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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棄兵·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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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棄兵·獲勝

就這短短的幾秒,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重機碾壓。

不受控制地亂跳,仿佛已經不由陳念荒主宰並且破體而出,腦子也在同一時刻宕機,隨後飛速運轉:她這是想要幹嘛?我的存在就能讓她滿意?難不成她喜歡上我了?那我該怎麽委婉地拒絕她?雖說委婉的話不過就是在刺去的刀口上塗麻醉藥。

他見識過太多女生被拒絕後痛哭的慘狀, 可眼下並不是很想弄哭她。

思緒萬千, 毫無邏輯可言,當理智無法控制腦海中亂竄的思維, 人也會變得遲鈍, 陳念荒就連盯著她的視線都不曾改變。

向春生指著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道:“下次我想要你現在的這個位置。”也就是班級十一, 年級五十四。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急轉直下的驟變,他的那些胡思亂想被攔腰斬斷, 怔在原地,難以置信。

手裏的牛排瞬間索然無味, 西蘭花的菜梗又硬又涼。

所以, 能讓向春生滿意的東西有且只有成績, 用手指他也不過是想要考進班級前十, 陳念荒你可真會自作多情。

陳念荒端起餐盤起身,滿不在乎地說道:“那, 祝你成功。”

“哐——”

那餐盤回收盒裏又多了一具屍體。

向春生聽到這樣的回答後沒說什麽,她默默地處理完自己的小蛋糕,再過幾天老師應該就會安排調換位置,他們兩個也不會有太大的交集。

陳念荒原本以為自己聽到她的話會無動於衷,但沒成想會像現在這麽意外到有些氣急敗壞, 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向春生。他的指節在用力握緊時泛白, 與面上的波瀾不驚相反的,漆黑的瞳仁裏結了冰花, 隱隱的不悅,沒有即將消融的跡象。

他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折戟沈沙被戲耍的挫敗感,居然在向春生這兒體驗到了。

這很不正常。

陳念荒以往都是悠哉悠哉極為閑散地消費飯後的時間,但今天卻沒有如此懶怠,他用最快地速度去操場打了半場籃球,在激烈地喘息和大汗淋漓後回到教室,妄圖把自己心臟的不正常表現給歸結到運動後的心率上升。

在運動完的瞬間,撿起一本書來看,這是他的習慣,從心率極高的狀態進入另一種安靜專註的狀態,翻書時就連手都在輕微顫抖,這種猶如冰水從頭皮淋下的極大反差,令他著迷。

空調早已在三十攝氏度的體感溫度被關停,只有頭頂懸掛的危險吊扇在樂此不疲地工作。

其實考試結束就應該立即把箱子搬回教室的,向夏錦卻一直拖延著。

他們班在一樓箱子剛好可以放在樓梯與地平隔出夾角的那塊閣樓,那塊空間不算小,能容納下兩三個人。

向夏錦站在樓梯邊上,小空間裏的人看不到她,她也只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

“你們班那個借讀生是不是和小夏表姐一樣,家裏都很有錢啊。”

“有沒有錢倒是不清楚,家裏肯定是有點關系的。”

“你們班那個看上去還順眼一點,你是不知道向春生平時都是這麽看人的。”兩個人笑著還模仿起來。

“哈哈哈,你別說還真有點像,尤其是鼻孔,哈哈……”

向夏錦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兩人面前,渾身都透著凜冽的寒氣。

“很拙劣。”

“我說你們背後編排人的把戲很拙劣。”

這兩人面面相覷,她們從未想到一直以來笑臉盈盈的向夏錦居然還有這麽可怕的時候。

眼睛裏帶著淡淡的肅殺氣息,嚇得這兩人不敢動彈。

其中之一是她“曾經的朋友”打起圓場:“開個玩笑而已啦,別當真。”

她站在那兒,不為所動惡狠狠地盯著她們,徹底撕破臉皮。

向夏錦也不裝了,原先在學校食堂碰見姐姐就知道自己身邊的這位“朋友”不是善茬,隱而不發,同姐姐撇開關系,就是為了找到這個散布謠言的人,順便清理身邊的這群爛人。

她輕笑一聲,毫不在意地從那人身側,從地上撈起一本書,再漫不經心地松手,書脊正正好好砸在那人的腳面。

“啊——向夏錦,你幹什麽!”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不好意思,手滑。”

“別當真。”向夏錦停頓了一下,輕蔑地一笑。

不知為何,總有人習慣性為加害者找到原諒的理由,妄圖用一句輕飄飄的“我沒有惡意”揭過一切,就當這傷害不覆存在,可笑。

向夏錦眼見著兩人有想要動手的傾向,便彎腰俯身,在兩個人的耳側低語:“可以動手,這裏沒攝像頭,對了補充一句我從五歲開始練跆拳道。”

“不是說她只是你堂姐,你們不熟嗎?”

“笑話,我和姐姐打娘胎裏就認識,和她關系不熟和你熟?”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說完就搬書走了,那個動作輕而易舉的像是捏一團棉花,她們開始害怕了。

向夏錦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五歲那年的三分鐘熱度還能派上用場。

塑料書箱把手的制作工藝粗糙,尖細的連接面,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三道深紅的印子,看上去就像幼小的嚙齒類動物用來洩憤的牙痕,不痛不癢。

看著那三道印子,讓她不禁回想起小時候,也就是那個三分鐘熱度故事的前言:

她五歲,向春生六歲,當時她們一家五口住在一起。

那天應該是一個深夜,反正是小夏錦限定範圍內最晚的九點鐘,奶奶得了急性腸胃炎,爸爸外出培訓,媽媽一個人把奶奶送進了醫院,在醫院陪了一個晚上。

也就是那個晚上,她們倆兒姐妹獨自在家,也就是那個晚上,家裏遭了賊。

小女孩用上了出生到當年為止最好的演技,把被子蒙在身上,裝睡。

小夏錦閉上眼睛,耳邊的動響讓她非常害怕,手止不住地顫抖,好想上廁所。

最後,小偷可能走了,應該是拿走了媽媽的一條項鏈。

幸運的是,小偷只拿走了一些值錢的玩意兒,沒有對她們造成什麽傷害。

兩個人在被窩裏等了很久,她實在是憋不住了,感覺馬上就要尿床。

但是小夏錦不敢,她怕黑,怕鬼,怕小偷,怕廁所精靈。

小春生是年僅五歲的她認為世界上最勇敢的人類,是她走出房間探了路,順利地幫小夏錦解決了困難。

黑暗中只有她是渾身散發光芒的。

姐姐一直會保護她,哪怕生死悠關。

害怕地睡不著時姐姐會講故事哄她,那個故事是《醜小鴨》

她怎麽可能討厭姐姐?!別人的死活她都可以不在意,給的笑臉也有限度,除了向春生。

她不是善類更非聖人。

所以,五歲那年的三分鐘熱度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

或許是棉線織物、檸檬味空氣凈化劑、青細血管組成的向春生,她對即將到來的這個季節充滿期待。

向春生這個過分樂觀的現實主義,同樣也擁有謹小慎微悲觀理想者的基因。

內心還是大喊一聲:“請短暫地得意忘形一番吧。”

就連回到位置上時,微抿的唇角依舊保持著向上動態。

“向春生,你回來啦。”這個聲音來自一個從未接觸過的女生。

“嗯嗯。”

向春生點頭示意,驚覺周圍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原先他們根本不會註意到她。

眼神中打探多過敵意,虧欠分量也多過鄙夷。

這種神奇卻又充滿特殊共性的變化,讓她有些忍俊不禁。看來在這個學校任何東西都和成績排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不得不承認分數的現實和殘忍。

內心對陳念荒的擔憂又上了一層,他會不會擁有與她相同的待遇?

盧瑞音尖銳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那些話語算得上“溫柔”,但對一班的學生來說已經是煎熬,她當班主任的時候可不會心慈手軟,不過是山雨欲來前壓城的黑雲罷了。

硝煙跟和腳步聲同時到達,所有人都如臨大敵般死死低著頭,生怕自己率先成為那只磨刀霍霍的豬羊。

她似乎已經在極力地壓制怒火,但是沒有什麽成效,周柏羽成了那個炮頭兵。

盧瑞音當著所有人的面揪出他,譏諷道:“周柏羽,你是不是還挺驕傲啊,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這麽高的分數了吧。”她的眼刀劃過生性愛笑的周柏羽。

周柏羽還是沒臉沒皮地回答她:“是的老師,高考滿分才七百五。”

由於那張曬後古銅深色的臉,沒人知道他的臉已經漲的通紅,只有陳念荒瞥到了他不停搖晃的膝蓋。

臉皮再厚也只是臉皮,在他人的刀光劍影中,焉有完卵?

再怎麽不在意,那也是自尊。

盧瑞音聽到他的回答後怒火更甚,聲音尖銳刺耳:“別以為你有個練體育的特長就能不把老師放在眼裏,愛學學,不學滾。”

難聽的話一句頂著一句,手裏的黑板擦重重地砸在桌上,震起大片粉塵。

她就差沒把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幾個字掛在周柏羽腦門上了。

周柏羽氣血上頭,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行,理智告訴他要冷靜,但直覺卻叫他想要立刻馬上奪門而出。手臂被一股巨大堅定的力量給牽引住了,他動彈不得,蠟在了原地,低頭看。

是陳念荒,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他瞬間冷靜下來,那個眼神叫他無條件信任。

陳念荒示意拖他下水。

“不管怎樣成績是你自己的,你不學可以不要影響其他同學。”盧瑞音站在講臺上看到了兩個人的動作,她先入為主地認為陳念荒這次考差與他相關,“今天晚上就給我換座位,只能按照成績排。”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這兩人分開,原先按照排名選位的優待到此為止了。

陳念荒微不可察的皺眉,對他來說這無疑是一種變相的限制和約束,毫無人權可言。

盧瑞音觀察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原本想找機會私下解決,最後還是被放在了臺面上:“陳念荒,你有意見?那你先告訴我,你的讀後續寫了些什麽?我有沒有跟你們強調過,英語作文不管怎樣都是要往正能量上靠………”

她切換主題切換得毫無破綻,很是自然。

面對好生,哪怕是像陳念荒這種刺頭她依舊留有餘地,就連退步如此之多也會為他找理由找推脫。

他只是覺得荒謬,起身回答這個問題:“我寫的是Jaime把撿到的這副古董珠寶變賣了。”

全班同學都看向他,站起來就能與講臺上穿高跟鞋的老師平視的陳念荒。

盧瑞音震驚中帶著不可置信,欲言又止。

這篇讀後續寫的原意是想讓Jaime尋找古董珠寶的主人,最後順利歸還,體現樂於助人精神和拾金不昧的一個故事。故事很簡單背景很完善立意很清晰,不存在他看不懂的情況,只能是故意的。

他特意寫出了最真實的人性,不被刻意渲染矮化的貪念,自然而然拿下了歷史最低分5分。

盧瑞音看著不知悔改的他,越想越來氣,火焰以周柏羽為中心逐漸向四周燃燒。

她的話從來都是拐彎抹角,明褒實貶:“如果你認真對待學習,自然就會得到與之相匹配的東西,反之亦然,我就問一句,陳念荒你這次考試為什麽退步這麽多?”

這是所有人包括向春生的疑問。

“您不是說,第一如果永遠落在同一個人身上,班級會沒有活力?”陳念荒面色平靜地把這句話繪聲繪色地念完。

“現在您滿意嗎?”

盧瑞音被懟得啞口無言,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拿她的話打她的臉,盧瑞音連課都不上了,負氣而走。

此刻,身量直逼門框的兩人立在那裏,好像鐵欄桿前護衛的兩棵樹,他們無畏無懼地站在那裏,就算會傷痕累累撞地頭破血流,但在不公不允面前,血液沸騰不止。

向春生第一次感覺,面前的兩個人沒有擋到她,他們的身體是透明的,她能清晰地看見班主任由紅轉青又轉黑的臉色,隨後扔下手中的板擦,揚長而去。

一時間班裏的人都躁動不安,不再低頭繼續蟄伏,紛紛讚嘆陳念荒的英勇,同樣也表明自身的膽怯,因為只有他具備“風雪壓我兩三年,功成破雪如撕棉”的實力。

整個班仿佛經歷了一場革命,推翻了一場暴虐的政權,那些被她當眾羞辱過,暗地諷刺過的人揚起口中的唾沫。

但這些都不是陳念荒想看到的。

這次考試,客觀原因上他控分了,主觀原因上看所有人大失所望也是一種趣味。

他只是不想被分數和排名捆綁,不願成為謀殺別人自尊的幫兇。

盧瑞音針對向春生說的那些話他不認同,這種差別對待他也不接受。

控制一次月考成績是成本最小最安全的反抗,但是事情往他預料外的情況發展了。

“小年年,師太都走了,我們還要繼續站著嗎?”周柏羽的一只手懶散地攀上他的肩,“兄弟你也太仗義了,為救了我不惜犧牲自己。”

陳念荒抖掉身上的臟東西後,環顧四周,眼底結了一層厚霜。

他卸力坐在了位置上。

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為此興奮,都為逃此一劫對陳念荒感恩戴德。

但這不是他的本意,個人的反抗卻演變成了集體勝利。

並非為了組織一場圍剿,可眼下卻越發像。

彌漫的粉塵像是一團霧,陳念荒眼中露出迷茫無措。

直到他轉頭,向春生正以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審視著他,不寒而栗。

後翼棄兵,這盤棋只有他們兩個人縱觀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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