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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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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生病了

換季時節, 感染風寒者不在少數。

又是在書院這樣學子紮堆聚集的地方。

一傳二,二傳十。

病來如山倒,各齋高熱在榻,參加不了學測的學子不在少數, 書院並

不會因這樣的缺席而苛責。

有病強忍, 痛苦的只有自己。

林清樾原本以為梁映經過這些時日應該懂得愛惜自己了。

可少年如今卻只是默認她的質問。

眼睫垂落, 將他一向深邃無底的眼眸盡數遮去, 無聲拒絕著她更多的探究。

林清樾莫名的燥意找不到一個出口, 此刻想也沒想,眉角微挑,帶刺的話意便脫口而出。

“噢, 原來是這第二十名是能當藥吃,治你的病啊。”

“……”

之前聽過更狠的, 梁映倒並未覺得不妥。

只是這般尖銳的語氣,還是第一次暴露在祝虞一眾人前。

衙內嘴巴微張,盯著散著淡淡寒氣的齋長,默默往關道寧身後挪了一步,附耳悄聲道。

“那是林樾?”

關道寧眨了眨眼, 也似第一次認識,不敢確定的搖搖頭。

祝虞和瞿正陽更是正面感受到了猶如烏雲壓頂的沈悶氛圍。逐漸開始後悔挑起這個話題的瞿正陽忙拽了拽祝虞的袖角求救。

“那個……這病吧,沒人想得。但病前, 眾生平等。梁映此番,定也是為了搏一搏兩個月後的國子監舉薦名額。”

“郝學正不是說過, 這兩個月內學測成績必須都穩定在青陽齋,也就是前二十名才有資格。”

林清樾楞了楞, 眸光轉向祝虞,見祝虞無奈的神情, 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收斂戾氣。忙垂首闔眸,吐出一口濁氣後,重新換上溫和的嗓音,朝身前的梁映伸出手。

“抱歉,剛剛是我話重了。走吧,回舍房,學測結束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暈沈脹痛了兩日的腦海讓梁映看待事物比往常都要緩慢一些。他先看了看擡起的白皙掌心,又視線上移,看著少年眸中被她藏起,但並沒有藏得很好的懊惱。

他知道她的燥意為何而來。

又怎麽會怪她。

梁映唇角綻開一抹淺淺的笑意。

輕輕地將自己的手盡數交付在柔軟的掌心之中。

林清樾緊緊握住扶穩少年,這樣相互扶持的動作做過無數遍,兩人無形中便同步了屬於彼此的步伐、節奏。

只除了——

“阿樾,走反了。”

梁映嘴上提醒,但還是縱容著林清樾的步伐多走了兩步。

“噢噢。”

校正回正確的路線,林清樾與梁映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幾人眼前。

“別說,要不是知道他倆都是男子,這看起來是真登對啊。”衙內嘖嘖感嘆。

“別瞎扯,這是純純的同窗之情,我先前還幫你屁股換藥呢,你難道也要說——”關道寧嫌棄道。

“哎!打住。再說就惡心了奧,我意思是你沒看著嗎?剛剛林樾臉都黑了,我大氣不敢喘,梁映還能對著林樾笑呢——”

祝虞眼見著衙內要歪打正著,腦中警鈴大作,忙拉著衙內和瞿正陽,訕訕笑著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那是梁映脾氣好,畢竟他倆同住一個學舍,關系好些也正常。走吧,我們去膳堂給梁映帶吃的。”

“梁映脾氣好?”

衙內撓撓頭想不通這兩個詞怎麽能同時出現在一塊兒,可奈何祝虞拽人的勁兒實在太大。

“你慢點……梁映沒這一頓餓不死。”

-

祝虞說的沒錯。

生病面前,眾生平等。

就算梁映再能忍,這病也不會放他一毫。

林清樾前腳扶著梁映在床榻躺下,後腳去潭邊打水的工夫,回來便看到梁映已經陷入了昏睡。

修長的十指將帕子浸過銅盆裏的涼水,又盡數擰去多餘的水分,這些動作本一氣呵成,卻在將帕子放在少年額上時微微一頓。

不再刻意隱忍的眉頭在少年眉間皺起,發根處早沁著一層薄薄的汗意,素來殷紅飽滿的唇多了好幾道皸裂的痕跡……

其實少年的病態也沒有那麽難以發現。

是她自己不曾註意。

單單想著她越來越近的目標,沾沾自喜。

她之所以煩躁。

不是因為梁映對她的隱瞞。

而是她竟然沒有發現。

“怎麽會變成曾經的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了。”林清樾輕聲喃喃,晦暗的眸色下,手捏起帕子替少年抹去汗意,思緒卻回到更遠之前。

“林清樾,你太讓我失望了,區區的暗部一等都拿不到,你以後不必來見我了。”

小小的暗房,高高的石椅。

年幼的她跪在這頭,高貴的她坐在那頭。

她擡眼望去,看清了女人眼裏不覆存在的期待,她試圖解釋。

“可是母親……我——”

“你怎麽了?生病就能成為你的借口嗎?生死之時,你對敵人說我今日高熱,他能放你一馬嗎?”

“……不能。”

“自去領罰吧。”

“還有,沒拿一等,不要喚我母親。”

“是……”

女人不是不知道她的病痛。

只是不曾在意。

“樾兒,今日策問你的答卷前後語句不通,用典也不合適,可是有什麽問題?”

幾年後,溫和嚴謹的男聲從她耳邊劃過。

高熱兩日的林清樾其實連紙上的字都很難看清,但她面對男人,只是乖順地搖了搖頭。

“……不曾,是阿爹教我的沒能融會貫通,今日回去我會重新抄書鞏固。”

男人嘆了口氣,拂過少女發頂。

彼時林清樾輕輕一顫,幾乎以為細心溫柔的男人下一刻一定會發現。

但男人只是滿懷希望地看著她道:

“樾兒,你要再學得快一點,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你了。”

她當然知道那些希望背後是什麽。

是某種意義的看重、托付、信任。

所以她自己都不允許她停下腳步。

便只能期盼著。

誰來發現她。

誰來擔心她。

誰來讓她停下,哪怕只是喘息一會兒。

可那時的她,誰都沒有等到。

怎麽熬過來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直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倔強沈默的少年。

她驚覺自己也成了那個用希冀的眼神盯著他,卻讓他喘息不過來的人。

“傻子,為什麽不說呢?”

林清樾微微俯身,將新擰好的清涼的帕子覆在少年額前,纖長的指尖卻沒急著離開,輕輕點著少年高挺的鼻梁。

“我是對你有所圖。但我所圖,便是要結束我這樣的局面和境地。怎麽可以把你也變成我呢……”

林清樾喟嘆著重新站起,輕手輕腳,盡量不驚動著休憩的少年,往門外走去。

待到門扉重新闔上。

少年眼睫顫了顫,烏沈的眸子緩緩睜開。

……

林清樾往膳堂走去。

她記得這些日子因為不少學子感染風寒,書院專程買了藥方和藥包,讓廚娘順便煎些藥給學子們,免得折騰病人上下山來回跑動。

林清樾剛到,便聽到高衙內的聲音喊了一聲。

“五十兩!”

“成交。”

“林樾?你來得剛好,我這有個好東西!”高衙內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一遍遞給另外一個學子,一邊從他的手裏收進一張薄紙和一個藥包。

那學子賊眉鼠眼地瞄了才靠近的林清樾一眼,收下銀票就迫不及待跑了。

這場面看起來,簡直像敲竹杠。

“這是什麽?”林清樾不太相信“好東西”這個說法。

上次這麽聽到的時候,瞿正陽和她、高衙內可是被學正從各齋罰去了玄英齋。

“這是藥方。”祝虞怕高衙內越描越黑,接過話來。

“說是專門針對這次風寒,特意配的藥,比起書院裏煎的普通藥方,藥效翻上好幾倍。底子好的話,一碗下去就能見效,只用普通方子,起碼花上半月才能好全。”

林清樾將藥方接了過來。

“真有這麽神?”

“真的。”高衙內生怕林樾不信,“我剛剛親眼所見,他給他同舍房的熬了一帖,喝下後是臉也不紅了,氣也不喘了,腦子都能正常算算數了。”

“他一共就配了兩帖的藥,很多學子都與我搶呢,要不是我身邊有這五十兩,還拿不下來呢。”

“嗯……”

林清樾不置可否。

仔細看過藥方,她發現裏面確實是換了一些藥性更猛也更

貴的藥,總體而言,確實是個針對風寒的方子。

“你們也費心了,我先代梁映謝過。”

林清樾知道幾人也是為梁映的病擔心,這筆錢財若能買個梁映早日康覆,也是值得。

“唔,花點小錢算不上費心,這方子最麻煩的倒不是買到手。你先看看這方子上煎藥的法子……”

關道寧替林清樾指了指方子背後的兩行小字。

“文火慢煎三個時辰,加二錢羌活……武火燉一個時辰加防風……再文火……”

“這藥方要整整煎十二個時辰?”

林清樾微微一怔,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關道寧安撫地拍了拍林清樾的肩。

“他說煎足了時辰,藥性才不會太剛強猛烈。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幾個可以輪流盯著,這樣就不會太累。”

“哎呀,活著活著,我也開始給人煎上藥了。我爹看到我變化這麽大,一定會很欣慰。”高衙內藥還沒煎上,人已經誇上了。

瞿正陽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這笑容頗具感染力,祝虞看了兩眼,也沒忍住笑了出來,關道寧也掛上笑意看向林清樾。

林清樾跟著笑著,唯獨衙內有些不服氣。

“笑啥,這可是我斥一個月的零用巨資買下的藥方!這裏頭功勞,我得算頭一份!”

“行行行,衙內最棒!衙內就是世上最有義氣的人!”

十二個時辰畢竟不短,膳房分出的專門煎藥的房子,點著好幾處煎藥的爐子,夏日之中,更是燥熱非常。

幾個人分了分最後由林清樾拍板定下:祝虞、瞿正陽、關道寧、衙內每個人分別盯兩個時辰,她自己盯最後四個時辰。

“那可是一夜啊。”祝虞皺了皺眉,還是覺得不妥當。

“雖是一夜,但夜裏風涼,沒那麽熱。況且這最後兩個時辰硬是分出去,每個人只守著那麽一會兒也難受。”

祝虞拗不過林清樾,抿著唇角點點頭。

然而就是如此分下來。

每人從小房子裏守夠兩個時辰出來時,皆是汗如雨下。

衙內更是誇張。

整套學服幾乎像是從水裏扒出來的。

“不行了,我得回去沖個涼。”衙內咽了咽幹渴的喉嚨,看著最後要守四個時辰的林清樾,沒忘了囑咐一句。

“你要是受不住,找……關道寧替你。”

林清樾失笑。

“你快去洗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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