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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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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死性不改

晏清在岳陽老家過完年後,春寒料峭,啟程回了京城,她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帶呂蘭依去大牢看望魏玉東。

關在牢裏的魏玉東已經失去往日風采,瘋瘋癲癲,蓬頭垢面,囚服破破爛爛,整日在牢裏大喊自己是平陽侯,讓同被關押的犯人天天叫他侯爺。

晏清剛跨入牢房,就聽到有人在叩拜魏玉東,那魏玉東一開心就撕下一塊衣服,說這是侯爺賞賜的金子。

聽得晏清眉頭擰成一團,看守指了指自己腦袋,當即回答:“大夫說他受到刺激太大,人已經瘋了。

這大牢裏關押瘋子挺多,就把他們弄到一間房住。”

不一會兒,裏面又傳出拜見青天大老爺的話。

“裏面天天這樣?”

看守無奈回答:“是的,他們每天都這樣玩兒,別提多熱鬧了。”

晏清把一袋銀子遞給看守,“難為你們盡心,這些錢拿去吃酒。”

看守滿面春風接過銀子,笑呵呵出去了。

晏清回頭看向不敢跟來的呂蘭依。

曾經花容月貌、明艷動人的呂蘭依如今骨瘦如柴,面色蠟黃,身穿粗布麻衣,頭發蓬松淩亂。

此時,呂蘭依渾身顫抖,“我……

我不想見他。”

“你可是他最愛的女人,他如今都瘋了,說不定見到你之後他的病就好了。

他把你放在心上十幾年,你這樣對他合適嗎?”

呂蘭依每天都活在擔驚受怕中,要時時刻刻防備晏清,還要擔心晏清對自己孩子下毒手,每日惶恐不安。

自從得知魏玉東瘋了後,呂蘭依精神接近崩潰。

“你知道你是在報覆我,你改了名字又如何,你姓魏十八年,只要你在這京城一日,別人記住你的名字永遠都是魏澄晏,而不是晏清。”

一番話讓晏清沈默了。

呂蘭依見她陷入悲傷,立馬又開始嘲諷。

“你為了讓他看得起你,事事做到最好,樣樣出色。

這滿京城上至皇宮大內、王侯公爵,下至富庶之家、平頭百姓,誰人不知平陽侯府有位女世子!誰不知道,這女世子叫魏澄晏。

所以,別人只你姓魏不知晏這事,你怪不了誰,要怪只能怪你以前自己,太過爭強好勝,讓大家都記住了你。”

這一句一句像刀子似的猛烈紮進晏清內心深處,戳破她的心理防線,讓其頓感無地自容。

呂蘭依放肆大笑,尖銳刺耳聲音響徹在走廊上,笑到直不起來腰,指著晏清,振振有詞道:“晏清……

晏清!河清海晏,以為改個名字就可以從頭來過?天下太平?你在做夢!你這一輩子活得窩囊,被騙了整整十八年。

若是侯府大家哄著你、慣著你,那還情有可原。

可是……

你爹不喜歡你,沒事就打罵於你,府裏下人看不上你,議論你沒出息。

大家都厭棄你,你還是傻傻地認為只求做好讓他滿意你,原先我以為你是蠢,現在看來。

你其實早就明白他不把當做女兒,你什麽都不做,甚至自我欺騙。

你如今這副模樣,這是活該,誰讓你原先犯賤!”

這些話呂蘭依早就想說,要不是覺得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她是斷然不會說出。

誰讓她非要帶自己來這裏看魏玉東,明擺著就是去送死。

既然要死了,那有些話就不吐不快。

“你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你小時候保護不了母親,長大護不住所愛之人,你才是該死之人。

若不是因為你,你母親或許不會下嫁給魏玉東;若不是因為你,我表妹就不會進府,她就不會死。

平陽侯家悲劇都是源於你,可你這位罪魁禍首卻還好好活著,真是蒼天無眼啊~”呂蘭依毫無顧忌的話深深刺痛了晏清內心僅剩的自尊心,強烈的屈辱、悔恨湧上心頭,那顆七零八落的心絞痛起來,疼得她無法呼吸。

對面那雙如癡如狂、接近瘋癲的目光像千萬根齊發釘子,萬箭穿心,把她瞬間死死釘在原地,無法移動半分。

看似是她贏了,其實她輸了,輸得一無所有。

半晌後,道:“我……

曾經是把你當做姨娘,為什麽……

為什麽你們卻……”

呂蘭依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笑到有氣無力、扭曲猙獰。

“因為你是絆腳石,我有自己的兒子。

你自六歲起就讀書,難道不知這句‘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意思?”

尊嚴一次次被踐踏,晏清心如死灰閉上雙眼,袖子下握緊拳頭在劇烈抖動。

她豈會不知這句話的意思。

是啊,父母愛子,前提是愛自己的子。

那字字誅心的烈日灼心之言,讓她下定了決心。

悠然睜開雙目,“看來你是真的一心求死。”

呂蘭依本以為自己會坦然赴死,可當聽到這句不鹹不淡話時,還是忍不住驚恐。

晏清不在聽呂蘭依說些什麽,用力拽過呂蘭依蓬亂秀發,把狼狽不堪的呂蘭依拖到關押魏玉東的牢房面前。

在牢房內玩游戲的魏玉東被牢房外動靜吸引,那位俊秀儒雅的平陽侯現如今滿臉汙垢,如同整日游街串巷的瘋子。

而呂蘭依不願意讓他見到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樣,不願意擡頭。

魏玉東連滾帶爬來到牢門來前,歪頭,用手撩開呂蘭依枯燥秀發,張口半天發不出聲音。

呂蘭依想要離開,奈何晏清已經控制住她的雙手,讓她無法動彈,只能任由魏玉東撥開頭發。

“你是……

蘭兒,你怎麽會……”

呂蘭依不敢直視魏玉東眼睛,她是愛他的,對他是有情誼,私心只想讓魏玉東記住她美貌樣子,而不是面前這副鬼樣。

故此,呂蘭依剛才才會說那些話刺激晏清,想要激怒晏清殺了她,沒想到功虧一簣。

“不,我不是!”

死不承認。

這一年來,魏玉東被折磨瘋了,他不甘心就這樣落下帷幕,一直想找機會出去。

才在這裏故意裝瘋賣傻,計劃等出去後就把心愛的蘭兒還有兒子接走藏起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放在手心裏寵愛的人成了如今這模樣。

那只好把救她這事拋棄。

“我們兒子還好嗎?”

聽到魏玉東第一關心的人是兒子,不知怎麽回事,呂蘭依內心小小失落。

“這個,你要問晏清。”

她故意加重晏清這兩個字。

魏玉東懂了,故意嘲諷道:“喲~改名字了,晏清,河清海晏,好大的志向!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果然是在裝瘋。”

晏清言語淡淡。

魏玉東短暫錯愕,她回來了,那裝瘋逃脫這計劃廢了,改換其他。

“那又如何!律法上可沒有寫不可故意裝瘋賣傻,我要被關幾十年,難道還不能給自己找找樂子。”

晏清毫不客氣譏諷回去,“你素來稀罕的樂子我幫你帶來,你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我?”

“不管怎麽說,你這十八年來是叫了我,你以後再怎麽寬慰自己不計較,只要想到以前你就像吞了一只死蒼蠅那樣難受。”

經過呂蘭依辱罵,晏清已經漸漸接受,有些事始終躲不過。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面對。

“謝謝你的提醒,爹!”

一個‘爹’字讓魏玉東怒從中來。

‘嘭’地一聲,魏玉東額頭起了一個包,他本想去抓晏清,結果被她躲過,一時收不住力,硬生生撞到柱子上。

“別太激動。”

晏清本想好好說話,奈何他們不肯給她機會。

既然都要提,來啊,那大家都別想好過。

“你恨死了我,但你無法抹去這十八年的時光,我叫了多少聲,就在你身上紮了多少刀。

爹,看你身強力壯,怕是還要活幾十年。

往後餘生,你每每想起我……

不,不用想起我,只要聽到那個字,你就像吃了屎一樣難受。”

魏玉龍被氣得火冒三丈,明明當初他得知晏卿宜有了皇帝孩子那時是很開心。

皇上性子仁弱,繼位十年朝政還有由攝政王把持,皇後是攝政王的外甥女。

皇後不喜晏卿宜,皇帝是不會把晏卿宜納入後宮。

況且,晏家勢力大不如前,嫡系一脈人口雕零,對皇上是無任何幫助。

皇上給晏卿宜承諾,只要給他十年時間,他就可以廢了皇後,迎她進宮。

晏卿宜性子高傲冷僻,雖與皇後不睦,但她識大局。

皇後只是對她有私人恩怨,其他並無過錯,善待後宮嬪妃,可以勸住攝政王,不該被連累。

她不答應皇帝當時要求,要讓她出家做姑子,等皇後被廢後讓她入宮。

魏玉東私自進宮見皇上,給皇上出主意,讓晏卿宜懷上皇上孩子,然後假意下嫁給他,等皇後被廢後,讓晏卿宜假死再改名送進宮。

皇上同意了,魏玉東以救命之恩單獨約見晏卿宜,把她灌醉親自送到皇上手裏。

知道晏卿宜懷孕後,魏玉東高興壞了,他知道屬於魏家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成親之後,魏玉東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晏卿宜,這讓他生出了憎惡之心。

他恨晏卿宜肚子裏這個孩子,恨晏卿宜為什麽眼光那麽不好。

他無時無刻都在引起晏卿宜註意,想讓晏卿宜愛上自己。

為了讓晏卿宜開心,他私下買通碧玉,讓碧玉謀殺了原配妻子,一屍兩命。

二姨娘懷孕了,為了讓晏卿宜知道他的誠心,唆使三姨娘害了二姨娘。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向晏卿宜表達愛意,可他非但沒有得到愛,換來卻是恨。

晏卿宜悄悄查明了真相,要把魏玉東扭送到官府。

魏玉東這人愛名利,他才獲得名利不久,怎麽可能放棄,加上三姨娘慫恿,他偷偷下藥,讓晏卿宜病死了。

晏卿宜死了,魏玉東就不用在晏清面前扮演慈父形象。

看到晏清,他就想起頭上這頂屈辱,全然忘了當初是他設局讓晏卿宜懷上。

“這一切都怪你娘不檢點,你就不該來到這世上。

沒有你,我還不至於那麽生氣,肯定會好好對你娘。

可是你啊,天天跟在後面叫娘叫爹,你知道嘛,那時候我真想掐死你。”

如今魏玉東這副死不悔改模樣讓晏清想起了晏林死前對林楓場景,體會到林楓那時候萬念俱灰的感覺。

話語如此絕情,她還是想問一句。

“我五歲生辰那天,你親手抱過我,當時是真心的嗎?”

魏玉東抿唇一笑,“假的,全是假的,我在做戲。

其實只要沒有你,我是會原諒你母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在回京路上,晏清收到了一封信,她已經從信上得知了全部真相。

她來大牢是有最後一點私心,只要魏玉東深刻反省,她可以讓他和呂蘭依在牢裏安享晚年。

如今這場景,徹底斷了她的私心。

“好,我明白了,你是永遠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罪。”

“我沒罪,是你母親有罪,是她先偷人不檢點,我一再忍讓她,她卻沒有對我半點愧疚。

她是賤婦,賤婦!”

魏玉東用猙獰面目小心翼翼維護起自尊心,若是不知情者見他這副信誓旦旦模樣,真的以為是晏卿宜對不起他。

晏清不容許別人玷汙自己的母親,她把呂蘭依關進另外一間牢房裏,強行把魏玉東帶出。

守衛們攔不住她,因為讓晏清進天牢是上面的旨意,他們只好去請求上面回答。

晏清把魏玉東捆起來,綁在馬鞍上,自己縱身一躍,騎馬把魏玉東帶到生母晏卿宜墳前,憤怒地把魏玉東頭按到晏卿宜墓碑上。

魏玉東這一年來吃不飽穿不暖,力氣有限,加上一路拖拽,那還有什麽力氣,只能任由晏清擺弄。

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瞪大雙眼兇神惡煞瞪著晏清,怒聲質問:“你要做什麽?”

“我要你看著母親墓碑發誓,你剛才在大牢裏說的話是句句屬實,沒有只言片語汙蔑!”

魏玉東正視墓碑,看著亡妻二字,頓感羞憤,怒道:“是真的,就是因為她不守婦道,在外面跟野男人懷上了你,沒有半分虛言。”

晏清雙目猩紅,滿腔憤怒再也壓制不住,抽出隨手攜帶匕首,尖銳刀鋒抵在魏玉東脖子上,怒氣沖沖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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