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尾巴

關燈
尾巴

周子安說到做到,晚餐確實比平時豐富了不少。

上桌時他突然瞅見許秋筠手上的鏈子,總體藍調,一看就價格不菲。中午的時候就看見了,只不過當成了許秋筠從鬼市淘來的寶貝。但自坦白以及許秋筠不經意地炫耀後,他那時細時粗的神經倏地串在一起,幡然醒悟。

這絕對是江尋晝送的!

不然為什麽在家要戴手鏈,一天了都沒摘下來。

他發現自己又被餵了口狗糧,嘴裏的飯都不香了。

許秋筠不知道自己給周子安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此時的他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正播到的一個選秀節目。

頭發被揉了揉,低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和他說了?”

許秋筠揚起頭,看到的是還未移開的手掌,隨後手一挪,江尋晝俊美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說了,他中午找我問的。”

江尋晝回憶著晚飯的情形,想來周子安接受良好。他走到許秋筠旁邊坐下,和他一起看電視。

他不熱衷看電子產品,通常電視播到什麽他就看什麽,他只是想和許秋筠待在一起,至於看什麽他不在意。

但今兒有點不同,電視裏播放著形形色色的男人,看著年紀不大,卻搽脂抹粉,染著各種顏色的頭發,耳釘項鏈,有的穿寬松的背心,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還有的穿漁網透視衣,什麽都遮不住。

時尚前衛,潮到風濕。

江尋晝瞥了眼許秋筠,嗯,看得聚精會神,嘴裏念念有詞。

他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幾秒後,不鹹不淡道:“好看嗎?”

“啊?”許秋筠奇怪地看了眼他,江尋晝什麽時候對電視感興趣了?這是……要找他聊天麽,所以找了個話頭開啟話題?

於是他說:“還行吧。”

江尋晝更沈默了。

昨晚剛在一起,今晚就去看年輕男人,這熱戀期也太短了吧。

他把衣領往下扯了扯,用了點勁掐住新男友的下巴,把他掰向自己,一個深入的吻襲入唇舌。

許秋筠被突如其來的深吻親得迷迷糊糊,這是兩人第一次親得那麽深,唇齒相碰,他不自覺往後仰去,被一只大手禁錮無法逃脫。

他也沒想逃脫,摟著江尋晝的背閉眼投入。

“那我好看嗎?”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地平淡,完全聽不出醋意。

許秋筠被親得暈頭轉向,殷紅的舌尖還露在外面,像小貓吐舌,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含糊地笑著。

兩人的嘴唇還貼在一起,他黏糊地蹭了蹭他的下巴:“你最好看了,我男朋友跟神仙下凡一樣。”

江尋晝嗯了聲,似乎滿意了這個說法。

“他們肯定沒你好看,不過我看的是他們的頭發。”許秋筠樂呵呵沖他解釋。

選秀節目最不乏五顏六色的頭發,許秋筠看著滿屏幕的紅毛、白毛、金毛、各種毛,覺得這世界簡直花裏胡哨。

他感嘆:“他們的發色太艷了。”

聞言,江尋晝這才施舍視線到屏幕上。七彩的發色從鏡頭前閃過,他問:“想染?”

許秋筠狂搖頭:“不要,那些發色太花哨了。”

許秋筠還有說別人花哨的時候,江尋晝歪了歪頭思索半晌:“是嗎?我以為你就喜歡艷麗的。”

聽了這話的許秋筠下意識想反駁,後又回憶了下自己那些要多閃有多閃,要多艷有多艷的衣服飾品,壓根無從反駁,自己就是喜歡亮閃閃的玩意。

餘光瞥見江尋晝註視他,嘴角噙著化不開的笑容,他就知道對方在打趣他。

他撇嘴:“你嘲笑我。”

江尋晝一派正經:“哪有,你很適合,怎樣都好看。”

許秋筠盯了他幾秒:“你這是哄我呢。”

江尋晝嚴肅搖頭:“我不哄人,實話實話罷了。”

“你的頭發是什麽時候染的?”

許秋筠一怔,把幾綹深藍的頭發卷到眼前,這問題讓他陷入了回憶。

“好久以前了,我下山歷練前,三哥拿顏料幫我染的,他說好看又不會太高調。”

“留了這麽久。”江尋晝有些意外,照許秋筠的說法,這被現代人稱為挑染的頭發已經差不多有幾百多年了。

如此超前的藝術竟然早在幾百年前就被許秋筠他三哥掌握在手,著實深不可測。

“對啊,好看。那顏料裏添了點東西,能一直保持不褪色。”

“是好看。”江尋晝勾手把他手裏的頭發解救出來,手指不動聲色在對方指尖勾了勾。頭發順到脖子後面,露出藏在底下的深藍。

兩人不知何時肩抵肩,許秋筠察覺氣氛有些變化,眼睛一眨不眨地註視著他,像在等待什麽。

江尋晝靜靜地看了他會兒,在對方抿唇時低下了頭,碰上他的嘴唇。

剛要走進後廳的周子安透過窗瞥到這幕,腳步沒停,直接來個大拐彎,順手把毫無知覺的陳知一並拐走。

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莫名其妙被帶走的陳知:?

深受小情侶傷害的周子安第二天就馬不停蹄趕回學校,只求尋片安靜地。

想了想,裘南算古董店的編外人員,知道了也沒啥,周子安就把這兩天的事情告訴了他。

主要是再不找個人發洩一下,他能憋屈到炸。同時給裘南打個預防針,以免下次來店裏的時候看不懂形勢,平白當電燈泡也不好。

裘南聽完題都不做了,驚訝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逛鬼市那晚。”周子安撇撇嘴,同一個娛樂項目,別人撈到了對象,自己、自己啥也沒有。

“那他們真有緣分,能被隨機到一起。”裘南表示衷心祝福,為許哥感到高興。

說到這個,周子安問他:“班長,你那晚是和秦月明在一塊的吧。”進鬼市地點隨機,這設定很坑人,同行的人被分開十萬八千裏地,想找都沒地找。

裘南一介凡人,身邊要沒人遇上了事不好應對。

“對啊,我們分到一起了。”

“?”周子安抓抓頭,不是,這隨中的概率為什麽這麽大?

自己能和陳知待一塊完全是因為他出發前系上的線,鬼市默認他們一起的,便給分到了一處。

不是他說,自從身邊多了對小情侶後,他腦子在這方面得到了開發,以前絲毫聯想不到的細節忽然連在一起,開通了條新電路。

不會是使了點小伎倆,走了後門吧?

絕對是。有預謀,早有預謀哇。

周子安覺得有必要讓裘南知道,就把他的猜想和他說了。

裘南果然什麽也不知道,真以為他們運氣好:“還能這樣啊。”

周子安點點頭,緊接著他就眼睜睜看著同桌視線飄遠,出神地在想些什麽,周身緩緩冒起粉色泡泡。

“……”

他緩慢坐正身子,拿起筆寫習冊,從今以後他要當個寡情薄意的寫題人,誰也別想打擾他學習。

一旁回味完的裘南察覺到同桌異常的沈默,覺得聊天時走神不太好,忙換個話題:“同桌你呢,你那晚和誰一起逛?”

問完,身旁的人更沈默了。

“我啊。”

裘南轉過頭,方相氏背靠著墻,翹了個二郎腿側坐著,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書,實際根本沒在看。

“你也去了?”裘南眨眨眼,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這位轉校生不是普通人,知道鬼市並不稀奇。

裘南換了個問題:“和周子安隨機到一起了?”

方相氏放下書,撐著頭,笑盈盈道:“對啊,可有緣呢。”

“不是。”這話周子安聽不下去了,轉過身,“我們是半路碰到的好吧,不要隨意篡改事實。”

方相氏歪頭睨他,眉眼下壓:“你就說是不是剛到兩分鐘就遇見我了。”

裘南左看右看:“就你們倆?”相安無事逛了一晚上?天要塌了海要涸了他倆要愛與和平了?

周子安:“……還有陳知,謝謝。”

“噢。”裘南又順口問了句,“那你有買到什麽嗎?”他眼睛看著方相氏,自然話也是問他的。

“沒什麽,就是些靈丹妙藥而已。”他隨意地擺擺手,好似買的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眼瞼下斂,擋住了神情,任誰都能看出他不再想交談。臉上浮了層雲霧般,叫人看不清在想什麽。

那晚就是這樣,走到中途說離開一會兒。周子安嘴角一抽,心想走了最好,可沒過會就回來了,準確找到了周子安的位置,繼續和沒事人一樣搭話。

周子安問他買了什麽,他說不告訴你。

稀罕,愛說不說。

周子安翻了個白眼,轉回去寫題。馬上就期中考了,他勢必要進前五,閑雜人等通通閃開。

上一次模擬測,方相氏這個不學無術的居然考了年級第三,這比英語沒上一百都要令他挫敗。

這人扮豬吃老虎,自己絕對不要被他壓在下面,下次定要一雪前恥,他第三,自己就要考第二!

“談戀愛必做的30件事……”許秋筠盯著頁面標題喃喃道。

桃樹上的花快要落完了,不過仔細一想也確實到時候了。桃樹到冬天不願生花,所以他把美人榻挪到了後院,躺在院子裏試圖抓住秋天的尾巴。

他半躺在榻上,手支著手機玩,貼在脖子上的頭發弄得有些癢,便順手撩到了後邊。

如雪的脖頸扯出撩人的線條,桃樹應景地將花瓣星星點點落在他身上,其中一片正好躺在了脖頸上,如同紅梅開在了雪地中。

許秋筠不笑的時候,會有種疏離感,冷白的皮膚和瘦削的身形,透著絲單薄和脆弱。

打破這樣的疏離僅僅只需要一個人。

一只手將花瓣拾起,肌膚的觸碰讓許秋筠一驚。

把手機扣在胸前,許秋筠仰頭一笑,眉眼彎彎,落在江尋晝眼裏格外令人心癢難耐。

與此同時蓋下的是張毯子。

許秋筠順從地窩在毛毯裏,江尋晝總擔心他著涼,自天轉涼了就用擔憂的眼光看著自己,在一起後經常提醒他多穿點,可自己已經很久沒生過病了。

他往裏靠,江尋晝順勢坐在空出的位置上。沒等許秋筠說話,江尋晝就捏了捏他的臉蛋。

“不冷嗎?”

“啊……”這時候說不冷是錯誤答案,“有點冷,剛想添衣服你就來了。”

許秋筠從江尋晝眼裏看到了“不信”,但對方沒說什麽,放過了他可憐的臉蛋。

松前還輕輕揉了下,許秋筠懷疑他是故意的。

於是他伸手把他還未收回的手拉住,往下摸上他的脖子,那裏比其他地方都要熱上些。“你摸,是不是很燙。”

有時候江尋晝覺得他是故意的,但被那雙幹凈澄澈,沒有絲毫雜念的眼睛註視,就什麽想法也沒了。

手安分地放在上面幫人捂住,問:“在看什麽?”

許秋筠縮回毯子裏,只剩雙眼睛在外邊:“沒什麽沒什麽。”

其實他發現他和江尋晝戀愛後生活好像沒什麽變化,依舊成天待在一起,一起出門一起吃飯,同處一個空間下各做各的事,只不過多了親吻和擁抱。他在這方面沒經驗,不知道自己談的對不對,想在網上找參考。

參考是找到了,不過都不太滿意。什麽一起逛街、看電影、吃飯、散步、旅行……

這些他們都做過啊。

還是在沒談之前。

許秋筠第一次覺得網絡也有靠不住的時候,乃至於掃到“一起鍛煉身體”“一起做飯”等離譜回答時看都沒看就略過。

找不到合適的就按他們自己的來。

他問江尋晝:“你有想做的事嗎?”

“嗯?為什麽這麽問。”

許秋筠把臉從毯子裏探出來,“就……我覺得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一起吃飯、一起散步、還住在一起,”他伸出幾個指頭數了數,又頓了會兒,“這些沒在一起前就做過。”

“沒什麽實感……”他話還沒說完,江尋晝低下身來,手撐在他身旁,把人完全籠在身下。

他瞇起眼,眼尾帶了鉤子,嘴角翹起一點弧度。這一笑,狹長的藍眸媚態畢現,天生的媚性讓他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發揮自身的魅惑。

“嗯?你想要什麽實感。”比往日低沈的嗓音在許秋筠耳朵邊炸開。

許秋筠不是第一次見對方放大的美貌,但每一次都如初次那般被勾得神魂顛倒。

“啊、額,”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把臉縮回毯子裏,好不讓發燙的臉被他看到。

嘖,一到這種時候就臉紅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嗯?”沒得到回答的江尋晝又湊近了些,心態惡劣地催促他。

好看過火的臉再一次放大,殺傷力太強大,許秋筠楞在那不知所措。他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我、我想看看你的尾巴。”

“……”

江尋晝勾起的嘴角一僵。

“我到現在還沒見過你的原型。”

“鬼市那晚才知道你是只白狐貍。”

“我們現在談戀愛了,應該能看看吧,不然我都不了解你。”

“變原型太麻煩的話,一部分妖形態也行。”

許秋筠星星眼般註視著他,越說越有底氣,戀人就是該互相了解,自己是怎樣對方一清二楚,可反過來他卻不太了解江尋晝,所以他提的要求合情合理。

絕對不是他想看那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江尋晝從方才暧昧的氛圍裏跳脫出來,直起身,離遠了些看他,發現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沈默良久,他再次確認:“真想看?”

許秋筠點頭。

江尋晝輕咳一聲,拳骨抵在唇邊,掩住嘴,視線望向別的地方,盡量忽視身下灼熱的視線。

許秋筠餘光間看到有什麽白晃晃的東西一閃而過,視線越過江尋晝,九條長短不一的大尾巴在他身後晃了出來,來回掃著。

通體雪白的尾巴被打理得很好,沒有一絲雜毛,看上去油光水滑,此時像孔雀開屏的羽翼在許秋筠眼前嫵媚地擺動著。

許秋筠看呆了。

他張著嘴,不舍地將視線從大尾巴上撕下來,挪到江尋晝臉上,滿臉期待地問:“能摸摸嗎?”

江尋晝:“……能。”他能說不能嗎?

眼前毛茸茸一大片,許秋筠伸手輕輕摸了摸那九條還在擺的尾巴,像對待什麽稀世珍寶。毛發細軟,比想象中的要順滑,再往裏能觸碰到暖意,簡直愛不釋手。

許秋筠索性一攬手,能抱幾條是幾條,把尾巴們圈在懷裏,頭埋在白毛毛裏使勁蹭,無數次幻想的畫面終於實現。

幸福地原地升天。

這簡直是毛茸茸愛好者的天堂!

江尋晝身形僵硬了一瞬。

尾巴是個敏感地帶,是九尾狐法力強大的證明同時也是弱點,他很少在有第二者的情況下露出尾巴,更忌諱觸碰。

他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放出自己的尾巴,精心梳理一番,以保證毛發的順滑,起碼不要亂糟糟的。

愛美不是所有狐貍的天性,但保持精致必須是。

可自己打理和被其他人碰總歸是兩回事,極少被他人觸碰的地方此刻被揉了幾番,靈敏的觸覺帶來的異樣和刺激閃電一般竄上他的天靈蓋。

江尋晝的手壓在榻上,沒控制好形態而長出的尖銳指甲陷入毛墊中。

他扭頭看了眼許秋筠,對方在毛毛裏吸得不亦樂乎,好在平時打理認真,尾巴現在還沒有很亂。

他忍住把尾巴抽回來的念頭,視線轉向遠方,開始琢磨著別的心思。

不料尾巴上的觸感一空,一雙手攬住脖子,臉上被狠狠地親了一大口。

偷襲的許秋筠很是得意:“哈哈,別生氣嘛。”

餘光見江尋晝臉色有些怪,以為是自己的要求太過了,忙想著把人哄好。

江尋晝當然沒有生氣,摸尾巴是他允許的,但他可以不承認。他順勢把人抱在懷裏,臉上不帶情緒地說:

“生氣了,你打算怎麽哄我?”

尾巴是九尾狐的弱點,這個許秋筠不會不知道,自己現在頗有種恃寵而驕讓戀人暴露弱點的感覺。他頓時有些心虛,帶著討好意味的眼光看向江尋晝:“剛才不是哄了嗎?”

那個親吻嗎?江尋晝搖搖頭,他可沒這麽好打發。

許秋筠抿了抿唇,半晌,慢慢湊過去親了下他的唇,又伸出一小節舌頭舔他緊抿的唇縫,邊回憶之前江尋晝是怎麽親的。

把嘴唇舔得濕潤潤的,江尋晝半點反應沒有,許秋筠心裏懷疑是不是自己吻技太差了。

可還沒來得及退開,便被江尋晝收緊的手臂和唇舌堵住。

舌頭撬開牙關,長驅直入,與舌尖勾纏,恍惚間,嘴唇好像被咬了下。許秋筠被親得滿心滿眼只剩對方,眼角泛起水汽,睜不開眼。

每次親吻,他會把眼睛閉上,因為江尋晝總會睜眼看他,愛意從瞳孔傾瀉而出,如浪潮瘋狂地席卷。

太熾熱了,近距離凝視他承受不住。

會腿軟,站不住,這是鐵律。

模糊中,他悄悄瞇了瞇眼,想偷偷看下對方,可餘光掃見那九條白絨絨的尾巴。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尾巴擺動幅度更大了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