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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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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一個白色的臥室裏,被塗上白色漆面的墻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暖色,晨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窗簾的白紗微微擺動著,明明滅滅的光影照在床上安靜沈睡的男子臉上,感受到光的照射後,他濃墨似的眉毛皺了一下,露出一雙淡色的眼睛。

過於耀眼的光芒一時讓【容澤】有些不適應,他睜開眼後楞了好幾秒,內心浮現疑惑,昨晚窗簾沒有自動合上嗎?

輕微的音樂聲從門縫裏傳進來,一向一個人居住的【容澤】頓時心生警惕。

前段時間剛拍完一部戲,他正打算休假一個星期,這個時間段不可能有人來打擾他,更何況沒有人有他家家門鑰匙,難不成進了賊?

他動作輕盈地起身,整個房間的布局展現在他眼面前:

暖黃色的木質地板,正對著床的100寸電視,兩邊塞得滿滿當當的周邊櫃,手下淺綠色床單柔和的觸感……

這一切和他黑白灰色調的臥室完全不同。

【容澤】摸了下身上,絲綢質地的睡衣,渾身也沒什麽不適,頭腦也清醒,甚至記得幾年前自己拍攝的歷史劇劇本,感覺也不像是喝了酒。

這時,胡桃木的床頭櫃上擺放的照片吸引了他的註意,他把照片拿近,圖片中的“自己”握著另一個青年的手,笑得燦爛。

他拿過床頭的手機,順利通過指紋解鎖,經歷半小時的聊天記錄的搜查,【容澤】終於發現了一個令他難以接受,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的現實——

他來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身上。

乃至於,還有了一個同性戀人。

這個猜測令他握緊了手中的手機。

難以言明的情緒從他心頭升起,從奶奶去世後,他幾乎就成了一個斷情絕愛之人,哪怕對待跟了自己好幾年的經紀人劉琴,他也保持著距離,他將自己用一個柔軟的罩子罩住,罩子看起來透明,似乎誰都能進來,但是當他們試圖接近他時,卻會觸碰到一層柔軟的障壁。

這也因此讓他難以想象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居然會容忍一個陌生人離自己如此之近,那個叫許瑾的人滲透進了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在他面前,容澤如同一張白紙般毫無秘密。

這樣像是動物毫無懼怕的、把自己柔軟的腹部露在另一個擁有可以傷害自己能力的人面前,在他看來,無疑是飛蛾撲火。

只要許瑾動起想要毀滅他、不、甚至那個男人只要輕輕一揮手,容澤所塑造的完美的、只容納兩人的城市就會像是天災過境一般灰飛煙滅。

恐懼、茫然、無措、好奇……

無數種情緒摻雜在一起,讓一向游刃有餘的他在門口停留,許久都沒有擰下那個把手,去看一眼那個令平行時空的自己神魂顛倒的人。

門突然傳來一陣向裏的力,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出現在容澤面前,鬢角的發絲微濕貼在臉上,脖頸旁的紅痕和時不時揉著腰肢的動作……在看到他時清秀的臉上流露出害羞的神采。

“怎麽起這麽早?你昨天不是還說要好好休息?”

許瑾有些驚訝,雙臂習慣性搭在【容澤】的兩肩,手穿過黑色柔軟的發絲,而後松松交握。

兩人頭發上相同的洗發水的味道讓【容澤】有些楞神,太久沒經歷過的親密舉動,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麽回應,可這具身體似乎比主人更先一步熟悉戀人,他情不自禁地前傾,在即將吻上對方淡粉色薄唇時陡然停止。

“怎麽了?”許瑾奇怪地看向【容澤】,突然湊近又遠離的的溫度讓他有些不適應。

“突然想起還沒洗漱。”【容澤】眸光一閃,溫柔笑道。

然後安撫地摟了一下許瑾就去了衛生間。

好奇怪……

許瑾坐在餐桌旁對著電腦,手停留在鍵盤上久久沒有動作。

一般從事創造工作的人或多或少情緒都比較敏感,更何況是日夜相處的枕邊人。

今天【容澤】面對他親密姿態下意識躲閃的動作,眼底掩飾不住的陌生,加上他身為作家天生豐沛的想象力,讓許瑾有了一個不詳的想法。

【容澤】正糾結兩個牙刷選擇哪一個時,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我剛剛去廚房發現家裏沒有貓耳菜了,你待會兒和我一起去買點吧?”

【容澤】毫不猶豫點頭答應道:“好的。”

話音剛落,空氣中似乎升起一層無形的冰壁,許瑾清亮的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

“你不是容澤,你是誰?”

【容澤】擡起頭,洗手間上的鏡子映照出身後人無措卻又強裝鎮靜的一張臉,在看向他時目光不覆方才的柔情似水,更像是看著一個占據他愛人身體的陌生人。

他無意識握緊臺池邊,陶瓷即使做成不傷人的圓弧的形狀,卻依舊在掌心緊緊膈疼了他的手骨,冰冷的觸感從手心一路蔓延到胸腔中。

比起讓他想要逃避的親近關系,這種無時無刻都面臨著的敵視的目光,明明應該更讓他感到自在才是。

“你以為我是誰?”

看到面前的男人熟悉的臉龐上是肆意的笑,許瑾心中不詳的猜測化為真實。

這樣放肆、恣意乃至於狂妄的笑容,讓許瑾一瞬間想起郁鹿發狂時口中的那個從出道起就萬人仰望,一路從頂流蛻變為影帝巨星的傳奇。

“你是另一個世界的‘容澤’。”

他篤定說道。

【容澤】訝異地挑起了眉毛,無論是許瑾能這麽快認出他不是【容澤】,還是說他居然發現自己是另一世界的【容澤】,這都令他心下觸動。

既有如此的容貌、又有如此聰慧,加上一顆真心,難怪會把這個世界的自己迷得神魂顛倒。

他壓抑下心頭的酸意。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來到這個身體裏,但既然我們都想要原來的‘容澤’回來,不如合作?許先生?”

熟悉的聲音卻是不同的稱呼,許瑾喉頭一緊,有水光在他眼中閃過,他垂下鴉羽般的睫毛,如同天鵝垂頸點了頭。

***

自從搬來就沒用過幾次的客房重新迎來了房間的主人,【容澤】環視了一下房間,與主臥溫馨且充滿家庭氣息的氛圍相比,客臥的極簡裝修透著一股冷淡感。

是愛情柔軟了這個世界自己的心智嗎?

【容澤】想。

不然他難以想象,自己居然會這麽寬容的原諒那一對男女。

想到曾經衣不蔽體,滿腦子都是饑餓兩個字的童年,他的恨意就如潮水掀起滔天巨浪。

只簽了斷絕親緣關系的合同還是太善良了,這麽想著的他把準備好的資料發給了稅務局。

每年這個世界的容澤都會給自己放一個月的“蜜月假”,推掉一切工作,陪許瑾一起。

出去各地旅游也好,待在家裏窩著也好,總之,這一個月他簡直像是圍繞著許瑾這個“地球”旋轉的“月亮”,繞著藍色星球一圈又一圈的轉悠,樂此不疲。

不過這倒是便宜了【容澤】。

想到不用應付一個陌生的經紀人和一堆工作事物,【容澤】嘴角勾起一抹笑。

而和此時心態愜意的【容澤】心情完全相反的是,許瑾現在雙手焦慮合十,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紅,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更為顯眼。

徐南走之前提到過,世界膜層因為被入侵過,所以在短時間能會進入修覆期,在這期間可能會出現異象,但影響不大,最多一個星期就會被排斥出去。

就像是人體的排異反應一樣。

許瑾想過可能會有什麽重生、穿越者,或者和郁鹿一樣,是個自以為手握系統的人。

可是沒想到卻是自己被偷了家!

“希望一個星期之後,一切能恢覆原樣吧……”

他望著窗外枝丫上跳著的麻雀,總覺得身邊空蕩蕩的。

***

到中午了,因為容澤不喜歡家裏進外人,所以一直都是他做飯,許瑾有一次不好意思的提起要學做飯,卻被容澤溫柔卻堅定地拒絕了。

“我喜歡給你做飯,我也喜歡看到你臉上因為吃到好吃的而露出的笑容。”

這是他束縛許瑾的一種方式,他倆都心知肚明。

之後許瑾再也沒提起過自己做飯這種事。

“要不點外賣——”

“什麽點外賣?”

“!!”

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許瑾猛地回頭,看到了【容澤】帶著歉意的笑。

可是深刻了解容澤的許瑾卻看出了他表情下的另一層意味。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作為驚嚇到房子主人的補償,容澤特地下廚做了中飯。

番茄燉牛腩、香椿炒雞蛋、清炒芥菜、三鮮豆腐湯。

許瑾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腩,口中飽滿的味道從舌尖直擊他的心靈。

牛腩被濃厚的醬汁包裹著,既有番茄的酸甜,又有自己獨特的厚重感,輕輕咬一口,被高壓鍋燉軟的牛腩在齒間絲滑盛開,肉類的充實感填充了整個口腔。

按理說這道菜的口感已經十分驚艷,可是許瑾卻總覺得差了一點。

等他吃到第三口的時候才想起差了哪一點。

許瑾愛吃辣,容澤卻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加上窮困導致腸胃不好,家裏做菜在許瑾強烈要求下一直是清淡口味。

後來在許瑾的督促下他的腸胃好了點,辣椒就開始經常上桌,有時候零碎分布在幾個菜裏,有時候集中待在一個菜裏。

每一口帶著辣味的菜,都是容澤沈甸甸的心意。

【容澤】坐在許瑾對面,看到他眼角的晶瑩,不動聲色垂下眼眸,剛剛做菜時心裏的快樂像是手中的沙子一樣迅速流逝不見。

這不是他的世界,

許瑾也不是他的戀人。

窗外的麻雀飛走了,獨留下空蕩蕩的樹幹,被風吹著晃動。

***

許瑾在寬大的床上蜷縮著側睡,快到深秋了,一個人的被窩格外冷。

半夢半醒中,他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熟悉的沐浴露香氣讓他不自覺朝來人懷裏靠了靠,被包裹的感覺讓他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許瑾滿足的睜開眼睛,整個人還沈浸在昨晚美好睡眠的餘裕之中,卻看到了容澤的睡臉。

濃密的睫毛、豐潤的唇、哪怕沈睡著也是一張好看的臉。

“是容容啊……”

他剛想閉上眼睛繼續睡,卻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又猛地睜開眼睛。

不對啊!這個人此時此刻不應該出現在他床上才對!

背叛、出軌、第三者、ntr……

他作家的思維從未有如此這一刻充分激發,無數電視上演練了千萬遍的狗血劇情在他腦海裏浮現。

他迅速推開對方,想趁著人睡醒前搬到隔壁房間,沒想到動作太大,對方皺了皺眉頭,眼看著快醒過來了。

完了完了完了!

這兩個大字圍繞他的腦袋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重重砸在腦門上。

淡色的眼睛睜開望向他,不像前幾天那樣冷淡中帶著疏離,反而濃稠得像是流動的蜂蜜。

“你終於回來了……”

許瑾鼻腔一酸,話音裏帶著哭腔。

“對,我回來了。”

容澤將許瑾摟得更緊,幾乎要將他揉進身體裏,再也不會分開。

想到另一個世界自己孤單的身影,容澤不寒而栗,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太幸福,他幾乎遺忘了一個人的感受。

“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他一遍又一遍親吻著愛人,像是在用這種方式確認對方的存在。

兩只麻雀盤旋著落在枝幹上,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好奇地看著裏面奇怪相擁的人類。

回來後一個月的某一天。

“根據記者調查,先鋒科技和巔峰制作公司均存在假冒偽劣產品的現象,目前兩個公司已經被處以巨額罰款,並且稅務局表示會嚴肅、深入調查追蹤此事。”

容澤聽到聲音後淡定回頭,看到屏幕上分別被一群記者圍繞著的人,深深看了一眼後繼續轉頭和許瑾說話,那些過往的日子像是遠去的煙塵,終於被他徹底拋在腦後。

***

異鄉人,沒有!

許瑾,沒有!

《蒼生路》,也沒有!

許瑾像是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哪怕【容澤】翻遍全網,也找不到他的一絲痕跡。

那六天像是一場溫柔的夢,哪怕再沈醉,也是要醒來。

“也不知道我留下的禮物他看到沒有。”

男人自言自語的說著,偌大的別墅燈火通明,照耀著的家具看起來高級而冰冷。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家太大太空曠,隨手抓起一件大衣,打算出門走走。

“章魚小丸子5元一份!”

“麻辣燙!”

“長沙臭豆腐、正宗長沙臭豆腐!”

叫賣聲喚醒了他游蕩的靈魂。

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容澤】心下嘀咕。

這裏是他參加《綻放青春》前租的房子,房東當時心好,只收了他五百,偶爾還會叫他一起去吃飯,幫他度過了一段最艱難的日子。

老小區沒有電梯,樓道裏的燈也長久沒修過,聲控時靈時不靈,青年踏上樓梯的時候,腳步也不由自主向著曾經的房子走去。

當時他租住在五樓,不算很高的樓層,很快就到了。

熟悉的大鐵門上是老舊的春聯,紅色的紙張已經不再鮮亮,上面的墨字依舊清晰:

“一年四季春常在,萬紫千紅永開花”。

這個對聯也是當初房東送的,說過年時候家門上空蕩蕩的不好看,硬是給他貼上了,之後這副對聯就一直貼在門上,直到他離開。

現在看來,新來的租戶也是個懶人啊。

他笑了一聲,正打算轉身離開。

“吱壓”一聲響,鐵門被從裏面打開,一個青年拎著一袋垃圾走了出來,看到【容澤】站在自家門口神色一楞。

喜悅如同狂風席卷了【容澤】,他那雙眼睛盯著許瑾,像是狐貍發現了自己的獵物。

“找到你了。”

他低聲說著,舌尖抵著後槽牙,臉上卻露出了禮貌卻充滿引誘的笑容。

“你好,我是這裏之前的住戶。”

我的,

許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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