這......”

景文宸所思與甄岐相似,定是他高祖嫡子的身份引來聖上忌憚,他喟然嘆息:“今上手段雷霆莫測......”

景恒裝作不知的樣子,不遺餘力地把鍋甩給景俞白,裝作很不滿意的樣子:“聖上賜婚給鳳明,那豈非是我嫁給他?”

淮安王妃看不透景恒拙劣演技,出言安慰:“你二人既然兩情相悅,都是男子,哪有甚麽嫁娶,你口口聲聲喜歡人家,神魂顛倒的,好容易如了願,怎還抱怨起來。”

景文宸指指景恒:“早叫你離鳳明遠些,你只不聽。”

他拂袖道:“自今日起,淮安王府淪為天下笑柄,甄岐等人一句‘不臣之心’壓下來,這道聖旨萬莫能辭。”

古人講究氣節,把顏面看得比天還重,他爹娘雖是半路得來的,然這些年相處,景恒已視其為至親。

他心中慚愧,景恒展袍跪下,鄭重道:“孩兒不孝,行事荒唐,忝居世子之位,弗功於淮安,弗順於父母。”

景恒叩首,覆又跪直,繼續說:

“父親母親明察秋毫,自入京來,所觀所見,定知鳳明絕非奸佞,他匡扶大齊、扶持幼主,委實辛苦。餘愧對父王一脈,僅以此身許國,願同鳳明一道,肅清政治、削藩集權,頤養萬民,光覆天下。”

景恒立指起誓:

“皇天後土為證:重鑄景氏榮光,景恒在所不辭。如違此誓......”

景恒話沒說完,鳳明提劍趕到,以劍鞘將他抽翻在地,鳳明勃然大怒:“大齊江山與你何幹,用得著你賭咒發誓!”

鳳明越急越怒,聲音越冷越寒:“光覆天下,你好大的口氣!如違此誓如何,你是想萬箭穿心,還是不得好死!你想氣死我嗎?”他急怒之下掩唇一陣咳,竟咳出血來。

自景恒向鳳明表白心意,日夜精心照料,鳳明許久未曾咳血,此時叫景恒瞧見鳳明指縫中露出些紅,可心疼壞了。

景恒顧不得發誓,起身扶住鳳明:“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急。”

作者有話要說:

①改編自百度賜婚聖旨。

*

朝峰:真他媽煩內鬥。一打團,我家AD又他媽要去站擼了。

景恒:嘿嘿,我賣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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