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經紀人與替身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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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經紀人與替身18
就這樣，“司念”跟著金羿之回了家。
不再是豎店影視城旁邊的別墅，而是一處隱蔽的頂層公寓。
青年怯怯地跟著金羿之，舉手投足裏都是小心翼翼。
金羿之本來給他安排了一間客房，可青年疑惑地拽著金羿之的衣角，“羿之，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金羿之歪著頭，頭一次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
青年的眼眶裏很快蓄滿了淚水。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我再也不鬧了，什麽名分我都不要了，你別不要我……”
“我沒有不要你。”金羿之耐著性子解釋。
但青年還是不肯放手。
“既然你不生氣了，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起睡好嗎？”
“好。”金羿之答應了，說不清是因為憐憫還是因為好奇，總歸是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的。
他們就這麽躺在一張床上，卻好像中間有一條世界上最深的海溝。
金羿之看著神情忐忑的青年，好奇道，“你不睡嗎？”
青年乖順地側臥著，聲音小小的，“我看著你睡。”
金羿之不再作他想，沈沈睡去。
但他不知道，那雙黑暗裏的眼睛從未合上過。
在系統世界裏，小熊貓好奇不已，“他為什麽不睡覺啊？”
瓶中的司念沈默了，他已經猜到了什麽。
第二天一早，“司念”早早地起床，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可疲憊是洗不掉的，他對著鏡子努力調整著笑容，不讓自己露怯。
可是擡眼這一下，卻把他嚇得不輕。
鏡子裏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腿一下子軟了，下意識地抓住盥洗室臺盆的邊緣，這才沒有摔倒。
“司念”大著膽子擡眼，和另一個自己對視。
對方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眼底是淡淡的哀傷。
分明是同樣的臉，可是那個人就是比自己好看。
不像自己這般膽小怯懦，什麽都做不好………難怪，所有人都會喜歡他，而不是有著同一張臉的自己，“司念”自卑地想著。
很早以前，“司念”就有所懷疑，為什麽金羿之對自己的態度忽冷忽熱？為什麽從來眼高於頂季流冰會主動聯系自己？為什麽倒黴了二十年的自己突然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到他頭上……
他從來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所以當他被幸運砸中的時候，並沒有忘乎所以，反而忐忑地覺得自己不配。
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果然，被他發現了端倪。
原來，每次他們轉變態度的中途，自己都會失去一段記憶。
直到和催債的打手一番搏鬥後，他終於力竭，那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兒。
可是當他恢覆意識卻是在一輛公交車上，車窗是一面鏡子，而他就在鏡子裏，在那些霓虹燈的映照下，在顛簸的路途上，他看見了———另一個司念。
是的，他清晰地知道那不是自己。
那個人的眼神，憂郁而狠厲，漠然又冷靜。
如果非要形容，“司念”覺得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凜然眾人的神，只憑一個表情就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就這麽跟了一路，看了一路，“司念”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甚至想過自己是不是下到了地獄。
直到金羿之和季流冰同時走過來，他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原來，自己的身體裏還住著另一個人，原來……那些溫柔和偏愛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是啊，本該如此罷了。
他這樣的人，怎麽會有人真的喜歡呢？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已經活得這麽累了，還要被人分走一半的人生？
那一刻，“司念”滿心怨恨，嫉妒蒙蔽了他的眼睛，他開始拼了命地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
最終，他如願醒了過來。
在重新看見金羿之的那一刻，他欣喜萬分，又害怕極了……
對方的眼底滿是擔憂，那些的關心和愛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於是，他無恥地當了一個騙子，一個小偷。
他用拙劣的謊言偽裝出失憶的模樣，終於如願跟著金羿之回了家。
一開始他只是貪戀那種溫柔，想要多感受一會兒那種被愛的感覺。
可是謊話說了一個就連成了一圈，他漸漸地不像自己，成了一個瘋狂的賭徒。
他更加害怕，怕到一夜不敢入眠，生怕一旦睡過去，再醒來又是那種旁觀的視角，看著另一個人操縱著自己的身體，那種感覺真的比死還要痛苦。
可是，他終究是逃不掉的。
在鏡子裏看見那雙如海水般沈靜眼睛的那一刻，“司念”幾乎要崩潰，他猛地揮拳，一下子砸碎了鏡子，手背上頓時鮮血淋漓。
可是鏡子碎裂，對方也好像分成了無數的碎片，他還是躲不開！
“司念”痛苦地想要奪門而出，卻突然聽見了對方說話。
那聲音仿佛春日下午的陽光，熨帖而溫柔，他在說：“對不起。”
司念隔著一面鏡子看向“司念”。
其實在“司念”醒過來的那一刻，那漏洞百出的謊言不止讓金羿之懷疑，也讓司念發現了不對勁。
他如往常一樣感受到“司念”的情緒，如一個高空走鋼絲的人，恐懼，期待，忐忑，欣喜，難過………
好像在一夜之間，過完了一生。
司念那時才明白，原來人的情緒可以那樣覆雜。
雖然進入這個世界並非他的選擇，可是就這麽強行介入，幹預著另一個人的人生，讓司念滿心愧疚。
如果這是他寫過的故事，這是他筆下的人物，或許，曾經的他和現在的他沒什麽區別，高高在上地安排著他人的命運，自以為是地幹涉著別人的人生……
所以，司念久久地註視著“司念”。
他的眼底滿是溫柔，認真地說：
“別怕，以後我不會隨便出現了。”
“你不必擔驚受怕，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最後，對不起。”
“還有，千萬不要覺得沒有人愛你，至少………我愛你。”
對方說完那段話，就消失在鏡子裏面，萬千碎片，再找不到那雙眼睛。
“司念”不知何時，竟然淚流滿面，他上前撿起那塊最大的鏡子碎片，握在手心。
聲音嘶啞，“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衛生間的門被金羿之從外撞開，他看見癱坐在地上的“司念”，對方的手心滿是鮮血，擡眼滿是淚光。
“怎麽了？”金羿之擔心地看向“司念”，問道。
而此時，回到系統空間裏的司念，呆呆地坐著。
小熊貓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怎麽了？”
司念只是沈默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小熊貓蹲在他臂彎上，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雖然不知道司念怎麽了，但小熊貓能感受到司念的悲傷。
“如果你想哭的話就哭吧，我在這兒陪你呢。”
小熊貓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司念沒忍住一把呼嚕住，頭埋在對方軟乎乎的肚子上。
猛猛吸了幾口小熊貓，司念仰頭，他哭著扯開一個笑容。
“我可沒哭～～”
“我只是覺得我應該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了！”
司念真的如約，再沒有參與過“司念”的人生。
他就這麽看著“司念”陪在金羿之身邊，心甘情願地當一個地下情人，照顧對方的飲食起居，無微不至。
若是從前，司念可能很看不慣這種卑微到塵埃裏的愛人方式，這哪裏是愛！
愛不該是彼此尊重，互相扶持嗎？或許此時的司念還不能完全懂得“愛”的意義，但他清楚地知道，一廂情願的付出只會換來對方逐漸地理所當然，最後在日覆一日裏消磨掉所有的愛意，就如曾經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那樣。
更何況，金羿之那樣的變態絕不可能因為“司念”對他好，就會回報以同樣的好。
但現在的司念慢慢釋然了，他不是“司念”，自然也無法幹涉對方的選擇。
從始至終，他都該是個旁觀者。所以，他必須，也只能，允許一切發生。
所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司念”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只是落下了失眠的毛病，他習慣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跑到浴室，那裏重新安了一面新的鏡子。
“司念”就對著鏡子說說話，盡管鏡子裏再沒有人回覆他。
一切好像都歸於平靜，直到三個月後，《踏歌行》舉辦了一場殺青宴。
“司念”收到了季流冰的邀請，盡管他只在劇組待了兩個月，但到底也算劇組的一份子。
其實按照“司念”原先的說辭，他應該裝作不知。
但是在金羿之試探著問他要不要出席時，“司念”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金羿之帶了專業的妝造團隊，給“司念”量身定制著造型。
黑色的襯衫，純白的西裝三件套配上一條白中閃銀的領帶，額發被全部撩上去。
“司念”看著鏡子裏自己，幾乎有些不敢認，等到妝造團隊的人都安靜地離開了。
他才擡眼看了看鏡子。
“好看嗎？”
鏡子裏的司念沒有回答，只是笑笑。
“你能再幫我一次嗎？”
金羿之等在外面，逐漸有些不耐煩了，就在他想起身時，化妝室的門打開了。
看著走出來的“司念”，金羿之滿意地點點頭，“差不多了。”
這樣看著倒是和他有些像了。
金羿之難得地主動彎起臂彎，給“司念”挽著的機會。
“司念”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金羿之。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嘗試抓住幸福了。
雖然是內部的殺青宴，但因為是金羿之攢局，所以不少記者擠破腦袋都想進來看一看。
甚至還有一些拿到入場券的網紅興奮不已得開了直播。
“作為大家在娛樂圈唯一的人脈，今天紅紅就帶大家來見見世面！”
“知名經紀人金羿之組局，超級IP《踏歌行》的殺青宴，讓我們來看看怎麽個事兒！”
“好家夥，這個劇真的全員美人，隨便一個配角都這麽漂亮？”
“那邊最高處的就是季流冰了！季哥！我偶像！今天終於看見了！”
……
網紅紅紅舉著手機，絮絮叨叨地給直播間的觀眾講解著，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直播間的人流量已經上到一百萬，還在持續增加。
果然，吃瓜是當代人的精神食糧。
紅紅眉開眼笑，“不過今晚的主角還得是金羿之，他還沒來，聽說他今天要帶伴兒，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
話音剛落，宴會的大門打開。
金羿之信步踏上紅毯，在他身旁的“司念”怯怯地跟著，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顯然很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但所有人的目光還是齊刷刷地轉過來。
“金羿之來了！！！”
“他身邊的是誰？”
“不知道，他帶的男伴？”
“應該是新簽的藝人吧，畢竟這麽帥不演戲太浪費了！”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
即使是和“司念”共事兩個月的劇組同事們，都沒認出來，眼前這個漂亮的青年會是當初劇組裏那個不顯眼的替身。
“你不是要名分嗎？怎麽，怕了？”金羿之瞥了一眼身旁的“司念”，“要是怕了就讓他出來啊。”
這一切都是金羿之故意為之。
他就是為了逼“司念”離開，耐著性子等了三個月，再沒有見過司念，他不準備等了。
既然司念不出來，那就讓這個“司念”先滾蛋！
扔下一句話，金羿之就徑直往前走去。
“司念”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直站在高處的季流冰快步走了過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脖子上系著一個白色的法式領結，一頭黑發微微卷起，整個人像是一個矜貴的王子。
他當先和金羿之打了個招呼，隨即越過金羿之，往“司念”的方向走去。
“司哥，你來了！”
而金羿之用眼神拒絕了一堆打算上來打聽的同行，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躲清靜，他端著一杯香檳，遠遠地觀察著“司念”。
此時的“司念”正被季流冰帶著一一地介紹。
有好事者問起“司念”的身份。
季流冰特驕傲道，“他是我的替身！”
見問話的人目光裏滿是錯愕，他才打著哈哈解釋，“替身演員！很多武打戲都是司哥替我的，他可厲害了，是吧司哥？”
“司念”站得筆直，甚至連頭都不敢點。
只等到他們走了，剛剛聽說的消息的人小聲地聚在一起。
“我記得他，當初在劇組呆了兩個月，好不容易有一場戲拍得不錯，結果第二天就不來了！”
“季哥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還能有什麽意思？之前的新聞你沒看啊，很明顯是經紀人授意唄，撇清關系。”
“當初不是拍到金羿之和季流冰……”
“所以，這位才是正主？可我怎麽感覺他才像那個小三啊？”
“什麽正主小三的，不過都是玩玩罷了，甭管戲裏戲外，都是替身罷了！”
那些人說話雖然不算大，但也沒避著人。
“司念”站在原地臉色刷白。
他原以為自己還能堅持地久一點的。
但如今看來，他還是高看自己了。
他低下頭，手中那杯香檳在這一刻好像變成了透明色。
看著那水中的倒影，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求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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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司念”跟著金羿之回了家。
不再是豎店影視城旁邊的別墅，而是一處隱蔽的頂層公寓。
青年怯怯地跟著金羿之，舉手投足裏都是小心翼翼。
金羿之本來給他安排了一間客房，可青年疑惑地拽著金羿之的衣角，“羿之，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金羿之歪著頭，頭一次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
青年的眼眶裏很快蓄滿了淚水。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我再也不鬧了，什麽名分我都不要了，你別不要我……”
“我沒有不要你。”金羿之耐著性子解釋。
但青年還是不肯放手。
“既然你不生氣了，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起睡好嗎？”
“好。”金羿之答應了，說不清是因為憐憫還是因為好奇，總歸是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的。
他們就這麽躺在一張床上，卻好像中間有一條世界上最深的海溝。
金羿之看著神情忐忑的青年，好奇道，“你不睡嗎？”
青年乖順地側臥著，聲音小小的，“我看著你睡。”
金羿之不再作他想，沈沈睡去。
但他不知道，那雙黑暗裏的眼睛從未合上過。
在系統世界裏，小熊貓好奇不已，“他為什麽不睡覺啊？”
瓶中的司念沈默了，他已經猜到了什麽。
第二天一早，“司念”早早地起床，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可疲憊是洗不掉的，他對著鏡子努力調整著笑容，不讓自己露怯。
可是擡眼這一下，卻把他嚇得不輕。
鏡子裏有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腿一下子軟了，下意識地抓住盥洗室臺盆的邊緣，這才沒有摔倒。
“司念”大著膽子擡眼，和另一個自己對視。
對方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眼底是淡淡的哀傷。
分明是同樣的臉，可是那個人就是比自己好看。
不像自己這般膽小怯懦，什麽都做不好………難怪，所有人都會喜歡他，而不是有著同一張臉的自己，“司念”自卑地想著。
很早以前，“司念”就有所懷疑，為什麽金羿之對自己的態度忽冷忽熱？為什麽從來眼高於頂季流冰會主動聯系自己？為什麽倒黴了二十年的自己突然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到他頭上……
他從來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所以當他被幸運砸中的時候，並沒有忘乎所以，反而忐忑地覺得自己不配。
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果然，被他發現了端倪。
原來，每次他們轉變態度的中途，自己都會失去一段記憶。
直到和催債的打手一番搏鬥後，他終於力竭，那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兒。
可是當他恢覆意識卻是在一輛公交車上，車窗是一面鏡子，而他就在鏡子裏，在那些霓虹燈的映照下，在顛簸的路途上，他看見了———另一個司念。
是的，他清晰地知道那不是自己。
那個人的眼神，憂郁而狠厲，漠然又冷靜。
如果非要形容，“司念”覺得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凜然眾人的神，只憑一個表情就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就這麽跟了一路，看了一路，“司念”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甚至想過自己是不是下到了地獄。
直到金羿之和季流冰同時走過來，他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原來，自己的身體裏還住著另一個人，原來……那些溫柔和偏愛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是啊，本該如此罷了。
他這樣的人，怎麽會有人真的喜歡呢？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已經活得這麽累了，還要被人分走一半的人生？
那一刻，“司念”滿心怨恨，嫉妒蒙蔽了他的眼睛，他開始拼了命地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
最終，他如願醒了過來。
在重新看見金羿之的那一刻，他欣喜萬分，又害怕極了……
對方的眼底滿是擔憂，那些的關心和愛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於是，他無恥地當了一個騙子，一個小偷。
他用拙劣的謊言偽裝出失憶的模樣，終於如願跟著金羿之回了家。
一開始他只是貪戀那種溫柔，想要多感受一會兒那種被愛的感覺。
可是謊話說了一個就連成了一圈，他漸漸地不像自己，成了一個瘋狂的賭徒。
他更加害怕，怕到一夜不敢入眠，生怕一旦睡過去，再醒來又是那種旁觀的視角，看著另一個人操縱著自己的身體，那種感覺真的比死還要痛苦。
可是，他終究是逃不掉的。
在鏡子裏看見那雙如海水般沈靜眼睛的那一刻，“司念”幾乎要崩潰，他猛地揮拳，一下子砸碎了鏡子，手背上頓時鮮血淋漓。
可是鏡子碎裂，對方也好像分成了無數的碎片，他還是躲不開！
“司念”痛苦地想要奪門而出，卻突然聽見了對方說話。
那聲音仿佛春日下午的陽光，熨帖而溫柔，他在說：“對不起。”
司念隔著一面鏡子看向“司念”。
其實在“司念”醒過來的那一刻，那漏洞百出的謊言不止讓金羿之懷疑，也讓司念發現了不對勁。
他如往常一樣感受到“司念”的情緒，如一個高空走鋼絲的人，恐懼，期待，忐忑，欣喜，難過………
好像在一夜之間，過完了一生。
司念那時才明白，原來人的情緒可以那樣覆雜。
雖然進入這個世界並非他的選擇，可是就這麽強行介入，幹預著另一個人的人生，讓司念滿心愧疚。
如果這是他寫過的故事，這是他筆下的人物，或許，曾經的他和現在的他沒什麽區別，高高在上地安排著他人的命運，自以為是地幹涉著別人的人生……
所以，司念久久地註視著“司念”。
他的眼底滿是溫柔，認真地說：
“別怕，以後我不會隨便出現了。”
“你不必擔驚受怕，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最後，對不起。”
“還有，千萬不要覺得沒有人愛你，至少………我愛你。”
對方說完那段話，就消失在鏡子裏面，萬千碎片，再找不到那雙眼睛。
“司念”不知何時，竟然淚流滿面，他上前撿起那塊最大的鏡子碎片，握在手心。
聲音嘶啞，“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衛生間的門被金羿之從外撞開，他看見癱坐在地上的“司念”，對方的手心滿是鮮血，擡眼滿是淚光。
“怎麽了？”金羿之擔心地看向“司念”，問道。
而此時，回到系統空間裏的司念，呆呆地坐著。
小熊貓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怎麽了？”
司念只是沈默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小熊貓蹲在他臂彎上，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雖然不知道司念怎麽了，但小熊貓能感受到司念的悲傷。
“如果你想哭的話就哭吧，我在這兒陪你呢。”
小熊貓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司念沒忍住一把呼嚕住，頭埋在對方軟乎乎的肚子上。
猛猛吸了幾口小熊貓，司念仰頭，他哭著扯開一個笑容。
“我可沒哭～～”
“我只是覺得我應該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了！”
司念真的如約，再沒有參與過“司念”的人生。
他就這麽看著“司念”陪在金羿之身邊，心甘情願地當一個地下情人，照顧對方的飲食起居，無微不至。
若是從前，司念可能很看不慣這種卑微到塵埃裏的愛人方式，這哪裏是愛！
愛不該是彼此尊重，互相扶持嗎？或許此時的司念還不能完全懂得“愛”的意義，但他清楚地知道，一廂情願的付出只會換來對方逐漸地理所當然，最後在日覆一日裏消磨掉所有的愛意，就如曾經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那樣。
更何況，金羿之那樣的變態絕不可能因為“司念”對他好，就會回報以同樣的好。
但現在的司念慢慢釋然了，他不是“司念”，自然也無法幹涉對方的選擇。
從始至終，他都該是個旁觀者。所以，他必須，也只能，允許一切發生。
所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司念”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只是落下了失眠的毛病，他習慣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跑到浴室，那裏重新安了一面新的鏡子。
“司念”就對著鏡子說說話，盡管鏡子裏再沒有人回覆他。
一切好像都歸於平靜，直到三個月後，《踏歌行》舉辦了一場殺青宴。
“司念”收到了季流冰的邀請，盡管他只在劇組待了兩個月，但到底也算劇組的一份子。
其實按照“司念”原先的說辭，他應該裝作不知。
但是在金羿之試探著問他要不要出席時，“司念”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金羿之帶了專業的妝造團隊，給“司念”量身定制著造型。
黑色的襯衫，純白的西裝三件套配上一條白中閃銀的領帶，額發被全部撩上去。
“司念”看著鏡子裏自己，幾乎有些不敢認，等到妝造團隊的人都安靜地離開了。
他才擡眼看了看鏡子。
“好看嗎？”
鏡子裏的司念沒有回答，只是笑笑。
“你能再幫我一次嗎？”
金羿之等在外面，逐漸有些不耐煩了，就在他想起身時，化妝室的門打開了。
看著走出來的“司念”，金羿之滿意地點點頭，“差不多了。”
這樣看著倒是和他有些像了。
金羿之難得地主動彎起臂彎，給“司念”挽著的機會。
“司念”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金羿之。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嘗試抓住幸福了。
雖然是內部的殺青宴，但因為是金羿之攢局，所以不少記者擠破腦袋都想進來看一看。
甚至還有一些拿到入場券的網紅興奮不已得開了直播。
“作為大家在娛樂圈唯一的人脈，今天紅紅就帶大家來見見世面！”
“知名經紀人金羿之組局，超級IP《踏歌行》的殺青宴，讓我們來看看怎麽個事兒！”
“好家夥，這個劇真的全員美人，隨便一個配角都這麽漂亮？”
“那邊最高處的就是季流冰了！季哥！我偶像！今天終於看見了！”
……
網紅紅紅舉著手機，絮絮叨叨地給直播間的觀眾講解著，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直播間的人流量已經上到一百萬，還在持續增加。
果然，吃瓜是當代人的精神食糧。
紅紅眉開眼笑，“不過今晚的主角還得是金羿之，他還沒來，聽說他今天要帶伴兒，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
話音剛落，宴會的大門打開。
金羿之信步踏上紅毯，在他身旁的“司念”怯怯地跟著，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顯然很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但所有人的目光還是齊刷刷地轉過來。
“金羿之來了！！！”
“他身邊的是誰？”
“不知道，他帶的男伴？”
“應該是新簽的藝人吧，畢竟這麽帥不演戲太浪費了！”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
即使是和“司念”共事兩個月的劇組同事們，都沒認出來，眼前這個漂亮的青年會是當初劇組裏那個不顯眼的替身。
“你不是要名分嗎？怎麽，怕了？”金羿之瞥了一眼身旁的“司念”，“要是怕了就讓他出來啊。”
這一切都是金羿之故意為之。
他就是為了逼“司念”離開，耐著性子等了三個月，再沒有見過司念，他不準備等了。
既然司念不出來，那就讓這個“司念”先滾蛋！
扔下一句話，金羿之就徑直往前走去。
“司念”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直站在高處的季流冰快步走了過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脖子上系著一個白色的法式領結，一頭黑發微微卷起，整個人像是一個矜貴的王子。
他當先和金羿之打了個招呼，隨即越過金羿之，往“司念”的方向走去。
“司哥，你來了！”
而金羿之用眼神拒絕了一堆打算上來打聽的同行，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躲清靜，他端著一杯香檳，遠遠地觀察著“司念”。
此時的“司念”正被季流冰帶著一一地介紹。
有好事者問起“司念”的身份。
季流冰特驕傲道，“他是我的替身！”
見問話的人目光裏滿是錯愕，他才打著哈哈解釋，“替身演員！很多武打戲都是司哥替我的，他可厲害了，是吧司哥？”
“司念”站得筆直，甚至連頭都不敢點。
只等到他們走了，剛剛聽說的消息的人小聲地聚在一起。
“我記得他，當初在劇組呆了兩個月，好不容易有一場戲拍得不錯，結果第二天就不來了！”
“季哥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還能有什麽意思？之前的新聞你沒看啊，很明顯是經紀人授意唄，撇清關系。”
“當初不是拍到金羿之和季流冰……”
“所以，這位才是正主？可我怎麽感覺他才像那個小三啊？”
“什麽正主小三的，不過都是玩玩罷了，甭管戲裏戲外，都是替身罷了！”
那些人說話雖然不算大，但也沒避著人。
“司念”站在原地臉色刷白。
他原以為自己還能堅持地久一點的。
但如今看來，他還是高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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