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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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第 31 章（捉蟲）
31
這場雨沒有下很久, 漆黑的車子剛到家就停了。
但副駕駛新換的腳墊上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鞋印，沾著雨水和汙泥。
付聞祁戴上手套將它拽了出來，拖去庭院沖洗一番, 晾在了外邊。
江邊寒冷的北風一吹, 腳墊上細小的絨毛之間結了薄薄的冰霜。
付聞祁在一把木椅上獨自坐了會兒，才起身進屋裏去，給自己弄點簡單的晚餐。
然後一個人坐在餐桌前, 安靜地吃著。
電視沒有開，屋裏燈都點著，過了片刻, 窗外又繼續開始下雨。
在熱鬧的餐廳包間裏* ，這種雨落的聲音被完美地隔絕在外。
盛明市場部的二十幾位年輕同事正聚在一起，又唱又鬧，開心得仿佛今天不是周一, 而是某個周末的晚上。
“再次恭喜我們姜經理擺脫單身！新婚快樂！”
禮花拉響, 各種彩色閃片炸了姜晚寧滿頭，肩膀上也落了不少。
姜經理低調閃婚，只在市場部群裏發了紅包，卻還沒有請大家吃飯。
今天快下班的時候, 有同事一番暗示，姜晚寧清楚這回不能推掉，便主動說請客。
其實姜晚寧知道，大家夥最主要的目的, 無非就是想見他家那位神秘先生。
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男人, 贏取了姜經理那顆難得的心。
同部門裏那些追求過姜晚寧的男士尤其在意, 他們暗自希望著，姜晚寧的結婚對象實際不怎麽樣。
比如是虎背熊腰的老男人, 或者刻板老實的書呆子——如此一來，沒能把姜經理追到手，便不是他們不夠好，而是姜經理口味特別。
此刻，包間裏裝飾著愛心形狀的氣球，一條橫幅掛在墻上，上書一行大字：
[熱烈祝賀姜晚寧先生喜提暖床男1一位！]
老實說，姜晚寧看見這行字時，著實是被嚇了一楞。
這群家夥，又在開他的玩笑了。
而且，他們是怎麽精確把他歸類為0號的？
他心想，沒有把付先生帶過來，可真是相當明智的選擇。
畢竟上了一天班，肯定很疲憊了，姜晚寧不想占用對方寶貴的休息時間，來參加他與同事間的應酬式聚餐。
那樣太麻煩付先生了，本身，他們也並不是那種真實相愛的婚姻關系。
所以，姜晚寧便獨自請客吃飯，甚至沒有告訴付聞祁，這場聚會其實與他有關。
“好！不如我們來玩——”一位女同事高舉起手機，大喊：“真心話大冒險！”
“來來來！”大家熱情都很高漲，“先說好，誰都不能玩不起啊！”
這游戲雖然老套，但在聚會團建上可以說是百玩不厭。
規則簡單，所有人都能參與進來，還能看樂子吃瓜。
姜晚寧向來為人善良，每次有這種游戲，他都是坐在一旁看熱鬧，從來不會出餿主意整蠱同事，也不會問刁鉆的問題。
偏偏輪到他以後，大家卻不能輕易放過他。
抽簽神器停在姜晚寧的名字上，整個包間頓時爆發出激動人心的歡呼聲。
“姜經理今天是主角！所以要先真心話，再大冒險！”裴天昊大聲說。
眾人忙不疊瘋狂讚成。
姜晚寧心說，這小子，根本沒把救命恩人放在眼裏。
“好吧，你們問吧。”他輕輕笑了，知道自己難逃此劫，“只能問一個問題噢。”
大家正斟酌怎麽問個有水平的問題，好從姜經理嘴裏套出最多的信息。
結果有個家夥心直口快，來了句：“姜經理老公一晚上幾次？”
全場瞬間爆笑：“靠！有你問得這麽直接的嗎！就不能換個別的問題嗎！待會姜經理臉紅了怎麽辦！”
那家夥擡擡手，主動自罰了一杯啤酒，以表示自己講話不經大腦，冒犯了姜經理。
“沒事。”姜晚寧說，面上沒有責怪的意思。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其實這類話題也沒啥。
而且，這個問題還算好回答的，只需要隨便答個數就行，糊弄糊弄就過去了。
不過，真心話的規則就是實話實說。
於是姜晚寧坦然回答說：“0次。”
“啊？？？？？”同事們果然炸了，“說謊吧！我們不信！不說實話要罰酒的啊！”
“我說的是實話。”姜晚寧面色平靜。
他和付聞祁搬進婚房也不過一周，最親密的那次接觸，也就是餐桌前的深吻。
這位合法丈夫待他一直很小心，真就像姜晚寧婚前期待的那樣，相敬如賓的婚姻關系。
“0次...他到底行不行啊？”有位追過姜晚寧的同事忍不住說，目光裏藏著些許愉悅。
看看，即使結了婚，也沒能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但他想不通，對象是姜晚寧，那位先生同為男人，究竟是怎麽忍得住的？
莫非他們其實不愛，這段婚姻名存實亡？
正這麽想著，有人迫不及待cue了流程：“真心話問過了啊！繼續繼續！大冒險！”
“姜經理想要我們出題，還是你自己抽？”裴天昊這回很好心地問。
這可真是個死亡二選一啊。
姜晚寧輕微蹙眉，他是該相信他們不會整蠱自己好，還是相信自己那狗屎一樣的運氣好？
“我自己抽吧。”姜晚寧決定說。
從前邊的真心話來看，他們安排的大冒險準沒好事。
這就是100%踩雷，和99%踩雷的區別。
裴天昊用手機小程序調出大冒險題庫，姜晚寧認命點了一下，把手收了回來，默默等死。
一堆腦袋很期待地湊過去看結果。
包間裏短暫安靜了兩三秒鐘。
隨後，爆發出了今晚最驚天動地的一通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可怪不得我們啊！”有人接過手機，一字一字念道：“給置頂打電話，告訴ta你懷孕了...哈哈哈哈哈姜經理，您的置頂是哪位啊？”
可憐的姜晚寧掏出手機，給大家出示滿滿一排的置頂，劃都劃不過來。
各種工作群，各種客戶，溫部長，陳經理...
一時間，在座的苦逼市場人全都沈默了，破防之下幾乎笑不出來。
當然，姜晚寧還置頂了付先生和許女士。
“姜經理自己選吧。”同事們又重新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活像那個“斜眼笑”的emoji，“姜經理想要打給哪位都是可以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
可是這分明...就沒有選擇好嗎！
要是打給客戶和領導同事，姜晚寧的職業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恨自己這個號為什麽不置頂簡怡，他完全能夠打給簡怡，頂多是收獲一頓無情的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寧的手最終還是點開了與付先生的對話框，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想，沒關系，這輩子其實也可以很短的。
“哇哇哇，真的要打給老公誒。”同事們一臉期待。
“開免提，記得開免提！”既然見不到人，讓他們聽聽聲音滿足一下好奇，總是可以的吧。
姜晚寧默默打開了免提。
游戲規則如此，就是要讓大家聽見對面的反應，才算是大冒險。
在撥通語音通話的這一刻，姜晚寧的心跳得很快。
他甚至非常希望自己喝醉了，可以不用像這樣直面尷尬。
偏偏他才等了兩三秒鐘，對面就接通了語音。
“哇，秒接誒。”有同事用氣聲低語。
“餵。”付先生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隔著手機聽筒，男人的聲線成熟低沈，整個包間空前的安靜，但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豐富。
“付先生。”姜晚寧開口，決心不把陣線拖得太長：“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
付聞祁那邊安靜了一秒鐘，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的語氣裏有種罕見的緊張，雖然藏得很深，但姜晚寧聽出來了，感到些許愧疚。
“我發現...”姜晚寧眼睫顫抖，心一橫說了出來：“我懷孕了。”
他身旁那一眾同事努力憋笑，憋得狂掐自己大腿。
“等會，他們不是0次嗎？”有人發現了華點。
“0次...才更刺激呢。”另一個人悄聲說。
直接都變成大型狗血修羅場了。
姜晚寧耳朵都紅了，他不敢想象平日裏那樣正經的付先生，在聽到這種話時會是什麽反應。
“姜先生...正在和同事做游戲嗎？”付聞祁頓了會兒，低聲問。
包間裏那群同事們瞬間不忍了，有人狂笑，也有人趁機打招呼：“嗨嗨，晚上好付先生！您今天沒來可真是太可惜啦！”
“晚上好。”付聞祁很禮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並說：“下回我一定到，今晚我請客，祝願你們玩得開心。”
姜晚寧微微松了口氣，付先生果然正經，直接繞過了懷孕那個話題。
“沒關系，說好了是由我請客的。”他說。
“那等你回來以後，我給你報銷。”付聞祁說，“待會需要我去接你嗎？”
同事們頓時笑得一臉暧昧，這又是報銷，又是接送的。
“別擔心，付先生！我們會負責把姜經理平安送回家的！”他們高興地說道，有幾個聽上去明顯像喝高了。
實在讓人擔心。
但付聞祁還是說：“那麽，麻煩你們了。”
他停頓了一秒，用輕微含笑的嗓音說道：“請務必把他早些送回來，我先生懷孕了，需要早點休息，不要吹風受涼，也不要喝酒。”
姜晚寧：“……”
他幾乎是兩眼一黑，想不到這大招會放在最後。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市場部的同事們簡直欣喜若狂，一個個許諾道：“放心吧付先生，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通話於是就此掛斷了。
姜晚寧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面頰火燒火燎，也許很快就要紅溫了。
他不想讓同事們看出來，低著頭，自己給自己倒酒。
“姜經理，付先生說不讓你喝酒的噢。”裴天昊見狀，想伸手拿走他的酒杯。
“我就只喝一杯。”姜晚寧說。
冒泡的啤酒灌滿玻璃杯，裴天昊沒再阻攔，他一杯下肚，酒精帶來的紅暈便掩蓋了原有的臉紅，也讓他稍微舒服了些許。
救命，太尷尬了，他算是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用酒精自我催眠了。
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仍在繼續，大家陸陸續續又吃了不少東西，多叫了三紮冰啤酒。
在餐桌和聚會上，喝酒總是一旦開了個頭，就容易變得沒完沒了。
同事們見姜經理自己主動喝了杯酒，很快忘記了答應過付先生的話，之後勸著哄著他，又讓他多喝了三杯。
反正姜經理現在結婚了，即便今晚喝醉，送回家還有老公能照顧他。
姜晚寧其實看上去不怎麽醉。
只是臉很紅，坐在位置上聽大家唱歌，漆黑眼睛裏亮亮的。
他自動走去結賬，付款時依然看著很清醒。
大家都在想，姜經理的酒量其實也沒有他說的那麽差。
沒人知道他只是反應來得比較遲，實際上腦子裏已經漸漸變成一鍋亂粥了。
“姜經理住在哪裏呀？”負責送他的那個人也喝得醉醺醺，叫的代駕。
姜晚寧口齒清晰地報了地址，代駕便按照導航開，不出半小時就把他送到了。
他同事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外邊這一片黑壓壓的老式居民樓，問：“是這兒嗎？”
“是的，謝謝。”姜晚寧拉開車門，走出去。
站在車窗外的姜晚寧裹著圍巾，面頰眼瞼都染著一層薄紅，他甚至愉快地朝同事揮了揮手，並且笑了：“晚安，明天見！”
他那同事怔了怔，莫名有種酒精湧上頭的感覺。
天啊，他有那麽幾分羨慕起姜經理的老公來了。
但羨慕也沒用，當初他沒敢追求，現在算是徹底錯過了。
他打消了把人送到家門口的念頭，以防看見人家夫夫恩愛的場面，顯得他更形單影只。
“好好，明天見。”同事擺擺手，搖上車窗，車子開走了。
姜晚寧原地站著目送，嘴裏吐出一團白白的氣。
他被冷得哆哆嗦嗦的，習慣性地朝著老舊的居民樓巷子裏走去——這裏往前不能開車，他要走上六七分鐘。
舊房子的樓道很狹窄，而且有一層的燈還壞了，相當漆黑。
姜晚寧只得打著手電筒，一邊吸鼻子，一邊暈暈乎乎地往上爬。
感覺就好像在做夢似的，樓梯偶爾還會變形，像是一腳踩在了棉花上。
他努力爬到了六樓，然後開始掏兜，掏了好半天，沒掏出鑰匙來。
奇怪，怎麽會沒有帶鑰匙呢？
房東老婆婆肯定早就睡了。
那姜晚寧今晚該睡在哪裏？流落街頭嗎？
正當這時，對面樓鄰居家裏傳來一聲狗吠，驚天動地，把他嚇了原地一抖。
腦門就這麽不慎磕在了石墻上，疼得他原地蹲了下去，扶著頭緩了好半天。
真好聽啊，好聽就是好頭。
手機在這時候震動了起來。
姜晚寧費了好大勁，才把它摸出來，這會兒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半，他頭昏腦脹，幾乎看不清來電人是誰。
“餵？”他接起電話，又吸了吸鼻子。
“姜先生回家了嗎？”付聞祁的聲音傳出來，聽在姜晚寧耳朵裏，也像是隔了團棉花，聽不清晰。
“請問你是？”姜晚寧問。
“……”那邊安靜了兩秒，說：“我是你先生。”
“先生...？”姜晚寧頭疼得要炸開，他正在尋思先生是什麽東西。
噢，先生就是老公。
說得文縐縐的，差點沒聽懂。
姜晚寧也不怕這是詐騙電話，低聲請求說：“我好像...忘帶鑰匙了，你能、給我開個門嗎？”
他忍不住，還低頭打了個噴嚏，繼續說道：“外面好冷啊，老公...”
聲音在冬日的夜晚，聽上去冰冰涼涼的。
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可憐兮兮，像是誰都能把他騙進家裏去。
付聞祁用力深呼吸，心裏邊很慌亂，像被姜晚寧那聲“老公”攪成了一團。
再次開口時，他聲音裏夾雜著少許慍怒，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擔憂：“是誰把你灌醉了？姜晚寧，你現在在哪裏？”
姜晚寧沈默了一會兒，給對方報了地址。聽出對方生氣，他還乖乖道歉：“對不起，老公，我下次不會了。”
“你哪兒都不要去，原地待著，我馬上過去接你。”付聞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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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沒有下很久, 漆黑的車子剛到家就停了。
但副駕駛新換的腳墊上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鞋印，沾著雨水和汙泥。
付聞祁戴上手套將它拽了出來，拖去庭院沖洗一番, 晾在了外邊。
江邊寒冷的北風一吹, 腳墊上細小的絨毛之間結了薄薄的冰霜。
付聞祁在一把木椅上獨自坐了會兒，才起身進屋裏去，給自己弄點簡單的晚餐。
然後一個人坐在餐桌前, 安靜地吃著。
電視沒有開，屋裏燈都點著，過了片刻, 窗外又繼續開始下雨。
在熱鬧的餐廳包間裏* ，這種雨落的聲音被完美地隔絕在外。
盛明市場部的二十幾位年輕同事正聚在一起，又唱又鬧，開心得仿佛今天不是周一, 而是某個周末的晚上。
“再次恭喜我們姜經理擺脫單身！新婚快樂！”
禮花拉響, 各種彩色閃片炸了姜晚寧滿頭，肩膀上也落了不少。
姜經理低調閃婚，只在市場部群裏發了紅包，卻還沒有請大家吃飯。
今天快下班的時候, 有同事一番暗示，姜晚寧清楚這回不能推掉，便主動說請客。
其實姜晚寧知道，大家夥最主要的目的, 無非就是想見他家那位神秘先生。
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男人, 贏取了姜經理那顆難得的心。
同部門裏那些追求過姜晚寧的男士尤其在意, 他們暗自希望著，姜晚寧的結婚對象實際不怎麽樣。
比如是虎背熊腰的老男人, 或者刻板老實的書呆子——如此一來，沒能把姜經理追到手，便不是他們不夠好，而是姜經理口味特別。
此刻，包間裏裝飾著愛心形狀的氣球，一條橫幅掛在墻上，上書一行大字：
[熱烈祝賀姜晚寧先生喜提暖床男1一位！]
老實說，姜晚寧看見這行字時，著實是被嚇了一楞。
這群家夥，又在開他的玩笑了。
而且，他們是怎麽精確把他歸類為0號的？
他心想，沒有把付先生帶過來，可真是相當明智的選擇。
畢竟上了一天班，肯定很疲憊了，姜晚寧不想占用對方寶貴的休息時間，來參加他與同事間的應酬式聚餐。
那樣太麻煩付先生了，本身，他們也並不是那種真實相愛的婚姻關系。
所以，姜晚寧便獨自請客吃飯，甚至沒有告訴付聞祁，這場聚會其實與他有關。
“好！不如我們來玩——”一位女同事高舉起手機，大喊：“真心話大冒險！”
“來來來！”大家熱情都很高漲，“先說好，誰都不能玩不起啊！”
這游戲雖然老套，但在聚會團建上可以說是百玩不厭。
規則簡單，所有人都能參與進來，還能看樂子吃瓜。
姜晚寧向來為人善良，每次有這種游戲，他都是坐在一旁看熱鬧，從來不會出餿主意整蠱同事，也不會問刁鉆的問題。
偏偏輪到他以後，大家卻不能輕易放過他。
抽簽神器停在姜晚寧的名字上，整個包間頓時爆發出激動人心的歡呼聲。
“姜經理今天是主角！所以要先真心話，再大冒險！”裴天昊大聲說。
眾人忙不疊瘋狂讚成。
姜晚寧心說，這小子，根本沒把救命恩人放在眼裏。
“好吧，你們問吧。”他輕輕笑了，知道自己難逃此劫，“只能問一個問題噢。”
大家正斟酌怎麽問個有水平的問題，好從姜經理嘴裏套出最多的信息。
結果有個家夥心直口快，來了句：“姜經理老公一晚上幾次？”
全場瞬間爆笑：“靠！有你問得這麽直接的嗎！就不能換個別的問題嗎！待會姜經理臉紅了怎麽辦！”
那家夥擡擡手，主動自罰了一杯啤酒，以表示自己講話不經大腦，冒犯了姜經理。
“沒事。”姜晚寧說，面上沒有責怪的意思。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其實這類話題也沒啥。
而且，這個問題還算好回答的，只需要隨便答個數就行，糊弄糊弄就過去了。
不過，真心話的規則就是實話實說。
於是姜晚寧坦然回答說：“0次。”
“啊？？？？？”同事們果然炸了，“說謊吧！我們不信！不說實話要罰酒的啊！”
“我說的是實話。”姜晚寧面色平靜。
他和付聞祁搬進婚房也不過一周，最親密的那次接觸，也就是餐桌前的深吻。
這位合法丈夫待他一直很小心，真就像姜晚寧婚前期待的那樣，相敬如賓的婚姻關系。
“0次...他到底行不行啊？”有位追過姜晚寧的同事忍不住說，目光裏藏著些許愉悅。
看看，即使結了婚，也沒能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但他想不通，對象是姜晚寧，那位先生同為男人，究竟是怎麽忍得住的？
莫非他們其實不愛，這段婚姻名存實亡？
正這麽想著，有人迫不及待cue了流程：“真心話問過了啊！繼續繼續！大冒險！”
“姜經理想要我們出題，還是你自己抽？”裴天昊這回很好心地問。
這可真是個死亡二選一啊。
姜晚寧輕微蹙眉，他是該相信他們不會整蠱自己好，還是相信自己那狗屎一樣的運氣好？
“我自己抽吧。”姜晚寧決定說。
從前邊的真心話來看，他們安排的大冒險準沒好事。
這就是100%踩雷，和99%踩雷的區別。
裴天昊用手機小程序調出大冒險題庫，姜晚寧認命點了一下，把手收了回來，默默等死。
一堆腦袋很期待地湊過去看結果。
包間裏短暫安靜了兩三秒鐘。
隨後，爆發出了今晚最驚天動地的一通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可怪不得我們啊！”有人接過手機，一字一字念道：“給置頂打電話，告訴ta你懷孕了...哈哈哈哈哈姜經理，您的置頂是哪位啊？”
可憐的姜晚寧掏出手機，給大家出示滿滿一排的置頂，劃都劃不過來。
各種工作群，各種客戶，溫部長，陳經理...
一時間，在座的苦逼市場人全都沈默了，破防之下幾乎笑不出來。
當然，姜晚寧還置頂了付先生和許女士。
“姜經理自己選吧。”同事們又重新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活像那個“斜眼笑”的emoji，“姜經理想要打給哪位都是可以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
可是這分明...就沒有選擇好嗎！
要是打給客戶和領導同事，姜晚寧的職業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恨自己這個號為什麽不置頂簡怡，他完全能夠打給簡怡，頂多是收獲一頓無情的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寧的手最終還是點開了與付先生的對話框，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想，沒關系，這輩子其實也可以很短的。
“哇哇哇，真的要打給老公誒。”同事們一臉期待。
“開免提，記得開免提！”既然見不到人，讓他們聽聽聲音滿足一下好奇，總是可以的吧。
姜晚寧默默打開了免提。
游戲規則如此，就是要讓大家聽見對面的反應，才算是大冒險。
在撥通語音通話的這一刻，姜晚寧的心跳得很快。
他甚至非常希望自己喝醉了，可以不用像這樣直面尷尬。
偏偏他才等了兩三秒鐘，對面就接通了語音。
“哇，秒接誒。”有同事用氣聲低語。
“餵。”付先生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隔著手機聽筒，男人的聲線成熟低沈，整個包間空前的安靜，但眾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豐富。
“付先生。”姜晚寧開口，決心不把陣線拖得太長：“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
付聞祁那邊安靜了一秒鐘，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的語氣裏有種罕見的緊張，雖然藏得很深，但姜晚寧聽出來了，感到些許愧疚。
“我發現...”姜晚寧眼睫顫抖，心一橫說了出來：“我懷孕了。”
他身旁那一眾同事努力憋笑，憋得狂掐自己大腿。
“等會，他們不是0次嗎？”有人發現了華點。
“0次...才更刺激呢。”另一個人悄聲說。
直接都變成大型狗血修羅場了。
姜晚寧耳朵都紅了，他不敢想象平日裏那樣正經的付先生，在聽到這種話時會是什麽反應。
“姜先生...正在和同事做游戲嗎？”付聞祁頓了會兒，低聲問。
包間裏那群同事們瞬間不忍了，有人狂笑，也有人趁機打招呼：“嗨嗨，晚上好付先生！您今天沒來可真是太可惜啦！”
“晚上好。”付聞祁很禮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並說：“下回我一定到，今晚我請客，祝願你們玩得開心。”
姜晚寧微微松了口氣，付先生果然正經，直接繞過了懷孕那個話題。
“沒關系，說好了是由我請客的。”他說。
“那等你回來以後，我給你報銷。”付聞祁說，“待會需要我去接你嗎？”
同事們頓時笑得一臉暧昧，這又是報銷，又是接送的。
“別擔心，付先生！我們會負責把姜經理平安送回家的！”他們高興地說道，有幾個聽上去明顯像喝高了。
實在讓人擔心。
但付聞祁還是說：“那麽，麻煩你們了。”
他停頓了一秒，用輕微含笑的嗓音說道：“請務必把他早些送回來，我先生懷孕了，需要早點休息，不要吹風受涼，也不要喝酒。”
姜晚寧：“……”
他幾乎是兩眼一黑，想不到這大招會放在最後。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市場部的同事們簡直欣喜若狂，一個個許諾道：“放心吧付先生，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通話於是就此掛斷了。
姜晚寧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面頰火燒火燎，也許很快就要紅溫了。
他不想讓同事們看出來，低著頭，自己給自己倒酒。
“姜經理，付先生說不讓你喝酒的噢。”裴天昊見狀，想伸手拿走他的酒杯。
“我就只喝一杯。”姜晚寧說。
冒泡的啤酒灌滿玻璃杯，裴天昊沒再阻攔，他一杯下肚，酒精帶來的紅暈便掩蓋了原有的臉紅，也讓他稍微舒服了些許。
救命，太尷尬了，他算是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用酒精自我催眠了。
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仍在繼續，大家陸陸續續又吃了不少東西，多叫了三紮冰啤酒。
在餐桌和聚會上，喝酒總是一旦開了個頭，就容易變得沒完沒了。
同事們見姜經理自己主動喝了杯酒，很快忘記了答應過付先生的話，之後勸著哄著他，又讓他多喝了三杯。
反正姜經理現在結婚了，即便今晚喝醉，送回家還有老公能照顧他。
姜晚寧其實看上去不怎麽醉。
只是臉很紅，坐在位置上聽大家唱歌，漆黑眼睛裏亮亮的。
他自動走去結賬，付款時依然看著很清醒。
大家都在想，姜經理的酒量其實也沒有他說的那麽差。
沒人知道他只是反應來得比較遲，實際上腦子裏已經漸漸變成一鍋亂粥了。
“姜經理住在哪裏呀？”負責送他的那個人也喝得醉醺醺，叫的代駕。
姜晚寧口齒清晰地報了地址，代駕便按照導航開，不出半小時就把他送到了。
他同事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外邊這一片黑壓壓的老式居民樓，問：“是這兒嗎？”
“是的，謝謝。”姜晚寧拉開車門，走出去。
站在車窗外的姜晚寧裹著圍巾，面頰眼瞼都染著一層薄紅，他甚至愉快地朝同事揮了揮手，並且笑了：“晚安，明天見！”
他那同事怔了怔，莫名有種酒精湧上頭的感覺。
天啊，他有那麽幾分羨慕起姜經理的老公來了。
但羨慕也沒用，當初他沒敢追求，現在算是徹底錯過了。
他打消了把人送到家門口的念頭，以防看見人家夫夫恩愛的場面，顯得他更形單影只。
“好好，明天見。”同事擺擺手，搖上車窗，車子開走了。
姜晚寧原地站著目送，嘴裏吐出一團白白的氣。
他被冷得哆哆嗦嗦的，習慣性地朝著老舊的居民樓巷子裏走去——這裏往前不能開車，他要走上六七分鐘。
舊房子的樓道很狹窄，而且有一層的燈還壞了，相當漆黑。
姜晚寧只得打著手電筒，一邊吸鼻子，一邊暈暈乎乎地往上爬。
感覺就好像在做夢似的，樓梯偶爾還會變形，像是一腳踩在了棉花上。
他努力爬到了六樓，然後開始掏兜，掏了好半天，沒掏出鑰匙來。
奇怪，怎麽會沒有帶鑰匙呢？
房東老婆婆肯定早就睡了。
那姜晚寧今晚該睡在哪裏？流落街頭嗎？
正當這時，對面樓鄰居家裏傳來一聲狗吠，驚天動地，把他嚇了原地一抖。
腦門就這麽不慎磕在了石墻上，疼得他原地蹲了下去，扶著頭緩了好半天。
真好聽啊，好聽就是好頭。
手機在這時候震動了起來。
姜晚寧費了好大勁，才把它摸出來，這會兒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半，他頭昏腦脹，幾乎看不清來電人是誰。
“餵？”他接起電話，又吸了吸鼻子。
“姜先生回家了嗎？”付聞祁的聲音傳出來，聽在姜晚寧耳朵裏，也像是隔了團棉花，聽不清晰。
“請問你是？”姜晚寧問。
“……”那邊安靜了兩秒，說：“我是你先生。”
“先生...？”姜晚寧頭疼得要炸開，他正在尋思先生是什麽東西。
噢，先生就是老公。
說得文縐縐的，差點沒聽懂。
姜晚寧也不怕這是詐騙電話，低聲請求說：“我好像...忘帶鑰匙了，你能、給我開個門嗎？”
他忍不住，還低頭打了個噴嚏，繼續說道：“外面好冷啊，老公...”
聲音在冬日的夜晚，聽上去冰冰涼涼的。
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可憐兮兮，像是誰都能把他騙進家裏去。
付聞祁用力深呼吸，心裏邊很慌亂，像被姜晚寧那聲“老公”攪成了一團。
再次開口時，他聲音裏夾雜著少許慍怒，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擔憂：“是誰把你灌醉了？姜晚寧，你現在在哪裏？”
姜晚寧沈默了一會兒，給對方報了地址。聽出對方生氣，他還乖乖道歉：“對不起，老公，我下次不會了。”
“你哪兒都不要去，原地待著，我馬上過去接你。”付聞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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