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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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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大朝暉殿外的高臺上, 有四根盤龍柱高高聳立。

遙想當初建造這裏的工匠,應當只是想用它們增加宮殿的氣派、彰顯皇家的威嚴,可自打趙臻控制了幼帝、成為了宮城實際上的主人, 這處高臺便成了大盈的行刑臺, 四根盤龍柱也成為了永恒的監刑官。

趙臻在這裏殺了許多人, 比如先帝崩逝時阻止幼帝登基的老臣們,再比如烹小鮮一案中被誅殺的嚴家九族。

鋪地用的白石因為反覆經歷血水的浸染, 已經泛出淡淡的粉色。盤踞在梁柱上的神龍, 本應寓意著祥瑞, 可見證過太多殺戮的它們,俯視高臺的眼神仿佛也生出一絲晦暗和詭譎。

這次在高臺上流血的,不是趙臻的敵手, 而是他的心腹之臣——陸憂。

五十道鞭刑才到一半, 陸憂的脊梁上已經沒有好皮肉了。

“大逆、通/奸之罪不能認,但可以把受賄之罪定得重些,陸大人若想保住官位, 只能用身體受刑來換, 受刑越重, 悠悠之口越好堵。”

這是那日奚瞳的建議, 廷尉監張逑茅塞頓開,這樣一來, 既能轉移視線, 還能讓別人覺得趙臻秉公執法, 不包庇自己人。

“陸大人本不必受這樣重的責罰,可太傅大人用人嚴苛, 對其委任之重,責罰之深”, 這種感覺一旦在群臣心中形成,便會減輕他們對陸憂的苛責,同時增加趙臻此人的政治魅力。

鞭刑五十是眾人商定之後的結果,根據廷尉監之前在冊的犯例,受鞭刑的犯人,若體格不怎麽好,五十道鞭子就是生死之間一條線,這般量刑,足可見陸憂認罪的誠意,也足可見趙臻禦下之嚴格。

陸憂提前吃了趙臻給他的保命丹藥,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鞭刑這樣疼,打到身上,皮肉就像爆開了一般,身上是熾烈的劇痛。

鞭刑到了最後,他面布冷汗,唇頰慘白,硬撐著最後一口氣,道了最後一句“微臣知罪”,便徹底暈厥過去。

這出“苦肉計”演到這裏,許多之前氣憤難當的純臣已經心有動搖。

陸府收受的賄賂已經全部退回各府,陸憂的妾室承桑綠綺終身幽禁在陸府偏院,陸玨和陸憧父子被貶黜回虹州,一生不得入京。陸憂更是活生生挨了這樣一頓打,不臥床兩三個月怕是好不了。

先前在趙周之爭中猶豫不決的許多朝臣,此時紛紛在想,陸憂做這個司隸校尉固然嚴苛,但只要做事謹慎些,他便不會找他們麻煩。換了周黨的人,難道會比陸憂更好嗎?他日周黨壓過趙臻,他們的人犯了錯,周正會如趙臻這般,懲戒犯錯的下屬嗎?

大家似乎有了答案,所以當陸憂暈厥在地,周黨借勢大呼他德不配位,司隸校尉應當換人時,許多朝臣便出來為陸憂求情。

雙方僵持不下,趙臻才開了口:“自先帝明文詔書許趙某輔政之權,周大人便心存疑慮,當中因由,趙某省得。昔日我父親開罪先帝,被滅三族,周大人是出了力的,自然對我多有提防,怕我懷恨在心,公報私仇。但請周大人放心,趙某絕不會將私恨放於國事之前。如今天災剛過,大盈國庫不足,百廢待興,趙某願與周大人同心戮力,襄助陛下,共振朝綱。陸憂如今尚未娶妻,周二姑娘雲英未嫁,正值妙齡。趙某有意撮合他們二人,若周大人不棄,趙某便向陛下和太後請旨,可好?”

趙臻這話說得已然露骨,他已經挑明了趙家滅族跟周正脫不了關系,而且他也沒有否認他對周正心懷大恨,只是他身為輔政大臣,願意退一步,將個人恩怨放在國政之後。甚至願意讓自己的心腹跟周家聯姻,以讓周正安心。

周黨還在惶惶不知所以,昭陽王高瀾已經看向趙臻,唇角不禁勾起來,今日種種,趙臻要爭取的,不過就是純臣的偏向。他最後這番話說得,堪稱坦蕩,很難不讓見慣了蠅營狗茍的大臣們動心啊。這一局,終究還是趙臻贏了。

感受到註視,趙臻也朝他望過來,他同樣報以淺笑,似乎在說“承讓”。

朝會散去,趙臻從大朝暉殿出來時,被高瀾攔住。

“此舉勝負已分,昭陽王有何指教?”趙臻道。

高瀾卻笑了笑,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當日奚瞳在我府上,我瞧著她的簪子已經有了銹痕,釉彩也斑駁了。她曾在中秋宮宴上為我解圍,自然算是我的朋友,新年剛過,這是我給她的新春賀禮,勞駕太傅代為轉交。”

趙臻的雙眸很快冷了下來:“一別經年,我竟不知,昭陽王還有這等癖好,喜歡染指……別人的女人。”

“呵……”高瀾輕笑:“你的女人?趙臻,奚瞳非妻非妾,非奴非婢,她是你的女人嗎?”

趙臻眸底浮上狠戾,但語氣仍是克制:“我與奚瞳,自有章程,不勞昭陽王費心。”

“是嗎?”高瀾走進趙臻兩步,將錦盒放到他的手中:“本王拭目以待,端看太傅大人給她什麽身份,也看看你,到底是選江山、還是選美人。”

高瀾離開,趙臻握著錦盒手指節泛白。

回府之時,趙臻經過坊市,在京城最好的首飾店裏,他逡巡幾遭,為奚瞳選了二十幾件首飾,光簪子就十幾根。

首飾店老板笑彎了眼,贈送了他一條墜了羊脂玉的腰絳,並將他列位該店至尊客官,以後再來,縱享九折優惠。

趙臻回府的時候,奚瞳正伏案寫字,今日她穿了一件淺碧城的衣衫,這讓趙臻覺得親切。天機山上,他的道袍也是這樣的顏色制式,山上的歲月是他一生當中最為快樂的時光,奚瞳這樣打扮,讓他幾近迷離,恍惚覺得那些歲月裏本也是有她的。

奚瞳此時姿容挺拔,神采秀徹。趙臻湊近,坐到她身側,垂眸看去,奚瞳的字骨雋秀無方。

“在寫什麽?”趙臻問。

“《南華真經》。”奚瞳筆鋒未停:“韻儀和陸憂的事就要定下了,我沒有什麽能送她的,手抄一冊《南華真經》,算是心意。”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送禮抄佛經的多些,你怎麽抄道經?你信道?”趙臻的手攬上她的腰。

奚瞳感受到趙臻的親近,臉頰熱了熱,但還是努力專註在抄寫之上。倒也談不上信不信,天庭都是修道之人,她這算是幹一行愛一行。

見奚瞳不說話,趙臻覺得她又在冷落自己,他此刻擁著她,聞著她身上的皂角香,又被她的淡漠激了,他的喉結忍不住滾了一滾。

奚瞳感受到趙臻抱她更緊了些,現下書房暖爐燒得旺,她心頭的羞赧漸濃,周身忍不住燒起火來,她用胳膊肘頂了頂趙臻的胸膛:“趙臻,我熱。”

趙臻巋然不動,他餘光瞥見她發髻上的鈴蘭簪子,更是氣惱,都斑駁成這樣了,還戴著,真不知送她簪子的那人究竟有什麽好。

趙臻又想起方才高瀾那副膈應人的嘴臉,伸手便將奚瞳的簪子拿了下來。

青絲如瀑,瀉落一地。

“趙臻你……”奚瞳條件反射地想要攏住自己的頭發,可她剛一擡手,便被趙臻一個猛力拉進懷裏,癡吻起來。

奚瞳顧不得自己長發散落,只倉促回應著趙臻。

吻至一半,趙臻將她松開,輕笑一聲:“已經吻過幾次了,怎麽還這樣笨拙。”

“我沒有!”奚瞳反駁。

“呵……沒有,那你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說罷,他又欺上來。

奚瞳覺得自己意識迷離,如在雲端,也能感受到趙臻體溫的蒸騰,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她努力掙脫趙臻的禁錮:“趙……趙臻,我們回內室,回內室好不好。”

趙臻卻道:“累了,不想動彈,就在這兒吧。”

奚瞳瞠目結舌,這是人話嗎?咱們就是說你要是不想動彈,不如就不要做這種事……

可趙臻根本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他輕輕掀起她的裙裾,又是一場綿長氤氳的雲雨。

奚瞳簡直想哭,她活了五百一十九年,十九年做公主,五百年做仙女,品德一向很高貴,可此時卻以這樣的方式同一個男子做著親密無間的事。

若有人經過,遠遠看來,桌案之上,兩人似只是情濃,彼此擁吻,可桌案之下的隱秘之處,兩人卻彼此交融,難舍難分。

奚瞳看一眼桌上的《南華真經》,心頭委屈更甚,心說修道信道雖只是她職業需要,可在《南華真經》跟前做這種事,也太不尊重她的職業了吧……

奚瞳眼睫上綴著淚花,終是癱軟在趙臻懷裏。

趙臻微微喘息著,盯著懷裏的人:“怎得又掉眼淚了?奚瞳,跟我歡好……你就這般不情願嗎?”

趙臻的語氣與其說責怪,不如說是難以掩飾的落寞和失望,奚瞳擡眸,盯住他的眼睛,淚痕未幹,但她篤定:“我沒有不情願。”

“那為什麽哭?”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奚瞳垂眸,食髓知味的何止趙臻,她也喜歡趙臻的,喜歡他不由分說卻柔情萬分的親吻,喜歡他野欲滔天但仍滿是耐心的依偎和探究……

“趙臻。”奚瞳開口:“我這一生,快樂的時光實在很少,擁有了什麽,很快便失去,就像從未抓住過一樣。”

奚瞳沒有說謊。

她在長秦時,身為女兒,她渴望父母之愛,但父親沈迷酒色、母親一心宮鬥;身為女子,她渴望一份相知,但雲序同她,雖是友人,卻也終究隔了君臣身份;身為公主,她渴望王朝興旺長久,但長秦亡國,她只能自刎相殉。

與她糾纏不休的只有趙臻,那時的趙臻,還有如今的趙臻。

趙臻將她擁在懷裏:“你有我了。”

奚瞳看了趙臻一眼,她知道趙臻此刻是真心的,所以她沒有反駁,她願意和趙臻只爭朝夕。

趙臻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將裏頭的東西倒在桌子上。

“這是……”奚瞳看著琳瑯滿目的首飾,不禁咋舌。

“我不喜歡你戴別人送的東西。”趙臻將簪子一個個擺正:“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子的,金玉銀木,碧玉翠珠,我都買了回來,反正你戴什麽都好看。”

奚瞳無奈:“你怎麽這麽霸道?”

“這算什麽霸道?我若戴著其他女子送我的冠飾,你難道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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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瞳被他說服了,她伸手挑了一個木身珍珠簪,遞到趙臻手裏。

趙臻先是楞了楞,繼而接過來,笨拙地用手在她的腦袋上挽一個發髻,然後將簪子插了上去。

奚瞳擡手摸一摸,不禁失笑:“雞窩一樣。”

趙臻沒有絲毫慚愧:“日後總會熟能生巧。”

奚瞳將剩下的簪子重新裝回荷包:“拿去退掉。我又不是成坨的冬菇,哪有這麽多腦袋。”

“我……”趙臻想要反駁,但看到奚瞳蛾眉微橫,便啞了火:“知道了。我去退。”

奚瞳滿意一笑,繼而又想起什麽,紅著臉想要起身,整理一下衣衫和座下的蒲團,可雙腿一軟,沒有站穩,又跌倒在趙臻懷裏。

趙臻見她這般,不禁又起心動念,一把將她抱起來。

“趙臻!”奚瞳低聲驚呼。

趙臻抱著她,往內室走去:“躲了我這許多日,你尚未補償我。”

奚瞳反抗無果,認命一般,將腦袋依偎到趙臻的頸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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