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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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第 53 章
53
聽見姜晚寧親口說記不得他了, 付聞祁的第一反應是微微松了口氣。
但他承認，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幾分難過。
付聞祁清楚記得所有的細節, 是因為在過去這些年裏, 他時常獨自溫習那個暑假的記憶。
“一點兒也記不得了？”他問姜晚寧。
“我小的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姜晚寧解釋說，“我那時候不知怎麽回事, 可能是著涼吧？發了好幾天高燒，把腦袋都快燒壞了。結果就是，那陣子發生的事情都不太記得了, 像做夢似的。”
付聞祁輕微皺眉，在想是不是他離開以後，姜晚寧偷偷跑去游泳、跟那群野孩子鬼混著了涼。
他明明提醒過他很多次，出了汗不要馬上吹風扇, 不能跑去河邊游泳的。
偏不聽, 讓人惱火。
姜晚寧則以為他是覺得離譜，便強調說：“是真的，我當時請了半個月假，回學校以後聽不懂課, 連乘法口訣都背不出來，數學還考出了49分。”
天知道當時的姜晚寧有多崩潰，以為自己要留級了。
付聞祁沒忍住，很輕地笑了一聲。
然後說：“不過, 現在看你工作做事都很利落, 顯然腦子並沒有被燒壞。”
“多謝付總的稱讚和認可。”姜晚寧也笑了, 然後繼續聊今晚的話題：“我其實對那個哥哥，還是有些模糊印象的。”
付聞祁問得不動聲色：“印象好嗎？”
“挺好的。”姜晚寧說, “那個哥哥比我高很多，用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來，他學習成績好像很好，字寫得漂亮，人長得...應該也很好看吧。”
“聽起來不錯。”付聞祁輕抿唇，又問了個大膽的問題：“所以，他是你的初戀？”
“我那時候才十歲呢。”姜晚寧皺眉，“小孩子哪裏懂這些？”
盡管他合理懷疑，自己沒準就是從那會兒開始彎的。
“當時的我很幼小，也很孤單。”姜晚寧低聲說，“許女士工作很忙，我父親不在了，所以我大概是...非常需要一個能夠撒嬌依賴的對象吧。”
雖然不記得細節，姜晚寧也能猜想到，他大概會成天黏著人家，從各種意想不到的角落探頭出現，給哥哥送棉花糖做禮物，懇求哥哥抱自己上樹，被別的小孩欺負一下，就跑去朝哥哥告狀...
“我肯定沒少纏著人家，也難怪暑假過後，那個哥哥就再也不來了。”姜晚寧說，“我們也沒有互相道過別，要不是落下了這本書，我可能會以為是自己做了個夢。”
“他也許是搬家了。”付聞祁說，“盡管在你眼裏，他是個大哥哥，但事實上，他只是個缺乏能耐的小孩兒，孩子往往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
“你說得也太過分了。”姜晚寧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困了？”付聞祁問他。
“有點。”姜晚寧眨了眨眼。
夜聊可真是神奇。
他能把這種對他而言有點羞恥的故事，坦然地講給付聞祁聽，甚至還把過去那個弱小的他拿出來，遞給對方看了看。
“那關於我的事情，就留到明天說吧。”付聞祁拍拍枕頭，示意姜晚寧躺下來。
這張床很窄，兩個人一起躺下後，像是緊挨著對方，被窩裏的溫度烘得讓人越發昏昏越睡。
他們按照慣例，交換了一個晚安吻。
姜晚寧熄滅臥室裏的燈，在他的書桌上，小夜燈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微光。
“現在，”付聞祁忽然低聲開口，“你還會想要一個哥哥嗎？”
“怎麽會。”姜晚寧回答，語氣裏有幾分得意：“我已經長大了。”
“嗯。”付聞祁伸手，把被角仔細掖好，“了不起。”
姜晚寧微微抿唇，很快把眼睛闔上了。
在意識模糊之際，他隱約聽見付聞祁用低沈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但不管長多大，你隨時都可以依賴我。”
……
除夕這天，姜晚寧一不小心，就睡了個大懶覺。
睜眼就是午後一點半。
姜晚寧吃了一大驚，條件反射火速起床了。
他乖乖把床單鋪好，窗簾拉開，換了身可以出門的衣服，然後躡手躡腳去刷牙洗臉，假裝自己早就醒了，只是在房間裏貓著。
即便到了27歲，每次像這樣放假回家，姜晚寧都依然很怕許女士叨叨。
他洗漱完走出客廳，頗意外地看見，許女士和付聞祁正站在廚房裏，一起準備年夜飯。
姜晚寧饑腸轆轆，走去偷看餐桌，看有沒留給他的剩飯殘羹。
“哎呀，某個懶家夥終於知道起來了？”許曉嵐手裏包著春卷，回頭看他，“我好幾次想把你喊起來的，付老師一直跟我說不用，讓你多睡會。”
付聞祁指指旁邊的保溫電飯鍋：“給你留的午飯在這裏。”
“謝謝。”姜晚寧略尷尬。
在自己家裏，他丈夫看著比他勤快多了。
“付老師平時對學生也這麽溫柔嗎？”許曉嵐問。
“看情況。”付聞祁回答道，“對待調皮的學生，我會相對嚴厲些。”
姜晚寧剛把碗端起，順利想起了自己被“嚴厲對待”的經歷，背影變得很沈默。
他迅速把早午餐一塊兒吃了，然後主動去廚房問：“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許曉嵐便指揮他：把馬鈴薯的皮削了、去淘米、剝腰果的皮、洗青菜洗螃蟹。
“好。”姜晚寧乖乖領命去辦，把袖子挽起來了。
付聞祁的“工種”比他要高級不少，幫忙腌制排骨，還下鍋炸春卷。
姜晚寧悄悄看他，尋思這人廚藝真是突飛猛進，明明剛結婚的時候，還告訴他“自己不太會做飯”的。
敢情只有他來來去去依然廚藝不精，只能打打下手。
姜晚寧坐在一塊小木板凳上，神情專註地對待三顆馬鈴薯，一圈一圈地給它們削皮，屏住呼吸。
等三顆馬鈴薯都被脫去“外衣”，姜晚寧拎著三條長長的皮站起來，對另外兩人說：“看。”
這是姜晚寧的得意技——削土豆皮：Lv99。
要在最平凡的工作崗位上大放光彩。
付聞祁目光落在他明亮的雙眼裏，說：“真厲害，三條都沒有削斷過嗎，怎麽辦到的？”
姜晚寧謙虛表示：“其實，我的最高記錄是七條。”
許曉嵐笑得不行，對付聞祁說：“你別把他當小孩兒哄，搞得他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要成米其林大廚了。”
“在後廚削土豆也是大廚的必經之路。”姜晚寧說。
“那這路有點長啊。”許曉嵐說，“讓我們家姜大廚走了二十年呢。”
三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廚房裏的氛圍溫馨而愉悅，隨著日落將近，屋子裏漸漸飄蕩起飯菜的香味。
姜晚寧感到很放松，只要在家裏，他便不必扮演那種看似無所不能的角色。
睡過頭不會遭到苛責，把菜炒糊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頓年夜飯相當豐盛可口，這座小城市水產品豐富，桌上有鮮甜的冬瓜白貝湯、椒鹽皮皮蝦、海苔炒腰果、炸春卷和土豆燉排骨，還有倒滿玻璃杯滋滋響的氣泡飲料。
“讓我們來幹杯——”許曉嵐主動說，“除夕快樂！”
暖黃色的燈光下，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往常過除夕，這張餐桌前時常只有母子二人，但今年加入了第三個人，明顯熱鬧了不少，笑聲不斷，幾乎不用特地開著電視機增加節日氛圍了。
晚餐過後，兩個大孩子一塊兒把碗洗了，許女士樂得清閑，正打算出去玩。
她退休後，和一群姐妹時常聯絡，社交娛樂活動比姜晚寧和付聞祁豐富多了。
許曉嵐特地畫了點兒淡妝，換上一身時髦的新衣服，回到客廳時，他們兩個都連聲稱讚她漂亮，像個影後。
就是接下來的對話有那麽點兒不對勁。
電視裏播著春晚，兩個年輕男人一個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另一個靠在按摩椅裏，瞇眼享受推背。
“早點兒回啊，別玩太晚啦，十二點過了就該回了。”姜晚寧說，“微信有錢嗎？我給你轉點吧。”
付聞祁則是說：“結束的時候可以打電話，我們去接。”
“你是不是穿太少了？加條圍巾吧，把帽子也戴上吧，省得凍著涼了。”姜晚寧補充說。
“家裏應該有暖寶寶，媽可以帶點出去。”付聞祁說，“暖水壺也帶上吧，外邊的水不一定幹凈。”
許曉嵐：“……”
到底誰是孩子誰是媽？
“我知道啦，謝謝你們。”許曉嵐耐心地說，“倒是你們倆，今晚就這麽關家裏，不出去走走嗎？人人都出去跨年呢，多熱鬧啊。”
姜晚寧不作答，默默打了個哈欠，就好像他睡到一點半起，待會九點還能接著睡似的。
“媽去玩吧，不用擔心我們倆。”付聞祁說，並把灌好的暖水壺塞進保溫袋裏，遞給了她，“註意安全，玩得開心。”
許女士無可奈何，只能隨他們喜歡，自己高高興興出門去了。
姜晚寧看著很難找到笑點在哪的春晚小品，正在思考，要是能改成看沙雕搞笑番就好了。
九點半，付聞祁等著按摩椅停止運作，才問：“我們出去嗎？”
“去哪裏？”姜晚寧問。
外邊冷冰冰的，說實話他其實不想出去。
但付聞祁卻說：“去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
姜晚寧眼睛亮了亮，捕捉到了延續昨晚秘密分享會的信號，忙起身說：“走。”
他們都已經換好了衣服，直接下樓就行。
姜晚寧原以為會坐公交或者打車，結果付聞祁帶著他穿過兩條馬路，來到了一輛加長版黑色轎車前。
它停在普通的住宅小區外邊，和一堆相當普通的代步車擺在一起，顯得很是突兀，也有那麽點兒浮誇。
一個陌生男人從車上下來，禮貌鞠躬，把鑰匙交給付聞祁，然後從車尾箱取出折疊自行車，騎著離開了。
付聞祁也微微皺眉，他讓陳助理替他從車庫裏備一輛車，好讓他來了這裏，也能載著他先生或是岳母大人到處游玩。
怎麽選了這輛？
但此刻也別無選擇，長點就長點吧，都是車。
“上車吧。”付聞祁說。
姜晚寧咽了咽，假裝若無其事地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他有意忽視車後座的長條沙發椅、金光閃閃的的頂燈，而本應該放滿香檳和酒杯的櫃子裏，填滿了各種咖啡相關品。
姜晚寧沒有問是去哪裏，付聞祁也沒有提前說，加長版的轎車緩緩駛入除夕熱鬧的夜路，度過橋梁，向著老城區的方向開去。
車子的隔音效果相當好，所以姜晚寧盡管能看到很多路人震驚回頭，但幸好聽不見他們嘴裏的那句“臥槽”。
他思考著，付聞祁小時候常去的地方會是哪裏。
某個老舊的公園？圖書館？
該不會是某個補習社吧，那樣太慘了啊。
車子穿過越來越陳舊的街區，終於在合適的位置停了下來。
“到了，下車。”付聞祁說。
姜晚寧先是透過車窗，向外看了出去，被迷離夢幻的光線晃了晃眼。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一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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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姜晚寧親口說記不得他了, 付聞祁的第一反應是微微松了口氣。
但他承認，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幾分難過。
付聞祁清楚記得所有的細節, 是因為在過去這些年裏, 他時常獨自溫習那個暑假的記憶。
“一點兒也記不得了？”他問姜晚寧。
“我小的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姜晚寧解釋說，“我那時候不知怎麽回事, 可能是著涼吧？發了好幾天高燒，把腦袋都快燒壞了。結果就是，那陣子發生的事情都不太記得了, 像做夢似的。”
付聞祁輕微皺眉，在想是不是他離開以後，姜晚寧偷偷跑去游泳、跟那群野孩子鬼混著了涼。
他明明提醒過他很多次，出了汗不要馬上吹風扇, 不能跑去河邊游泳的。
偏不聽, 讓人惱火。
姜晚寧則以為他是覺得離譜，便強調說：“是真的，我當時請了半個月假，回學校以後聽不懂課, 連乘法口訣都背不出來，數學還考出了49分。”
天知道當時的姜晚寧有多崩潰，以為自己要留級了。
付聞祁沒忍住，很輕地笑了一聲。
然後說：“不過, 現在看你工作做事都很利落, 顯然腦子並沒有被燒壞。”
“多謝付總的稱讚和認可。”姜晚寧也笑了, 然後繼續聊今晚的話題：“我其實對那個哥哥，還是有些模糊印象的。”
付聞祁問得不動聲色：“印象好嗎？”
“挺好的。”姜晚寧說, “那個哥哥比我高很多，用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來，他學習成績好像很好，字寫得漂亮，人長得...應該也很好看吧。”
“聽起來不錯。”付聞祁輕抿唇，又問了個大膽的問題：“所以，他是你的初戀？”
“我那時候才十歲呢。”姜晚寧皺眉，“小孩子哪裏懂這些？”
盡管他合理懷疑，自己沒準就是從那會兒開始彎的。
“當時的我很幼小，也很孤單。”姜晚寧低聲說，“許女士工作很忙，我父親不在了，所以我大概是...非常需要一個能夠撒嬌依賴的對象吧。”
雖然不記得細節，姜晚寧也能猜想到，他大概會成天黏著人家，從各種意想不到的角落探頭出現，給哥哥送棉花糖做禮物，懇求哥哥抱自己上樹，被別的小孩欺負一下，就跑去朝哥哥告狀...
“我肯定沒少纏著人家，也難怪暑假過後，那個哥哥就再也不來了。”姜晚寧說，“我們也沒有互相道過別，要不是落下了這本書，我可能會以為是自己做了個夢。”
“他也許是搬家了。”付聞祁說，“盡管在你眼裏，他是個大哥哥，但事實上，他只是個缺乏能耐的小孩兒，孩子往往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
“你說得也太過分了。”姜晚寧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困了？”付聞祁問他。
“有點。”姜晚寧眨了眨眼。
夜聊可真是神奇。
他能把這種對他而言有點羞恥的故事，坦然地講給付聞祁聽，甚至還把過去那個弱小的他拿出來，遞給對方看了看。
“那關於我的事情，就留到明天說吧。”付聞祁拍拍枕頭，示意姜晚寧躺下來。
這張床很窄，兩個人一起躺下後，像是緊挨著對方，被窩裏的溫度烘得讓人越發昏昏越睡。
他們按照慣例，交換了一個晚安吻。
姜晚寧熄滅臥室裏的燈，在他的書桌上，小夜燈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微光。
“現在，”付聞祁忽然低聲開口，“你還會想要一個哥哥嗎？”
“怎麽會。”姜晚寧回答，語氣裏有幾分得意：“我已經長大了。”
“嗯。”付聞祁伸手，把被角仔細掖好，“了不起。”
姜晚寧微微抿唇，很快把眼睛闔上了。
在意識模糊之際，他隱約聽見付聞祁用低沈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但不管長多大，你隨時都可以依賴我。”
……
除夕這天，姜晚寧一不小心，就睡了個大懶覺。
睜眼就是午後一點半。
姜晚寧吃了一大驚，條件反射火速起床了。
他乖乖把床單鋪好，窗簾拉開，換了身可以出門的衣服，然後躡手躡腳去刷牙洗臉，假裝自己早就醒了，只是在房間裏貓著。
即便到了27歲，每次像這樣放假回家，姜晚寧都依然很怕許女士叨叨。
他洗漱完走出客廳，頗意外地看見，許女士和付聞祁正站在廚房裏，一起準備年夜飯。
姜晚寧饑腸轆轆，走去偷看餐桌，看有沒留給他的剩飯殘羹。
“哎呀，某個懶家夥終於知道起來了？”許曉嵐手裏包著春卷，回頭看他，“我好幾次想把你喊起來的，付老師一直跟我說不用，讓你多睡會。”
付聞祁指指旁邊的保溫電飯鍋：“給你留的午飯在這裏。”
“謝謝。”姜晚寧略尷尬。
在自己家裏，他丈夫看著比他勤快多了。
“付老師平時對學生也這麽溫柔嗎？”許曉嵐問。
“看情況。”付聞祁回答道，“對待調皮的學生，我會相對嚴厲些。”
姜晚寧剛把碗端起，順利想起了自己被“嚴厲對待”的經歷，背影變得很沈默。
他迅速把早午餐一塊兒吃了，然後主動去廚房問：“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許曉嵐便指揮他：把馬鈴薯的皮削了、去淘米、剝腰果的皮、洗青菜洗螃蟹。
“好。”姜晚寧乖乖領命去辦，把袖子挽起來了。
付聞祁的“工種”比他要高級不少，幫忙腌制排骨，還下鍋炸春卷。
姜晚寧悄悄看他，尋思這人廚藝真是突飛猛進，明明剛結婚的時候，還告訴他“自己不太會做飯”的。
敢情只有他來來去去依然廚藝不精，只能打打下手。
姜晚寧坐在一塊小木板凳上，神情專註地對待三顆馬鈴薯，一圈一圈地給它們削皮，屏住呼吸。
等三顆馬鈴薯都被脫去“外衣”，姜晚寧拎著三條長長的皮站起來，對另外兩人說：“看。”
這是姜晚寧的得意技——削土豆皮：Lv99。
要在最平凡的工作崗位上大放光彩。
付聞祁目光落在他明亮的雙眼裏，說：“真厲害，三條都沒有削斷過嗎，怎麽辦到的？”
姜晚寧謙虛表示：“其實，我的最高記錄是七條。”
許曉嵐笑得不行，對付聞祁說：“你別把他當小孩兒哄，搞得他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要成米其林大廚了。”
“在後廚削土豆也是大廚的必經之路。”姜晚寧說。
“那這路有點長啊。”許曉嵐說，“讓我們家姜大廚走了二十年呢。”
三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廚房裏的氛圍溫馨而愉悅，隨著日落將近，屋子裏漸漸飄蕩起飯菜的香味。
姜晚寧感到很放松，只要在家裏，他便不必扮演那種看似無所不能的角色。
睡過頭不會遭到苛責，把菜炒糊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頓年夜飯相當豐盛可口，這座小城市水產品豐富，桌上有鮮甜的冬瓜白貝湯、椒鹽皮皮蝦、海苔炒腰果、炸春卷和土豆燉排骨，還有倒滿玻璃杯滋滋響的氣泡飲料。
“讓我們來幹杯——”許曉嵐主動說，“除夕快樂！”
暖黃色的燈光下，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往常過除夕，這張餐桌前時常只有母子二人，但今年加入了第三個人，明顯熱鬧了不少，笑聲不斷，幾乎不用特地開著電視機增加節日氛圍了。
晚餐過後，兩個大孩子一塊兒把碗洗了，許女士樂得清閑，正打算出去玩。
她退休後，和一群姐妹時常聯絡，社交娛樂活動比姜晚寧和付聞祁豐富多了。
許曉嵐特地畫了點兒淡妝，換上一身時髦的新衣服，回到客廳時，他們兩個都連聲稱讚她漂亮，像個影後。
就是接下來的對話有那麽點兒不對勁。
電視裏播著春晚，兩個年輕男人一個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另一個靠在按摩椅裏，瞇眼享受推背。
“早點兒回啊，別玩太晚啦，十二點過了就該回了。”姜晚寧說，“微信有錢嗎？我給你轉點吧。”
付聞祁則是說：“結束的時候可以打電話，我們去接。”
“你是不是穿太少了？加條圍巾吧，把帽子也戴上吧，省得凍著涼了。”姜晚寧補充說。
“家裏應該有暖寶寶，媽可以帶點出去。”付聞祁說，“暖水壺也帶上吧，外邊的水不一定幹凈。”
許曉嵐：“……”
到底誰是孩子誰是媽？
“我知道啦，謝謝你們。”許曉嵐耐心地說，“倒是你們倆，今晚就這麽關家裏，不出去走走嗎？人人都出去跨年呢，多熱鬧啊。”
姜晚寧不作答，默默打了個哈欠，就好像他睡到一點半起，待會九點還能接著睡似的。
“媽去玩吧，不用擔心我們倆。”付聞祁說，並把灌好的暖水壺塞進保溫袋裏，遞給了她，“註意安全，玩得開心。”
許女士無可奈何，只能隨他們喜歡，自己高高興興出門去了。
姜晚寧看著很難找到笑點在哪的春晚小品，正在思考，要是能改成看沙雕搞笑番就好了。
九點半，付聞祁等著按摩椅停止運作，才問：“我們出去嗎？”
“去哪裏？”姜晚寧問。
外邊冷冰冰的，說實話他其實不想出去。
但付聞祁卻說：“去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
姜晚寧眼睛亮了亮，捕捉到了延續昨晚秘密分享會的信號，忙起身說：“走。”
他們都已經換好了衣服，直接下樓就行。
姜晚寧原以為會坐公交或者打車，結果付聞祁帶著他穿過兩條馬路，來到了一輛加長版黑色轎車前。
它停在普通的住宅小區外邊，和一堆相當普通的代步車擺在一起，顯得很是突兀，也有那麽點兒浮誇。
一個陌生男人從車上下來，禮貌鞠躬，把鑰匙交給付聞祁，然後從車尾箱取出折疊自行車，騎著離開了。
付聞祁也微微皺眉，他讓陳助理替他從車庫裏備一輛車，好讓他來了這裏，也能載著他先生或是岳母大人到處游玩。
怎麽選了這輛？
但此刻也別無選擇，長點就長點吧，都是車。
“上車吧。”付聞祁說。
姜晚寧咽了咽，假裝若無其事地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他有意忽視車後座的長條沙發椅、金光閃閃的的頂燈，而本應該放滿香檳和酒杯的櫃子裏，填滿了各種咖啡相關品。
姜晚寧沒有問是去哪裏，付聞祁也沒有提前說，加長版的轎車緩緩駛入除夕熱鬧的夜路，度過橋梁，向著老城區的方向開去。
車子的隔音效果相當好，所以姜晚寧盡管能看到很多路人震驚回頭，但幸好聽不見他們嘴裏的那句“臥槽”。
他思考著，付聞祁小時候常去的地方會是哪裏。
某個老舊的公園？圖書館？
該不會是某個補習社吧，那樣太慘了啊。
車子穿過越來越陳舊的街區，終於在合適的位置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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