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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手看了眼手表以後,裴適跟著安警官回到了安元區派出所。

裴適站在一個女警官身後,女警官正專心的敲打著面前的電腦。

“找到了,崔順天已婚,2003年去世。妻子叫林飛雁,女兒叫崔雪婷。”

幸虧現在已經是千禧年後急速發展的信息時代,只要敲敲電腦,所有信息都非常完備。

女警手裏的鼠標上上下下移動不停,“稍等,崔雪婷好像改名字了。”

電腦屏幕上閃現出一張清麗的年輕女性照片,照片裏的崔雪婷堅定明媚。

“崔雪婷2004年時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林笙笙。”

裴適想著女孩子明媚的樣子,又想起崔順天那樣醉酒的秉性而讚嘆不已。隨後又覺得林笙笙這個名字總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裴適按照信息上留下的手機號碼打過去,一陣彩鈴之後是一個清脆的女聲:“你好。”

“你好,我姓裴,我是警察。是這樣的,我目前負責的案件查到了1997年你父親的尋釁滋事案有關聯,請問你方便過來安華區派出所一趟嗎?有些案件的細節想要向你了解。”

“……”電話那邊是一陣沈默,還有一些翻頁的聲音。

裴適正想出聲詢問,電話那頭回答:“裴警官你好,我這邊現在有點忙,我大約半小時後回您電話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好的謝謝。”

對面的女孩幹脆利落的讓裴適有點敬佩,裴適恰好看到了電腦裏林笙笙的工作信息一欄——曦媛社工。

一個童年時有著暴躁父親,長大後卻成長為幫助別人的社會福利工作者的女性形象從裴適的腦海中緩緩升起。

半個小時後林笙笙如約回覆了裴適,並表示自己可以在今晚下班以後就到安華區派出所。

天色變黑以後裴適站在派出所門口等著,夕陽的橙色漸漸染深,派出所門口往出不到一百米就是伸縮的鐵門。

不久後便看到門外走近一個穿著t恤和工裝褲的女孩,盡管她紮著辮子,兩鬢因為腳步匆匆而落滿了碎發,裴適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林小姐~”,裴適遠遠的喊。

“是這樣的,我想了解97年你的父親崔順天在你們家樓下攻擊了一個女性。雖然當時你應該只有11歲,但是我還是希望了解一下當時你對這件事的印象。”

裴適就坐在派出所剛剛進門後擺在一邊的長椅上,林笙笙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接過裴適遞給她的礦泉水喝了兩口以後就說:“那的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相信你從這件事上也看出來,我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及格的父親。我對這件事的記憶就是他被拘留了幾天,然後我和媽媽趁這個機會離開了家裏,搬到了我媽媽一個朋友的家裏,後來我們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林笙笙放下礦泉水瓶,繼續直視著裴適的眼鏡說:“我們是2003年,才被警察通知他去世的消息。骨灰我和媽媽也沒有去領,現在不知道無害化處理了沒有。”

這個女孩子一見面就以一副和她明媚相貌完全相反的略顯刻薄的性格面對裴適,反而讓裴適有些無可奈何,她一向並不適應和那些長在殘忍環境下的女孩相處。

她一向覺得,這些女孩的殘忍,直白和刻薄都源於她們曾經受過的傷害。每一個人都可以指責她們的無情,可沒有人能改變過去,指責也沒有意義。

“其實我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在97年的事件中,那個被崔順天傷害的女孩子你認不認識?或者有沒有印象呢?”裴適在手機裏打開蘇望生唯一一張照片,遞給了林笙笙。

林笙笙拿著手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拿著手機的手很穩,過一會兒才說:“我的確沒什麽印象,我沒見過她。”

“那您的母親呢?您覺得您的母親可能對這個女孩子有印象嗎?”

裴適在說完這句話後就看到了林笙笙表情上的疑惑和眼睛裏的一絲警惕。

“是因為這個女孩子失蹤了,並不是因為其他。”裴適指著手機裏的照片補充道。

“失蹤了?”林笙笙皺眉低了頭。

“嗯,我這次來的目的其實是要找她。”

林笙笙不再說話,裴適提出可否找個時間去林笙笙家裏和她的母親見一面,希望能得到多一點的信息。裴適本來只是試探性的問問,畢竟林笙笙本人不太可能和當時已經19歲的蘇望生有什麽關系。

出乎意料的是林笙笙在猶豫片刻後就點了頭,約定明晚的這個時候再見面。

第二天下午五點剛過,裴適的手機就響了,通話中林笙笙告訴裴適因為她的一個案例出了點情況今晚要去處理一下,不能按時赴約了。

“是有什麽問題嗎?”裴適以前工作時也接觸過社工,她知道社工時常接觸一些與犯罪行為十分相近,只是法律並不直接定義為違法的行為。

自然,裴適也是在試探林笙笙是不是以此為借口逃避和她再次見面。

“或許您有空也可以來幫忙,是我的一戶殘障家庭,阿姨今晚要臨時去幫她姐姐在醫院守夜,只剩下她的丈夫一個人在家,我也是過去幫她看著。”林笙笙似乎沒有絲毫猶豫地跟裴適說。

裴適二話不說答應了,跟著林笙笙發過來的地址,自己出發去公交站等林笙笙。

林笙笙不久之後就到了,再搭了兩三站後在一個小區門口下車,下車後沿著小路再走了十分鐘兩人才在昏暗的黃色燈光下看到了小區的入口。

那是一個就在菜市場隔壁的舊小區,小區門口的警衛室外是潮濕多年接近掉落的墻皮,進了小區的門後路燈更昏暗了,路的兩邊種滿了不一樣的植物,就這樣的黑暗中摸索了五六分鐘後,才看到遠處一樓有一戶亮著燈的人家。

入戶門掩埋在高聳的植物中,一個短頭發的阿姨笑容滿面的來開門,林笙笙轉身向阿姨介紹裴適:“胡姨,這位是志願者,你稱呼她叫小裴就好。”林笙笙笑著說。

裴適連忙打起招呼,阿姨似乎很著急走,她和林笙笙說道:“本來也沒什麽的,誰知道我姐姐她突然不舒服要住院,我要過去守夜。阿伯他最近晚上容易呼吸不太暢通,要麻煩你幫忙看一下,不好意思哈麻煩你笙笙。”

林笙笙似乎很熟悉這裏,幫阿姨拿起放在門口的袋子就讓阿姨放心,送阿姨出了門。

門口關上,原來熱鬧的環境剩下了一種沈重的呼吸聲,剛才阿姨在的時候裴適還沒留意到,就在一扇半掩著的門後面,傳出的呼吸沈重而有規律。

林笙笙走到那扇門前將門又拉緊了一點點,她走過裴適面前說:“那邊有AD鈣奶還有餅幹,你餓了可以吃。”

看到裴適臉上略顯不適應的表情,林笙笙反而笑了。

“謝謝你哦,志願者,這樣我們可以輪流休息了。”林笙笙輕輕笑。

裴適放棄掙紮,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放松一點。她沒有接林笙笙的話頭,拆開一瓶AD鈣奶喝了起來,一瓶t飲料下肚,幹澀的喉嚨終於得到舒緩。

裴適還是沒忍住問道:“阿姨沒有孩子嗎?怎麽要找你幫忙。”

林笙笙看了一眼那扇門,用非常細的聲音說:“四五年前去世了,失獨,這樣才進入了我們社工的名單。”盡管聲音低沈,林笙笙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子,客廳不大只有一盞光管,放了許多年的沙發上用沙發布蓋著掩蓋陳舊的使用痕跡。房門,廚房和浴室的門都直接通到客廳,這是多年前建築的經典風格。

裴適暗想自己該猜到的,哪怕成年孩子不和家人居住,房間裏一般都會有明顯的合照或是在一眾有年代感的家具中忽然出現一臺新的家電。這個房子裏的一切卻是陳舊的,老人家行動不如年輕人敏捷,所以他們會把大部分東西聚集在客廳。

觀察間林笙笙已經進去那個有著沈重呼吸聲的房間查看過一回,出來後關掉了客廳的大光管。四周一片漆黑,林笙笙走到在遠離房間門口的一盞臺燈,淺黃色的燈泡亮起,映出臺燈旁是一張不大的躺椅,林笙笙熟練的拿起就在躺椅一邊扶手上的薄被蓋在自己身上,看來阿姨平時也是在那裏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林笙笙坐在躺椅上,頭往右靠就是窗邊。

隔著透明玻璃和防盜網看出去,是窗外植物葉子之間漏出的一條路,剛才裴適和林笙笙就是順著這條窄路而來的。

“我看上半夜,你看下半夜吧?”裴適看著林笙笙問。

“好。”林笙笙沒有再說話,閉上眼睛躺在椅子上。

夜色漸濃,裴適靠著臺燈的餘光,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寫寫畫畫。

房間裏的呼吸聲沈重而均勻,等林笙笙似乎完全睡著後裴適起身走向房間。

房間裏頭發花白的老人躺在床上,臉上帶著呼吸罩。兩旁是堆放著的紙尿褲,床邊有矮椅和便盆。可想而知阿姨為了照顧老人花費了多少精力,難得她臉上還是笑容滿滿的。

裴適坐回原位,她覺得林笙笙不一定認識蘇望生,但是從這兩天的相處中,林笙笙絕對是一個忍耐力強和勇於嘗試的人。

這麽些當警察的日子,沒有多少人敢讓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警察跟著自己做志願者。

裴適無言的笑了笑,不僅僅是她自己在考察林笙笙,林笙笙似乎也在有意無意的考察自己,她似乎在通過這些事情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值得相信的人。

如果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應該會更友善些。

如果她知道且有心隱瞞,那她不應該和裴適產生太多必要之外的聯系。

只有她知道一些事,卻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說時,才會通過觀察對方判斷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這種考察會讓某些人感到冒犯,因為有人會覺得自己代表的是權威,值得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尊重。

裴適理解這種略帶不適的試探,她自己原本也不是一個會無條件服從權威的人。

林笙笙手上或許的確有值得她等待的信息。

裴適拿起手機,冷色的白光照著她的臉。

孟錢的電話,一直到現在都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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