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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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永樂在客棧的臥床上幽幽轉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離他不遠的師青玉，昨夜的恐怖景象瞬間襲上他的心頭，他抱著被子連連後退，脖頸處的傷口也隱隱作痛。
師青玉靜靜地看著李永樂的一系列動作，既不惱怒，也不欣喜，沈默了半響後，對著李永樂說，“你不用害怕，我要殺你，你活不到現在。”
李永樂揪著被子，聽著師青玉接近於威脅的話，他更怕了……
師青玉見他沒說話，就當他默認，繼續說，“昨天晚上，你的指尖血滴到我的本命法器功德塔上了，純陽血滴到功德塔上自動暫時結成血契，血契沒個一年半載解不開。而且你身上的封印也破了，你和我，暫時算是綁在一起了。”
李永樂眼睛微微睜大，滿眼都寫著這是綁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師青玉咳了一聲，“你可能不知道，凡人一般和鬼怪產生交集，都是因為他們之有因果，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人，天生就能見到一些鬼怪，他們與鬼怪之間不必有因果關系，這樣的人能看見鬼怪，靈力也比一般高。無需因果，鬼怪就會纏上這人，鬼怪吃了這樣的人可以增長鬼力，他們對鬼力的渴望，是人永遠無法想象的。”
“你跟我就都是這種靈力高的人。但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實你身負純陽血脈，是鬼怪最為垂涎的血脈，只是從前，似乎有哪位高人封印了你的血脈，讓你看不見鬼怪了。”
李永樂像是在聽天書，什麽純陽血脈，高人封印，他聽得暈乎乎。
“像我，我就是純陰之血，天賦奇高，從小招鬼，不過，鬼怪雖也垂涎我的血脈，但我本人殺的鬼怪太多，煞氣太重，不好惹，他們有賊心，沒賊膽，不敢對我怎麽樣。但是對你，尤其是破了封印的你，他們一定是有賊心，有賊膽，畢竟吃了你一身血肉，能抵他們修習百年鬼力。”
李永樂的臉徹底白了，他這是什麽命啊，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
“不過，”師青玉話鋒一轉，繼續道，“昨晚，你的血落到了我的本命法器上，等於你的血接觸到我的血，純陰遇上純陽，二者融合，這意味著你的封印破了，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一切，也就是俗稱的，開天眼了。你破除封印以後，會吸引從前百倍的鬼怪。你只有呆在我身邊，鬼怪才不敢攻擊你。”
果然，壞消息之後，是更大的壞消息，李永樂攤在床榻上，人都麻了。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麽咬我脖子，還吸血？”李永樂垂死病中驚坐起，忽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事兒。
師青玉真誠地說，“我昨天鎮壓了賦靈筆和蕓娘，蕓娘身上的鬼氣太重，賦靈筆太邪，我被鬼氣，邪氣熏得暈了頭，人也半鬼化了，當時你的血正好滴在我的本命法器功德塔上，破了高人給你下的封印，我感覺到一團陽氣在我面前晃，就朝著你渾身上下血氣最足的地方去了。”
她攤了攤手，一副我也很無奈的表情，“我當時沒有理智，你不能怪我。況且，是你先將血滴在功德塔上的，這屬於你自己破了自己的封印。”
李永樂躺在床上，徹底不說話了，合著他想幫人，還幫錯了唄。
師青玉看著李永樂背對著她躺著，知道他暫時是不想理她了，拍了拍手，就準備起身離開。
——
晌午時分，李永樂趁著師青玉和小黑睡午覺，悄悄地從客棧側門跑了。
他可不信師青玉的鬼話，自從他遇見師青玉開始，就沒遇上一件好事，不給他吃飯（不給他吃酒樓的好酒好菜），不讓他住客棧裏的好房間（因為沒錢）。
他李永樂活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想做好人，做回好事，師青玉還咬他脖子，吸他血。
還扯什麽純陽之體，純陰之體，什麽和鬼怪對視就會被鬼怪盯上，騙鬼呢？
依他看，就是師青玉這個怪裏怪氣的女道士修了什麽邪功，以人的血肉為食，想要把他騙在身邊，日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李永樂順利逃離客棧，他臉上的喜色越來越重，師青玉那個女人平時精明，這次卻沒發現他跑了，這證明了什麽？這證明了天助他也。
——
客棧。
師青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細細品嘗，其實她常年在山上，嘗不出什麽好茶、壞茶的區別，她只覺得別人這樣喝茶，品茗，有種淡淡的優雅感。
師青玉將一杯晾了很久的涼茶遞給小黑。
小黑很給面子地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咂咂嘴，嘶了一聲，把茶水吐出來。
小黑喵喵叫。
“好苦！好苦！青玉，那小子跑了，咪，你不追麽？”
師青玉喝了一口茶水，不急不忙地繼續坐著。
“不著急，得先讓他吃點苦頭，要不他不會安心留在我身邊給我當血庫。”
“喵。”
那好吧。
小黑晃了晃尾巴，從茶點盒子裏挑出一塊黃魚幹，喵嗚喵嗚地吃了起來。
其實對於貓貓來說，那個人類也沒那麽重要啦！
至少沒有小魚幹重要！
李永樂那個小子除了錢多，長得好，簡直一無是處，但現在師青玉又發現了他的一個優點，他血脈裏陽氣充足，是師青玉的天然血庫，可以在師青玉發狂時，讓她不至於做出什麽不可挽回之事。
以前，師青玉也偶爾發狂，全靠大黑的百年黑狗血，挽回理智。
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每次斬殺厲鬼，若是厲鬼怨氣極大，她都會陷入莫名其妙的狀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只能事後從別人的狀態推斷自己又做了什麽事。
師父倒是對她的發狂，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師父覺得是因為她天生就是純陰之體，這種體質需要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且她又是女子，陰上加陰，陰到家了。
這麽陰的人肯定通鬼氣，所以每次殺鬼的時候，她身體大概都覺得自己再殺同類，當然會不舒服，這時候來點大黑的百年黑狗血，陽氣滿滿，灌入她的體內，她的身體估計又會覺得她是個人，慢慢又會恢覆正常。
雖然師青玉覺得師父這是歪理邪說，但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絲道理。
最起碼師父能自圓其說，師青玉沒法對自己的癥狀做出解釋。
李永樂和師青玉暫時綁在一起，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其實都不算壞事。
李永樂身上之前有封印封住了他體內的至陽之氣，如今封印剛解除，積攢十幾年的陽氣一夕之間全部釋放出來，對於鬼怪的誘惑力相當之大。
而是師青玉此行下山，守衛長安城，估計也會遇到很多妖魔鬼怪，從龍泉山上帶走的十瓶黑狗血不一定夠用，而且，李永樂這身上的陽氣是真足啊！師青玉昨天就喝了不到一茶碗血，神志就恢覆清醒了。
李永樂如今磅礴的陽氣外洩，能給師青玉提供充滿陽氣的鮮血，師青玉道法高強，能給李永樂提供保護，兩個人彼此需要，彼此利用，暫時結伴，一年之後，分道揚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
李永樂離客棧越來越遠，心裏漸漸不那麽慌了，也不擔心師青玉追上來了，相反，另一種感覺自胃裏升騰。
他看著坊市裏賣的糖人，肚子裏發出“咕嚕咕嚕”地叫聲，他摸了摸衣兜，第無數次幻想自己有錢。
正在這時，一個流著清鼻涕的小孩兒，拿錢買了一個‘鳳凰’，小孩交完錢，拿到糖人也不走，而是站在原地，對著李永樂吃，嘴裏故意發出滋滋的舔舐聲音，看到李永樂的饞樣，小孩兒還特意沖著李永樂吐舌頭，“略略略，吃不著。”
“這大概就是老祖宗說的‘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吧，我可是只真鳳凰，手裏沒錢，還要受這種小破孩兒的氣！”李永樂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可是長安城裏的公子哥兒，哪受過這種氣？
於是，李永樂怒從膽邊生，惡從心頭起，趁著小孩身邊沒人，一把奪過小孩兒手裏的糖人，放在嘴裏，嘎嘣嘎嘣地嚼著吃了，他是個記仇的性子，吃完，還沖著小破孩兒，“略略略，氣死你！”
小孩先是楞住，繼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嗚嗚嗚！阿耶有人欺負我！嗚嗚嗚！”
一個八尺壯漢驟然出現在街市的尾巴，一聲怒吼響徹雲霄，“那個龜孫子敢欺負老子的兒子？”
李永樂見勢不妙，腳底抹油，拔腿就跑。
他就知道！這個小破孩兒這麽橫，家裏人肯定也不是好惹！
這體型，一看就是個街霸！
他雖然是強龍但壓不過地頭蛇，要想不挨打，只能一個字：跑！
李永樂一口氣跑出了江城的城門，才敢停下來。
周圍十分安靜，甚至安靜的過頭了。
明明是城外，到處都是草木蟲鳥，卻一絲聲音也沒有，這令李永樂想起了蕓娘的鬼蜮。
那裏明明是亂葬崗，卻又不是亂葬崗。
就像這裏明明是城外，卻又不是城外。
李永樂慢慢恢覆因為過度奔跑而急速飆升的心跳，忽然間覺得心頭浮起了一絲微妙的感覺。
仿佛有什麽人在暗處窺視他一樣。
這個認知讓李永樂毛骨悚然，寒毛倒豎。
李永樂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十分做作的環視了一眼，結果，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李永樂心臟‘砰砰砰’直跳，卻一動也不敢動。
不敢動，真的不敢動！
腿軟的就像是面條，軟踏踏的，扶不起來。
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越緊張，反而想起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李永樂就想起了師青玉的警告：他是純陽之體，現在封印解除，陽氣外洩，若是貿然離開師青玉的保護範圍，處境十分危險。
李永樂是真的怕了，他不該離開師青玉的，他一個人面對這樣的事情，他要嚇死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李永樂遇上一個強壯的對手，他還敢跟人上去比劃比劃，實在打不過，大不了就腳底抹油快跑不就得了。
但他遇上了一個……不，或是一群看不見的對手，他和他們根本算不上一個物種，他當然嚇得不敢逃。
腳下的土地像是長出了一雙手，那雙手又濕又冷，偏偏又柔弱無骨，順著李永樂的腳踝蜿蜒而上，顯得纏綿而溫柔，它爬到李永樂的大腿處，終於停下，而後猛一用力，將李永樂往下狠狠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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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樂在客棧的臥床上幽幽轉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離他不遠的師青玉，昨夜的恐怖景象瞬間襲上他的心頭，他抱著被子連連後退，脖頸處的傷口也隱隱作痛。
師青玉靜靜地看著李永樂的一系列動作，既不惱怒，也不欣喜，沈默了半響後，對著李永樂說，“你不用害怕，我要殺你，你活不到現在。”
李永樂揪著被子，聽著師青玉接近於威脅的話，他更怕了……
師青玉見他沒說話，就當他默認，繼續說，“昨天晚上，你的指尖血滴到我的本命法器功德塔上了，純陽血滴到功德塔上自動暫時結成血契，血契沒個一年半載解不開。而且你身上的封印也破了，你和我，暫時算是綁在一起了。”
李永樂眼睛微微睜大，滿眼都寫著這是綁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師青玉咳了一聲，“你可能不知道，凡人一般和鬼怪產生交集，都是因為他們之有因果，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人，天生就能見到一些鬼怪，他們與鬼怪之間不必有因果關系，這樣的人能看見鬼怪，靈力也比一般高。無需因果，鬼怪就會纏上這人，鬼怪吃了這樣的人可以增長鬼力，他們對鬼力的渴望，是人永遠無法想象的。”
“你跟我就都是這種靈力高的人。但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實你身負純陽血脈，是鬼怪最為垂涎的血脈，只是從前，似乎有哪位高人封印了你的血脈，讓你看不見鬼怪了。”
李永樂像是在聽天書，什麽純陽血脈，高人封印，他聽得暈乎乎。
“像我，我就是純陰之血，天賦奇高，從小招鬼，不過，鬼怪雖也垂涎我的血脈，但我本人殺的鬼怪太多，煞氣太重，不好惹，他們有賊心，沒賊膽，不敢對我怎麽樣。但是對你，尤其是破了封印的你，他們一定是有賊心，有賊膽，畢竟吃了你一身血肉，能抵他們修習百年鬼力。”
李永樂的臉徹底白了，他這是什麽命啊，倒黴事一件接著一件。
“不過，”師青玉話鋒一轉，繼續道，“昨晚，你的血落到了我的本命法器上，等於你的血接觸到我的血，純陰遇上純陽，二者融合，這意味著你的封印破了，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一切，也就是俗稱的，開天眼了。你破除封印以後，會吸引從前百倍的鬼怪。你只有呆在我身邊，鬼怪才不敢攻擊你。”
果然，壞消息之後，是更大的壞消息，李永樂攤在床榻上，人都麻了。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麽咬我脖子，還吸血？”李永樂垂死病中驚坐起，忽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事兒。
師青玉真誠地說，“我昨天鎮壓了賦靈筆和蕓娘，蕓娘身上的鬼氣太重，賦靈筆太邪，我被鬼氣，邪氣熏得暈了頭，人也半鬼化了，當時你的血正好滴在我的本命法器功德塔上，破了高人給你下的封印，我感覺到一團陽氣在我面前晃，就朝著你渾身上下血氣最足的地方去了。”
她攤了攤手，一副我也很無奈的表情，“我當時沒有理智，你不能怪我。況且，是你先將血滴在功德塔上的，這屬於你自己破了自己的封印。”
李永樂躺在床上，徹底不說話了，合著他想幫人，還幫錯了唄。
師青玉看著李永樂背對著她躺著，知道他暫時是不想理她了，拍了拍手，就準備起身離開。
——
晌午時分，李永樂趁著師青玉和小黑睡午覺，悄悄地從客棧側門跑了。
他可不信師青玉的鬼話，自從他遇見師青玉開始，就沒遇上一件好事，不給他吃飯（不給他吃酒樓的好酒好菜），不讓他住客棧裏的好房間（因為沒錢）。
他李永樂活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想做好人，做回好事，師青玉還咬他脖子，吸他血。
還扯什麽純陽之體，純陰之體，什麽和鬼怪對視就會被鬼怪盯上，騙鬼呢？
依他看，就是師青玉這個怪裏怪氣的女道士修了什麽邪功，以人的血肉為食，想要把他騙在身邊，日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李永樂順利逃離客棧，他臉上的喜色越來越重，師青玉那個女人平時精明，這次卻沒發現他跑了，這證明了什麽？這證明了天助他也。
——
客棧。
師青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細細品嘗，其實她常年在山上，嘗不出什麽好茶、壞茶的區別，她只覺得別人這樣喝茶，品茗，有種淡淡的優雅感。
師青玉將一杯晾了很久的涼茶遞給小黑。
小黑很給面子地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咂咂嘴，嘶了一聲，把茶水吐出來。
小黑喵喵叫。
“好苦！好苦！青玉，那小子跑了，咪，你不追麽？”
師青玉喝了一口茶水，不急不忙地繼續坐著。
“不著急，得先讓他吃點苦頭，要不他不會安心留在我身邊給我當血庫。”
“喵。”
那好吧。
小黑晃了晃尾巴，從茶點盒子裏挑出一塊黃魚幹，喵嗚喵嗚地吃了起來。
其實對於貓貓來說，那個人類也沒那麽重要啦！
至少沒有小魚幹重要！
李永樂那個小子除了錢多，長得好，簡直一無是處，但現在師青玉又發現了他的一個優點，他血脈裏陽氣充足，是師青玉的天然血庫，可以在師青玉發狂時，讓她不至於做出什麽不可挽回之事。
以前，師青玉也偶爾發狂，全靠大黑的百年黑狗血，挽回理智。
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每次斬殺厲鬼，若是厲鬼怨氣極大，她都會陷入莫名其妙的狀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只能事後從別人的狀態推斷自己又做了什麽事。
師父倒是對她的發狂，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師父覺得是因為她天生就是純陰之體，這種體質需要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且她又是女子，陰上加陰，陰到家了。
這麽陰的人肯定通鬼氣，所以每次殺鬼的時候，她身體大概都覺得自己再殺同類，當然會不舒服，這時候來點大黑的百年黑狗血，陽氣滿滿，灌入她的體內，她的身體估計又會覺得她是個人，慢慢又會恢覆正常。
雖然師青玉覺得師父這是歪理邪說，但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絲道理。
最起碼師父能自圓其說，師青玉沒法對自己的癥狀做出解釋。
李永樂和師青玉暫時綁在一起，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其實都不算壞事。
李永樂身上之前有封印封住了他體內的至陽之氣，如今封印剛解除，積攢十幾年的陽氣一夕之間全部釋放出來，對於鬼怪的誘惑力相當之大。
而是師青玉此行下山，守衛長安城，估計也會遇到很多妖魔鬼怪，從龍泉山上帶走的十瓶黑狗血不一定夠用，而且，李永樂這身上的陽氣是真足啊！師青玉昨天就喝了不到一茶碗血，神志就恢覆清醒了。
李永樂如今磅礴的陽氣外洩，能給師青玉提供充滿陽氣的鮮血，師青玉道法高強，能給李永樂提供保護，兩個人彼此需要，彼此利用，暫時結伴，一年之後，分道揚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
李永樂離客棧越來越遠，心裏漸漸不那麽慌了，也不擔心師青玉追上來了，相反，另一種感覺自胃裏升騰。
他看著坊市裏賣的糖人，肚子裏發出“咕嚕咕嚕”地叫聲，他摸了摸衣兜，第無數次幻想自己有錢。
正在這時，一個流著清鼻涕的小孩兒，拿錢買了一個‘鳳凰’，小孩交完錢，拿到糖人也不走，而是站在原地，對著李永樂吃，嘴裏故意發出滋滋的舔舐聲音，看到李永樂的饞樣，小孩兒還特意沖著李永樂吐舌頭，“略略略，吃不著。”
“這大概就是老祖宗說的‘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吧，我可是只真鳳凰，手裏沒錢，還要受這種小破孩兒的氣！”李永樂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可是長安城裏的公子哥兒，哪受過這種氣？
於是，李永樂怒從膽邊生，惡從心頭起，趁著小孩身邊沒人，一把奪過小孩兒手裏的糖人，放在嘴裏，嘎嘣嘎嘣地嚼著吃了，他是個記仇的性子，吃完，還沖著小破孩兒，“略略略，氣死你！”
小孩先是楞住，繼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嗚嗚嗚！阿耶有人欺負我！嗚嗚嗚！”
一個八尺壯漢驟然出現在街市的尾巴，一聲怒吼響徹雲霄，“那個龜孫子敢欺負老子的兒子？”
李永樂見勢不妙，腳底抹油，拔腿就跑。
他就知道！這個小破孩兒這麽橫，家裏人肯定也不是好惹！
這體型，一看就是個街霸！
他雖然是強龍但壓不過地頭蛇，要想不挨打，只能一個字：跑！
李永樂一口氣跑出了江城的城門，才敢停下來。
周圍十分安靜，甚至安靜的過頭了。
明明是城外，到處都是草木蟲鳥，卻一絲聲音也沒有，這令李永樂想起了蕓娘的鬼蜮。
那裏明明是亂葬崗，卻又不是亂葬崗。
就像這裏明明是城外，卻又不是城外。
李永樂慢慢恢覆因為過度奔跑而急速飆升的心跳，忽然間覺得心頭浮起了一絲微妙的感覺。
仿佛有什麽人在暗處窺視他一樣。
這個認知讓李永樂毛骨悚然，寒毛倒豎。
李永樂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十分做作的環視了一眼，結果，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李永樂心臟‘砰砰砰’直跳，卻一動也不敢動。
不敢動，真的不敢動！
腿軟的就像是面條，軟踏踏的，扶不起來。
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越緊張，反而想起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李永樂就想起了師青玉的警告：他是純陽之體，現在封印解除，陽氣外洩，若是貿然離開師青玉的保護範圍，處境十分危險。
李永樂是真的怕了，他不該離開師青玉的，他一個人面對這樣的事情，他要嚇死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李永樂遇上一個強壯的對手，他還敢跟人上去比劃比劃，實在打不過，大不了就腳底抹油快跑不就得了。
但他遇上了一個……不，或是一群看不見的對手，他和他們根本算不上一個物種，他當然嚇得不敢逃。
腳下的土地像是長出了一雙手，那雙手又濕又冷，偏偏又柔弱無骨，順著李永樂的腳踝蜿蜒而上，顯得纏綿而溫柔，它爬到李永樂的大腿處，終於停下，而後猛一用力，將李永樂往下狠狠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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