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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又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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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又在騙我

指甲縫裏的血漬看起來已經幹渴了許久,呈現暗紅色分布在江樹燝剛剪短不久的指甲裏。

什麽時候?

賀新衡眉間微皺,目光在江樹燝手上游離著。

昨天在工作室裏明明沒有,他只是一天沒有回去。

“怎麽搞的?”賀新衡問道,聲音有些不明顯的沙啞。

“昨天……吃完飯我想著幫忙收拾收拾,不小心摔了。”

江樹燝撇開眼解釋著,聲音有些顫抖,顯得十分沒有底氣。

又在騙我。

賀新衡倒是早就做好了會被騙的準備,畢竟剛剛江樹燝毫無征兆地流鼻血給他整得有些後怕,他沒有逼問,只是等著心聲告訴他答案。

但這回好像不一樣。

江樹燝輕輕拍了拍賀新衡拽著他的手,似乎是想讓他放心,他彎下腰,將褲腿一截一截挽起,露出了膝蓋的傷口。

傷口被處理過了,卻仍舊觸目驚心,大面積的皮膚被蹭破,顯眼的紅色布滿膝蓋,盡管被消毒處理過了,卻還是看得出剛摔傷時的血肉模糊。

還好沒有流膿。

賀新衡沒想到江樹燝是真的摔傷,有些僵硬地蹲下來檢查傷口,確認有好好處理過後,才松口氣站了起來,眼底覆雜。

“蹭到什麽了能摔成這樣?”

只是收拾餐具,怎麽能將膝蓋摔得血肉模糊。

他們又不是在崎嶇的山洞裏住。

“盤子沒拿穩摔了,我……”江樹燝說到這裏有些難為情,臉色尷尬,聲音更小了一分,“我也沒站穩磕上去了。”

“什麽?”賀新衡驚呼出聲,後怕地彎下身再查探了一遍,仔仔細細地找尋有沒有遺留的碎屑。

怪不得傷口宛若被刀割了許多層一樣,從膝蓋的大範圍血肉模糊來看,江樹燝甚至摔了之後還蹭破了幾下。

可江樹燝不是不能說真話嗎?

“手上的血呢?”

“自己處理的時候蹭到的。”

賀新衡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自己處理的?”

話音未落,賀新衡整個人像彈簧一般,倏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拉著江樹燝的手就準備要把江樹燝拉去醫院。

他從來都不相信江樹燝的生活技能。

生病了就躺著睡一天等它自己好,偶爾洗個碗做個飯都能把廚房弄得一片狼藉,就連必要的時候洗件衣服都能把自己也洗了一遍。

儼然一個生活白癡。

管家每回總是遲遲才發現,懊惱地問他怎麽不讓他來,江樹燝就會說,他想試試。

可在這之前,既然江樹燝對外稱無父無母,那便肯定是自理生活,怎麽會什麽都不會?就好像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江樹燝似乎也知道自己立下多少“豐功偉績”,瞬間理解了賀新衡的意圖,連忙擺擺手朝賀新衡解釋道:“那會趙叔在廚房,我就先自己處理了。”

“……”

賀新衡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嚴肅。

“以後不懂的事情叫一聲,總比你自己瞎摸索好。”

賀新衡微微皺了皺眉頭,猶豫著還是松開了手。

江樹燝輕輕點了點頭,賀新衡垂眸看向江樹燝,眼神有細微的光芒在閃,似乎在等著什麽。

心聲:「概念偷換得不錯。」

江樹燝敷衍:「嗯。」

心聲如賀新衡所料出現了,卻什麽都沒有說清楚。

江樹燝和心聲對面的人心有靈犀一般閉口不談。

是不想談還是不敢談?

賀新衡回想著過往心聲出現時他說過的話,躊躇著開口。

“今晚需要我回去嗎?”

江樹燝聞言,身形一頓,轉頭看他的眼神流露出一絲驚訝。

心聲訝異:「嗯?他這是在關心你?」

江樹燝:「……」

賀新衡一怔,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話。

好不容易給心聲對面制造起了假象,這下前功盡棄了。

懊惱間,江樹燝有些沈重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江樹燝:「他要是回去……會被發現的吧。」

聲音在他的腦海裏回放著,賀新衡一時有些怔楞,無意識地輕聲開了口。

“發現什麽?”

“oi!終於找到你們兩個了!”

肩膀被兩只手搭著,徐舟呈整個臉都湊到了他們兩人中間,聲音猶如驚雷打破了剛剛的沈默。

也驚醒了賀新衡。

他微微低下頭捂住了嘴。

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

如果真的不小心說出了口,他也不知道怎麽和江樹燝解釋。

但比起這個,心聲對面的人肯定也會知道。

若對面的人就是這一切的策劃者或者參與者,那他前面所做的,就真的全部前功盡棄了。

得控制好自己。

“怎麽樣兩位,有想法了嗎?那邊在問進度了喔。”徐舟呈似乎沒有受兩人之間的古怪氛圍影響,自顧自地問道。

江樹燝沒有講話,只是看著他。

賀新衡聞言,轉頭望向一旁的小木屋。

此刻正值傍晚,太陽一縱一縱地往西落去,橙紅色的天空將小木屋映照得柔和。

金黃色落日的餘暉灑在滿山的香樟樹上,透過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樹木,將零星的碎屑輕柔地撫上他們的臉頰,猶如一雙溫暖的手,驅散了漸晚的冷風。

賀新衡順著小木屋望去,微微睜大了眼睛。

在他的眼裏,金黃色的太陽此刻正掛在小木屋的避雷針上方不遠。

猶如一顆新鮮拆開的檸檬棒棒糖。

“檸檬糖……”賀新衡低聲自言自語道。

江樹燝一時沒理解賀新衡的意思,順著話問他:“你想吃糖嗎?”

說完,江樹燝從口袋裏掏出兩顆檸檬糖,塞進了賀新衡的手裏。

感受到掌心一陣刺撓,賀新衡低頭,正巧撞見塞完糖果的江樹燝,擡頭望向他。

洗衣粉的清香襲來,一雙幹凈澄澈的眼眸倏地撞進他的眼底,那眼眸染上大片的橙紅,倒映著天邊的落日和他,在他心底泛起了層層漣漪。

經久不歇。

江樹燝一時有些怔楞,仰著頭頓住,喉結上下滾動了幾許,猶豫著開口。

“兩顆夠嗎?”

“不夠。”

賀新衡聲音沙啞著吐出兩個字,擡手捂住分別別在兩人領子上的錄音設備,側身擋住攝像頭。

他緊盯著江樹燝邊緣微微泛白的嘴唇,惡趣味地往上湊了湊。

在察覺到江樹燝身形僵硬時,賀新衡才微微錯身,在江樹燝的耳邊低聲道:“我想吃你嘴裏的。”

江樹燝抿著嘴唇,半晌才斷斷續續吐出了一句話來。

“我現在沒有在吃。”

“那眼底的。”

“什麽?”

江樹燝仿佛上了發條的人偶,只不過這發條似乎有些生澀,跳過中間幀一般拉拽起了他垂落的頭。

“你眼底的檸檬糖。”賀新衡說著,指了指天邊的落日。

江樹燝將眼神從賀新衡的臉上移開,望向了不遠處的落日,這才反應過來賀新衡話裏的意思。

剛剛兩人一來一回拉扯了半天,這太陽又往下溜了不少,正好和小木屋的避雷針接在了一塊。

理解歸理解,剛才那一順溜江樹燝屬實差點沒頂住。

“……流氓。”越想越氣,江樹燝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和老婆說悄悄話怎麽能算是耍流氓呢。”賀新衡語氣輕快,似乎江樹燝的反應令他很開心。

“啊,我叫你老婆只是因為我們的婚姻關系,你別多想。”

“……”

江樹燝擡眼瞪了他幾眼,有些委屈地撇過臉去,掏出手機記錄不遠處的“檸檬棒棒糖”。

“有想法了嗎?”江樹燝開口問道。

“有了。”賀新衡回答,靠在一旁的樹邊,提筆在畫板上起了草稿。

四歲的小木屋的確仍舊如噩夢一般如影隨形,但他們現在不在小木屋裏面。

就像江樹燝說的,只要不把這個小木屋當成那年的那間小木屋就好。

更何況,現在在他身邊陪著他冥思苦想的是江樹燝,他拿著畫板的手裏還握著江樹燝給他的兩顆檸檬糖。

筆下停停走走,賀新衡嘴角微微往上揚了揚。

從江樹燝給賀新衡塞糖開始就自覺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的徐舟呈,這時才上前張望賀新衡的草稿。

猶如檸檬糖的半截落日和波浪般的糖果花紋,上面佇立著被簡化的小木屋,整幅設計稿都洋溢著甜蜜的氣息。

“喔~,好甜的氣息,好閃的草稿。”徐舟呈誇張地,卻還富含暗示地多說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想著什麽畫的。”

“江素景。”

“啊?”

“想著江素景畫的。”

攝像機還在拍,徐舟呈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你再說一遍?什麽什麽!”仿佛剛剛話裏藏刀的不是他一般,徐舟呈的這份欣喜儼然是自然流露。

“反正想的不是你。”賀新衡朝他笑了笑,繼續低頭畫稿。

江樹燝在一旁臉紅得都快要能揭開鍋了。

心聲:「你都要熟了。」

江樹燝:「閉嘴……」

心聲:「他怎麽突然說這種話,是在演戲嗎?可他前面不還對你冷言冷語的。」

江樹燝找補:「或許……他在演一個精神失常的人?」

心聲:「……?」

賀新衡落筆的手一頓,揚起的嘴角瞬間往下跌了不少。

好哇,現在江樹燝也開始給他安病了。

“這樣如何?”草草打完草稿,賀新衡將畫板遞給江樹燝。

“……”江樹燝沈默地看著畫板,心聲卻在瘋狂鬥爭。

江樹燝感嘆:「我喜歡他的設計。」

心聲冷漠:「你不喜歡,給我清醒點江樹燝。」

江樹燝提議:「我換個說法誇,讓我想個直接的。」

心聲依舊冷漠:「說不喜歡最直接。」

江樹燝似乎想到了措辭,揚起頭準備開口,卻被賀新衡搶先了話頭。

“喜歡嗎?”

江樹燝一怔,簡單的點頭動作楞是卡了三回。

心聲:「餵。」

江樹燝:「鼓勵式鼓勵式。」

心聲沈聲提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江樹燝似乎對對面的威脅置若罔聞,沈思著道。

江樹燝:「不過……我沒說出口就沒有影響。」

心聲:「你的選擇時時刻刻影響著結局。」

江樹燝:「推動劇情也是重要的吧。」

心聲到這裏戛然而止。

江樹燝擡頭看他,躊躇著開口問道。

“你想在這裏過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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