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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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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大結局)

十天九夜的畢業旅行,漫長難忘更難耐。

前四天在海邊吹夏風、撿貝殼,燒烤海鮮冰啤酒——僅限向時州深夜一人食,盛路陽菊花不太方便,連吃四天流食,連稠粥都喝不了。

等盛路陽身體好些了,倆人轉戰另一景區,恰好趕上當地文化節辦燈會,盛路陽就拽著向時州去古建築遺址游玩一遭,吃茶聽曲兒坐游船,美景照片拍了一大堆,每天暴走三萬多步,累的要死要活。

那是最累的三天,倆人每晚回到酒店後就疲憊的神志不清,洗完澡著床秒入睡,以致第八天清晨二人一致決定癱在酒店柔軟的大床上挺屍,一挺就挺到回首都那天。

雖然不出門,但夥食不能委屈,盛路陽重做健全人(屁|股好了)後,就瘋狂一頓猛吃,專門點辣火鍋、麻辣小龍蝦、各種孜然燒烤麻辣燙麻辣香鍋,連夜裏洗完澡後身上都飄著一股迷離的辣氣,還毫無察覺地向躺在旁邊的男朋友一個勁兒索吻,向時州被拱了幾次後實在忍無可忍,半夜突然大爆發,一腳將人踹下床,讓盛路陽徹底幹凈了再來碰他!

盛路陽自此就收斂了很多。

主要是斷食那陣子所有想吃的都已經吃完了,除了……每晚和他同床共枕的某人。

他們是自駕游,向時州負責開車當司機,盛路陽負責規劃旅游路線、訂酒店、找餐廳、在倆人買特產和紀念品的時候做拎包俠、以及,晚上陪聊陪|睡陪喝酒。

盛路陽發現向時州真的很喜歡去酒吧玩兒,他們旅行的大城市換了兩座,小景點走了二十多個,期間換了四家酒店,每到一個地方,向時州的夜生活必不可少就是去當地生意最好的酒吧逛兩圈,喝一杯,跟調酒師聊會兒天再走。

盛路陽為防男友艷遇被撬墻腳,每次都得跟著去,主打一個守護跟隨,向時州也沒意見,隨身帶著他,和人家聊到興頭上,人家還會請他們免費喝酒。

不過總是這樣,盛路陽就有種小時候跟著他媽去超市買菜,他媽半路遇熟人開始跟人吭吭哧哧地說話,他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想拽著他媽走但深知不可能、自己只能老老實實待一邊兒發呆、最後人家臨走還會塞他倆蘋果的感覺。

聽得次數多了,盛路陽就有了對自己男朋友的滿分理解:向時州對調酒有著濃厚的興趣,但人懶,沒有入行的心思,只喜歡接觸調酒師和酒吧老板這類人物,三分喜歡,七分獵奇。

盛路陽把向時州這種小癖好歸結為純粹的交流學習,後來有天晚上倆人睡前聊到這事兒,知道向時州當初去夜店轉悠是吃醋上頭的純報覆行為,一顆心踏實下來不少。

他和向時州都是世紀大醋精,每次吃起醋來非要鬧到生死仇敵的份上,著實讓人心累,雖然盛路陽從前也向往過瀟灑不羈的自由生活,但他遇見了向時州,從此就只想過安穩踏實的日子。

向時州懂得盛路陽顧慮,回家路上鄭重跟人承諾,往後出去玩除非盛路陽在場,否則他絕不會去任何娛樂場所。

盛路陽笑瞇瞇湊過來,獎勵給正在開車的帥氣男友一個小吻,帥氣男友偏頭看他一眼,上下打量,友情提示他這次旅行黑了八個度,等回家後要多註意補水防曬。

“嫌棄我就直說,”盛路陽哼哼著坐回副駕,拿起隨身小鏡子懟著臉照,隨手撩幾把頭發,“不過我這人就一點兒好,天生自來帥,沒有容貌焦慮,你打擊不到我。”

“哪有打擊你,”向時州說,“說你黑了又沒說你醜,過個冬天就能捂白回來,是提醒你補水,蠢貨,誰讓你吃那麽多辣。”

“我這兩天這不都戒了嘛,”盛路陽不以為然地收起鏡子,“而且我還喝了不少減肥茶呢,現在腸胃通暢,清清爽爽,來份瘦肉粥我都能嫌膩。”

“少吃那種東西,”向時州說,“減肥茶和瀉藥有區別嗎?多喝熱水就行了。”

“你關心我?”盛路陽笑瞇瞇的,“那你每天幫我接一杯熱水餵我怎麽樣?”

“那你還是渴死吧。”向時州面無表情地說。

“你看你就不承認,”盛路陽嘖了聲,“你這張嘴啊,也就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會變得又軟又甜。”

向時州隨手抓起一包抽紙朝人砸過去:“我讓你在外面說話註意分寸,你不要臉,我還要。”

“這哪裏是外面?”盛路陽不爽了,抓著抽紙辯駁,“這是在高速上,在車裏!雖然是敞篷車,但那也是在車裏!”

向時州冷哼一聲:“我看你是屁|股又癢了,剛好了傷疤又忘了疼,待會兒停車找個酒店幫你前情回顧幾個小時你就老實了。”

盛路陽連忙舉手示意他打住:“那不行,說好的,下一次該我了。”

向時州納悶扭頭:“我什麽時候跟你說好了?”

“就那天啊,你讓我把自己弄幹凈了再碰你的那天啊!”盛路陽挑挑眉,“你不會以為這事兒就沒後續了吧?還是你以為我一天五包減肥茶白喝的?還有我今天穿的這麽有男人味兒,難不成給我自己看的?我告訴你向時州,我還噴香水了呢!”

“……”向時州無語,“神經病!”

大夏天晚上穿件風衣就有男人味兒麽?

那風衣甚至還是他送的!

頭發被夜風吹起,盛路陽瞇眼抱臂靠在副駕上,酷酷地看著他。向時州視而不見,正以為這只臭屁的騷孔雀即將又發表什麽驚天大言論,沒料對方開口:

“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尊重你的意願,待會兒我們訂兩間房吧。”

向時州:“……”

“今晚上就不幫你搓澡了哈,你身上挺幹凈的,用不著我每天都幫你搓,還有吹頭發,你以後自己吹。”

“……”

“內|褲也不幫你洗了哈,襪子什麽的,被子也要自己鋪。”

“……”

“那,”盛路陽吹了聲曲調婉轉的口哨,“咱們就這樣說定啦?”

向時州:“我拒絕。”

“那你說怎麽著?”

“一起住。”

“喲,”盛路陽嘴角翹上天,媚眼飛揚,“一起住?怎麽個一起住法兒啊?”

“盛路陽。”

“嗯哼寶貝兒~”

“我記得剛才給過你臉了。”

“……”

*

從景區開車去首都要走一天一夜,盛路陽七月份就把駕照考下了,但目前上高速有點危險,又不能讓向時州自己一個人一直開,等到快十二點,車子下了高速,盛路陽定位好最近的城市和酒店,向時州把車拐過去歇腳。

“話說,”盛路陽站在後備箱拿行李,想起什麽,扭頭問:“咱倆出來自駕游,你家裏人咋沒給你派個保鏢什麽的?還挺放心?”

向時州無語:“我們是出來旅游,又不是出來約架,派哪門子的保鏢?”

“這不是怕你被欺負嘛!”盛路陽笑著揪揪他臉蛋,滿眼陶醉寵溺:“我們家時州又乖又軟,真可愛!”

向時州淡淡看著他:“我跆拳道黑帶二段,初中考的。”

盛路陽刷的一下抽回手,迅速後退兩步,驚呼道:“誒呀這位少年,怪不得我看你骨骼清奇總喜歡施展腿上功夫,原來是身懷絕技啊!”

向時州又氣又笑,擡腿就給他一腳:“去你的!”

兩人拉著行李箱進酒店。

是家距離國道很近的三星酒店,向時州要求的,就近選擇,旁邊不遠還有個中石油,明早離開時去加油也很方便,他大晚上不想太往城市中心跑,麻煩,而且旅游旺季酒店炒的也貴。

旅行期間所有費用都是盛路陽出的,包括七晚四家不同的星級酒店,雖然他知道盛路陽鐵公雞很會薅羊毛做規劃,但每次往他身上花錢時又成了隨意撒錢的大款,就比如之前在海邊那杯檸檬汽水,盛路陽在景區商業街咖啡廳買的,正常地方撐死就賣十塊錢的東西,景區賣三十八一杯,盛路陽傻乎乎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買了,真是……

讓人心裏氣惱的笨,又不禁讓人覺得甜蜜蜜的。

盛路陽那天還跟他說“我愛你”,向時州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不過這種珍貴的話,盛路陽那種表面騷包狂野、內心含蓄敏感的人,這麽久肯對他說一次就算是破天荒了,他也沒指望那人會每天說。

雖然,他無法控制自己,自從盛路陽表白後,他每晚睡前和人互道晚安時都會加上這個三個字。

他說“晚安,我愛你”,然後盛路陽就會悶著鼻音“嗯”一聲,再湊過來吻他一下,輕聲對他說一句“晚安,好夢”。

向時州感覺自己每晚都像個道德綁架別人的強盜,強行打開人家的心,趁著對方終於肯為他敞開心懷,他就死皮賴臉硬生生往裏擠。

盛路陽要的是一份完整的愛,隨便是誰,可他要的是盛路陽的愛,其餘誰都不行。

浴室裏的人還在洗澡,向時州聽著傳出的時大時小的水聲,躺在被子裏輾轉反側,他閉眼半天,又忍不住睜眼扭頭去看,總怕那人會和上次一樣突然像條餓狼似的撲過來,魂兒都差點給他嚇沒了。

被子裏,他只穿了T恤和內|褲,T恤是胸口上印著棵黑色簡筆小棕櫚樹的深白T恤,是盛路陽旅途中買的情侶裝,內|褲是……白色偏透明的那種,三角的,上次在車裏盛路陽嫌他這麽穿太性感了,所以……他猜那人心裏大概率是喜歡的。

終於,浴室水聲停了,向時緊急閉眼,捂著被子背轉過身。

盛路陽推門走出,見床上白花花裹得跟蠶蛹似的某人,不禁輕笑了聲。

他往床邊走,不忘臨時抓了個發型,俯身湊在人耳邊:“躲什麽呢?明明醒著,又不是沒見過,轉過來給我看看。”

向時州回過頭,擡眼和他對視。

盛路陽笑笑,伸手撫摸著他眉目,細細欣賞,忍不住讚美“你真好看”,向時州輕偏過臉,討好地蹭了蹭他掌心。

一陣酥麻感撩過心頭,盛路陽喉結滾動,眸色愈深,指尖摩挲著那人柔軟薄紅的臉頰,心潮起伏。

“是真心願意麽?”他將手掌按在那人胸前,輕輕捏著,似乎要認真聽一聽對方心跳聲。

向時州呼吸有些亂,胸膛起伏,望向他的眼底逐漸泛起淚光,不說話。

盛路陽啄了下他眉心,閉眼緩緩吻了下去。

“知道了。”

“時州,我也愛你。”

說著,伸手摸進被子裏,本意去摟對方的腰,手掌卻觸碰到涼絲絲的、嫩滑的皮膚。他一怔,很快就懂,忍不住低低一笑,緩緩俯身,直到將人吻到渾身滾燙……

向時州閉眼抓緊他臂膀,不自覺挺*迎上配合。

……

……

“時州,”盛路陽蹭著他臉頰,語調中帶著某種神經質的暧昧,“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大|腿內側也有一顆痣?”

懷裏人冒了汗,埋頭緊緊抱著他脖頸,顫音顛簸,擠出一絲氣息:“不、知道……”

“很漂亮,在你腿上更漂亮,”盛路陽著迷地吻他的汗珠,含混道,“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你身上每個地方都好喜歡,時州,你能懂嗎?”

“我懂……”

“你懂我心裏在想什麽嗎?”

“你在想,你愛我,但你只是不擅長……”

“……”

“盛路陽。”

“嗯……”

“以後這句話只對我說吧,我聽過兩遍了,不會笑話你。”

“好。”

*

翌日,“啟程回家”。

這是向時州說的。

盛路陽路上念叨,他其實還不太習慣叫剛租的房子“家”,向時州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說你剛交了六萬塊房租,在金江花園首付的錢都湊夠了,能不能有點兒配得感?

盛路陽嘖聲不斷,低頭一張張翻著手機裏的旅行照片,風景照、個人照、更多的是他和向時州兩人的合照,說:“等進了城,咱們先去趟照相館,把這些照片都印出來,再多買點相框什麽的布置一下,就有家的味道了。”

這點兒向時州倒從沒想過,正好盛路陽提醒了他,手下轉著方向盤,想也不想就說:“那等今年10月23號,我們去拍幾組正式的吧,挑張最好看的放大裱起來,釘在臥室裏。”

“10月23號?”盛路陽一楞:“這是什麽日子?”

腦海裏迅速過著,既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紀念日,也不正式交往紀念日,不是誰的生日,更不是什麽喜慶節日。

立刻翻開日歷搜:霜降。

“霜降?”盛路陽扭頭看向開車的人,很認真的問:“請問特地選這天是這意味著您高嶺之花一般的存在的嗎美人兒?”

美人兒渾身冒寒氣,臭著一張臉:“10月23日,兩年前,我高中轉學第一天在天臺上遇見了個笨蛋,兩年後,那個笨蛋坐在我的副駕,一臉傻帽兒地問我這天是哪天。”

哦——

盛路陽茅塞頓開恍然大悟,緩過勁兒來後,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笑聲清朗:“哎呀,這位初戀不要生氣,你甩我好幾次,我都快忘了你對我是一見鐘情來著!”

向時州哼一聲:“沒在一起算什麽‘甩’?”

盛路陽晃晃手指:“NoNoNo,我早就默認你是我的人了。”

“默認我是你的人,但未必默認你是我的人吧?”向時州一針見血地說,“所以才甩你,甩的就是你這種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渣男!”

“真行啊你,”盛路陽哼一聲,“大家都是做初戀的,怎麽我就成渣男了?我也很專一的好吧?你看我上趕著跟誰好過?來來去去還不就是你一個人!”

向時州:“狗屁。”

盛路陽搖頭晃腦一笑,想起什麽,又問:“誒對了,咱往人家出租房裏掛照片合適嗎?我之前那房子,是我爸和小姨自掏腰包重新裝修人家房東才沒意見,你爸找的這個房子,太高檔了,就算是朋友名下的,咱們剛住進去就釘釘子不太好吧?”

“沒事兒,”向時州無所謂道,“等下午到了你就知道了,隨便住,隨便用。”

“啥意思?”

“沒啥意思。”向時州說。

他回京還有個禮物還沒去取,準備取了再告訴盛路陽。

盛路陽“哦”了聲,想著向少爺日常住慣了家裏的六層莊園大城堡,從小到大身邊來往都是些風雲人物,出來外面見什麽都不稀罕,更別提區區三百平了。

向時州說沒事,他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低頭整理相冊中的照片。

盛路陽的意思是,他倆中午吃了飯,下午就去把照片洗出來,晚上就都擺好。因為明天就要開始忙開學報到的事,接下來就是軍訓、熟悉校園環境,還要去宏昇集團公司總部謀個差使——

雖然是董事長欽定內部人員,但向時州是集團太子就算了,盛路陽這種身份多少還要走點兒明面上的流程面試。

按照高董事長給他的職業規劃:

第一步:先做周末兼職工,基層打雜拜師學東西。

最近幾年互聯網各大短視頻平臺大熱,高虹有意向在近幾年拓展電商網紅產業,盛路陽作為她重點培養的新生代人才,也是未來向時州的左膀右臂,第一步需要去技術部門,從最基本的敲代碼做起,學做頁面和構建網站,還有更深層的組織架構,屆時會有師傅帶他,學個兩三年,不需要成為碼農精英,不至於做個容易被忽悠的外行人。

第二步:大四開始在公司其他各部門輪崗、考核。

高虹的意思是,給盛路陽定一年到兩年的周期,考核合格後晉升管理層,這個階段最大的好處不是月薪過萬,而是盛路陽終於可以和在公司和向時州“認識”了。

是的,在此之前的,倆人不管私下多親密,在公司都要裝陌生人。

第一、二階段,向時州很早就以更簡單的方式走完了,所以,前四年倆人在公司,向時州辦公地點將一直比盛路陽高五層樓,除非刻意相見,否則倆人大概率也見不著。

這是第一個“五年計劃”的項目,甲方是高虹,協約有效期本是二十年期限,即“四個五年計劃”,但那次餐廳談話,向時州拿高考成績和母親對賭,為這份暗含賣身契意味的合同縮短了十五年,也就是盛路陽大學畢業歷練成熟以後,從此他個人在集團內的任職、晉升、以及去留問題,將全權由向時州做決定。

根據盛路陽簽署的保密協議《紅牌員工守則》(自己人標記為紅牌)部分的第二條:乙方若未按規定期限提前暴露身份,罰款乙方入職甲方公司以來所賺取金額(包含績效等一系列獎金)的75%,甲方有權對乙方終身不予錄用。

這條是後來盛路陽才看到的,在高虹留給他的備份覆印件裏,密密麻麻數十頁紙,當初他大筆一揮就簽字純粹是因為向時州跟他大致講過協議內容,主要圍繞著他家太子爺感情方面的媒體公關配合、公司洩密之類嚴重的民事責任,他了解過情況,自認不是惡人,肯定不會做威脅到向時州事業的事,但暑假帶孩子無聊的時候又翻了翻,細讀之後,看見這條可大可小的要求,不禁悵惘了好半天。

曾經在清規戒律堪稱和尚廟的高中裏,他和向時州還能偶爾一起坐在食堂吃頓飯、並肩走在路上聊個天兒、趁著沒人跑去小樹林裏摸個小手,這下上了大學,整整四年,他要在自個兒親男朋友老媽的公司裏和男朋友裝不認識。

蒼天饒過誰啊!

而且他實習期間工資少的可憐,每月才兩千塊,工資+補貼,工資零,補貼兩千,但向時州告訴他這已經是足夠施舍了,因為宏昇集團總部幾乎對外不招聘兼職實習崗,他還是個純小白,一月八天給兩千不錯了。

盛路陽知道兩千很不錯,但這裏可是首都!!他和向時州一起住,高虹就默認他靠向時州養著,默認他不需要賺錢,但……雖然嘴上說著不在乎,盛路陽內心深處還是不想讓人小瞧自己,他非得靠自己做點什麽才行。

他每周工作日還有課餘時間,除了去做家教,盛路陽還積極聯系了隔壁學校的秦玉尋找發財渠道。

秦玉的姐姐秦佩,今年大三,T大學生會的副主席,人脈廣,路子多,雖然表面屬文靜溫婉那一掛的,但據秦玉透露,老姐背地裏玩得野,白天校園墻上五好青年,晚上夜店搖滾DJ,認識的人三教九流,還在京郊小鎮租金相對便宜但人口密集的地方加盟了幾家連鎖快餐店和甜品店,生意幹的有聲有色,眼下都準備自己開公司了,實在堪稱吾輩新生楷模。

秦佩最終還是加上了盛路陽微信,答應他軍訓過後會幫他和秦玉一起組個局,介紹幾個混跡不同圈子的大佬認識一下,附近A大、T大、M大的學姐學長都有,都是秦佩高中就認識的鐵子,絕對不會坑她這兩個弟弟的。

盛路陽感激不盡,非常識相地給佩佩姐轉了個紅包,佩佩姐收了以後轉給他一個更大的紅包,備註:祝弟弟開學快樂,學業順利。

盛路陽輕嘆一聲,真是前路漫漫任重道遠,每當他和一些成功典範人物接觸時,就感覺他跟人家是兩個世界的物種,心裏麽……既有瞻仰前輩風采的欽慕,也有單槍匹馬闖入大佬雲集地盤裏的惴惴不安,更蠢蠢欲動著挑戰前輩成就的勃勃野心。

也許這就是年輕吧,敢想敢幹敢做夢。

“哪天我發跡了,我就寫一本《頂峰相見:我這一路走來》,到時候你以宏昇CEO的名義免費給我寫序,出版了我送你兩本樣書,怎麽樣?”

旅游數天,種種原因,二人沒吃過幾頓正式的大餐,車駛進二環內已經是中午,算是為了彌補旅途遺憾,也為慶祝喬遷之喜,向時州選了家生意興隆的酒樓,點了四道招牌菜兩盅魚翅湯,還特地要了個小包廂,本意是想和昨晚剛親熱的男朋友正經地吃頓飯,談會兒情說會兒愛,沒料盛路陽一進京,一想到即將入住那套房租齁貴的三百平,壓力陡然增大,酒都還沒喝幾兩就開始感慨萬千,拍完大腿拍桌子,追溯往昔完了又開始暢想未來,說罷,二鍋頭仰頭一口悶,咂咂嘴,又開始吹牛,連四十五歲要出的成功學著作大綱都編好了,也真是個人才。

好容易聽人啰嗦完,向時州輕輕給人澆下一盆冷水:“不怎麽樣,你書房就在我書房斜對面,你有什麽東西我直接進去拿不好麽,幹嘛要你送我?”

盛路陽喝上頭兒了,特別較真:“那你幫不幫我寫序?”

“寫,”向時州無語又好笑,挑筷子給對面的人夾菜,抽回時將酒瓶拿過來放自己旁邊,說,“你要求的,我能不寫嗎?”

“這還差不多,但你搶我酒瓶子幹什麽?”

“你不能再喝了。”

“為啥?”

“你待會兒不還要去打印相片買相框麽,真喝多了被人騙錢怎麽辦?”

“我去買?”盛路陽詫異,“你不和我一起去買嗎?”

向時州清咳一嗓:“我先回家。”

盛路陽神經一緊,條件反射就問:“你要丟下我?”

“不是,天太熱了,我想先回家洗個澡。”

“那一起洗唄,”盛路陽搓搓手,滿懷期待地望著對方:“我幫你洗。”

“晚上吧,晚上隨你。”向時州隨口應了,心裏只惦記著要給對方的小驚喜。

盛路陽是個愛逞強的人,被預想的房租壓得喘不過氣也沒跟他提反對意見說搬地方,那人在努力遷就他,只是……盛路陽遷就他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雖然旅行前在車裏吵架盛路陽說了一堆混賬話,讓他恨不得把人一腳踹死,但男朋友麽,好賴都是自己選的,他到底是不忍心。

為盛路陽這個二貨的精神狀態考慮,向時州知道自己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下午小驚喜過後,他再說這件大驚喜,他勢必要將一切都做周全,他非要看到他愛的人真正感到幸福了,他心裏才會滿意,也會減少自己令那人徹底沒法回頭的愧疚。

飯後,二人下酒樓,烈日當頭,曬得油漆路面都要化了。

向時州不知道今天盛路陽究竟是真喝多了,還是因為他們現在生米煮成熟飯變得更親密了,盛路陽一整天都粘著他,恨不得整個人都長在他身上,上車前,盛路陽拽著他衣角,非要親一下才肯放他走。

向時州不太擅長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種事,可架不住男友撒嬌,便四下張望幾眼,趁著沒人看他倆,捂著手裝作說悄悄話的樣子,湊在對方臉邊親了一下。

盛路陽滿足了,伸手就要捧他臉:“過來,我也親你一口。”

向時州忍不住笑,想拒絕又舍不得,乖乖站在那兒,閉上眼,感受到對方輕輕在自己嘴唇上啄了一下。

“好喜歡你。”

“我也是。”

最近的照相打印店距離酒樓三點五公裏。

向時州把車開走了,盛路陽乘地鐵去的。

地鐵這玩意兒,旅途中盛路陽就挺喜歡的,跑得快,還不暈,但高峰期要人擠人,有時候還會擠不上去,向時州卻很討厭這種交通工具,嫌他和別人靠得太近。

大前天逛古城,晚上倆人急著去坐船,當時向時州的車停太遠,他們距離地鐵站口近就直接去坐地鐵了。只坐過一次,盛路陽在地鐵上嫌太悶就沒戴口罩,臨下車前被兩個女生要微信,他當然是拒絕了,但等人走後,向時州就開始發功,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給他一頓輸出:

“這年頭什麽花心大蘿蔔都能被叫‘帥哥’了,也是稀罕”、“中午頂著40℃的太陽排二百米隊買蟹黃面不怕熱,晚上坐強冷車廂就嫌悶?摘口罩算什麽,這麽喜歡被人看,幹脆衣服也脫了去湖邊裸奔算了”、“原來也知道自己一身臭汗不好意思離人家女生近,那這意思就是如果換倆男的來,你就可以跟他們勾肩搭背了唄”……

盛路陽笑得肚子疼,一路排隊買票聽向時州叨叨了二十多分鐘,直到快上船,他不想在美好的旅途中留下倆人吵架的回憶,才終於板起臉,威脅某人再繼續鬧他就要直接上嘴親了,他家叭叭個不停的祖宗才好容易安分下來。

後來,向時州寧願堵車排大長隊也不要再坐地鐵。

到目的地後,盛路陽站在門口打量半天,發現原來是家規模挺大的攝影工作室,隔著玻璃窗,他看到一樓還挺多人在排隊。盛路陽就在網上搜了一下這家店,業務廣泛,人氣很旺,平時除了常規寫真和證件照,還接私|房拍攝和婚紗照。

盛路陽的私|房照夠多了,沒一千張也有八百張,家裏有現成專業的向大導演,全方位360°無死角拍攝,技術一流,成片顏色和鏡頭藝術成分極高,他沒興趣讓別人拍,但婚紗照麽……

盛路陽推門進去,走到前臺做咨詢。

“請問這裏是拍寫真是吧?”

前臺剛掛掉一通預約電話,聞聲擡頭和他對視一眼,眼睛亮了下,站起身微笑:“您好,您是……拍個人照嗎?”

盛路陽註意到臺前有三個亞克力名片盒,隨手拿起一張名片,低頭記錄工作室的聯系電話:“不是,我和我對象,我們想拍類似結婚照的寫真,不要太熱鬧太誇張,低調中透著點喜慶就成,嗯……你們這兒會簽保密協議嗎,例如不能洩露客戶信息什麽的?”

“這個一般沒有,但如果客戶有要求,我們會打印合同的。”前臺拿出兩本婚紗照相冊遞給他,笑道:“您看起來很年輕啊,像個大學生,這麽早就結婚啊?”

“是啊,‘男朋友’當膩了,就想換個‘老公’的身份當當。”盛路陽認真翻著各式婚紗照的樣例,很快相中了幾組外景,便拍照片給向時州發過去,隨口問:“你們目前婚紗照的拍攝預約排到幾月份了?”

“稍等我看一下。”前臺坐下,點鼠標在電腦上查詢,擡頭回:“十月中旬,您預期是什麽時候?”

“10月23日。”

十月二十三日。

班級:高二(2)班

姓名:盛路陽

請假時間:10.23上午7:00至下午3:00

返校時間:下午3:00

請假原因:父母離婚,需學生赴法庭提供證詞

班主任簽好字,將請假條遞給他,難得慈祥地看著他:“路陽啊,父母的因果不與你的人生完全掛鉤,你有大好的光明前途,千萬不要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等一切都結束了,你什麽時候心情不好,隨時找我聊天,知道了嗎?”

他一臉輕松,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沒事兒啊,我挺好的,預料之中的事兒沒什麽好難過的。”

班主任嘆息一聲,點點頭:“你能看開就好,老師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

“放心吧老師,我其實有個特異功能,只要我不想記住的事兒,過幾天就能失憶,包準的!”

……

……

跟前臺約定好拍攝時間,付下定金,盛路陽提著印有工作室LOGO的米白色紙袋,紙袋裏六百七十四張照片——翻了半天,他一張都舍不得刪,連糊圖都打印了。

俗話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家時州在他拍的糊圖裏也特別好看,像個白嫩嫩的仙男,雖然看不清腦袋在哪兒,但就是賊好看。

沒在店裏找到合適的相框,盛路陽去了附近一家規模挺大的精品店去買,買了兩本相冊集,還有二十七個大小不一的相框。

不是二十六,也不是二十八,偏偏就是二十七個。

他明明記憶力不好的。

回去路上,盛路陽突然想起個事兒,發消息問向時州進小區是不是需要身份認證,新家他還從沒進去過,沒指紋沒刷臉也沒什麽證明,要被保安攔在外面就尷尬了。

向時州回:

—沒事,我往小區門口停了輛車,鑰匙放在保衛處,做過登記了,你直接找人拿鑰匙取車進來就行

盛路陽回了句“OK”,想著向時州大概率又買了輛新電摩或者電車,因為聽這意思,向時州停的應該不是他那輛車,而恰好家裏需要兩個交通工具,顯然是那人未雨綢繆了。

半小時後,盛路陽立在小區門口,左右手拎著大兜小兜,瞇眼瞅著橫在門衛前空地的那輛漆黑鋥亮的嶄新保時捷911陷入沈思。

五分鐘後,電話撥通。

“餵,”對方笑,“看到了?”

圍著身旁這輛令人垂涎欲滴的911繞到第三十圈,盛路陽腳步終於停住在車頭旁,一只手忍不住摸來摸去,臉都恨不得趴上去蹭兩下,心底油然而生一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瘋爽感。

他不客氣道:“向時州,我告訴你啊,有話早說,你別玩兒我,這車一旦開了我可就不還了啊。”

“本來就是你的,你還要還給誰?”

對方溫柔的笑意簡直要溢出屏幕:“我的寶貝,搬新家的禮物,喜歡嗎?”

盛路陽突然就忍不住了,眼底模糊起來,又笑又哭又喊:“艹,向時州,我真TM服了你了!!”

“行了,”對方笑道,“快回家吧,你郵寄過來的行李我讓人都堆在客廳了,我可不幫你收拾啊,你快上來自己整理。”

“知道了。”盛路陽匆匆擡手抹了把眼,開門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緩緩駛進小區。

本來換新環境還有點兒郁悶,尤其是這處幾十萬一平的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富人小區,陌生的城市、將要面臨的未知,他連關系生疏的親人都難以見到,迷茫、不安,從前某些記憶又跑出來吵他,他又變成一顆隨時被風吹走的、無人在意的小沙粒。

可向時州讓他回家,暢通無阻地回家,不管什麽事,都先回家再說。他隱約意識到自己有了歸宿,他將不再飄零,向時州就是他的鎮定劑,給予他無盡向前走下去的勇氣。

他找到他真金十足的奇跡了。

盛路陽擡手按開家門口的門鈴,沒人應,他豎起耳朵,裏面似乎傳來一陣騷動。

“時州?”盛路陽輕呼一聲,又摁了下門鈴。

這次門立刻就打開了,露出向時州舒展的笑臉,盛路陽挑挑眉,不懂這人搞什麽幺蛾子,視線放遠,掠過向時州肩頭,盛路陽看到客廳中央地板上倒著兩個天藍色的小籠子。

正要開口問點什麽,腳邊猝不及防響起一聲稚嫩的“汪!”

盛路陽猛地低頭去看。

隨即又響起一聲乖巧的“喵~”

盛路陽呼吸顫了顫,瞬間明白過來。

儼然是列隊歡迎的陣型,向時州一米八多的大個頭站在中間,左腳邊是只毛茸茸的小銀漸層,三個月左右,古靈精怪的;右腳邊是只金毛幼犬,領間系著粉紅格子小圍兜,一臉憨態可掬地沖著他搖尾巴。

向時州緩緩蹲下,兩手給身邊新到的家庭成員順毛,溫聲訓導:

“元寶,旺財,喊爸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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