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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親切的向面前的女孩子微笑。

那是你在明月工作的第一個月結束後,你和謝芳一起負責了在一層的那個小房間裏接待新來應聘的人。

站在房間裏往外看,炎熱的太陽照不到你頭上,來求職的人一批一批的向你靠近。已經在公司工作的你不由產生了一絲優越感。

你覺得你就像一艘小船已經靠了岸,海上還飄散的船只仍在尋找歸宿。

這麽想著你又溫柔了幾分,謝芳仍舊像當時接待你一樣對來人熱情友好,謝芳帶著新人到樓上參觀時,你就仍舊做著盤點庫存的工作。

“望生。”走廊有人喊你,那是陳昊天,你頭一次來參觀時就在二樓見過他。

他時常穿著白色襯衫,皮膚白白的,笑起來有很好看的酒窩。毫不費力的獲得了身邊女同事的喜愛。

你走到倉庫門口,他張開手掌裏面是用油紙包著的山楂條。

“天太熱了沒胃口,請你吃點。”他臉上的酒窩又冒出來。

你帶著害羞感謝他,他大方自然的離開了。

你看著陳昊天離開的背影,在轉角樓梯處,謝芳和陳昊天遇到了,那把山楂也遞給了謝芳。

是啊,他是多好的人,他對著不同年齡的女人都一樣好。

你覺得他善良極了。

和你在明月適應得如此之好不一樣,翠翠卻沒有表露出會在明月繼續工作下去的意圖。

那時手機還是極其昂貴的聯系工具,你們除了在公司會遇到和見面之外下班了之後幾乎沒有交集。

果然再過了兩周以後,你幾乎見不到翠翠的身影了。

謝芳也很自然的告訴你翠翠已經離職,她說:“翠翠比你大兩三年,她說不太習慣我們的工作氛圍。”

同時,謝芳也問你要不要一起住在員工宿舍,這樣還可以節省路費。

你沒有猶豫就點了頭,因為你幾天前恰好知道陳昊天也住在公司宿舍。你在想著自己是不是有機會看到陳昊天下班時候的樣子,盡管他可能還是那麽友善,但是上班時的狀態和下班總歸是不一樣的。

其實想來,你和許沛德分開不過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

那麽快的速度你就已經對另一個男性產生好感,這是你以前幾乎無法想象的事情。

你曾經幻想著如何與許沛德攜手共度你們餘下的六十年,夫妻之間相互扶持,在婚姻中拒絕外界的誘惑。而事實上當美好的事物擺在面前,沒有人能有信心一定可以抗拒誘惑。

而未來?

被許沛德的母親如此殘忍直白的提醒過後,你早不對自己的未來有所想象。哪怕真的要想,也是工作和金錢。

在還沒踏入明月之前,一個夢境時常讓你從睡眠中驚醒並再也難以入睡。

在夢中你親手從自己的下身扯出一個還連接著臍帶的嬰兒,血汙覆蓋著嬰兒透明脆弱的身體。你托著那柔軟的身體,將嬰兒從看不清楚的樓層拋下去,那還未剪斷的臍帶也將你自己也扯了下去。

這時你就會從夢中驚醒,驚恐的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還好,還好。

你從來沒有生下孩子,否則你真害怕夢境總有一天要變成現實。

一想到這些,你就容易失眠心慌。

非得是到小房間裏,靠著那個裏面裝著田阿姨骨灰的木箱,你才慢慢緩過來,眼皮因為疲倦才不得不閉上。

縱然決意向前走,過往卻會拉著人一次又一次的回頭。

向前決不是一次決定就足夠的,你得一次又一次將自己從黑暗中拽出來,如同從噩夢中睜開雙眼。

帶著這份決心,你整理好行李準備到宿舍裏長住。

臨行前,你把兩件小時候的舊衣服疊整齊,將衣服放在田阿姨骨灰的下面。

“我走啦,你好好在這裏休息。”你摸摸骨灰瓶粗糙的瓶身。

住在療養院的母親你也提前和婦聯的阿姨打過招呼了,你將明月的公司電話留給了婦聯接待你的阿姨。拜托她日常去療養院時幫忙留意你的母親。

“阿姨辛苦你,我大約一個月會過來一趟。謝謝你啊。”你一邊說一邊塞了五塊錢到她手裏,她幾番推辭,最終將五塊錢放進了門口的捐獻箱。

“不要這樣說,有你這樣能幹的女兒是你母親的福氣。”她笑著把你送出門。

處理好一切,你在第二天提著兩袋行李坐上去明月的公交車。

結束完那一天的工作後,謝芳幫你提著一袋行李,你們一起走向了員工宿舍的那道鐵門。

和你想象的不一樣,這裏的員工宿舍相當大,一般是兩人一間,兩房一廳的戶型。

中間客廳的位置不大,只能放下一張圓桌和幾張塑料凳,特別的是兩邊的房間都裝上了門,睡覺的房間和客廳相比就大得多,有你家兩個房間那樣的大小。

裏面已經放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東西比你家的要新不少,你覺得這裏的空氣都清新不少。

“好了,你快點休息吧。宿舍晚上12點鐵門會關上。”謝芳放下你的東西就走了。

就在你在房間裏收拾著衣服的同時,你聽到外面門鎖打開的聲音,你走到房門看,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她笑著跟你點點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收拾好自己帶來的行李,又記下了這裏暫時缺少的物品,你換好衣服早早的躺倒在床上,在嶄新的床上緩緩入睡。

“嗯..嗯嗯..”

不知道睡了多久,你被隔壁的響聲吵醒了。

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你就確定那是什麽聲音。你已經18歲了,再也不是那個小孩,你自然知道這樣的聲音意味著什麽。

你把被子蓋到頭上,期待著聲音會盡快變小或者自己盡快入睡。

事與願違的是,那聲音一直都持續著,沒有變小也沒有變得激昂,只是像蚊子一樣繞著你的頭頂。

你越聽著那若有若無的聲音,越感到燥熱難耐。

你曾經和許沛德一起時想象過這樣的畫面,可是沒有什麽能比直接的感官刺激更t能讓人無法忍受了。

你決定起床穿好外套和鞋子走到樓下擺脫這蒼蠅般惱人的煩惱。

你離開房間時沒有註意鬧鐘,到了樓下只有月光淺淺的打在地面上,襯著四周黑黢黢的宿舍樓,這時還沒到深夜。

當你在睡意惺忪和燥熱的心跳中懊惱時,陳昊天的聲音忽然從後面出現了。

“望生。”

你一激靈,連忙回頭看,是陳昊天穿著短袖和短褲站在你身後。

你發自內心的笑起來,看著他道:“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你呢?你也知道現在很晚了,你怎麽不回宿舍?”他沒有直接回答你的問題,而是向你反問到。

“沒有啊,第一天來宿舍睡覺還是有點不習慣。”真實的理由讓你有點說不出口,你說出一個聽起來就名正言順的理由。

“也是。不過你不冷嗎?”他看著你身上一件單薄的外套,順手就幫你把原本只是淺淺搭在身上的外套往你的脖子方向攏了一攏。

他的手指劃過的後頸脖的溫暖讓你低下頭,臉變得越來越紅。

如果這個時候他就牽你的手,撫摸你的肩膀,你一定會很驚愕也一定會推開他。

但陳昊天顯然不是那樣的人,他輕輕拍了一下你的頭讓你早點休息以後就踩著拖鞋走回樓梯,只剩下你站在原地,呼吸著他身上剛剛粘在周圍空氣上那股沐浴露的味道。

甜甜的,膩膩的。

現在你想的是,如果有機會牽他的手,有機會靠著他的肩膀,你絕對不會放棄那樣的機會。

獵物大概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的踏入圈套的吧。

你在宿舍忍受了幾晚那樣旖旎的響動後主動向同宿舍的那個女人提出了小小的抗議。

她一邊小聲和你道歉,一邊把早上剛買的早餐和你分享,你才註意到她的聲音那麽甜美。

“對不起嘛我真的以後會註意的。”

“來,我才買的早餐你一起吃,多吃一點,這裏還有豆漿。”

“不過,你還沒有試過嗎?我看你年紀也不是太小了,居然還沒試過呢?”她話鋒一轉,像你的閨蜜那般和你笑著說。

她的態度實在很好,甜美的聲音十分無害,幾句話就讓你和她的關系變得親近了。

你對她葷素不忌的態度有點驚詫,可這個話題實在太難找到人可以聊了,沒有母親的教導,你對男女生活的一切都只停留在書本的描述中。

你有些不知所措,想到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燥熱,你有種天然的求知欲望。

“我答應你以後會小聲一點,你還得繼續長大呢妹妹。沒事,以後如果需要幫忙,你來找姐姐。”她親密跟你說,隨後換好衣服出門去公司工作了。

也是在那晚,你做了你人生中的第一個春夢。

夢裏你和陳昊天兩人赤裸相擁,皮膚摩擦著,夢裏下半身的畫面卻是一片迷霧一樣的白。你對性行為的認識不足以支撐你完成整個夢境的畫面。

醒來的你用手去探尋自己躁動的來源,直到自己的身體在層層疊疊的被子下一陣顫抖。

你想過自己為什麽沒有在和許沛德一起的時候有這樣的反應,大概一來他實在循規蹈矩,二來你並沒有從他本身感到太多魅力,更多的是對和他經營家庭的穩重感才有的需求。

而陳昊天是完全相反的,你從第一次見到他就對他有印象。你喜歡他的舉手投足總有一股親切感,喜歡他笑起來像是要把你卷進懷裏的溫暖。

“原來還有這樣的喜歡。”你在心裏自己對自己說。

18歲時開始想象自己的性生活,在1996年這個年代,可以說是十分正常又有些蒙昧。

正常之處,是18歲對於性啟蒙而言其實年齡略大了一些,一般在女性14歲左右,月經初潮之後,女性就會開始對自己的生理變化有明顯的覺醒。

那時就應該知道性行為意味著什麽,女性應該怎麽在性行為中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當你18歲才開始了解這件事,那意味著一個女性在生理知識上的缺失。在自己容易受到侵害的時間段,幸運的逃過了受侵害的可能。

而蒙昧之處在於,那個年代裏中國還有一大批女性,她們此生經歷性行為的唯一途徑和對象是只有通過婚姻和自己的丈夫進行。

在婚姻前,普通女性無法通過其他渠道得知和了解性行為。

這使得她們無從判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性行為怎樣才是正常的,健康的,符合需求的。

就像你雖然是因為自己正常的身體發育和對異性的正常愛慕而出現的春夢與對異性身體的渴求。

你仍然忍不住責問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性欲太旺盛了,無法忍受婚前的道德倫理。

人類的自然欲望竟然成為了你的原罪。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心態會讓旁人手握名為“淫蕩”的武器,並將其成為掌控你的手段。

而你還會跪在地上,渴求著名為“純潔”的寬恕,任由“貞潔”的荊棘寄生在你身上,通過吸取你的血液,壯大自身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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