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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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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強吻

簡直是做了美夢了,餘暉的大腦直接卡了十幾秒,落霜已經戴好面具,他還在冷風裏發呆。

落霜以為他不高興,為難地主動牽住他的食指,“對不起,我......”

又失職了。

餘暉這才回神,一蹦三尺高,掛在落霜身上:“我太他媽的高興了!”

落霜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臟話,下意識制止:“說臟話是一個不好的習慣。”

“這是表達我高興到可以去死的喜悅之情。”

“胡說八道。”

餘暉抱著他的腦袋,在他臉側狠狠親了一口,活把落霜當貓吸。

後半程,餘暉的情緒十分高漲,一路上說個沒完,落霜都沒機會插嘴。

他算是明白了,餘暉高興的時候是個超級話癆,嘴巴堪比瑞克聯邦功率最高的離子炮。

說說笑笑,時間過得極快,很快到了天然溫泉的站點。

兩人換了衣服,在專業人員的帶領下,來到一眼熱氣騰騰的泉水前。

“像是要下餃子了。”

餘暉說完就跳了進去,落霜被他濺了一身熱水。

他原先不明白什麽叫下餃子,現在明白了。

餘暉在水裏洗了個臉,才瞧見對方矜持地坐在一邊,乖得很。

可一想到這樣乖巧的人,也是在戰場上殺敵的戰士,他心裏難受,“你覺得,戰爭會結束嗎?”

落霜沒有回答他,因為他也不知道未來在何方。

茫然地走在一片寂寥的黑暗裏。

餘暉坐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世界。”

討厭瑞克聯邦的一切,討厭紛爭不休的世界——落霜除外。

“嗯。”

落霜亦然,比起自己的生命,他更希望不渝能重獲自由,他的罪孽,從出生就註定,但不渝不是。

它被瑞克聯邦囚禁百年,戰鬥、戰爭,都不是它應該背負的。

“為什麽大家不能好好地相處呢?”

落霜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只能攬住他的肩膀,靠在他的發頂,兩人依偎在溫暖的泉水裏,像是回到新生。

後來,誰也沒有繼續說話,平和地泡著。

溫泉不能泡太久,在餘暉睡著之前,落霜捏了捏他的手心:“該走了。”

餘暉心境空茫,順從地被他牽到他們的房間裏。

兩人都犯困了,倒在舒適的床上,相擁而眠。

這是他們第一次抱得如此緊,胳膊麻了都不肯松手。

然而,落霜本以為餘暉醒來會忘記要去看灰色地帶的事情,結果是......

“我們什麽時候去啊?”

落霜正在穿衣服,手一頓......

沒想到餘暉的記性這麽好。

他不能食言,苦惱地答應道:“很快。”

餘暉正要雀躍,卻又被落霜按住頭頂,耳提面命:“只能看一眼,也只能看這一次。”

“好的。”

落霜果然沒有糊弄他,領著他穿過觀光區,在一個灰色的門牌前面停下了。

餘暉驚詫地望著裏面光怪陸離、色調詭異的世界,仿佛是一個容納各種罪惡的地下新城市。

落霜牽著他的手,“千萬不要松開我。”

“好......”

餘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裏、絕對是個藏汙納垢的好地方。

入市標準肯定不高,是個派間諜潛入的好方向。

可是下一秒,餘暉就不這樣覺得了。

落霜刷開了門,帶著他走進軍部最黑暗的地方。

尋歡作樂聲不絕於耳,偶爾夾雜著痛苦的慘叫。

餘暉捏緊了落霜的手腕,“這是......”

“一種發洩方式。”

他們在外,是戰爭機器,從不被當人看待,在這裏,他們是畜生,肆意將內心的黑暗傾倒。

有人砍下了別人的胳膊。

有人剝掉了別人的皮囊。

有人挖下了別人的眼睛、耳朵、舌頭。

有人砍爛了別人的頭顱。

為什麽在外面受夠了殺戮的人,在裏面還要不停地痛下殺手?

餘暉滿身刺撓,拉住落霜,“我們走吧......別、我不看了......”

落霜麻木地轉頭,默默點頭,轉身往回走。

他們自詡為了人民征戰,他們手裏卻沾滿敵軍和人民的血。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落霜攬住餘暉的肩,帶著他向另一邊走去,不自覺地伸手,捂住了餘暉的耳朵。

“別聽,別怕。”

也許他嚴肅地拒絕餘暉,結局會比現在好很多,但是......落霜垂下眼,他希望餘暉能離他遠一點。

至少是在心靈上,對他有所芥蒂。

把他也幻想成那些惡鬼,這樣他就算死了,就是一件拍手稱快的好事。

落霜矛盾地望著前路,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不知道。

餘暉只是楞神了很久,坐上車時回過神,嘆了一口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應該聽你的,不去看那個的。”

落霜搖搖頭:“不是你的錯。”

誰的錯呢?

不重要。

餘暉靠在他肩上,路燈一盞一盞往後過去,他什麽都不想說,只是有點迷茫。

不知是自戀,還是偏見,他總覺得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和殘忍世界毫不相關的好人。

他們都是普通人,想要安寧地活著,想要平平安安、一生一世一雙人。

在這樣美好的環境裏,他背負的一切顯得格外罪惡。

可如今,他發現落霜也和他一樣。

他們各自背負著一個國家的未來,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和落霜的關系,也許會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聯系,更是作為人而言最後的港灣。

他們相互依靠,相互蠶食,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

餘暉摟住落霜的腰,固執地湊上前,隔著面具親吻他的唇。

落霜沒有拒絕他,沒有推開他,反倒和他相擁。

“忘掉就好了。”

“嗯。”

兩人沈默地回了家,落霜和往常一樣回到書房辦公,餘暉心裏悶,去了花房,遇到斯科特。

“夫人?您二位剛回來?”

他臉上笑意盈盈,似乎待在這裏磋磨一生,並不會讓他覺得痛苦。

餘暉點點頭,拿過他手裏的水壺,對著小花澆水。

斯科特察覺到他情緒不好,沒有多說話,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斯科特,我偶爾覺得我們都很可憐。”

“嗯,為什麽呢?”

斯科特心裏有答案,只是不願承認。

因為沒有價值,就算承認,就算整日清醒痛苦,也不會有人來解救他們。

餘暉沒有說原因,斯科特引導他澆另一束花:

“夫人,我年輕的時候,幻想自己有一天掙夠了錢,就去世界各地旅游。”

“後來我放棄了這個想法,待在這裏幾十年,因為每個人都很痛苦,每個人都很煎熬,我有時想,也許我們是在這個世界上服刑,等到刑滿釋放,我們就會去到另一個世界,自由自在地活。”

“夫人,不要憂愁、恐懼,我們終會解脫。”

這輩子,或許沒有任何價值,死後不被任何人銘記,但斯科特永遠會享受此時的寧靜,享受泥土被水滋潤浸透的每一秒。

餘暉笑了,眼角卻流下淚。

他知道,聯邦快要進行軍事演習了,落霜肯定會離開,而他也要隨時準備執行任務,他舍不下這裏的每一個人。

更不想傷害這裏的任何人。

“斯科特,對不起。”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呢,夫人,您沒有、也不會做錯任何事情。”

斯科特摸摸他的臉頰,給他擦幹了眼淚。

不要痛苦,學會平靜地順應。

大膽地往前走吧。

樓上,落霜站在窗前,將這一幕看在眼裏,餘暉是不是察覺到他要走了?

也許吧,他那麽敏感,而落霜演技又不好。

落霜愧疚地低下頭,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母親,每當父親要奔赴前線,她就躲在花房裏悄悄落淚。

他終究還是重蹈覆轍。

晚上,餘暉還是笑著跟落霜交談,所有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一頓飯吃得格外熱鬧。

落霜臉上一直帶著溫潤的笑,心裏卻是苦的。

直到兩人關上了房門,落霜被餘暉一把扯進去,抵在門板上,竟被他的丈夫強吻了。

餘暉滿心滿腔的情緒終於遏制不住地傾瀉而出,他親到了那片一直肖想的唇。

他只是想多當一會兒人。

他只是想和對方,有長久難以磨滅的記憶。

他自私又虛偽,想要不負責任地承受所有的暖。

請,放肆地愛我一點吧。

落霜楞了很久,最後竟沒有推開他。

感受到對方的回應,餘暉淚如雨下。

到最後,他分不清臉上流著誰的淚。

“能不走嗎?”

口齒不清間,落霜聽到餘暉這樣問他。

果然,他看出來了。

落霜把他抱得很緊,但餘暉明白這是不能的意思。

他撕咬他的唇,雙手緊緊攥著他胸口的布料。

他們之間能有多少情愛?

鋼琴上的舊音樂盒,經年走調,嘔啞糟咂。

他們之間能有多少牽掛?

破爛積塵的房屋,結滿了蛛網,密密麻麻。

他們之間能有多少長久?

世界依舊動蕩,國家危如累卵,生死茫茫。

“落霜......真的要去嗎?”

“嗯。”

餘暉退開半寸,哽咽著,“我愛……”

落霜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巴,一人吻在手心,一人吻在手背,餘暉聽見他悄聲說:“我知道。”

但請不要說出來。

【作者有話說】

一種扭曲、陰暗、克制、痛苦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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