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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五石散 她把疑點鎖定在那堆經過了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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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五石散   她把疑點鎖定在那堆經過了林大……

陳渝想方設法讓林大柱取了所有的犯病少年犯日常起居記錄來。在新獄開張的時候她就建立了良好的臺賬制度, 每位被收押罪犯都有自己的檔案,每日由當班獄卒做好記錄。

林大柱跟陳渝粗略翻過一遍,發現並無特別之處。這些犯病的少年犯與未曾犯病的平日裏皆同寢同食, 健康狀況也還算不錯。除了家人照例每月送一次衣衫鞋襪, 也沒有與外界接觸的機會。

“要不要詢問下看守的兄弟們?”林大柱目光閃爍,“記得陳姑娘說過, 當發現有獄卒可能涉嫌與罪犯勾結,可以啟動獄內偵察程序。”

“為時尚早。而且, 不要輕易懷疑自己人”, 陳渝拍拍林大柱的肩, “都是同舟共濟的兄弟, 不到證據確鑿千萬別往那方面想。”

林大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癮癥我略知一二,應該與長久以來的藥物濫用有關。不是一兩次的接觸就會染上, 癥狀出現的原因是戒斷了所依賴的藥物。”陳渝正將各人的臺賬進行對比審閱,頭也不擡。

“他們之前在詔獄,後來被送來這裏。如果一開始便患上癮癥, 不該現在才犯病。”林大柱接話道,“之前在詔獄的時候不好說。但至少在我這裏, 沒有過和外界違規接觸。”

“那麽, 有沒有不違規的接觸方法?”

“入獄的時候會進行沐浴更衣。之後會由家人送衣物過來, 也可以由監獄來提供。常規食物監獄有供給, 還可以用日常勞動換取加菜。”

陳渝靈機一動, “你看看他們有沒有家人運送衣物的記錄。我這裏查加菜的記錄。”

滿室寂靜, 只剩下宣紙翻動造成的嘩嘩作響。

半柱香時間很快過去, 陳渝和林大柱討論一番,發現犯病的少年犯都有一個共同點:家人每月都會送衣物過來。更為關鍵的是,由於近期陳渝空閑下來開始親自抽查送來的衣物, 導致這次未能按時將東西分發到他們手中。

“可那些東西我們都仔細搜過。”林大柱苦笑道。

“我這邊也沒有發現不對勁。你去找胡郎中過來,我要請教他些問題。”

林大柱應聲而去。陳渝又仔細閱讀了犯病少年犯的材料,發現他們在進詔獄之前都是官家子弟,常在一起尋歡作樂,眠花速柳。而且,都是因為違反京城宵禁管理被九門提督“嚴打”治罪的。

莫非這就是柳肅說需要關照的少年犯?

從犯罪心理學上看,把這些少年犯的背景聯系起來,完全具備聚眾沾染毒品的可能性。他們具有相似的背景,處在叛逆的青春期,手上銀錢豐足,以及漠視規則和不學無術的本性。這樣的少年,為了刺激,失足沾染毒品的狀況屢見不鮮。

陳渝在警院讀書時與一位刑警專業的師兄關系甚好,經常一起吃喝閑聊。他透露過,在偵查階段,很多犯罪嫌疑人家屬會想方設法求人送錢給辦案人員,企圖逃脫法律制裁。

惟獨遇到的毒品犯罪者,尤其是吸毒者家屬,會請求警察同志盡量對相關人員進行人身控制,也就是俗稱的“進局子”。家屬們往往被吸毒者拖累的太痛苦,吸了戒,戒了吸反反覆覆。幾個來回下來,負債累累家徒四壁的不在少數。親人們無奈之下,倒希望能夠利用看守所和監獄這類相對封閉的環境幫助戒毒。

陳渝從孫康那裏借閱過本朝律例,這個時代還沒有毒品犯罪的概念,對於上癮藥物不存在任何管控,購買起來不比買糖買零食難。

這時,林大柱領著胡郎中推門而入。望著胡郎中斑白的須發和疲憊的面容,陳渝有些心酸,親自斟了茶請他坐下。

胡郎中道了謝,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他緩緩開了口:“經下官確認,那幾個小夥子犯的正是癮癥無疑。”

“先生,這癮癥得了有多久了?”陳渝關切地問。

胡郎中捋捋頜下的白須,“至少三年。而且脈象及其不穩,相關藥物已經滲入心脈骨髓,他們服用的藥物應該是比較烈性的。”

“那敢問先生,這種癮癥可否有辦法戒除?”陳渝扼腕嘆息,“他們還小,如果因為一時不慎導致這輩子都被藥物操控著,實在太悲劇了。”

“下官過去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過,如果本人配合治療的話是可以嘗試的。據說癮癥的戒除非常痛苦,至少需要病患本人意志堅決的熬過七七四十九天,而且終身不得再沾才算成功戒除。”

陳渝怎麽會不知道?即使在現代社會,戒毒所裏四進宮五進宮的例子都司空見慣。這裏是監獄,不是專業的戒毒機構。如果真的要著手,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又簡單的聊了幾句,林大柱便起身送胡郎中出去。陳渝抓起一支細毛筆,簡單的畫了一份流程圖來分析有可能出問題的環節。

最後,她把疑點鎖定在那堆經過了林大柱與她自己雙重檢驗過的衣物上。

因為,其他的流程都是由她自己親自制定,林大柱嚴格管理保障實施的。只有這個環節,加入了家屬傳送的不可控因素。恰好犯病的時間節點也是與這個環節出意外,衣物沒有照常送達相吻合的。

陳渝經過了一番激烈無比的頭腦風暴,覺得自己簡直就快要虛脫了。她靜息片刻,調整了坐姿,努力不讓人看出來。

林大柱送了胡郎中回來,看到陳渝已經收拾好材料端坐在桌前。一副面露微笑,胸有成竹的樣子。

林大柱從心裏佩服這位年輕的姑娘。她賞罰分明,不計前嫌。遇到問題不會和官場中人一樣推給下屬,而是會親自動手尋求答案。

“林典獄,我剛剛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陳渝把畫好的流程圖給林大柱看,一點一點解釋著每一個環節。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應該是答案。”陳渝柳眉輕蹙,“只是我們需要順藤摸瓜找到證據,以及,搞清楚偷運進來的究竟是何種藥物。”

林大柱主動請纓,承諾在三日內會將那堆衣物送到城內醫館找醫者驗看,一旦有了答案會在第一時間呈報到陳府。

待陳渝走出新獄時已是夕陽斜下,餘暉把馬匹的倒影拉的很長。小月坐在車轅上,和李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陳渝不想打擾到兩人的興致,默默在廊下立了許久。直到小月回過神來看到她,這才和李秋告別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陳渝吃著點心,一路沈默。小月看出陳渝心裏有事,但既然陳渝都沒讓她進監獄大門,自然是有意不讓她知道的。



其實,小姐有什麽心事可以告訴奴婢,奴婢雖然蠢笨,可能也想不出好主意。但奴婢願意陪著小姐。”小月打開點心匣子,遞了塊陳渝平日裏最喜歡的山楂酥過去。

陳渝接過,小口小口地輕咬著。

“方才你一直在跟李秋聊天?”陳渝故作輕松,“我竟然不知道你如此健談,可以和人閑聊那麽久,我躲在廊下,腿都站酸了。”

“小姐,你偷聽人壁角,也不害臊。”一抹紅雲直飛在小月光滑飽滿的臉頰上。

“我可沒有偷聽你們的悄悄話。那麽小聲,好像在商量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陳渝戳一戳小月紅潤如蘋果的臉,“不過倒是看了很久,有些戲文中夫唱婦隨、成雙入對的感覺。”

“小姐你慣會取笑奴婢。”小月佯裝委屈,“人家和李大哥只是同鄉,平日裏碰到能說上幾句話罷了。”

“你們聊了這麽久,怎麽只會說幾句?幾百句幾千句差不多吧。”陳渝被小月的少女情懷所打動,“沒關系的,改天我把你李大哥請到府裏,備上一桌酒菜,讓你們暢聊三天三夜。”

小月抿嘴偷笑,輕輕掐了陳渝一下嘟囔道:“哪裏有那麽多話講,還三天三夜。不過,李大哥人真的很好。今天他看奴婢一個人坐在馬車裏,就主動跟別的獄卒換了班,一直陪著。還把自己存

下來的糕餅酥糖拿給了奴婢。”

“糕餅酥糖?在哪兒?”

小月一拍肚子,“都在這兒呢。不知不覺就吃撐著,晚上都不用吃東西了。”

“你這丫頭,居然吃獨食。倒也好,給府裏省了今日的晚膳糧食。”陳渝俏皮地一拱手,“我替管家大人謝謝你。”

小月臊得直捂住臉,“哪有吃獨食,分明是兩個人吃的。”她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一咬牙閉上眼靠在車壁上裝睡,任憑陳渝怎麽鬧都不醒。

陳渝心想,如果自己還是個普通的少女該多好。無憂無慮,吃吃喝喝,搞點小暧昧,送點小秋波。可不像現在,步步都踩在懸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就會掉入萬丈深淵。

陳渝回到府中才歇息了一日,林大柱就親自登門來訪了。

“有什麽事林典獄像之前那樣差人送信就可以,何必親自勞苦奔波。“陳渝把林大柱帶到議事廳,喚小月端來茶水點心。

“事關重大,我不敢交給別人。”林大柱輕咳一聲,“那些衣物裏,參雜著純度極高的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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