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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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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覺醒來到三點半 。

盛路陽迷迷糊糊拿過手機,才瞥一眼屏幕上的15:30,手機就因為沒電關機了。他揉揉眼,朝隔壁床望去,向時州已經不見蹤影。

盛路陽驚坐起來,沖外間大喊一聲:“向時州!”

無人回應。

頭仍有些暈,胃裏也有些難受,明天還要上學,想來被人拋棄在這裏了,盛路陽只是短暫失落幾分鐘,便立刻振作起來。

想來向時州還在生氣,但對方昨晚細心照顧過他,他們之間問題應該不大。

盛路陽有條不紊地起床洗漱,順帶把房間簡單收拾整齊。

從前在家裏也一樣,每晚聽著他爸媽的吵鬧聲入睡,不耐煩到半夜,睡熟了那聲音便自動淹沒在他昏沈的夢境——雖然大多時候是噩夢。早上醒來,除他房間之外,到處皆是狼藉,前一晚桌上七倒八歪的殘羹剩飯、摔得滿客廳都是的筷子、家具上飛濺的湯汁……幸運的話便是趕上他們冷戰,餐桌上是整潔的,他還能有心情在微波爐裏熱點剩菜剩飯坐過去吃。

鑒於此,他從不邀請同學上他家做客。

向時州床尾堆著一團皺巴巴的被子,可見某人比起伺候別人,似乎更喜歡讓別人伺候。盛路陽掀著被子翻找,比酒店工作人員還盡職盡責地檢查著那人是否有遺失物品,最後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向時州連張紙條都懶得給他留。

盛路陽幫他鋪著床,俯身下去時,嗅到床單上彌留的淡淡香味。

不是酒店提供的草木香型的沐浴露,是向時州自己身上的味道,從那人皮膚中滲透出來的、特別好聞的氣息。

寬大的床褥猶若一片軟綿雪地,他剛鋪好,沒忍住又趴了進去,將臉悶在蓬松的被子裏,如同投入誰的懷抱。

外間響起“滴”的聲音,似乎有開門聲,盛路陽懶得回頭。他昨晚忘記問向時州這房間可以待多久,他並不急著走,也沒法兒走。他等著來做清潔的工作人員來趕他,他好打著“我是你們東家少爺好朋友”的旗號找人要個免費充電線。

經驗之談,現在市場中充電寶普遍收費高,充電慢,地方越高檔,性價比越低,他不清楚向時州未來會不會變成黑心資本家,但他剛才掃了眼床頭自動掃碼充電線的價格,目測向少爺家的酒店非常符合時代主流。

“你趴我床上幹什麽?”

身後有人走進,步履輕緩,聲線冷清。

盛路陽臉上一熱,心跳砰砰的。他回過頭,見向時州拎著兩個外賣包裝袋走了過來。

盛路陽連忙坐起身,兩手不自在地整理著衣服。

向時州盯著他動作,隨手將外賣放在床頭櫃上。

“你去哪兒了?”

“拿外賣。趕緊吃,吃完趕緊走。”

“一起走?”

“廢話。”

盛路陽笑了起來,探頭去扒拉包裝袋,邊拆邊道:“你幫我要個充電線吧,我手機沒電了。”

“你還打算在這兒待?待會回家充去。”向時州不太想跟盛路陽一起待在酒店這麽暧昧的地方。

“我打車啊,錢都在手機裏呢,沒電寸步難行啊。”

“?”向時州納悶,“你當我是擺設?”

盛路陽沒敢擡頭:“你不是還生著氣呢麽……”

“所以呢?”向時州皺眉反問,“生氣影響我付賬嗎?”

“那行,”盛路陽堅定地點點頭,“我以後就跟你了。”

向時州狀若未聞,從臥室外間扯過來一張椅子,坐在櫃臺旁邊,幫忙拆著另一個外賣袋。

兩個包裝袋都是純色,稍大的青碧色,稍小的是淺色牛皮紙袋,正面各自印著盛路陽不曾見過的LOGO,想來是這個地方獨有的餐廳。如果不是飄著令人舌口生津的飯香味,這兩個外賣袋更像是禮物袋。

盛路陽原以為這麽高檔的包裝,極可能是牛排壽司或者粵式茶點之類,沒想到他拿出來一看:一碗陽春面、兩個分裝的荷包蛋、剩下的——餐巾紙、筷子、蔥花和香油的佐料盒。

向時州那邊也打開了。

是個四寸小蛋糕,雲朵棉花糖拼成的“生日快樂”飄在天空,曲折蜿蜒的小溪、溪裏的小魚,碧綠無垠的草地,開遍山野的姹紫嫣紅的花,飛舞在空中的蝴蝶和蜜蜂,在灌叢中叼著草葉冒頭的略顯呆傻的兔子……元素眾多,細節精美,酷似個立體的自然生態圈,生機盎然,令人一見便覺得心情美好,對世界充滿希望。

一看就是定制款。

盛路陽從蛋糕上移開視線,深深地註視著擺蛋糕的人。

向時州選擇性無視他的目光,將“1”和“8”的蠟燭插到草地中間,從兜裏拿出找前臺要的打火機,依次點上。

“要我去拉窗簾麽?” 向時州站起身,人已經往窗戶那邊走。

盛路陽忽地攥住他手腕,“不用,你就坐在這兒吧。”

說著,手指試探性地往下,滑進那人的五指縫,想要和對方十指相扣。向時州“嗯”了聲,不著痕跡地掙脫,坐了回去。

盛路陽默不作聲收回手,低頭掩飾住自己的目光。

“謝謝啊。”他衷心地說。對向時州,他總是感激勝過別的。

向時州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沒什麽好謝的,盡地主之誼而已,你都跑來了,我有什麽辦法。”

盛路陽心裏猛地一刺。

他佯作歡笑,“下、下一次肯定不會這麽胡鬧了。”

“許願吧。”

“嗯。”

盛路陽吸吸鼻子,仰頭望了望天花板,註意到對方在低頭看手機,他才擺正姿態,擡袖飛快擦了下眼角,然後緩緩閉上眼,雙手合十。

十八歲,他本來有許多願望要許。

比如開學進重點班,天天睡大覺也能進年級前十、比如他爸媽突然變大方,一人轉他好幾萬、比如秦玉轉了性,不再騷擾他和他身邊的人、比如身體健康正常,就算是坐公交也不暈車、比如……

他大腦一片空白。

心臟卑微地顫動著,對面人在播放音樂,給他放著生日快樂歌,可他耳畔久久回蕩著的只有一句“你都跑來了,我有什麽辦法”。

盛路陽吹滅了蠟燭。

他知道這都是他自找的。

這蛋糕沒送碟子,小勺和小叉子倒是給了挺多,盛路陽對半切了,讓向時州吃藍天白雲那部分,他吃草地和小溪。

“你先吃面,”向時州劈開一次性筷子,遞給他,“蛋都涼了。”

盛路陽應了聲,把雞蛋倒面裏,拿筷子攪了兩下,沒忍住嘟囔一句:“心涼了你都不在乎,還在乎什麽蛋……”

向時州沒聽清:“什麽?”

“我說,”盛路陽鼓起勇氣,“你開學還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向時州捏了捏勺柄,淺嘗一口味道,語氣隨意:“我不是把車都留給你了麽,幾分鐘的路有什麽好一起走的。”

“那就不騎車一起走唄,總是我一個人,也怪沒意思的。”盛路陽低頭喝了口湯,他被這碗高級貨香得有點迷糊,不禁感慨出聲:“真好吃。”

其實他一碗根本吃不飽,就這種份量,他還能再來五碗,可惜高級貨總是小而精,他不懂這碗清湯面調味怎麽會這麽香,細品還有諸多層次,滋補暖胃,簡直是回味無窮。

“可以一起走,”對面人放下勺子,扯紙巾擦了下嘴,“但是我有個條件。”

“嗯,”盛路陽尚沈浸在陽春面的香味中,點頭道,“你說。”

“以後別碰我。”

*

晚飯準備的是川菜。廚房餐桌被拉到更為寬敞的客廳,放眼望去,滿桌的紅火喜慶。

高彩上午發消息給外甥,要他邀請小帥哥中午來家裏做客,結果她的好外甥都快開學了還在外面鬼混,中午十二點多才睡醒回覆,說沒空,她便又將時間挪到了晚上。

飯嘛,當然不是她做的,過年家宴上本以為她陪讀了小半年,廚藝肯定有長進,興沖沖地非要露一手,結果險些鬧出火災事故,被她姐勒令永不得踏入廚房。

受朋友熱情推薦,她定了本地最火爆川菜館的餐,今晚非要帶著孩子們好好大吃一頓!

高彩是偶然才得知鄰居家的小帥哥過年居然沒父母陪,一個人在家裏過的。

她拎蛋糕來那天,下午監工大掃除,到晚上八點多才離開。當時她正在鎖門,撞見那孩子抱著一摞覆印紙從電梯拐過來,倆人目光一對,他沖她點頭問好,她卻楞住了。

大概覆印店就在樓下不遠,他沒穿中午那件羽絨服,一身的薄款單衣,外面套著牛仔夾克衫,整個人瘦的出奇。

“你父母呢,他們沒在嗎?”她走過去問。

“他們出差去了,工作忙。”他回。

“兩個人都忙?”她好奇,“連一個能回來的都沒有?”

“嗯,都挺忙。”

“這是什麽?”她指了下他的覆印件。

“在輔導班寫的筆記,”他連帶著筆記本也遞給她看,“這是上半部分,等學完了還得繼續印下半部分。”

高彩掀了掀,越掀越驚奇。

他筆記整齊有序,字也漂亮至極,有些題目並不難,連多年不上學的她都能看懂,他卻每道題都詳細地註釋了好幾頁,她不禁“哇”的一聲,讚賞道:“居然是手寫的,你寫的吧?簡直比印刷的教材還厲害,真是半個步驟都不省略啊!這筆記就算是給初中生看,他們也肯定能看懂吧?”

他一笑:“真的嗎?”

“當然。”她也笑起來,將筆記還給他,開始對他發自內心地欣賞起來。她提議道,“我今天開車來的,正好你也沒吃飯呢吧?你陪小姨做個伴兒,小姨請你搓頓好的,小區附近好多店都沒開門呢,咱們去遠點兒的地方,你說吃什麽咱們就吃什麽,吃完我再送你回來。”

“謝謝小姨,我就不去了,”他推辭,“中午的蛋糕還沒吃完呢。”

“蛋糕是蛋糕,飯是飯,這怎麽能混為一談?你看你都瘦成啥樣了,就算是父母工作忙,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飯啊。”

“自己一個人沒什麽意思,”他笑了笑,“有胃口的時候自然就吃下去了。”

“那好吧。”

她沒問他什麽時候有胃口,她知道,這小孩兒正是會為著一個人茶飯不思日夜不寐的年紀,若要問真心話,高彩其實挺滿意看到他這副憔悴的樣子。

雖然她外甥不是什麽絕世稀罕大寶貝,但總要對方是真心實意足夠靠譜的才行。

“來,吃菜。”

高彩站起身,舀一碗自己面前的蹄花湯,隔過老遠,伸長胳膊遞向坐在桌尾的盛路陽,心中無奈這孩子怎麽坐這麽遠。

她點了六道大菜,兩道湯,因為外甥曾說過鄰居小孩飯量大,下午回來的路上,他還說他倆在外面都沒吃飯。

她為了擺開菜,沒用小桌,特地用的兩米長方形桌子,沒料想最後坐位子時,她坐一條“長”,時州坐對面一條“長”,鄰居小孩非要坐最遠處那條“寬”,還說那邊有他愛吃的菜。

“謝謝小姨。”盛路陽也伸長胳膊,接受恩賜似的,小心端了回去。

向時州對二人動作視而不見,他自顧自挑菜喝湯,手邊有個中杯奶茶,始終沒拆開喝。

高彩一眼望去,三人坐的點完美呈現出一個等腰三角形。

鄰家小孩是度數約15°的頂角,她和時州各占兩個大底角,目前吃飯進行一半,三個人說話加起來不超過五句。

她有些頭疼,不明白這倆人怎麽回事,但作為長輩又不好明說,便拉下椅子,沖著對面正專心致志挑魚刺的人,還算客氣地踢了一腳。

向時州一根魚骨差點戳進指縫裏。

他無語地擡起頭,小姨使了個眼色給他,示意他看手機。

向時州拿濕巾擦了擦手,低頭看手機。

小姨:怎麽你們都不說話?

時州:沒話可說

小姨:以前怎麽就天天早上晚上和人家跑去外面吃飯?

時州:碰巧趕上了唄

小姨:天天碰巧?

時州:嗯

小姨:你再犟一個?

時州:我們說好只做好朋友了

小姨:真的假的?

時州:你這麽想要個外甥媳婦,我明天開學立刻給你談一個領家裏來?

小姨:……好吧

時州:你面前的蹄花,也給我舀一碗

小姨:有手自己舀,沒手也就別吃了

高彩心中有氣,她說不上氣從何來。

本來麽,剛放寒假沒幾天,時州突然在家族群裏說過年想在留在這邊學習,輔導班才放假五天,生日也可過可不過,他只想以學習為重。這話把她姐和姐夫兩個不知情人士感動得稀裏嘩啦。

姐夫在群裏誇半天孩子長大了,還給時州發了個大紅包,她姐雖然嘴硬沒明說,私下也找她打電話詢問時州近況,說在她的教育下,時州真是懂事不少。

就憑這句真金十足的誇獎,她沒好意思揭穿那小子的陰謀。

客觀來講,她也覺得時州有人帶著學習挺好的,雖然不指望這孩子能有多麽出息,但最後他要是考得不理想,她這個陪讀難免有連帶責任。

她沒想到這小子第一天勵志說努力學習,第二天就跑回家裏挺屍擺爛,一躺就是十多天,直到除夕夜家裏人都回來團聚,發現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賴在沙發上打瞌睡,她還被迫給這小子打掩護,說“學習固然重要,但他實在是想念父母”,又給她老姐和老姐夫狠狠感動了一波。

高彩覺得自己這個小姨做得挺到位的,做不到位的,是她這個三心二意懶漫隨性的不靠譜外甥,她已經盡力在幫他平衡生活,卻沒料他死活不領情,往家裏帶了客人,居然讓人家坐末座!

老實講,她不是特別在意小孩子的感情故事,對時州和這個鄰居小孩,她始終持中立和尊重的態度,她只負責扮演好大人的角色,督促著她家這位雖然成年但心智仍有些幼稚的小祖宗別太過分。

一頓飯不尷不尬地吃完。高彩數次開了話頭,又數次被迫結束。向時州不配合,連鄰居小孩也不怎麽吭聲,那倆人各有心事,她旁觀者再清也無話可說。

道過謝,鄰居小孩揣著手機準備離開了,高彩註意到她家大外甥屁股跟強力膠一樣,死死地黏在座位上不動,還一臉若無其事地玩手機。她正要發火,想提醒他去送客,鄰居小孩先她一步走到時州面前,開了口。

“出來一下。”

高彩連忙低下頭,打開手機,隨便找了個消消樂玩,豎著耳朵聽對話。

“有事兒?”空氣中響起對面椅子後挪的動靜。

“嗯,有個東西給你。”

“明天吧,明天不是一起走麽。”

“不了,我晚上放學還是習慣在教室多待會兒,以後還是各走各的吧。”

高彩呼吸停止了,因為她好像聽到……時州的呼吸也停止了。

好半天,椅子腳在地板擦出“吱拉”的聲音,那兩個人走了出去。

高彩條件反射朝門外看,猝不及防對上時州回頭望向她的、毫無表情的臉。

高彩嘖了聲,甩手將手機扔桌上,身子往後一仰,翹起二郎腿,嘴角泛起玩味兒的笑容。

你、小、子。

她沖他比了個口型。

向時州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樓道裏,空氣似乎流通得更順暢一些。向時州跟在盛路陽身後,周身血管裏仿佛流淌著一鍋難熬熟的生漿糊,膈應得他五臟六腑都黏膩又難受。

他突然想起之前盛路陽的那句話:

“向時州,你醉過嗎?你知道那種混亂到天旋地轉的感覺嗎?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你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很重要,又好像都無關緊要。”

向時州扯扯嘴角。他沒大醉過,但他現在天旋地轉也很混亂。

看似無關緊要的人,又好像很重要,他心無法判定,何解?

走到701門口,盛路陽按密碼,隨口問道:“進來嗎?”

“不進了。”

向時州沒什麽心情地抱臂靠在墻邊,餘光瞥著身旁人仍未換掉的密碼,提醒道:“有空換了吧。”

“懶得換了,就這樣去吧。”正要進門,盛路陽頓了頓,又道:“程序都設置上了,痕跡也留下了,難道還想著撤回嗎?”

向時州低下頭,手指撓了撓眉毛,思考著對方這話到底是何意味。

片刻,盛路陽從屋門走出。向時州回頭,見對方手裏拿著個A5的黑皮筆記本。

這本子他見過,倆人在輔導班做同桌時——雖然僅有一個上午,盛路陽墊著這本子才寫過五頁。現在,如果從側面紙邊沿微蜷的紋路來看,這本大概是寫完了。

向時州眉梢一挑,將心聲說出:“你這太多了,我沒打算再抄一遍。”

盛路陽註視著他:“就算是朋友,你之前說過的去首都上大學,還算不算數?”

向時州不明白怎麽突然說起這個,盛路陽是準備逼他化身成學習狂魔麽?

“算不算數?”盛路陽又問一遍。

“看情況吧,”向時州懶洋洋地倚著墻,不甚在意道,“我還沒想好。”

“現在想。”盛路陽語氣多了幾分執拗。

向時州嘖了聲,看他一眼。

盛路陽眸底暗光浮動,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也釘住了他。

向時州投降般地一笑,說:“大概率算數吧。”

“我不要大概率,”盛路陽眉頭一皺,聲音也高了起來,“你要麽去,要麽不去,我才不管你,反正我去!”

向時州:“……”

你不管我,你逼我在這兒“現在想”什麽想?

“去,”對方急了,他不知怎麽就點頭了,嘴裏還說著完全不過腦子的話,“不管好學校還是爛學校,我都去。”

說完,目光迅速移向別處,掩在臂彎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夠了,向時州,你真是夠了。

你是要把自己玩兒完嗎?

向時州在心裏給自己貼上一個“吃回頭草蠢貨”的標簽。

盛路陽嘴角微翹,沒敢展露太得意,伸手把筆記本遞給對方。

“給。”

“給什麽給,”向時州不太想接,“我說了我不想抄這玩意兒。”

盛路陽最終沒忍住笑了出來。

“送給你覆習的,不用你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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