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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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第 45 章
45
通常來說, 姜晚寧在上午的工作效率會比下午高。
午後他會開始犯困，對著屏幕，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軟綿綿的, 像要從固態融化成液態。
他在迷迷糊糊中, 就會展開一些中二幻想。
比如自己困到從這個世界掉線，然後只剩一堆衣服落在地面，讓其他NPC和玩家驚慌大喊：“姜經理消失啦！”
為了保持神智清醒, 他一般會選擇這個時段摸魚，和人聊聊天什麽的。
正好，他的工作需要不時與客戶溝通, 所以即便屏幕顯示聊天框，也是很正常的現象，無需掩飾。
【簡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他怎麽把我的小皮卡丘開過去給你啦？我打算借你的是另一架銀色車車捏（分享圖片）】
這家夥顯然是睡到現在才起，自由職業確實讓人羨慕。
【姜晚寧：多虧了你們, 我今早社死了好多次（貓貓臉埋枕頭.jpg）】
【簡怡：哈哈哈哈哈果眠果眠】
【這不是你的工作號嗎, 怎麽也開始用這種可可愛愛表情包了】
姜晚寧感嘆，簡怡還真是敏銳。
平時他私下用得更多的號叫“檸檸養樂多”，他也通常用它和簡怡聊天。
但現在畢竟是在摸魚，用工作號更方便切換窗口。
【姜晚寧：我用來回覆付聞祁的】
【如果純文字聊天, 看起來關系太生疏】
【簡怡：哈哈哈哈哈確實】
【不過你們這種頂多算看起來熟，其實還沒熟透】
【畢竟，你還沒祭出你的“貓貓壞笑”、“派大星流口水”和“自願挨炒”表情包（戳戳）】
姜晚寧沒忍住想笑，嘴角偷偷上揚一點點。
【放心, 他不會有機會看見的（大壞貓獰笑.jpg）】
【簡怡：你什麽時候放寒假？二月漫展你去嗎】
【姜晚寧：放什麽寒假？社* 畜只有春節假】
【你是不是有意羞辱我QAQ】
不過他倒是有關註二月漫展的消息, 這次規模場地都比去年他錯過的那場更盛大, 有不少他愛吃的攤位，還設置了一整個CP同人館。
姜晚寧自然是計劃要去的, 他已經有半年多沒逛過漫展，是時候要回歸一下，汲取生命的養分了。
正好，最近工作不是很忙。
【姜晚寧：其實我有幾個想出的角色，你來幫我選選吧】
二月天還是挺適合出cos的，在場館裏可以穿薄厚適中的服裝，也不用擔心暴汗脫妝的問題。
他一連發了好幾張圖，簡怡特別激動，啊啊亂叫了好一陣，因為她有太久沒見姜晚寧玩cos了。
姜晚寧先天條件優越，出一些清冷又色.氣的角色特別對味。
要不是他變社畜了淡圈了，現在絕對是個小有名氣的coser。
【簡怡：你有沒有想過，穿上cos服給你老公看看？】
【我敢保證，他絕對無法抵抗這種誘惑】
簡直香瘋了，簡怡都不敢想象，那位付先生能吃到這麽好的，該有多幸福。
可惜姜晚寧並不這樣認為。
【姜晚寧：絕無可能】
【你忘了嗎，他是退休老領導，理解不了這些的】
【他今早還把寶可夢叫成“這些小動物”呢】
簡怡又是一通“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經理。”溫部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姜晚寧條件反射，心咯噔一跳，迅速切換到了自己的業務窗口。
擺出一副“正在努力幹活了，溫部長遠離我”的模樣。
整個公共辦公區的人也很害怕，並對姜經理感到同情，因為每次溫部長過來抓人，就準沒有好事發生。
然而今天，溫部長卻好像吃錯了藥似的，語氣一反常態。
非常溫和，甚至聽上去有幾分恭敬。
“請你準備一下，四點鐘跟我上樓去開會。”溫部長說，並且還向他確認：“你手頭上沒有急事吧？”
“沒有，溫部長。”姜晚寧仍舊很害怕，因為溫部長就像被奪舍了一樣。
何經理這會兒擡著腦袋，相當震撼，一臉“那我呢？我失寵了嗎？”的表情。
對何經理來說，去開會是很爽的，手裏的活兒不用急著幹，聽到無關發言可以走神，糊弄糊弄就到下班的點了，他要做的也就是把任務記下來，分配給底下的人去做。
他想不明白，怎麽溫部長把這個好機會讓給姜經理了。
姜晚寧則一目了然，溫部長這是在創造機會，讓他和付聞祁見面。
但對姜晚寧來說，他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約會，他心底有很明確的界線。
他像上周一那樣，整理好著裝，脖子上掛著工牌，懷裏抱著筆記本電腦，跟隨溫部長乘電梯上到公司頂層。
電梯門剛打開，姜晚寧就註意到了不同。
過道上裝飾著綠植，細小的白色花骨朵含苞待放，空氣裏還有種高貴而冷冽的淡香氣息。
仍然是陳助理開的門，很禮貌地迎接了他們：“溫部長，姜經理，請進。”
會議室的門初次在姜晚寧面前開啟，裝修風格很現代，地面上鋪著淺灰色細紋磨砂地磚，會議桌則是乳白花紋石磚設計，液晶屏幕嵌在墻上，此刻投屏著數字時間。
姜晚寧剛踏入會議室，就不可避免地與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盡管在其他地方見過無數次，但在工作場合上碰面，姜晚寧還是會有恍惚的感覺。
付聞祁此刻西裝革履，領帶打得一絲不茍，發型亦梳理得整齊得當，在一眾高層中氣質格外出眾。
兩人目光只交錯了一瞬，姜晚寧便在位置上坐下，每周的例會很快開始了。
經過一星期，大家已經大致摸清了新BOSS的習慣，盡量用很簡潔的方式匯報工作。
與牛老大在時不同，會議桌上氛圍並不輕松，空氣像是凝固了，工作以外的談笑幾乎不存在。
付聞祁聆聽的時間居多，但偶爾也會開口回應駁斥，講話時聲線很冷，很少有情緒色彩的表達。
即便相當年輕，周圍的高層也下意識懼怕與他眼神對視，那雙冷灰色的眸子讓人不寒而栗。
天知道這是付總從哪裏繼承回來的高貴血統，沒準是某種獸類。
姜晚寧隔著好幾個位置，竟然感到心跳加快，他初次見付聞祁工作中的樣子。
對方眉眼英俊深邃，仍然是他熟悉的模樣，但散發的氣場...讓人莫名生畏。
如果被這種冷淡陰鷙的西裝暴徒控制在辦公桌上，不留情面且狠厲直接地對待...
姜晚寧就走神了一秒，然後瘋狂把自己拉回來。
他服了！現在是正經開會的時候，他的腦子在自作主張地想什麽！
姜晚寧強行打住了，假裝看筆記本屏幕裏的共享文件。
然後就收到了付總本人發來的消息。
【退休老領導：你不太專心】
姜晚寧異常心虛地眨眨眼，但還是冷靜回覆道：
【你開會摸魚】
【退休老領導：嗯】
【我在思考，今晚該吃什麽】
姜晚寧：“……”
他現在徹底相信了，世界就是大型草臺班子。
誰能想到一臉冷峻疏離的付總，此刻的心理活動也許是“番茄芝士肉醬意面好，還是香煎土豆蝦餅沙拉好”。
付聞祁輕微皺一下眉，可能只是想到了“家裏芝士片好像吃完了”，卻足夠把正在發言的某位部長給嚇暈。
姜晚寧回他一個“貓貓把臉拱進貓糧裏狂吃”的表情包，沒有正面回覆他。
拒絕開會摸魚，從姜晚寧做起！
“關於我們部門的這一塊，我想交給姜經理來和大家講講。”溫部長在這時伸手，把他點起來了，“這個方案是他負責做，他肯定能闡述得更加清晰。”
姜晚寧收放自如，從容地起身，走到前方的屏幕前站定腳。
陳助理向他低聲耳語：“姜經理，您的PPT我這邊打開後格式不太對，字和表格疊到一塊兒了，要不您用自己的筆記本投屏吧，不好意思。”
“沒關系，謝謝您。”姜晚寧剛要轉身，溫部長就很殷勤地把他筆記本捧過來了，還替他連接上了投屏。
這種轉變實在讓他非常不適應，姜晚寧忙低聲說：“我來吧，我來就好。”
在他身後，大屏幕裏已經投影出了姜晚寧個人筆記本上的內容。
沒來及調整，正好是工作號的微信界面。
既然是工作號，自然沒有秘密可言，右側聊天框是全空白的，左側列表置頂幾乎全是客戶和領導同事——非常典型的滴水不漏的工作狂。
但付聞祁回過頭，還是看見了他自己。
被置頂了，他目光不禁柔和了半秒，直到看清楚備註。
“退休老幹部”。
付聞祁的眉心微微皺起了一小點兒。
是他太老了？還是他太無趣了？
姜晚寧反應很快地切走了，下一個界面就是他做好的ppt。
“那麽接下來，由我簡要講講市場部針對VIP客戶理財咨詢會的相關方案。”姜晚寧用清晰的聲音說道，“類似的咨詢會，我們去年已經辦過三次...”
會議室裏的每一道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
付聞祁離他最近，註視著他，也聽得相當認真。
姜晚寧今天穿了一套藍黑色的豎紋西裝，紐扣系得很緊，顯得腰身格外纖細，皮膚白皙，身材修長，不愧為市場部的形象擔當。
他站在屏幕旁邊，腰背挺得很直，給人的印象是清冷而又優雅的。
並且面對著眾多高層，也絲毫不露怯，語氣裏有恰到好處的謙遜和自信。
很難挑出他的缺陷和錯誤。
ppt換到最後一頁，姜晚寧這才露出了少許笑容，朝大家禮貌地鞠了一躬，如同剛結束一場演講，抱著筆記本回到座位上。
“非常好。”付聞祁如此評價道，“這次方案在去年基礎上做了不少優化，活動墻這個點很不錯，但有些部分仍待商榷。”
姜晚寧眨了下眼，很認真地點了個頭。
接下來他們花了不少時間，著重談了談客戶咨詢會的事情。
直到落地窗外逐漸浮現出黃昏的色彩，例會才剛好結束。
付聞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不動聲色地註視著面前被陳助理招待進來的兩尊大佛。
“你們過來幹什麽？”付聞祁只輕微皺了皺眉，顯見心情很好。
這兩人自己動手泡了他辦公室裏的茶葉，明明是第一次來，用燒水壺和茶具用得特熟練。
付聞祁也不生氣，因為他真正的寶貝是咖啡機和咖啡豆，茶葉主要是用來招待其他人的。
“當然是來參觀付總的新辦公室啦。”楓月愉快地說著，但顯然這不是重點。
還是粥哥直接進入了正題，生怕付77突然由晴轉陰，把他們倆轟出去，並且喊人過來充分清潔，抹除他們來過的痕跡和氣味。
“7，二月份漫展，我們想出cos。”粥哥說，“你能過來幫我們倆拍照嗎？”
“為什麽不找別人？”付聞祁的回答很淡漠，沒有感情。
現在又不是在國外那會兒了，他們圈子裏有的是人，不需要付77來給他們扛設備舉反光板了。
“好吧，我們其實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出cos？”楓月把手機推過來，上邊有圖片。
三人組反派，三缺一。
“拜托了付總，只有您有這種身材，不是嗎？您自己看看。”楓月不斷放大圖片中人物略微袒露的胸肌。
“不去。”付聞祁一口拒絕，並很懂行地告訴他們：“現在有仿真肌肉衫，你們自己去買。”
“而且...”付聞祁面色如常地表示：“我現在不適合做這種事。”
“為什麽？”楓月一臉懵。
粥哥擡手給了他腦袋一下：“哎，7的意思是，他現在是人夫了，怎麽能跟我們做這種拋頭露面、出賣色相的事情？”
付聞祁抿了抿唇，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你看看他偷著樂的樣兒。”粥哥嫌道，“結婚以後都不跟我們玩了，要不是我們來找，微信都不聯系。”
“這麽說來，你老婆現在在哪兒呢？”楓月作出了左右張望的模樣。
付聞祁很清楚，他們今天過來最大的目的，不是參觀他的辦公室，也不是拉攏他出cos，而是想看姜晚寧。
畢竟在此之前，他一直都藏著掖著。
“他不在。”付聞祁說。
“讓我們見一面都不行嗎？”粥哥很無語，“你都結婚快兩個月了，我們卻連對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這合理嗎？”
“該不會其實根本沒有那個人。”楓月假裝耳語道，采取激將法，“其實是和紙片人p了結婚照吧，嗚哇，死宅好惡心～”
他明明更加像一個死宅，今天來的時候還要背著個痛包。
“他喜歡哪個角色來著？”粥哥努力回憶著，結果先搜刮出了寶可夢來：“噢，他喜歡葉伊布，可能是和葉伊布結婚了吧，你看，不是還有和初音未來舉辦婚禮的嗎。”
付聞祁放下茶杯，說：“我先生比伊布要漂亮可愛，而且更強。”
他們倆人互相對視，然後兩手一攤：“我們又沒見過，怎麽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你們倆味兒太沖了。”付聞祁實話實說，“會嚇壞我先生的。”
他們一聽就知道有戲，忙表示：“那或許我們可以...適當掩飾一下？”
“單從名字上看，已經很難掩飾了。”付聞祁說。
誰家好人叫“粥哥”和“楓月”啊，問題是他們互相叫了十二年，都叫習慣成口癖了，很難改掉的。
“嗐，這有什麽。”粥哥豎起拇指，“周正的周，周哥。”
“鋒利的鋒，卓越的越，鋒越。”楓月也跟著豎拇指。
付聞祁：“……”
好像還真說得過去？
他剛想要答應，楓月就振臂道：“同音字賽高！”
“賽高？”付聞祁面色冰冷。
“同音字...”他斟酌好半天，總算想到了合適的表述：“真是妙哇！”
“妙蛙種子。”粥哥作死給他接上了。
付聞祁雙手交叉，兩條長腿疊在一起，態度冷硬地告訴他們：“回去吧，在你們學會掩藏身份之前，我是不會讓你們見他的。”
他順利忽略了自己此刻講話也很二次元這件事。
付聞祁按鈴把陳助理喊進來，給他們下了逐客令。
這倆大齡死宅要是再不走，就該礙著他先生接他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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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來說, 姜晚寧在上午的工作效率會比下午高。
午後他會開始犯困，對著屏幕，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軟綿綿的, 像要從固態融化成液態。
他在迷迷糊糊中, 就會展開一些中二幻想。
比如自己困到從這個世界掉線，然後只剩一堆衣服落在地面，讓其他NPC和玩家驚慌大喊：“姜經理消失啦！”
為了保持神智清醒, 他一般會選擇這個時段摸魚，和人聊聊天什麽的。
正好，他的工作需要不時與客戶溝通, 所以即便屏幕顯示聊天框，也是很正常的現象，無需掩飾。
【簡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他怎麽把我的小皮卡丘開過去給你啦？我打算借你的是另一架銀色車車捏（分享圖片）】
這家夥顯然是睡到現在才起，自由職業確實讓人羨慕。
【姜晚寧：多虧了你們, 我今早社死了好多次（貓貓臉埋枕頭.jpg）】
【簡怡：哈哈哈哈哈果眠果眠】
【這不是你的工作號嗎, 怎麽也開始用這種可可愛愛表情包了】
姜晚寧感嘆，簡怡還真是敏銳。
平時他私下用得更多的號叫“檸檸養樂多”，他也通常用它和簡怡聊天。
但現在畢竟是在摸魚，用工作號更方便切換窗口。
【姜晚寧：我用來回覆付聞祁的】
【如果純文字聊天, 看起來關系太生疏】
【簡怡：哈哈哈哈哈確實】
【不過你們這種頂多算看起來熟，其實還沒熟透】
【畢竟，你還沒祭出你的“貓貓壞笑”、“派大星流口水”和“自願挨炒”表情包（戳戳）】
姜晚寧沒忍住想笑，嘴角偷偷上揚一點點。
【放心, 他不會有機會看見的（大壞貓獰笑.jpg）】
【簡怡：你什麽時候放寒假？二月漫展你去嗎】
【姜晚寧：放什麽寒假？社* 畜只有春節假】
【你是不是有意羞辱我QAQ】
不過他倒是有關註二月漫展的消息, 這次規模場地都比去年他錯過的那場更盛大, 有不少他愛吃的攤位，還設置了一整個CP同人館。
姜晚寧自然是計劃要去的, 他已經有半年多沒逛過漫展，是時候要回歸一下，汲取生命的養分了。
正好，最近工作不是很忙。
【姜晚寧：其實我有幾個想出的角色，你來幫我選選吧】
二月天還是挺適合出cos的，在場館裏可以穿薄厚適中的服裝，也不用擔心暴汗脫妝的問題。
他一連發了好幾張圖，簡怡特別激動，啊啊亂叫了好一陣，因為她有太久沒見姜晚寧玩cos了。
姜晚寧先天條件優越，出一些清冷又色.氣的角色特別對味。
要不是他變社畜了淡圈了，現在絕對是個小有名氣的coser。
【簡怡：你有沒有想過，穿上cos服給你老公看看？】
【我敢保證，他絕對無法抵抗這種誘惑】
簡直香瘋了，簡怡都不敢想象，那位付先生能吃到這麽好的，該有多幸福。
可惜姜晚寧並不這樣認為。
【姜晚寧：絕無可能】
【你忘了嗎，他是退休老領導，理解不了這些的】
【他今早還把寶可夢叫成“這些小動物”呢】
簡怡又是一通“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經理。”溫部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姜晚寧條件反射，心咯噔一跳，迅速切換到了自己的業務窗口。
擺出一副“正在努力幹活了，溫部長遠離我”的模樣。
整個公共辦公區的人也很害怕，並對姜經理感到同情，因為每次溫部長過來抓人，就準沒有好事發生。
然而今天，溫部長卻好像吃錯了藥似的，語氣一反常態。
非常溫和，甚至聽上去有幾分恭敬。
“請你準備一下，四點鐘跟我上樓去開會。”溫部長說，並且還向他確認：“你手頭上沒有急事吧？”
“沒有，溫部長。”姜晚寧仍舊很害怕，因為溫部長就像被奪舍了一樣。
何經理這會兒擡著腦袋，相當震撼，一臉“那我呢？我失寵了嗎？”的表情。
對何經理來說，去開會是很爽的，手裏的活兒不用急著幹，聽到無關發言可以走神，糊弄糊弄就到下班的點了，他要做的也就是把任務記下來，分配給底下的人去做。
他想不明白，怎麽溫部長把這個好機會讓給姜經理了。
姜晚寧則一目了然，溫部長這是在創造機會，讓他和付聞祁見面。
但對姜晚寧來說，他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約會，他心底有很明確的界線。
他像上周一那樣，整理好著裝，脖子上掛著工牌，懷裏抱著筆記本電腦，跟隨溫部長乘電梯上到公司頂層。
電梯門剛打開，姜晚寧就註意到了不同。
過道上裝飾著綠植，細小的白色花骨朵含苞待放，空氣裏還有種高貴而冷冽的淡香氣息。
仍然是陳助理開的門，很禮貌地迎接了他們：“溫部長，姜經理，請進。”
會議室的門初次在姜晚寧面前開啟，裝修風格很現代，地面上鋪著淺灰色細紋磨砂地磚，會議桌則是乳白花紋石磚設計，液晶屏幕嵌在墻上，此刻投屏著數字時間。
姜晚寧剛踏入會議室，就不可避免地與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盡管在其他地方見過無數次，但在工作場合上碰面，姜晚寧還是會有恍惚的感覺。
付聞祁此刻西裝革履，領帶打得一絲不茍，發型亦梳理得整齊得當，在一眾高層中氣質格外出眾。
兩人目光只交錯了一瞬，姜晚寧便在位置上坐下，每周的例會很快開始了。
經過一星期，大家已經大致摸清了新BOSS的習慣，盡量用很簡潔的方式匯報工作。
與牛老大在時不同，會議桌上氛圍並不輕松，空氣像是凝固了，工作以外的談笑幾乎不存在。
付聞祁聆聽的時間居多，但偶爾也會開口回應駁斥，講話時聲線很冷，很少有情緒色彩的表達。
即便相當年輕，周圍的高層也下意識懼怕與他眼神對視，那雙冷灰色的眸子讓人不寒而栗。
天知道這是付總從哪裏繼承回來的高貴血統，沒準是某種獸類。
姜晚寧隔著好幾個位置，竟然感到心跳加快，他初次見付聞祁工作中的樣子。
對方眉眼英俊深邃，仍然是他熟悉的模樣，但散發的氣場...讓人莫名生畏。
如果被這種冷淡陰鷙的西裝暴徒控制在辦公桌上，不留情面且狠厲直接地對待...
姜晚寧就走神了一秒，然後瘋狂把自己拉回來。
他服了！現在是正經開會的時候，他的腦子在自作主張地想什麽！
姜晚寧強行打住了，假裝看筆記本屏幕裏的共享文件。
然後就收到了付總本人發來的消息。
【退休老領導：你不太專心】
姜晚寧異常心虛地眨眨眼，但還是冷靜回覆道：
【你開會摸魚】
【退休老領導：嗯】
【我在思考，今晚該吃什麽】
姜晚寧：“……”
他現在徹底相信了，世界就是大型草臺班子。
誰能想到一臉冷峻疏離的付總，此刻的心理活動也許是“番茄芝士肉醬意面好，還是香煎土豆蝦餅沙拉好”。
付聞祁輕微皺一下眉，可能只是想到了“家裏芝士片好像吃完了”，卻足夠把正在發言的某位部長給嚇暈。
姜晚寧回他一個“貓貓把臉拱進貓糧裏狂吃”的表情包，沒有正面回覆他。
拒絕開會摸魚，從姜晚寧做起！
“關於我們部門的這一塊，我想交給姜經理來和大家講講。”溫部長在這時伸手，把他點起來了，“這個方案是他負責做，他肯定能闡述得更加清晰。”
姜晚寧收放自如，從容地起身，走到前方的屏幕前站定腳。
陳助理向他低聲耳語：“姜經理，您的PPT我這邊打開後格式不太對，字和表格疊到一塊兒了，要不您用自己的筆記本投屏吧，不好意思。”
“沒關系，謝謝您。”姜晚寧剛要轉身，溫部長就很殷勤地把他筆記本捧過來了，還替他連接上了投屏。
這種轉變實在讓他非常不適應，姜晚寧忙低聲說：“我來吧，我來就好。”
在他身後，大屏幕裏已經投影出了姜晚寧個人筆記本上的內容。
沒來及調整，正好是工作號的微信界面。
既然是工作號，自然沒有秘密可言，右側聊天框是全空白的，左側列表置頂幾乎全是客戶和領導同事——非常典型的滴水不漏的工作狂。
但付聞祁回過頭，還是看見了他自己。
被置頂了，他目光不禁柔和了半秒，直到看清楚備註。
“退休老幹部”。
付聞祁的眉心微微皺起了一小點兒。
是他太老了？還是他太無趣了？
姜晚寧反應很快地切走了，下一個界面就是他做好的ppt。
“那麽接下來，由我簡要講講市場部針對VIP客戶理財咨詢會的相關方案。”姜晚寧用清晰的聲音說道，“類似的咨詢會，我們去年已經辦過三次...”
會議室裏的每一道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
付聞祁離他最近，註視著他，也聽得相當認真。
姜晚寧今天穿了一套藍黑色的豎紋西裝，紐扣系得很緊，顯得腰身格外纖細，皮膚白皙，身材修長，不愧為市場部的形象擔當。
他站在屏幕旁邊，腰背挺得很直，給人的印象是清冷而又優雅的。
並且面對著眾多高層，也絲毫不露怯，語氣裏有恰到好處的謙遜和自信。
很難挑出他的缺陷和錯誤。
ppt換到最後一頁，姜晚寧這才露出了少許笑容，朝大家禮貌地鞠了一躬，如同剛結束一場演講，抱著筆記本回到座位上。
“非常好。”付聞祁如此評價道，“這次方案在去年基礎上做了不少優化，活動墻這個點很不錯，但有些部分仍待商榷。”
姜晚寧眨了下眼，很認真地點了個頭。
接下來他們花了不少時間，著重談了談客戶咨詢會的事情。
直到落地窗外逐漸浮現出黃昏的色彩，例會才剛好結束。
付聞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不動聲色地註視著面前被陳助理招待進來的兩尊大佛。
“你們過來幹什麽？”付聞祁只輕微皺了皺眉，顯見心情很好。
這兩人自己動手泡了他辦公室裏的茶葉，明明是第一次來，用燒水壺和茶具用得特熟練。
付聞祁也不生氣，因為他真正的寶貝是咖啡機和咖啡豆，茶葉主要是用來招待其他人的。
“當然是來參觀付總的新辦公室啦。”楓月愉快地說著，但顯然這不是重點。
還是粥哥直接進入了正題，生怕付77突然由晴轉陰，把他們倆轟出去，並且喊人過來充分清潔，抹除他們來過的痕跡和氣味。
“7，二月份漫展，我們想出cos。”粥哥說，“你能過來幫我們倆拍照嗎？”
“為什麽不找別人？”付聞祁的回答很淡漠，沒有感情。
現在又不是在國外那會兒了，他們圈子裏有的是人，不需要付77來給他們扛設備舉反光板了。
“好吧，我們其實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出cos？”楓月把手機推過來，上邊有圖片。
三人組反派，三缺一。
“拜托了付總，只有您有這種身材，不是嗎？您自己看看。”楓月不斷放大圖片中人物略微袒露的胸肌。
“不去。”付聞祁一口拒絕，並很懂行地告訴他們：“現在有仿真肌肉衫，你們自己去買。”
“而且...”付聞祁面色如常地表示：“我現在不適合做這種事。”
“為什麽？”楓月一臉懵。
粥哥擡手給了他腦袋一下：“哎，7的意思是，他現在是人夫了，怎麽能跟我們做這種拋頭露面、出賣色相的事情？”
付聞祁抿了抿唇，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你看看他偷著樂的樣兒。”粥哥嫌道，“結婚以後都不跟我們玩了，要不是我們來找，微信都不聯系。”
“這麽說來，你老婆現在在哪兒呢？”楓月作出了左右張望的模樣。
付聞祁很清楚，他們今天過來最大的目的，不是參觀他的辦公室，也不是拉攏他出cos，而是想看姜晚寧。
畢竟在此之前，他一直都藏著掖著。
“他不在。”付聞祁說。
“讓我們見一面都不行嗎？”粥哥很無語，“你都結婚快兩個月了，我們卻連對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這合理嗎？”
“該不會其實根本沒有那個人。”楓月假裝耳語道，采取激將法，“其實是和紙片人p了結婚照吧，嗚哇，死宅好惡心～”
他明明更加像一個死宅，今天來的時候還要背著個痛包。
“他喜歡哪個角色來著？”粥哥努力回憶著，結果先搜刮出了寶可夢來：“噢，他喜歡葉伊布，可能是和葉伊布結婚了吧，你看，不是還有和初音未來舉辦婚禮的嗎。”
付聞祁放下茶杯，說：“我先生比伊布要漂亮可愛，而且更強。”
他們倆人互相對視，然後兩手一攤：“我們又沒見過，怎麽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你們倆味兒太沖了。”付聞祁實話實說，“會嚇壞我先生的。”
他們一聽就知道有戲，忙表示：“那或許我們可以...適當掩飾一下？”
“單從名字上看，已經很難掩飾了。”付聞祁說。
誰家好人叫“粥哥”和“楓月”啊，問題是他們互相叫了十二年，都叫習慣成口癖了，很難改掉的。
“嗐，這有什麽。”粥哥豎起拇指，“周正的周，周哥。”
“鋒利的鋒，卓越的越，鋒越。”楓月也跟著豎拇指。
付聞祁：“……”
好像還真說得過去？
他剛想要答應，楓月就振臂道：“同音字賽高！”
“賽高？”付聞祁面色冰冷。
“同音字...”他斟酌好半天，總算想到了合適的表述：“真是妙哇！”
“妙蛙種子。”粥哥作死給他接上了。
付聞祁雙手交叉，兩條長腿疊在一起，態度冷硬地告訴他們：“回去吧，在你們學會掩藏身份之前，我是不會讓你們見他的。”
他順利忽略了自己此刻講話也很二次元這件事。
付聞祁按鈴把陳助理喊進來，給他們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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