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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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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驟起

“噠噠噠!”馬蹄聲在昏暗的小巷中顯得突兀異常。

原本漆黑的天幕已蒙上一層白光,空氣中帶著薄霧,一呼一吸間都是透骨的涼。

“哈!哈!”三樂鼻尖通紅,喘出的氣皆化作白霧,全身濕透,勁風吹打在身上,止不住地打起寒顫。

握住馬鞭的手早已麻木,卻還是不停揮打,劇烈的顛簸險些讓她掉下馬,她一手緊緊摟住身前的人,打馬穿梭在大街小巷,朝村口疾行而去。

中途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以為是身上發出來的味道,並未留意,可當黑馬行過一戶人家時,木門後卻露出一只血淋淋的手!

馬蹄陣陣,三樂早已遠去,並未看到這駭人的一幕。

殷家村死寂無聲,只有漸漸遠去的馬蹄聲,冷風吹過每戶人家,帶起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秋日晨霧彌漫其中久久不散,村口的兩棵槐樹似乎又變高了些,將整個村子掩了起來……

——

天色大亮,黑馬馱著兩人跑出十幾裏地,哼哧哼哧喘著氣。

三樂在馬背一顛一顛,腦袋一垂一垂,身子忽然一斜,從馬上摔了下去!

“砰”地一聲,硬生生摔倒在地上,身子滾出好幾圈,幸虧沒被馬蹄踩住,不然可就去閻王爺處報道了。

這時,馬背上一直佯裝昏迷的人,終於睜開了眼。

他一手拉住韁繩,拍馬上前,那雙清冽的幽瞳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人。

三樂早已昏死過去,氣息微弱躺在地上,原本精致的小臉,此時慘白不見半分血色,全身血汙,粘膩不堪,身上沾滿了泥和枯草,甚是狼狽。

潶墨白垂眼思索,這人性子這般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嚴刑拷打沒用,那就換一種法子。

他翻身下馬,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裏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一手捏開三樂的嘴塞了進去。

這藥名叫 ‘固氣丸’,具有補氣血的功效,是他常吃的藥。

為了修覆筋脈,他廢了不少功夫折騰,可筋脈沒修好,身子卻大不如前,還患上了寒癥,每月都會來上一次,故常需服用一些藥,身上或多或少也帶著些,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場。

潶墨白又拿出一小瓷瓶,從裏面倒出一顆黑色藥丸,一道冷風吹過,揚起他鬢邊的發絲,掠過嘴角一道冷然的弧度。

“既然你不肯開口,那便只能如此了……”

——

“啊——”

一道尖銳的慘叫響起,將潶鶴堡上下弄得人心惶惶。

起因是一名侍從前去西側的院落,想要詢問神醫元治是否需要打掃,可敲了好幾遍的門,也不見有人回應,還以為是裏面的人沒聽見。

於是侍從邊喊,邊往裏走去,奇怪的是沒人應聲,也不見人影,直到走到主屋,看見一道身影躺在地上,險些將魂給嚇掉!

上前查看才發現是那小藥童,滿頭都是血,身子冰冷,早已沒了生息。

侍從嚇得慘叫連連,頭也不回跑了出去,邊跑邊喊。

“死人了!死人了!”

這一下,徹底驚動了堡中人,這才發現神醫元治慘死在房內。

偌大的殿內,地上列著兩具屍身,覆著白布,只露出臉,正是元治和他的書童。

殿中跪著一眾人,潶嵩高坐於椅上,一手緊扣著扶手,骨節生生泛白。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潶鶴堡中行兇,簡直沒把我潶嵩放在眼裏!”

他一臉慍色,“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一旁的黑掣上前答話:“回稟堡主,屬下細細勘察一番,發現神醫房中值錢之物都被洗劫一空,應當是盜賊闖入堡中,見西院防守薄弱,便入神醫房中,劫錢殺人……”

“哼!搶劫殺人?”

潶嵩嗤笑出聲,那雙深邃的眼睛對著黑掣上下打量,“未免也太過可笑!誰人不知這是潶鶴堡,竟敢伸手於此,哪個盜賊有這麽大的膽子!”

能有膽量在堡中行兇的,除了十年前那個刺客,從未有誰闖進來。

即使潶鶴堡不再似從前那般風光,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如何也不會落到,任由一小賊隨意出入的地步!

“黑戊,此事由你親自去辦,務必要將此人揪出來!”

一旁的黑戊剛要領命,就被殿內的潶衡打斷,“父親,此事還是交給孩兒去辦吧,以免您費心。”

“不必,此事我自有打算。”潶嵩擺了擺手,眼裏帶著些審視。

“你這幾日都在忙些什麽?”

潶衡臉上一僵,“孩兒遵父親的吩咐,這幾日都在尋兄長的下落。”

“那可有墨白的消息?”潶嵩的眼神愈漸淩厲。

幾日前剛說出神醫為墨白修覆筋脈一事,不到兩日,人便被殺了,這實在是太過湊巧,讓他不得不懷疑眼前這個兒子。

“還未,不過已派出全部人馬去找,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潶嵩不甚滿意,濃眉一擰,喝斥道:“這點小事幾天都未辦好,還想插手堡中之事!

神醫被殺一事,我自會去辦,墨白的事你給我抓緊些!”

說罷,潶嵩起身揮袖,朝殿外走去。

潶衡待人全都離去後,才擡起頭,臉色陰沈可怕,朝一旁的人突然發難,擡腳狠踹!

“蠢貨!

我便是教你如此辦事的?明晃晃在堡內殺人!生怕別人不知?”

潶衡一臉恨戾,恨不得將地上的人掐死,越想越氣,心頭火起,怎麽就留了這麽一個廢物在身邊!

黑掣捂著胸口,吃痛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了回去。

“少,少主,屬下本想將人帶出府外,可迷藥對他毫無作用,反而被他所傷,驚動了門外的藥童,我一時心急,就將人殺了。

您放心,屬下早已將所有痕跡清理幹凈,無人知道……”

潶衡眼中的殺意幾乎要漫出來,聲音寒冷如冰: “你最好能找到潶墨白,不然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若不是眼前正缺人,他早就一劍了結了這廢物。

後院的長廊之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走著。

潶嵩不疾不徐邁著步子,朝身後的人吩咐道:“黑戊,神醫的事你吩咐他人去辦,衡兒那邊你親自盯著,一旦有異動立即回稟!”

黑戊低頭領命:“是,堡主!”

——

南蠻山,山勢峭立險峻,高聳入雲,雲霧繚繞周身,如輕紗遮面,神秘莫測。

只見一只黑蟲煽動羽翼,悠悠穿梭在雲霧間,往山裏飛去。

泉水從山澗飛濺而下,清冽的聲音響徹整個林間,透過一道窗欞傳入林間小屋,絲絲縷縷的秋日暖陽照進窗內,落在一方桌之上,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草藥。

一只修長的手撿起幾味藥,放入藥臼內開始研磨,隨著他的動作,一抹青色衣袖從勁瘦的手臂上滑落而下。

“喵!”一只通體雪白的貓輕巧跳到桌上,毛茸茸的腦袋一歪,貼在那只白皙的手上不肯挪開。

“饅頭,說了多少次不能跳到桌上來,這上面有很多藥,你是碰不得的,還想不想要這條小命了,嗯?”

男子的語氣雖是在責怪,聲音卻是溫溫柔柔,泠泠悅耳。

“喵——”白貓發出不滿的叫聲。

元澈輕笑一聲,擡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嘆了聲氣:“唉,你呀你,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放下手中的藥杵,將貓抱走輕輕放到一旁的竹椅上,又轉身回去繼續未完成的事。

這時,窗外一陣輕風吹來,拂過他精致的眉眼,揚起額邊的一縷青絲,忽然,系在腰間的荷包一陣顫動。

元澈手下一頓,扯下荷包打開一看,原來是師父留給他的竹筒發出了聲響。

可裏面裝的是師父養了多年的生死蠱,只會在生死危急時刻離身,去找另一只蠱蟲報信。

這怎麽突然就動了,難道師父他……

元澈長睫一顫,不敢再往下想。

這時,窗口飛來一只黑蟲,背上綴著點點綠色,正是師父的生死蠱!

他褐色的瞳仁猛然一震,楞在原地,搖頭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師父一定好好的,前幾日還來信說一切安好,這才過兩日怎會出事!”

他慌亂取下頸上的竹哨,放在唇間一吹,尖銳的哨聲響起,一只白色的鷹隼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朝竹屋的方向俯沖而下,一個展翅輕巧落在窗沿之上。

元澈走到桌案,拿起筆速速寫了一封信,裝入信筒綁在鷹隼的腳上,他撫了撫鷹隼的腦袋,輕聲道:“三哥,去洛月城潶鶴堡找師父,將信送到他手上。”

鷹隼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他,鷹喙張了張,像是在討要什麽。

元澈無奈一笑,走去拿了一塊生肉過來,餵進它的嘴裏。

鷹隼叼著肉,一個展翅飛去甚遠。

“三哥,你可不能光吃不幹活,記得把信送到!”

元澈扯著嗓子朝天大喊,望著浩瀚的天際,眉宇間不禁浮上一抹憂色,口中喃喃:“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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