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0章 立字據

關燈
他不是好人(主男二戲份,慎買)

瑜珠猜的不錯, 魯國公府家宴,除了宮中的聖人同皇後太子一家,其餘稍微與蔡家沈家沾點親帶點故的, 幾乎都到了。

不知是不是魯國公夫人特地叮囑過, 抑或是兩家家風便是如此, 宴上的推杯換盞間,所有人都只管與她談笑自如, 拿她當自己人看, 仿佛從不知她的那些過往,亦從不在乎她的名聲, 只如魯國公夫人所言, 她是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女兒,是國公府的千金。

一群人熱鬧哄哄地用過飯後, 便聚在廳中隨意說著話, 瑜珠吃了點酒,臉有些熱, 便悄悄同魯國公夫人告辭, 去了園子中吹吹冷風,散步醒醒酒。

她沒叫雲裊跟著,自己邁著步子在池子邊轉悠。假山旁, 沈淮安雙手抱胸, 看著她輕笑了一聲:“你喊我過來,便是叫我來看你走路的?”

她猛然回頭, 隔著一汪池水定定地瞧著沈淮安。

後者勾唇,邁著漫不經心的步子向她走來。

“這次可不是我誘你的, 是你先瞧了一眼我。”他無辜道。

瑜珠站在原地, 沒有說話。

“和離了?”沈淮安走近, 上下打量她幾眼,滿意地瞧著她如今這身裝扮,看見她臉上抹著淺淺的脂粉,恰到好處,多一分庸俗,少一分寡淡。

他初見瑜珠,其實是在黎陽侯府的馬球會上,那時的她跟在周渡身邊,一舉一動都表現的小心翼翼,不敢逾矩,在他看來,十足的小家子氣,若非是那張尚算清秀典雅的臉撐著,是半點都入不了他的眼的。G

他當時嗤之以鼻,只覺周明覺娶了個不過爾爾的妻子。

可是後來不過半個時辰,她再次跟著黎容錦和五公主回到馬球場的時候,卻表現的與在周明覺身邊截然不同。

她自信,明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靈動的朝氣,叫人見了,便有些移不開眼。

原來她也是會發光的,他想,只是她身邊站著的人,叫她收斂起了鋒芒。

他那時便覺得她有意思,聽聞了她那些尋常人覺得不堪入耳的事跡之後,更是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

可惜,周明覺不中用,留不住人。

他懶洋洋地笑著:“和離了才好,那樣寒門而起的家族,有什麽好的?我北威侯府世代顯赫,從龍有功……”

“我不想聽這些。”瑜珠打斷他道,“我只想知道,你上回說的褚家的事,究竟是何事。”

沈淮安“啊”了一聲,這才裝出一副幡然醒悟又有些遺憾的樣子,“原來你找我來是為這事。”

他俯身,臉龐湊近到瑜珠面前:“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周明覺對你不好,所以才同他和離的?區區一個子嗣都沒有的貴妃的弟弟都殺不了,是不是沒用極了?”

瑜珠危險地瞧著他,貼的過近的距離叫她只能瞪著眼睛去看沈淮安。

沈淮安卻似乎很喜歡看她這樣說不上來話的樣子,同逗貓兒似的,自顧自笑道:“你想殺了褚長勢,是不是?”

“你知道,我有辦法幫你殺了褚長勢,是不是?”

“跟了我,我就幫你殺了他。”

瑜珠起初尚能忍住神色不動搖,但是在他一句又一句越來越過分的試探下,終於強忍不住,揚起怒不可遏的面容,擡手想沖他臉上扇去一巴掌。

可她的手腕被沈淮安輕輕松松擒住:“開個玩笑,還當真了?你跟了我,姑母還不得把我的皮扒了。”

他覺得沒勁地摁下瑜珠的怒火,終於正經道:“褚家眾人如今都被關在刑部的大牢裏,刑部初步定下的日子是三月初一送他們上路。其實想想還挺可惜的,你同周明覺和離的還是太早了,你該再在他身邊待幾日,與他裝乖巧,扮柔弱,吹吹枕邊風,請他幫你把人悄無聲息地解決在刑部大牢裏,再頭也不回地拍拍屁股走人才是。”

瞧瑜珠半點沒有松動的神色,沈淮安又繃不住笑了:“你不求他,是因為你知道,周明覺是不可能會幫你做這些的,是不是?”

“他這個人吧,總是這般,面上瞧著剛正不阿,依法辦事,但那只是沒觸及到他真正的底線同利益,如若褚家在江南殺的是他全家,你瞧瞧他還會不會坐的住,還會不會放任人在刑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著。”

“你究竟想說什麽?”

瑜珠覺得自己的耐心在一點點地告罄。

她聽的出來,沈淮安在故意挑撥她與周渡之間的關系,可是他們都已經和離了,她不明白,他如今說這些除了惡心她,還有別的什麽用意。

沈淮安坦白:“我就是想說,我可比周明覺靠譜多了,刑部大牢我雖然帶你進不去,但是等他出了西南門,上了離京的路之後,路上,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機會等著。”

對於世代將門的北威侯府來說,要在流放的途中解決掉一個人,當真是太容易了。

可瑜珠對他當真是一點都不放心。

“我如何相信,你會一心一意地幫我?”

“我不會。”沈淮安依舊直白到磊落光明,“我是要你拿東西與我做交換,才會幫你。”

“什麽東西?”

“你。”

瑜珠當真很想再揚起五指往他臉上落一巴掌。

可她忍住了。

轉而繼續冷漠地盯著沈淮安。

瞧她這回竟然一點脾氣都沒有,沈淮安霎時間覺得沒意思透了,把不曾說完的後半句話補充上:“你陪我去赴一場宴。”

“什麽宴?”

“明日京郊有一場詩會,工部的曲大人做東。”

他將不懷好意四個字直直地寫在了臉上,沖她揚了揚眉:“明日午時,我在西南門等你,你若是來,他日褚長勢離京,我親自帶你射箭,去取他的項上人頭。”

他說完,最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瑜珠,扭頭想要離去,卻又被瑜珠急急叫住。

“我要你立字據。”

他好似意料之中,但又逗著瑜珠:“這種本就褻瀆律法的東西,可不興立字據。”

“無事。”瑜珠坦然道,“字據只是保證,我若被抓,你也逃不了;你若騙我,魯國公夫人也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沈淮安氣笑了。

他玩味地看著瑜珠,不覺間舌頭頂了頂後槽牙,再次篤定,周明覺真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翌日午時,沈淮安等在城門口,幾乎是完全確定,瑜珠一定會來。

見到魯國公府的馬車徐徐駛來的時候,他眉眼間俱是得意的笑意,只是在見到蔡褚之撩開簾子,沖他粲然一笑的時候,他實在沒繃著,扯了扯嘴角。

瑜珠坐在蔡褚之身旁,沖他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種詩會,她知道是什麽場合,從前周渡也帶她去過一次,成了家的郎君一般身邊帶的都是自己的妻子,沒成家的,則通常不會帶女人,有也是自己的親人,妹妹之類的。

沈淮安沒成家,而她與周渡又剛和離,他想叫她陪他去詩會,簡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於是她帶上了蔡褚之。

蔡褚之明晃晃地沖沈淮安露出幾顆牙齒,趴在車窗上道:“多謝表哥邀約,我還尚未去過曲大人京郊的別院,辛苦表哥前頭帶路,我與瑜珠妹妹慢慢跟著。”

如若他再離的近點,應當是可以聽見沈淮安磨牙鑿齒的聲音的。

但是蔡褚之沒有。

他心安理得地放下了馬車的簾子,喊人跟上前頭的沈淮安,又心安理得地在傳聞中曲大人的別院前下了馬車,與瑜珠一道,進了府門。

一進門,自然便有人迎了上來,瑜珠跟在蔡褚之身邊,只做是魯國公府的姑娘。

但從前見過她的人不少,在眾人的認知中,她明面上雖是魯國公府的姑娘,但背地裏,還該是周家剛和離的妻子。

“這人生啊,真是稀奇,前腳剛出了周家的門,後腳就能攀上國公府了,誰說姑娘家這命都是娘胎裏定好的?有本事的,三兩年一步一步,便能山雞變鳳凰了。”

“誰說不是。”

詩會上不分男席女席,瑜珠同蔡褚之繞了幾圈,回到曲水潺潺的廊下,便聽見有人正借著嘈嘈的水聲遮掩在議論她。

“哎,我聽聞,周家那老祖母已經病了不少時候了,她這時候請五公主幫忙將事情抖出來,估計就是想氣死她的吧?可真是太歹毒了,都已經病到起不來榻的老人家,也能下得去手,即便真做的不對,可她名聲反正已經臭了那麽多年了,再忍一忍又怎麽了?等她過世再說不行嗎?非得將人活活氣死才開心。”

“可不是嘛,都說美人面,蛇蠍心,近來京中人人都說她是個可憐蟲,被祖母同丈夫坑蒙那麽多年,可她自己又是個什麽好貨色麽?不照樣想致周家人於死地。”

“真是世風日下,什麽人都有……”

“我家表妹是不是好貨色,似乎還輪不到二位在此處嚼舌根吧?”

瑜珠同蔡褚之正悄悄偷聽著,冷不丁卻聽見了沈淮安的聲音。

他們雙雙探出腦袋,便見那二位姑娘已經瑟縮著站在一起,背靠墻角,不敢直視眼前來人。

北威侯府的沈小侯爺,是個不能惹的主,京中誰都知道。

姑娘們緊皺著眉頭,想要認錯,卻不想沈淮安直接對著她們擺在流水邊的茶具踢了一腳,打翻一地狼藉,嘲笑道:“一個家裏是靠著王家沒落撿漏上位的,一個家裏是靠著商賈生財捐官三代才到上京的,二位又是什麽好貨色嗎?自己家裏的一堆破事都沒捋幹凈吧?婆家找到了嗎?有人願意娶你們了嗎?閑著無聊嗎?需要我給你們家找點事情做嗎?”

“沈,沈小侯爺……”其中那個被嘲笑家裏是靠著王家沒落才上位的姑娘聽罷,瑟瑟發抖,卻又壯著膽子道,“你不能這麽說話,我們家是靠著王家禇家沒落才上位的,但來路也是正的,何況,若沒有我們家,皇後娘娘也不能這麽快拉下禇家……”

“拉下禇家靠的一直都是聖人的睿智與周明覺的能幹。”沈淮安不耐道,“是誰給你的膽子,能到我們面前邀功?覺得自己家能幫忙解決一個堂堂貴妃的母家,很了不起嗎?沒有子嗣的貴妃,誰在乎她的母家是生是死。”

他輕蔑著,眸中藏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掃了兩人一眼,才又繼續道:“日後若是再叫我聽到二位在嚼我們家表妹的舌根,別怪我直接將你們的舌頭割下來,扔在席上做下酒菜。”

這個瘋子。

瑜珠聽到他這番恐嚇的當下,只有這麽一個念頭。

可事實證明,唯有這樣瘋了般的恐嚇才是真實有用的。

那兩位姑娘嚇得忙不疊點頭,保證不再嚼舌半句舌根,抱在一起誰都不敢再看沈淮安,直至他徹底走了,才敢放松下來,在廊下狼狽地哭開。

瑜珠同蔡褚之皆默不作聲,相視了一眼,雙雙平靜地回到了原本的席坐上。

“便是如此,所以我叫你不要過多接觸他,明白了吧?”蔡褚之無奈道。

瑜珠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他似乎也是在為我著想?”

“……”

你很缺這一點明目張膽的袒護與偏愛嗎?

蔡褚之想問她。

但他最終還是沒問。

他想起瑜珠剛被母親帶回來時瘦弱不堪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是缺的。

如若不缺,估計也不會跟周明覺和離了。

周明覺那種人,當是不懂偏愛是什麽的。

他心下打定主意,要叫瑜珠不那麽輕易就被人的一點袒護與偏愛騙走,於是,又是親自給她端茶遞水,又是親自給她送果子,與她噓寒問暖,還關心她會不會作詩……瑜珠一頭霧水,剛拿起送到眼前的茶果子咬了一口,便聽見月洞門外一陣嘈雜中又帶著點秩序的聲音越來越近。

她擡頭,尚未來得及作何反應,便見一串腰間配著鐵皮腰牌的刑部辦案人員闖了進來,為首的那個人,正是幾日不見的周渡。

他似乎也對她出現在這裏感到吃驚,而不過一瞬,便將目光放至她身側。

沈淮安正慢悠悠地走過來,悠閑自得地在瑜珠左手邊坐下,挑眉望著周渡,笑道:“巧啊,周侍郎。”

他是故意的。

瑜珠知道了,他就是故意的。

她側頭去看沈淮安,他卻直勾勾地將挑釁的目光刺向了周渡,甚至,還將手搭在了她的椅背上,帶著一種宣示主權的囂張。

她只覺得頭疼,見慌忙趕來的曲大人挺直腰桿在周渡面前,道:“周侍郎,你這是何意思?”

周渡立即變回到公事公辦的樣子,與他道:“有人向聖上檢舉,說曲大人時常在這座京郊別院中私收賄賂,埋於地下,其中不乏京兆治理河道與堤壩的公款,數目多達幾萬兩,委屈曲大人,今日這座別院,就先掘地三尺吧。”

曲大人自是暴跳如雷:“周侍郎!”

周渡瞥了眼他。

可他終究也不敢多說什麽,他都說了,是聖上發的話……曲大人面如死灰,頹敗地坐在地上。

尚未正式開始的宴會便以此種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瑜珠同蔡褚之起了身,打算回府,不想上一刻還在指揮人挖地的周渡下一刻便趕到了她面前,攔住她道:“我有事與你說。”

瑜珠站定:“什麽事,就在這說吧。”

“不行,是關於我們之前和離之事。”周渡堅持道。

瑜珠臉色變了變,只得跟他去了邊上角落。

一到角落,周渡便先道:“我前幾日正式回去上朝,陛下想要我將手頭上的案子辦完,便去閩州歷練幾年。”

也就是下放降職的意思。

“嗯。”

見她冷冰冰且半點無動於衷的樣子,周渡神色暗了暗,又道:“但是祖母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我到時還要為她守孝,送她回錢塘祖父身邊,估計要有幾年回不到京城。”

“嗯。”

見她仍舊沒什麽話說,周渡又低垂了眼眸:“瑜珠,你同沈淮安,是魯國公府認識的嗎?魯國公夫婦固然對你不錯,但沈淮安他絕對不是好人,今日之事,便是他一手謀劃的,曲大人是他向聖上檢舉的,他是故意想拿你來氣我,你要小心,千萬不要與他過多接觸……”

“他不是好人,難道你是嗎?”瑜珠的臉色諷刺至極。

她總算是知道,沈淮安對著已經和離的她挑撥她與周渡之間的關系,究竟有什麽用。

那就是叫她在面對著周渡的時候,可以永遠保持著無比清醒、無比明白的頭腦。

“周明覺,我說過,和離之後我們便不要再見面,今日之後,你再也不要來見我。”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上一章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千莫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62952602 1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