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喪禮舉行的很簡單，就像他們剛來夏城時那樣簡單，樓綺羅帶著病懨懨的女兒和膽小的孫子，只有兩個行李。

當時花了點積蓄，租下現在家裏的房子。樓綺羅想著一邊給人縫衣服，一邊帶女兒治病，最後人走了，攢的錢也用不上，後來買下了房子，和樓裕有了個家。

夏城不是他們紮根的地方，因此也不會給土葬，樓裕請了一周的假，帶著小小的骨灰盒回來。

雨好像下了很久很久，久到心裏能長出潮濕的蘑菇。

回家後樓裕發起了高燒，還是方辭發現的。幾個人都看著那天發生了什麽，但什麽都做不了。一連幾天聯系不上樓裕，她來家裏一看，看見的是燒到快四十度的Alpha。

方辭連忙喊吳凱優，孟越址過來，把人帶去醫院。前前後後給他掛號，打針拿藥。

樓裕沈默著，擡眼望向熟悉的好友，低聲說：“謝謝。”

方辭揮揮手：“哎，這有什麽，我們都是朋友。”

孟越址：“是啊，別客氣。”

吳凱優：“兄弟不講謝。”

病情好了後，樓裕把樓綺羅的房間收拾好，該裝箱的衣服都裝好，沒人睡的被子也收回櫃子裏。

將家裏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在擦拭電視旁的機頂盒的時候，看見了一把鑰匙。

是時有桉留在他家的。

當時他還說，怕自己把鑰匙弄丟回不了家。

樓裕伸手輕輕摸了摸那把鑰匙，眼前卻浮現樓綺羅去世的模樣。家裏本就清冷，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他索性每日都去學校飯堂吃，能節約很多時間。

回學校的時候，班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只是自己課桌旁邊的位置依舊如常，好似什麽都沒變化一樣。

樓裕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仿佛那個嬉皮笑臉的Omega會慢悠悠跟在後面，然後懶洋洋地坐在位置上。

方辭察覺他盯著時有桉的課桌發呆，開口：“那個……他轉學了，我等會把這些東西收拾了吧？”

樓裕神情平靜，眼眸好似一潭寂靜的水：“嗯。”

大概是怕樓裕觸景生情，連帶著桌椅都撤走了，身邊變得空蕩蕩。

平日裏時有桉很少和其他同學聊天，這下人走了也只是感慨句漂亮Omega離開了，三言兩語，片刻便沒再提這人，仿佛他從來沒來過一樣。

之後的樓裕和以往差不多，但又差很多。比如眼睛變成一潭死水，永遠都是那麽平靜，掉落進石子也掀不起任何波瀾。

每天都是刷題，用完的筆芯一支接一支，與他人的差距也越拉越開。

臨近學期末的時候，三個人商量著要不要出去玩玩，一起看場電影放松放松，畢竟馬上升高三了。

這個暑假也只有一個月，八月就要回來上課。

樓裕拒絕了，考完試就回家，一邊刷題一邊給學生補課。

八月回來的時候，孟越址實在看不下樓裕那冷淡的樣子，仿佛沒了生氣，每天就是刷題。搬著椅子凳子坐到了他身邊，和他一起上課。

步入高三的一班也緊張起來，焦慮和疲憊彌漫在教室內。

吳凱優變得很努力，說是好好讀書，以後選擇的機會也多。

有一次不小心提到了時有桉，三個人都小心翼翼觀察著樓裕的表情，發現他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好似昔日已成了煙灰，隨風而散。

直到某一天，樓裕接住了他們的玩笑話，好像才變回了以往那個有些冷，但會流露情緒的人。可樓裕也更努力了，刷的題是一沓一沓的。

每天來的很早，走的很晚。中午和大家吃吃飯堂，就回到教室趴一會，然後又開始學習。

高三一模的時候，方辭收拾課桌，要把教室空出來，騰地方考試。掉落出壓在書裏的拍立得照片，拿起來移開，是那個明媚的Omega。

方辭回頭看了一眼樓裕，他在刷題。想了想，把拍立得收好了。

以後有機會再給吧。

二模的時候樓裕考的很好，成績也有了個預測方向。老蔡說，考Q大很穩，讓他繼續保持。

三模是七中自己出的卷子，也會比較簡單些，變相地給學生們提提信心。

高考的那幾天，所有人都很認真嚴肅，考完一科放松一分。也都把手機收好，生怕不小心看到答案，影響接下來的發揮。

考完最後一科回到教室時，所有人都是歡呼的，甚至還有的撕起卷子。但樓裕依舊默默在後面收拾東西，神情和平日並無兩樣，也看不見高興的情緒。

孟越址伸手拍了拍樓裕的肩膀，想了想說：“走，我陪你去首都，咱們幹個大的。”

這場歡呼沒有維持很久，所有人對時間沒有一個很清楚的現在進行時概念。只有恍然回頭看去時，才會感慨時間的流逝。

方辭收拾好東西後，拿著手上的拍立得照片，猛地伸手放到樓裕面前。

“保管還是丟掉隨便你，反正我不幫你收著了。”

樓裕拿起拍立得照片，看見了上面熟悉的面龐。

時有桉笑吟吟望著鏡頭，背後是大片映麗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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