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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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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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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宰在中央廚房找到了織田作,他正在洗大概第一百個碗,手肘以下結實的小臂肌肉沾滿泡沫,洗幾個碗發一會兒呆,好像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淪落到這個境地來的。被負責監督洗碗工的副廚大聲呵斥:

“那個紅發的再偷懶就要扣工資了,五個孩子的父親怎麽一點責任心都沒有,早知道不讓你賺這份外快了。”

我大受震撼。

我同時提醒:“你可以不用再偽裝了。”

織田作說還有幾個碗,幹脆洗完再擦手。

太宰見怪不怪地走過去,告訴副廚這名優秀的洗碗工被征用了。他甚至動用權力把工作人員全都趕到後廚的另外半邊。接著他雙手一撐坐上不銹鋼臺面,看著一左一右的我和織田,他露出了一般標準成功男性的笑容,大概可以解釋為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人都在身邊。

雙方會晤,太宰說:“介紹一下,這是織田作,我的朋友兼特派調查員。這是肆,我一見鐘情的女性,第二次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剛好想問,織田作,你能給我當伴郎嗎?”

我委婉地表示:“以身相許即便在我國的古裝劇裏也是爛梗。”

織田作楞了一下,說道:“我不確定那天是否有空。”

“他當然無法確定,”我踮起腳,伸手去夠櫥櫃裏的醫療箱,“畢竟,他是一個替我端金湯力都會迷路的男人。不過你們倆都有資格給我當伴郎,我保證。”

身後,太宰貌似打翻了調味料,嚷嚷著你們倆什麽時候背著我認識了。醫療箱的位置放得很靠裏,我繃緊了指尖反而越發地夠不到,一具男性的身體站在背後,隱約傳遞著熱量,織田作漫不經心地問:

“要我抱著你上去拿嗎?”

我聽到了玻璃杯捏碎的聲音。

“謝謝,有勞。”我禮貌地接受織田的幫助。

我一邊給手掌裹傷,一邊想到給我當器官也是倒大黴,織田點評:“你真的很容易受傷。”

我怒極反笑:“上一次跟我鬥毆,害我受傷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太宰的聲音幽幽傳來,他看起來有些自閉:

“我就說是女人抓傷的,安吾還不信,織田作說下次問你要不要去lupin喝酒。擇日不如撞日,你願意接受我的邀請,過了今天讓我帶你出去喝一杯嗎,肆?”

織田作也說他還欠我一杯金湯力。

我不明白,是貓還是女人抓傷有什麽要緊。我提醒他們:“上面就有酒吧,你們倆想喝可以自己去喝,我剛吃了一片頭孢,就不奉陪了。”

織田和太宰對視一眼,同時嘆了一口氣,他們怎麽就突然惺惺相惜上了,我感覺受到了男性聯盟的排擠。

織田說:“我剛剛打探到,從昨天起,廚房需要給死牢多送一份餐。是一個單獨關押的犯人,服務生送到兩道門開外就進不去了。只能由獄卒接手。奇怪的是他透過欄桿看見牢房布置得頗為豪華,餐點也很用心,不像虐待犯人的樣子。”

蒼王失蹤的時間,貌似就是昨天。

我佩服地看織田作:“我現在相信你不是臥底了。”

織田松了一口氣,太宰治說這樣大的事,怎麽都不告訴他一聲,他好跟朋友一塊兒跳槽。

我說:“你身手不凡,能屈能伸,心細如發,還跟太宰是好朋友。”

“你一定是□□隱藏在黑暗中的第六位幹部。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釋,五大幹部其實有六個很正常。”

織田:“……”

他的表情微微呆滯,回過神後問太宰:“你能幫我解釋一下嗎?”

太宰說:“我就知道織田作的身份不可能瞞得住,不愧是你,肆。我的確愛上了一個既聰明又勇敢的女人。”

蒼王失蹤事件到此貌似形勢明朗,我受雇來搭救他,織田和太宰也希望把人找出來,避免和異能特務科的沖突。當然,織田還說:“想和蒼王以及次日的小說作者交流一下文學經驗。”

太宰托著下巴:“我有種預感,你知道《旗語》的作者是誰,但你不會告訴我們,以至於讓作者惹上□□的麻煩。”

我說:“是這樣。”

“可是,”太宰陰郁地笑了,“我猜你也不知道,當天的報紙銷量並不正常。一篇兒童讀物而已,憑什麽就賣脫了銷。我追查背後的資金往來,最後居然一路查到俄羅斯的銀行賬戶,之後線索就斷了,我原先以為你是對方的共犯。”

他用一種洞悉的目光溫和地說服我:“關於俄羅斯,你還有什麽想告訴我的嗎?”

他的一見鐘情是真的,懷疑我圖謀不軌也是真的。

我沈默了一會兒。

“不,”我給出拒絕太宰自殺時一樣的回答,“我最多告訴你,不要舔冬天路上的電線桿。因為有一次我和室友打賭輸了,我是真的差點兒把舌頭黏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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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太宰的權限,只要找到蒼王,釋放他就是一句話的事,織田作問我:“你不跟我們一塊去救他出來嗎?”

我聳了聳肩:“我不是見義勇為受傷了嘛(太宰:所以讓我以身相許),就不湊這個熱鬧了。讓蒼王轉告我的委托人,把我的尾款結一下。”

我叫住離開的織田作:“能再借個火嗎?”

我接住了一盒隔空拋到懷裏來的火柴,楞怔了一下,他道:“能暫時替我保管一下嗎,這是常去的店裏酒保贈送的紀念品,萬一弄丟會被嘮叨。”

我難免生出捉弄他的心思:“要是我不還給你了呢?”

他被太宰劈裏啪啦地拍打背部,抗議“太狡猾了,你這樣也配當朋友嗎”,織田作有些踉蹌。他好像不習慣解釋太多,半晌,他古怪又苦惱地笑了一下,說道:

“那麽我能有什麽辦法呢。”

我從醫療箱拿出一盒創口貼,在其中沒有拆封的一片上面,寫著一句簡單的話,其實就是一個單詞,譏諷的味道濃厚地透出來:

[室友?]

我擦亮一根火柴將其點燃,火光照亮我冷漠的眼。

呸,你也就配得個室友的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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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哪裏找費佳,他那首dinner在練習階段沒少折磨我。我一度懷疑我玩槍震傷了自己的耳膜,其實是潛意識裏逃避的表現。那段時間他甚至暫停了練習,直到我養好傷,問他有什麽特殊的折磨我的理由嗎,費佳慢吞吞地表示:

“這是你欠我的。”

他咬字的時候十分用力,仿佛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他接著又會和藹可親地發表一些病嬌發言,什麽出軌不要緊,他最多把奸夫活埋在雪下(我:?),再罰我睡一個星期書房。但是背叛他和我們共同的理想......

他沒有說出後面的威脅。

找到他的時候,費佳的最後一曲大提琴獨奏接近尾聲。

我在隔壁的水吧點了兩杯檸檬汁,過了兩三分鐘演出結束,他走過來替自己要了一杯。我說:“誒呀,你怎麽這麽不自信。”

他意思意思和我碰了一下杯,同樣的檸檬水濺進我的杯子裏,融為一體,生怕我收買了水吧的主人給他下毒:

“反正你也不會分給我。只會說這杯是你的,另一杯也是你的。”

這是句實話。

同歸於盡是一回事,禮貌是另一回事,我擁抱了他一次,接受了他在我面頰上的吻。好不容易走完三次貼面禮的流程,我說:“好久不見,費佳。”

費佳和氣地說:“我以為你今晚忙得很,不會有空來見我。話說回來,你不是去當女同了嗎?”

他聽起來像一個捉奸的前夫。

以為我出軌的對象是閨蜜。

後來發現不止是閨蜜。

不對,前夫有什麽捉奸的資格。

我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我周末休息,不當女同。”

“還沒有祝你生日快樂。”

他把一枚緞盒順著桌面滑過來。我嘴上說這多不好意思,撕開包裝紙,盒子裏躺著一枚U盤。我委婉道:

“現在小電影看起來非常方便,你沒有必要專門下載下來送給我。”

費佳低笑一聲:“我怎麽發現你裝傻的本領比以前強好多。”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隔著手包,我將槍口抵在他的腹部。費佳今天穿燕尾服,裏衣漿洗得雪白又挺括,真的濺上了血少說要花兩百塊幹洗費,“晶子的小說,是你偷走發表在報紙上的吧。”

我不到十四歲的時候,在軍方的監禁機構認識了與謝野晶子。她那時心如死灰,虛弱到要坐輪椅。第一次見面她讓我滾,第二次她說她願意被摘走自己的異能,我說今天不行,我要做暑假作業。

暑假作業是永遠寫不完的,她最後忍無可忍地表示:“把你的作文本拿過來,我替你寫。”

到最後其實是由她口述,我執筆寫下了這個故事,畢竟她虛弱到拿筆的力氣都沒有。

“後來,你在我的日記本裏見到了夾著的舊稿紙。你不一定確認作者是她,但你不介意截取合適的段落用一用,順便把偵探社也拉進這攤渾水。”

費佳抄走的其實是中間部分的故事。

我印象很深刻,晶子的口述少說有三百多字對天皇的辱罵,然後才展開故事,講一對戰爭年代的兄弟姐妹。

在小金的兄弟戰死後幾年,他們的國家發生了第二次戰爭。這一次小金志願入伍,成為了一名軍艦上服役的護士。究竟是因為兄弟死去的痛苦被淡忘,又或者少女被軍國主義洗腦,故事之外的人不得而知。

這是一次不正義的戰爭,小金的國家對別國財富和土地的掠奪失敗了。戰敗的那天,在小金人生的最後時刻,戰鬥機即將炸毀她所在的軍艦,小金崩潰地打出旗語,表示船上還有活著的人。

戰鬥機的飛行員置之不理。

她最後抱著代表[歡迎回家]的旗,連同軍艦一起被擊沈。

晶子所寫的,就是這樣一個既虛無又諷刺的故事。

我曾經問過她原因,她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想把女主角寫死。她同時問我:小金的結局是她咎由自取嗎?

我的心情覆雜。

說到底她的悲劇,怎麽會只是由一支鋼筆造成的。

費佳嘆了口氣,說真是一個蠢女人的故事。

“你有這樣的想法,”我看著他的眼睛,“還奇怪我為什麽離開你,你的秘密結社,和你那個可愛的拯救全人類的計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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