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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越獄 久在樊籠裏,插翅望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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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越獄   久在樊籠裏,插翅望青天

孫康絲帕包裹的紙團展開, 往陳渝面前一推,“不過是一封舉報信,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陳渝本來正靠在桌前打哈欠, 聽到“舉報”二字立馬精神了。“你說什麽?還有這等稀奇事?”

在陳渝心裏, 舉報信這種東西只有現代才有,沒想到古人的維權意識也如此強烈。只是這紙團是小月在新獄發現的, 書寫人的身份只存在兩種可能,要麽是獄卒要麽是罪犯。

一行整齊的蠅頭小楷用濃墨撰寫, 素白的宣紙被跳動的燭火染成了橘紅。

“久在樊籠裏, 插翅望青天。”陳渝緩緩念出, 卻不知書寫者究竟有何用意。

“你看, 樊籠指的當然是監獄。”孫康看出陳渝的疑惑,一字一句解說道, “青天則是一語雙關。”

“我大致明白了,但是你憑什麽斷言這沒頭沒尾的字條是舉報信。”陳渝溫言道,“既沒有對象, 也沒有行為,我看只是一句牢騷罷了。”

“因為發現的時間地點。”孫康抽過陳渝手中的字條, 重新包回絲帕中,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新獄裏有人在籌謀越獄。”

“看來他是指的插翅難飛。可惜只是癡人說夢, 因為他不了解我們。”陳渝目光清澈如泉水, 胸有成竹的看向孫康, “記不記得, 當初新獄的圖紙是我們一起審定的。”

“嗯。怎麽會不記得,才幾個月前的事。”孫康心頭秋水蕩漾,春意暖融。

“如果工匠真的是嚴格按照圖紙去砌墻的, 咱們大可高枕無憂。”陳渝用指尖沾一點兒涼下來的茶水,在紫檀小案上比劃著,“越獄的話其實不太可能。新獄裏現在任何一堵墻高度不低於兩丈五尺,不薄於四尺。更為重要的是,所有墻壁皆表面光滑無任何可攀之處。”

“照你的意思,咱們守株待兔就可以?”孫康對陳渝的話難以置信,“那這張紙條,豈不是毫無用處。”

“也不然。上次跟你說過,讓改造表現良好的犯人提前出獄,是對他們很好的激勵。如果真的這麽做了,犯人們有了盼頭,管教起來就容易得多。”

孫康低著頭,表情嚴肅,似乎依舊不太讚成陳渝的主張。“咱們先把這次的事情妥善解決了,然後我找時間去跟柳肅提,看看他的想法。”

“那依你看來,那幫計劃脫逃的犯人會選擇什麽途徑,咱們先拋開□□這條死路。”陳渝見好就收,順著孫康的話頭說了下去,“如果是挖地道那就更好辦了,挨個囚室輪番檢查,總能抓個正著的。”

“我不這麽認為。”孫康把話題又拉回字條上,“既然上面用了插翅二字,那應該不會是打地道鉆洞。而且字條裏提到的青天,可以指的是藍天白雲開闊的自然環境,也可以指洗清冤情,沈冤昭雪。”

“這些就不關監獄的事情了,斷案子一直都是大理寺的權限。”陳渝聳聳肩,不想把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是自然。所以我打算去查閱下目前新獄關押罪犯的卷宗,尤其是詔獄轉移過去的。”孫康嘆口氣道,“那群少年犯和女犯我不擔心,在新獄這麽久,上次走水燒了多數都沒跑,跑了的幾個也一勸就回來了。”

“所以你這次排查的重點放在了詔獄新搬入的犯人身上。”陳渝托著腮,一雙水亮的眸子忽閃如星子般明耀,“我猜寫字條的人是偶然間聽說有人要越獄,卻心裏也不確定是否有獄卒勾連,貿然舉報恐怕會被打擊報覆,所以才用這種消極的方式,算是聽天由命。”

“虧得你那丫頭激靈,眼明手快不動聲色。”孫康不由讚嘆道,“排查的時候把她接回來,我要好好褒獎她。”

“此事馬虎不得,是否要上報柳肅?”陳渝提醒孫康,“別忘了你還不是大理寺卿,重要內容需要事事匯報,處處小心,千萬莫被人拿住了錯處。”

孫康轉身站起,對陳渝拱手躬身,莊重一揖,“娘子這般賢德,是為夫的福分。”

陳渝看他又扯起歪來,嬌嗔佯怒,拔腿就走,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她躺在床上,回憶起與孫康自相識起發生的點滴。若單純論喜歡二字,她對這個明朗清俊的少年的確動了心,也確實覺得他日後必成大器,成為國之棟梁。可自從上次隨孫康進過一次國公府,陳渝卻對自己和孫康的未來不甚樂觀起來。國公和長公主在皇親國戚中都算平易近人的,但在他們面前小坐片刻都讓陳渝覺得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在穿越前,對於婚姻中被反覆提及的“門當戶對”四個字,陳渝向來嗤之以鼻。她覺得自己即將成為威風凜凜的女警官,為人處世當灑脫豁達,何必為條條框框所拘束,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面。大不了一輩子不嫁男人嘛,也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等年紀大了熬不了夜,就下二線從事些輔助性工作。或者回警校讀個博士,留下來培育新苗也是不錯的主意。

當年身邊早熟的師姐偶爾會跟陳渝聊起情感上的煩心事,陳渝總是納悶,有什麽好糾結的,要麽忍要麽滾嘛。偶爾有人給陳渝介紹對象,她總覺得太過鄭重,每每找借口逃了去。她的榜樣是導師羅千帆,打了幾十年光棍,沒聽說過和任何女性有所往來,不照樣成為業內屈指可數的大拿,暗戀的人加起來能繞學校操場三圈不止?

陳渝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許是因為白天車馬勞頓的緣故,很快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她問過院裏值守的差役,得之孫康一早就去了柳肅那裏。陳渝不好多問,經過昨夜內心裏一番掙紮,她決定今後要少參與孫康的事情,多給彼此留些可進可退的空間。

院中的梅花已經過季,取而代之的是明媚金黃的迎春花,在以清灰為主色調的庭院裏顯得格外俏皮。幾只燕子嘰喳著掠過屋角,不過半日光景便築起一個簡陋的巢穴。陳渝請差役把躺椅搬到廊下,曬著太陽哼著曲,好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一雙帶著薄繭的手一下子從背後捂住了陳渝的眼睛。陳渝摩梭著略微粗糙的手背與纖細的骨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把手伸到那人腦後,微微用力把綰著頭發的木簪一把拔下。

“哎。”那人顯然為聊到陳渝會如此行事,輕呼一聲便松了手。陳渝回頭,見小月一手捂著披散下來的長發,一手要去抽陳渝握著的木簪。

“回來了。”陳渝心情大好,“去,搬個凳子陪我曬太陽。”

“小姐好興致。”小月拿回木簪,手忙腳亂的綰著頭發。“新獄忽然被兵士圍了個水洩不通,把所有人聚集院子裏,一間一間的展開搜查。林典獄趁亂把奴婢拉到門口,又推奴婢上了馬車,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回來了。”

陳渝替她整整耳邊散亂的碎發,把頭湊過去悄聲道,“這次你可立了大功,快點想象待會找孫大人討些什麽賞賜?”

“這,不太好吧。”小月低下頭,笑的羞赧,她一個丫鬟,哪裏敢找廷尉大人討要賞賜。

“沒事,有功當賞卻之不恭,你先好好想想。上次讓林典獄先欠著,這次可不能讓廷尉大人再這樣了。”陳渝想到一個更重要的事情,便讓差役領了小月去廚房拿點心,自己則回到臥室裏。

鬧鬧正在床上酣睡,陳渝走過去擼了一把它烏黑油亮的皮毛,自言自語道,“如果能像你這般無憂無慮那該多好。”

既然昨兒個思前想後已經決定和孫康拉開距離,這廷尉府她和小月自然不便再住了。陳渝一面打點著金銀細軟,一面計劃跟孫康提起回陳府的事。雖然陳府如今已經被孫康買下,但仍和廷尉府性質不一樣,她若住回陳府,沒人會說三道四。

只是陳府剛解了封禁,之前又被官兵查超過,裏面必定破敗不堪。陳渝計算著手中的銀兩,請人打掃自然綽綽有餘,但要全盤整修怕是不夠的。要不就先把後院的幾間廂房清掃出來姑且住著?如今孫康雖然已經是陳府的主人,但直接向他伸手,陳渝心理上還是過不了這一關。

在陳渝忙活著手頭的事情的同時,孫康更是一刻都沒能閑著。他先是去了柳肅府裏,把紙團的來龍去脈匯報了,接下來又拿著柳肅的批文去九門提督那裏領了三百軍士前往新獄。

搜查,清點,盤問。孫康勢如破竹,一氣呵成,只想把新獄脫逃未遂查個水落石出。林大柱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好勸他,只吩咐廚房把準備好的飯菜熱了又熱。直到滿天星辰隱去,天空泛起魚肚白,整個越獄事件的始作俑者、參與者終於確定下來。

孫康懷著滿腹喜悅,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了新獄,飛馬回程,他要在第一時間趕回陳渝身邊,和她分享大獲全勝之後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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