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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噴砂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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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噴砂廠子

“您要給兩個孩子時間,讓她們好好相處。”

深深嘆氣後,腳步緩下來。

老王顫顫巍巍,拿下槍,“老爺,您記著,現在不是之前了。現在婉兒來了,婉兒定是害怕槍支,您要凡是冷靜。”

“全當為了婉兒。”

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陳家別宛有三個,這是小男孩的噩夢。比閣樓更冰冷的地面,是水泥地面的底色,加上無數次的鮮血浸透,加之尼古丁屍體煙灰的混合。不用窗簾遮掩,這裏根本就沒有窗戶。

許是身體下意識記憶,不等地下室的樓梯門傳來皮鞋聲音,雙手就已經開始顫抖。小男孩找著安全感,是充滿尿漬和發黴食物的地下室角落。還是睥睨《檀香刑》的冰冷刑拘桌子下,顯然遠離刑具的對面墻角,更好容納這般淩弱小男孩身體。

“為什麽欺負婉兒!你就是這般欺負她!逆子!逆子!”比冰冷鞭子,更令人心寒的是那刺入心臟的語言。逆子,逆子,小男孩不做任何求饒,咬緊牙齒,默不作聲。想象自己是具屍體,猜測眼前的父親,會不會因為他的死去。

語言柔軟幾分,力道心軟幾分。

答案是。

不會。

“啞巴嘛!你早該死了!裝聾作啞,我怎麽就生了一個你這般,無用!陰暗!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許是覺得對著一個石頭發洩,無趣極了。父親深深嘆氣後,索性將鞭子摔在他身上,失望擡腳。

在轉身後,警告開口,“不能欺負婉兒。”

“鋒兒,你可以任性,整日躲避閣樓內。但,你要有擔當,婉兒是你妹妹,自應保護。”

陳家別宛客廳,老王激動著,“真的,老爺,婉兒共是十五發,全中。雖說是玩具槍,但絕對有您當年的風範。那小眼神,本是可可愛愛的小女孩,柔柔弱弱的。拿起槍,眼神堅毅,發槍,快準狠。”

“百發百中。”老王感嘆,開始多言,“要說這三孩子啊,就是婉兒,最像您。”

客廳主位男人,本是微笑,只是聽到最後一句話,嘴角落下。

不遠處的拐角後,小男孩將方才的話,聽去。拖著步伐,回到閣樓。“哥哥,你回了,送你小青蛙。”小女孩激動著,將剛爬上閣樓的小男孩,拉上了。塞去毛絨玩具,吹噓著自己,“哼!我厲害吧,這是王叔叔,帶我在游樂場贏得。”

“就是射氣球,用彈丸玩具槍,打爆氣球就可以了。”白色裙子的腰部繩子,隨著小女孩的動作,在閣樓裏舞動著。“可簡單了,哥哥,以後我讓王叔叔帶著你,咱們一起去,贏全部娃娃。”

小男孩局促,拿著毛絨娃娃,覺得柔軟,又溫暖。柔軟也可能是他看向妹妹的眼神,溫暖也可能是窗簾的拉開,只是他已經習慣陽光。就像是習慣了妹妹的存在。乖乖坐著,聽著妹妹說著贏得娃娃的故事。

猛地,小女孩拿起小青蛙,就吻上了小男孩的嘴巴。“哈哈,哥哥,你已經被青蛙王子親了。現在你就可以說話了。”小男孩是懵的,不做什麽回應。婉兒開始自我反省,“不對啊,青蛙王子救公主的故事,就是這樣的。”

“爸爸每天晚上都給我講故事,爸爸不會說謊的。”

“哥哥。”婉兒坐在小男孩腿邊,像是乖巧的布娃娃,讓人喜愛。爸爸會給妹妹講睡前故事,而他卻沒有,爸爸甚至從未和他睡一起過。所以不管是,之前的大哥,還是現在的妹妹,他都是最不受寵的一個,逆子。

輕輕將小青蛙還回去。

次日清晨,八連水庫,刑警隊的打撈工作剛剛開始,許清凝視著渾濁的水庫。一中年男子走來,“許檢驗,您好,我是柳家莊派出所的一隊隊長,包天琦,您叫包隊長就行。我們派出所,對這個柳家莊碎屍包裹案,上級很是重視,願全力協助。”

許清微笑,伸出手,“包隊長,您好,其實我現在想問您。這個八連水庫,為什麽汙染這麽嚴重,是因為上游的噴砂廠嗎?”

“是的,許檢驗,這樣我帶您去看看。”包隊長轉身,走向警車方向,“這個八連水庫啊,本來是沒有名字的。八連水庫,就是我們柳家莊當地人,這麽叫的。就是因為八個水庫都是連著的,因為安州河的一個支流,八個水庫,都連在了一起。”

“還有就是您剛剛提到的噴砂廠,您是市區中心刑警隊的,肯定知道咱們安州最近是建築業,發展的很好。就這麽和你說吧,但凡是建築,那都離不開噴砂廠,像是洗衣服,噴砂廠,就是給所有初級建築物,清洗,達到能成為合格建築物的品質。”

“柳家莊的耕地,因為農業從業人口的老齡化,已經荒廢大部分了。柳家村就剩下這個噴砂廠,是能掙錢的。噴砂廠的汙染,從好幾年前,就說著整改了。但汙染簡單,整改那可太難了,這麽多年,也沒個變化。”

許清一路看車窗外的景色,翠綠一片,確實沒有果樹,規整的耕田之類。“那死者柳慧琴呢,我們昨天專案組恬恬總結了一些資料。但,我覺得啊,還是應該聽您這個本地人的,我們那資料都四處拼湊出來的。”

包隊長一個拐彎,車子進了山溝溝。“柳慧琴,挺老實的人。早些年,她丈夫賭博,酗酒,鬧過幾次離婚。後來一次喝多了,人直接摔山下去了。也算是解脫吧,柳慧琴主要是種地,有時候去谷城,縣城去賣菜。”

“她的那個女兒,我也聽說了,說是7.22重案的第一個蘆葦女屍。柳如燕,那個小姑娘,闖性大,十五六吧,就出去打工了。都說在外面不是好人,但月月給老媽寄錢,這就行了。管人家是怎麽賺錢呢,現在什麽工作都不好幹。”

“有什麽仇家嗎?”許清追問。

包隊長一腳剎車,到了地方,“沒有仇家,非要找啊。那就是那個死去的丈夫,賭博欠人錢,喝醉後,鬧事。但那都不幹兩母女的事情,去過幾次,柳慧琴報警了。事情都被我們派出所兄弟擺平了。”

“對,沒有什麽仇家。”

典型的賭博酗酒丈夫,堅強生存妻子,獨立早步入社會女兒。許清跟著下車,就被腳下石頭絆了一跤。包隊長上前扶著,“小心點,許檢驗,這個噴砂廠啊,還有清洗二手車加工項目,都是大車進進出出的。”

“路早就壓壞了。”

包隊早就噴砂廠負責人通過氣兒,廠子大門口,一個東風大車開過,揚塵落下,中年禿頭男現身。“安州石秀噴砂除銹廠。”許清用白大褂袖口部分,握住口鼻,才擡眼看清噴砂廠名字。生銹的黃色牌匾,說明廠子已經有點年頭了。

禿頭男上前迎著,“哎呦,有失遠迎啊,有失遠迎啊,大領導兩位。好家夥,這什麽事情啊,還要兩位領導親自前來。”本來呲著的大牙花子,吃了一口塵土後,老實多了。一口吐沫,使勁咳咳,嘴裏幹凈多了。

許清亮出刑警證,“老板,您好,市刑警隊的。找您來了解點事情,近期,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在你們廠子附近,八連水庫旁,出現過。”真是刑警,可是把禿頭老板嚇一跳。顫顫巍巍開辦公室的門,去開空調。

包隊長不耐煩,“利索得,甭開空調了,回到我們刑警問題。”

“哎哎,這就來。”禿頭老板還是把空調打開了,長期沒有打開的空調,一股蟑螂屍體味道。“可疑的人,沒有的,您兩位剛進來,也看見了。這八連水庫,根本沒有人,都是大車壓的路不好了,也沒有釣魚的。”

和包隊長是一樣的答案,許清有幾分失望。點開手機,晚上七t點十一分,時間在指縫中逃走。童哥發來的短信,“分屍工具,猜測為高精密度切割機。”如果按照童哥的這個思路,那眼下的噴砂廠,還真來對了。

“老板,我們能去廠子裏面看看嗎?”

“行啊,當然可以。”禿頭老板應著。噴砂廠,應該用的還是老機器,還有一段距離,就能聽到老噴砂機的零件松動噪音。老板拉來一個老師傅,“那個兩位領導,這個是我們這裏的老師傅,霍師傅。”

霍師傅一身老式黑色圍裙,脖子上圍著的毛巾,擦了擦手。“兩位領導好,我是霍師傅。”不等許清伸出手,廠門口,晨揚言匆匆忙忙沖過來。“師傅,謝謝你啊,下午給我假,讓我找房子,搬家。”

許清點了點頭,伸出去手,刻意將聲音放大。“那個,霍師傅,我想知道咱們的噴砂機,能粉碎豬肉什麽的嗎?”一旁禿頭老板先跳腳了,但已經晚了。包隊長經驗豐富著呢,手疾眼快,胳膊一欄,將老板“綁架”回辦公室。

霍師傅眼神閃躲。晨揚言即刻亮出刑警證,霍師傅不再扭捏。

“肯定是可以的。”

(補2024,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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