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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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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概是受了楊躍那番話的影響, 池敬遙當晚做夢又夢到裴野了。

這一次,他不知為何夢到了上元節那晚。

夢裏他和裴野站在城樓上等著看煙花,裴野擋在他和人群之間,為他隔出了一小片地方, 他拿著手裏的炸年糕, 正小口吃著。

煙花爆開的那一刻,池敬遙仰頭看向煙花。

待他轉過頭打算朝裴野說什麽的時候, 卻對上了裴野灼熱的目光。

那一刻兩人離得極近, 裴野看著少年, 忽然俯身在少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在夢裏的緣故, 池敬遙只是怔了一下, 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既沒有推開裴野,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 就像那夢境不受他自己控制一般。

“二哥, 你幹什麽?”夢中的池敬遙朝裴野問道。

“你嘴角沾了糖漬。”裴野坦然地道:“我幫你弄幹凈。”

少年對這答案絲毫沒表示疑惑, 只點了點頭便開始繼續吃手裏的炸年糕。

然而下一刻, 不知為何, 他眼前的人突然變成了楊躍。

與此同時, 又一顆煙花爆開,夢中的池敬遙又下意識轉頭去看煙花。

待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就見楊躍也正用先前裴野看他時那種眼神看著他。

緊接著,楊躍俯身湊了過來。

但池敬遙根本沒給他湊近的機會……

夢中的池敬遙想也不想, 擡手便給了楊躍一拳。

這一拳揮出,池敬遙只覺手背一片酸疼, 竟是疼醒了。

“你幹什麽呀?”楊躍在一旁捂著自己的下巴道:“我聽你一直說夢話,以為你做噩夢, 想過來叫醒你,結果你閉著眼睛就給我來了一拳!”

池敬遙:……

“對不住,沒傷著你吧?”池敬遙一臉內疚地道。

“還好你手勁兒小,不然我牙估計都得掉一顆!”楊躍嘟嘟囔囔回到了自己床上,又忍不住問道:“夢見什麽了?嘴裏念念叨叨的。”

池敬遙想到方才的夢,頓時有些別扭,忙道:“不記得了……我有說什麽嗎?”

“就聽見你二哥二哥的叫,不知道在夢裏跟裴將軍幹了什麽!”楊躍道。

池敬遙:……

他下意識摸了摸嘴角,耳根不由泛上了幾分薄紅。

他自然不可能告訴楊躍,他二哥在夢裏幫他舔掉了嘴角的糖漬,更不會告訴對方自己在夢裏也揍了人一拳。

後半夜池敬遙睡著之後,便反覆做著同一個夢。

當然這回夢裏沒楊躍什麽事兒了,只有他和裴野。

他一會兒夢到自己躲在裴野懷裏吃炸年糕,一會兒又夢到裴野說他嘴上有糖漬……

後來,他還夢到自己和裴野躲在哪個縫隙中的情境。

事情發生那晚,他絲毫不覺得別扭,但這回在夢裏,他卻和裴野一起尷尬了。

更令他無奈的是,次日一早醒來,他發現了更尷尬的事情……

“昨晚沖完澡你不是剛換的衣服嗎,一早起來又換褲子?”楊躍隨口揶揄道。

池敬遙瞥了他一眼沒做聲,而後拿了一顆清心去火丸吃了。

當日,池敬遙一整天的狀態都不大對勁。

在幫這傷兵處理傷口時,他倒是比較專註,可一旦稍稍閑下來,他便會有些魂不守舍的。

“你這一大早又是換褲子,又是吃清心去火丸的,如今還一直楞神。”楊躍得空朝他笑道:“我看你不對勁啊。”

“管好你自己行不行?”池敬遙沒好氣地道。

楊躍見他不大自在,越發來了興致,小聲問道:“讓我猜猜看。”

“別瞎猜,我就是太累了,跟我二哥一點關系都沒有。”池敬遙道。

因為楊躍沒事兒老拿裴野的事情來揶揄他,他下意識便先反駁了楊躍,卻沒想到自己這話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我可沒提裴將軍的事情,是你不打自招。”楊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聯想道對方昨晚朝他問的問題,恍然道:“我知道了,你這是……春心萌動了吧?”

池敬遙擡腳就想踹他。

楊躍忙改口道:“不對,應該是情竇初開才對。”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跟裴將軍什麽都沒幹過嗎?”楊躍道:“以前我還不信,不過經過對裴將軍的考察和認識,我覺得他的確是挺君子的,應該是真沒跟你親近過,畢竟你之前還小。”

池敬遙沒和別人討論過這樣的問題,其實還挺想找人傾訴一下的。

但這種事情說起來又有點難為情,所以他面上不大好意思主動和楊躍討論。

雖然他勉強算是活了“兩輩子”,可在感情這種事情上,他確實毫無經驗。

“你從前年紀小,雖然知道自己是裴將軍的童養媳,但未必懂別的事情,親近他肯定也只是將他當成親人一般。”楊躍頭頭是道地幫池敬遙分析道:“但是如今你長大了,再加上裴將軍英武不凡,日子久了你自然也就對他動了心思,這是人之常情。”

“不知道你在瞎說什麽。”池敬遙道。

“你昨晚問我那個問題,不就證明你的心思了嗎?”楊躍道:“你日日同我相處,總不可能是誤以為自己喜歡我才那麽問吧?”

池敬遙被他戳中心事,當即不願再理他,索性躲了出去。

他雖然在感情上是個遲鈍之人,但經過楊躍的“點撥”之後,多少也有點開了竅。

若是換了旁人,多半要糾結許久,畢竟他和裴野都是男人,這種感情哪怕是在現代社會,也不見得人人都能接受,更何況是古代了。大部分遇到這種問題的第一反應,估計都是否認和逃避。

但池敬遙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性子,若他沒想通便罷了,一旦想通了就不愛鉆牛角尖。

何況他這會兒屬於是少年人情竇初開,整個人都是茫然無措的狀態,內心還隱隱帶著些許興奮和雀躍,所以壓根也顧不上煩惱別的事情。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見裴野的念頭。

雖然不知道見了面能做什麽,但就是想見對方。

大概是他這念頭太強烈,次日黃昏時,池敬遙從傷兵的營房內出來,遠遠便看到裴野立在不遠處正看著他。

池敬遙從前甚少去關註裴野的外表,如今仔細一打量,發覺裴野身量挺拔,氣質英武,一張臉棱角分明,俊美非常,妥妥稱得上是個美男子。可惜他從前極少關註這些,倒是很少有心思欣賞過對方。

“二哥,你不是要出戰了嗎,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少年快步奔到裴野面前,問道。

先前裴野已經朝他說過,祁州營裏比較安全,所以他也沒太避諱什麽。

“明日一早走,今日再過來看看你。”裴野道。

他說罷見左右無人,便從背後拿了一束野花出來。

那野花個頭不大,看著小小一束,倒是怪可愛的。

只是被裴野這麽一個高大挺拔的人拿在手裏,多少顯得有些違和。

“過來的路上見外頭長了幾株,還挺好看的,估計你整日忙著也顧不上出去看,就折了兩支送你。”裴野將手裏的野花遞給了池敬遙。

池敬遙伸手接過裴野遞過來的野花,頓時有些不大好意思起來。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收到別人的花。

他手裏拿著花,偷偷打量了裴野一眼,暗道自家二哥竟還有這樣的一面?從前真是沒看出來。

“多謝二哥。”池敬遙忙道。

少年手裏攥著那束野花,忍不住問道:“二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好說……”裴野道。

池敬遙聞言不由擰了擰眉,看起來有些擔心。

裴野見狀忙道:“這束花枯萎之前,應該就能回來吧。”

“那我明日就將它拿到外頭曬著。”池敬遙脫口而出到。

“這麽盼著我回來?”裴野問道。

他話問出口又覺得有點不妥,不等池敬遙回答便淡淡一笑,道:“仗早些打完,你們這邊傷兵也能少一些,我也盼著自己能早些回來。”

池敬遙擡眼看向他,又有些不大自在地挪開了眼睛,而後開口道:“你等我一下。”

他說罷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的住處,裴野見狀便跟在了後頭,卻停在門口沒進去。

片刻後,池敬遙從營房內出來,手裏多了一個荷包,另一只手裏的花束還沒顧上放下。

“這個給你。”池敬遙道。

裴野一看,發覺是池敬遙那只舊了的荷包。

當時池敬遙將那刺客殺了之後,又將舊荷包取了回來。

這只荷包是數年前容娘給他繡的,裴野也有一只一樣的,所以他一直很珍惜。

“裏頭是什麽?”裴野接過荷包問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池敬遙有些別扭地道:“不過你現在別打開,等你……打完仗回來再看。”

“那你怎麽不等仗打完了再給我?”裴野失笑道。

“對哦……”池敬遙一怔,伸手又要去拿。

裴野哪肯再還給他,當即塞進了衣袋裏,道:“我現在不看便是。”

“走了。”裴野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像是恨不得將刻進眼睛裏似的。

池敬遙輕咳了一聲,手指微微一動,很想握一握裴野的手。

自從裴野朝他表明心意之後,他就很少和裴野有太過親近的舉動了。

但他如今面對裴野,早已沒了先前那份坦然,反倒開始畏手畏腳了。

裴野等了片刻,見少年沒有動作,稍稍有些悵然,但還是轉身走了。

他們出戰這日,天氣有些陰沈。

到了晌午便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那雨勢並不算太大,卻讓人心中不由有些發悶。

“舍不得啊?”楊躍看著立在外頭的池敬遙問道。

“對了,你來這邊之後,是不是都沒去見過你爹?”池敬遙問道。

“他不喜歡戰前和家人團聚,覺得那樣不吉利。”楊躍道。

其實他和池敬遙的事情,裴野早就告訴楊城了,楊躍也知道。

但楊城既然不來見他,他自然也不會去壞了規矩。

他們父子倆的性情,在某些方面是極為相似的,所以很容易理解對方。

“不吉利?”池敬遙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問道:“為什麽?”

“沒什麽理由,他就是瞎琢磨罷了。”楊躍道。

話雖然這麽說,但池敬遙心中總隱隱有些不安。

大概是因為知道戰爭快要結束了,他反倒一日比一日緊張。

“你說,他們這一仗能打多久?”池敬遙問道。

“不好說,快則幾日,慢就……遙遙無期了。”楊躍道。

池敬遙聞言嘆了口氣,心中那不安越發濃烈了幾分。

後來,每日都有傷兵不斷從前線返回。

池敬遙整日忙得腳不沾地,倒是沒了胡思亂想的時間。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前線帶回來的消息始終是戰事膠著。

池敬遙住處的那束野花,盡管被他放了水養著,也還是慢慢幹了。

數日後,傷兵營總算來了個熟人,卻不是裴野,而是楊城。

楊城被送過來的時候,腿上傷得極重,因為處理得潦草又拖延了許久,再加上一路傷情又惡化了,來的時候人看著不大好。

他被送過來那日,池敬遙正在後頭忙,是楊躍親自來找的他。

池敬遙從來沒見過楊躍哭,這一次算是頭一遭。

“還有救嗎?”楊躍待池敬遙幫楊城檢查完傷口之後問道。

“你自己也是大夫,應該會有判斷。”池敬遙道:“人應該是沒大礙,腿不好說。”

楊躍當著楊城的面不好意思再哭,便只暗暗扯著池敬遙的衣袖道:“求你了,你一定要救他。他是將軍,不能沒有腿。”

“我知道。”池敬遙也顧不上安慰他,當即便和章師兄一起幫楊城處理了腿上的傷口。

楊城畢竟是祁州營主帥,如今受了這麽重的傷,可想而知這一戰有多慘烈。

但池敬遙這會兒什麽也顧不上,只能傾盡所能去醫治楊城。

“將藥先給他餵下去,找個人看著,隨時留意著點。”池敬遙朝楊躍道。

楊躍聞言忙連連點頭,自然不敢有絲毫松懈。

“臭小子,是不是偷偷哭了?”楊城待營房中沒人之後,朝楊躍問道。

“您傷成這樣,祁州營怎麽辦?”楊躍吸了吸鼻子問道。

楊城一笑道:“有裴野在呢,無妨。”

“仗還要打多久?”楊躍問道。

“沒幾日了,估計很快就結束了。”楊城嘆了口氣道:“可惜在邊城守了這麽多年,最後這幾日反倒不能親自上陣了。”

“爹……”楊躍坐在榻前,一邊幫楊城擦身體,一邊道:“我說句心裏話,您別罵我。其實看到您受傷被人擡回來的時候,我雖然難受,卻也有點慶幸……我知道我不該這麽想,您是祁州營的主帥,我這麽想很丟人。但是我只希望您能活著……瘸了就瘸了吧。”

楊城聞言擡腳就要踢他,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錯了,您別生氣。”楊躍忙道。

“臭小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楊城無奈嘆了口氣,而後突然一笑,道:“現在知道為什麽我打死不帶著你了吧?我已經豁出命去了,若你也與我一樣,將來你娘怎麽辦?”

楊躍豈會不知他的心意,聞言鼻子一酸,眼眶又有些泛紅。

“還有,池大夫說了,我不會瘸,你小子少咒我。”楊城道。

楊躍聞言不由破涕為笑,心中總算松快了不少。

自楊城被送來之後,傷兵營裏的人便一日比一日多。

池敬遙私下去問過楊城,想知道裴野什麽時候回來,楊城只說快了。

但這個快了卻顯然並不快。

池敬遙幾乎每日都會去朝新來的傷兵問,他沒問裴野,只問戰事。

但得到的答案差不多都是“快了”“很快”“不久”……

池敬遙每天都滿懷期待,但那期待卻日日落空。

頭些天,他已經和阮包子相認了,這幾日阮包子也日日替他打聽,但始終沒有確切的消息。

直到某一天,有人來報,說祁州營大勝。

裴野拿了陳國那位上將軍的人頭。

楊城大喜,非要拖著傷腿親自去迎裴野回營。

然而當日祁州營各部紛紛回營,卻唯獨沒見到裴野。

池敬遙也不好跑去問,只能在傷兵營等著消息。

他知道,裴野回來之後,定然會來見他的。

可少年滿心期待等了半日,等來的卻是裴青。

他遠遠看到裴青獨自一人時,心中便咯噔一下,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池大夫……”裴青走到他面前,開口道:“您手頭上的事情先放一放。”

池敬遙聞言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麽,卻又沒敢問。

好像他只要不問,就不會聽到壞的結果一般。

裴青帶著他一路到了一處營房外頭,這才頓住腳步,朝池敬遙道:“返程之前人就昏迷了,最後叮囑我,讓我告訴你的時候委婉一些,別嚇著你。可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你不害怕……”

“他……”池敬遙開口,卻有些失語。

他平覆了片刻,才啞聲問道:“還活著嗎?”

“嗯。”裴青點了點頭。

池敬遙聞言頓時松了口氣,掀開營帳走了進去。

好在不是他最怕的結果,只要人還有一口氣,便不算是最壞的消息。

楊城和祁州營的另外兩個將軍都在帳中,章大夫也在。

眾人見池敬遙進來,便朝一旁閃了一下,以便少年能看到榻上躺著的人。

池敬遙擡眼望去,便見裴野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安靜地躺在榻上,胸口的位置插著一支折斷了的箭。若非他胸口還微微起伏著,池敬遙幾乎要懷疑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箭傷的位置比較棘手,他們在前線不敢貿然拔箭,只能將人帶回來。”章大夫嘆了口氣,朝池敬遙道:“我方才號過脈,脈象很微弱,若是拔箭,只怕……”

後頭的話他沒說,但池敬遙是大夫,自然知道。

這種情況,若是吊著命還能拖延幾日,若是將箭拔出來,弄不好當場人就沒了。

眾人都看向池敬遙,原以為少年可能會就此崩潰,可他卻出奇地冷靜,那樣子甚至比楊城受傷時都還要沈穩一些。

“楊將軍,能不能讓你的人先出去?”池敬遙開口道。

楊城聞言使了個眼色,眾人便都退了出去。

裴青立在一旁,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將箭拔出來。”池敬遙道。

“可是這很冒險……”章大夫道。

“箭不拔出來,他能多活幾日,但也只是幾日罷了。”池敬遙走到榻邊,伸手握住裴野的手,道:“我想讓他活過來。”

章大夫聞言點了點頭,當即讓裴青著人去準備東西。

池敬遙則小心翼翼幫裴野將身上的衣服都剪開。

裴野身上沾了好些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池敬遙拿著布巾慢慢幫他將傷口周圍清理幹凈,而後從系統商城裏兌換了好多藥丸,但凡他覺得能有點用的,他都兌換了一顆,打算一股腦都給裴野用上。

“這藥丸只怕是不好吞下去。”章大夫提醒道。

池敬遙思忖片刻,讓裴青弄了一碗水,將藥丸都丟在裏頭化開。

他拿勺子試了幾次,發現不大能餵進去,便將藥含在嘴裏,哺給了裴野。

裴青在一旁看著,不由嚇了一跳,忙避開了視線。

好在裴野還能下意識吞咽,倒是將藥都咽進去了大半。

“我來還是你來?”章師兄問道。

池敬遙想了想,道:“都是一樣的,能不能撐過去全看天意了……我來吧。”

他說著示意章大夫和裴青幫忙按住裴野,自己則伸手握住了那一截箭身。

但他握住那箭身良久,卻遲遲沒有動作。

裴青看向他,只當他是害怕了,正尋思要不要說點什麽。

實際上,從池敬遙進來之後,那狀態就一直不大對勁,不哭也不鬧,冷靜得有些過分。

裴青甚至怕他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失控。

然而池敬遙那神情看著卻不像是要失控的樣子。

“不行,我力氣不夠大。”池敬遙放開那截箭身,道:“若是一次不成,只會讓情況更糟。”

他說罷看向裴青道:“你來吧,你力氣大,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裴青聞言點了點頭,跟他換了個位置。

池敬遙耐心地朝他說了發力的時機,以及要領,態度依舊冷靜地可怕。

裴青見他如此,心中也跟著沈穩了許多。

他辦事素來利索,一把握住箭身,依著池敬遙說的要領,將箭拔了出來……

這幾日,裴野做了個很長的夢。

這個夢是從他中箭那日開始的。

當日他用飛刀射中了陳國那位上將軍,但對方反應極快,稍稍避開了些許,致使他那一刀失了準頭。裴野怕他沒死透,便尋機又補了一刀。

但當時的情況極為混亂,對方中了第一刀之後便被人護住了。

裴野那第二刀一直沒找到機會,為了能確信將對方置於死地,裴野只得冒險……

事已至此,他不想功虧一簣。

結果就是,那位上將軍死得透透的了。

裴野卻也因此受了傷,還損失了一把池敬遙送他的飛刀。

從戰場上回來的時候,裴野就已經處在昏迷的邊緣了。

這一路上昏昏沈沈,他好幾次都懷疑自己已經死了,卻又不大甘心。

他不怕死,可他不願連人都見不到一面,就這麽死了。

原以為見了少年,也就能安安心心地走了。

直到那日,他混混沌沌之中聽到了對方在耳邊朝他說,說要兌現那第三個願望。

裴野半夢半醒間,心說這回怕是不大好辦了。

隨後,便聞少年低聲說,要他活著。

池敬遙留了這麽多年沒舍得用的那個願望是——要他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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