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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情癡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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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情癡 3

不過一兩日, 容流微死而覆生、重返朝露山的消息,如插翅一般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一時之間,想要來渡雲宗拜訪容流微, 順便打探一下覆活秘法的宗門弟子和山野散修數不勝數, 朝露山登山梯每日人滿為患。蘭息不得不調派了好幾撥外門弟子,作為山梯掃地僧的後備人選。

容流微被迫在會客廳泡了好幾天, 一開始還覺得每天吃吃冰鎮仙果、喝喝瓊漿玉液的生活美得很,時間一長便覺得有些無所事事,更何況還有一堆心術不正人天天騷擾他。

不過, 每當有人問起, 都被他以“自有一番奇遇”糊弄過去了。

今日這個卻有些難纏。

來人是個長著滿臉茂密胡須的大漢,自稱狂浪宗副宗主, 仰慕容流微仙姿已久,當年聽說他在鏡月海一戰中身隕, 大哭三日、捶胸頓足,恨不能以身代之。上天不負苦心人,如今終於得到他平安歸宗的消息, 於是便馬不停蹄趕來拜訪了。

這樣的故事, 容流微這幾日聽到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波瀾不驚地道:“厲害了。”

那胡須大漢聽他說“厲害”二字,頓時感覺得到了鼓勵, 一拍大腿, 一鼓作氣道:“死而覆活,千百年來前所未見,容宗主真乃人中龍鳳, 萬一挑一!”

容流微:“確實。”

聞言,胡須大漢噎了一噎。這人怎麽一點都不謙虛?誇什麽應什麽。不過這也證明, 他說的話對方都聽進去了,只要再加把勁,一定能套出起死回生的秘法!

胡須大漢眼珠一轉,再一擡頭,方才還神采奕奕的面容突然現出幾分哀戚。

“容宗主,實不相瞞,要不是我行動多有不便,真想拜入渡雲仙宗門下,終日飽覽仙師英姿!”

容流微:“真的嗎?”

胡須大漢精神一振,作出一副傷心模樣道:“是真的!容仙師有所不知,在下從小體弱多病,生來便頑疾纏身,不知還能在這世上茍活多久……”

容流微:“唉,怎麽會這樣呢?”

“在下也經常有此感嘆,為何這種事偏偏發生在我身上?”胡須大漢佯裝抹淚,“聽說仙師通曉起死回生秘法,若仙師告知在下一二,治好頑疾之後,定來報答仙師。”

臺詞全部說完,然而,觀眾的反應卻並不如預料之中。

容流微:“啊?這也太那個了吧!”

胡須大漢:……?

他終於品出幾分不對勁來。

這位容宗主的每一句回答,看似貼合他的問話,可實際上,好像根本沒在聽!

他小心翼翼地道:“容宗主,我剛才說的話,您意下如何?”

容流微:“對對對。”

胡須大漢:“……”

破案了。確實沒在聽!

胡須大漢登時氣得滿頭大汗,又不敢發作,這時突然聽容流微道:“這位……副宗主。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不知你想不想聽。”

被他敷衍了這麽半天,好不容易得到一句字數多一點的回答,胡須大漢當然想知道答案。

見他點頭,容流微清了清嗓子,道:“我建議你給宗門改個名字。”

狂浪狂浪,又狂又浪,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仙宗。

將此人打發走後,容流微呼出一口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在這個修真界,沒有人比他更懂糊弄學!

吃完一片甜絲絲的蜜瓜,容流微水扇輕搖,搖著搖著,忽然搖不動了——只見門口影影綽綽,人頭攢動,少說還有十號人等著聽他的糊弄學。

糊弄學雖好,用多了也煩。容流微一個頭漲成兩個大,蹙眉片刻,把蘭息叫過來問道:“外面的登山梯,現在一共有多少階?”

自他重任宗主之後,蘭息自動退回原來的渡雲宗大師兄之位,不等他說,自覺無比。

容流微過意不去,打算任命他個副宗主之類的職位,結果卻被對方拒絕了。

只能說,不愧是原書裏光風霽月的男主,思想境界非一般人能及。不僅如此,記憶力同樣十分超群,哪怕是“登山梯一共有多少階”這種小事同樣記得清清楚楚。

蘭息溫潤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師尊,朝露山外的登山梯,目前一共有兩千七百零五階。”

兩千七百零五。

容流微晃了晃手指,“太少了。”

確實很少。

比起點蒼宗天音宗動輒四五千階起步的登山梯,渡雲宗的兩千七百零五階顯得十分平易近人。正因如此,才給了這些人煩他的機會。

容流微摸著下巴,略一思忖,道:“再加三百階。”

湊個整數。

蘭息微一頷首,“是。”

他擡頭看了看門外攢動的人頭,側頭詢問:“師尊可還要見外面那些拜訪者?”

容流微當然不想見。

可他沒忘記他現在的身份,既不是藍衣鬼,更不是在青律宗暫住的客卿,是渡雲宗的一宗之主。各種事情豈能肆意妄為?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想見,思索片刻,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對蘭息道:“蘭息,你告訴他們,為師已經把他們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盡數告知給了狂浪宗的副宗主,讓他們去問那位副宗主便是。”

從小體弱多病、惡疾纏身……那人少說得有三個他那麽強壯。

聞言,蘭息忍不住輕輕一笑:“弟子明白。”又笑著道:“師尊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奇思妙想。”

容流微唇角微揚,一邊手指輕敲扇柄一邊道:“為師也就一般奇思妙想。”

把這個消息告訴門外拜訪者之後,果然十分奏效,立竿見影。話音剛落,門外那群人便跑沒了影。

見狀,容流微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一幕恰巧落入蘭息眼中,以為容流微心中不悅,他斟酌著開口:“一群趨炎附勢的好事之徒罷了,師尊不必把他們放在心上。”

“他們自然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容流微若有所思:“為師只是在想,起死回生、長生不老這般秘法,真的值得如此受人追捧?”

蘭息莞爾一笑,沒有答話,岔開話題道:“聽說昨日淩霄師弟向師尊稟報了回廊小院的事宜,師尊打算將……慕朝師弟的房間,繼續留著。”

提到這個話題,容流微莫名有些不自在。

昨日淩霄問他要不要留下那間房屋的時候,他心裏自然是一萬個不想留,然而不知怎麽,一開口,脫口而出就是“留著吧”。

真是太奇怪了。

他剛要說點什麽,解釋一下留下慕朝房間的原因,還沒開口便聽蘭息道:“弟子不敢妄加揣摩師尊的心意,但弟子認為,留下慕朝師弟的房間也好。如若有朝一日,慕朝師弟回心轉意,改邪歸正,回歸渡雲宗,也是一件好事。”

回到渡雲宗?

容流微把這幾個字琢磨幾遍,心中搖頭。他清楚得很,他能回來,慕朝卻再也回不到渡雲宗了。

……所以,既然明知他回不來,他為什麽還要留著那逆徒的房間?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傍晚時分,容流微獨自一人溜到了藏書閣。

平陽城之變過後,那本《平湖卷》就被擱置在了藏書閣最裏面的禁書區,布下了一層堅不可摧的結界。

容流微起手捏訣,破除屏障,把那本無人問津已久的書卷握在手中,信手翻閱。

像前幾日那樣,大約看了十遍之後,意料之中,依然一無所獲。

沒有靈力加身,那句隱藏在書頁中的七字咒訣就是一句廢話。

這本書卷被禁錮在這裏之前,一定被渡雲宗的大能們瀏覽過無數遍。大能們都沒能從中尋到蛛絲馬跡,他這麽心血來潮地翻上一翻,難道就能輕輕松松發現端倪?哪有這麽金手指大開的事。

要是有攝像頭就好了。他想查藏書閣什麽時間發生了什麽事,豈不是輕而易舉?

可惜沒有。

沈默片刻,容流微把《平湖卷》重新放回禁書區擺好,順手套上一層更加堅固的結界,轉身離開,準備過幾日親自前往平陽城查看一番。

還沒在回廊小路上走出多遠,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容流微頭也沒回,道:“陸醫師。”

“咦?”

陸楓從他背後閃出,穿著正常,沒有粉裙子也沒有乞丐服,恢覆了往常白面書生的打扮。

“容宗主,你眼睛沒轉,頭也沒回,怎麽發現是我的?難道你背後長了眼睛?”

“當然沒有。”容流微瞥他一眼,淡淡地道:“因為你是開陽鏡。據我所知,除你之外,渡雲宗現在已經沒有開陽鏡的弟子了。”

陸楓哈哈幹笑道:“是嗎,還有這種事?看來我渡雲宗真是人才濟濟……容宗主,你知道的,對於我們醫修來說,修為這種東西乃是身外之物。我們更註重醫術方面的造詣。”

傍晚時分,正是弟子們上晚課的時候,一路上,不少抱著書本的年輕弟子見到他們,紛紛行禮問好。

陸楓沖他們招手點頭,十分熱情,待弟子們走後,他撓了撓頭,沖容流微納悶道:“為什麽我已經這麽熱情了,他們看的最多的好像還是容宗主你?明明你這麽冷淡。”

其實容流微一點都不冷淡。他只是在每個弟子行禮問好之後,頷首點頭作為回應,沒像陸楓那樣,又是招手又是微笑,恨不得反過來給人家行禮。

“死了四年的人突然覆活,出於好奇,他們當然想要看上一看了。”

聽他語氣涼涼,陸楓尷尬地哂笑:“容宗主,你是不是還在氣我那天給渡雲宗通風報信?我也沒辦法啊,你那徒弟看起來對你實在沒安什麽好心,我也是擔心你會出事……我又打不過他!”

頓了頓,他補充道:“方宗主好像也打不過他。”

對於後面那句話,容流微雖然沒開口應答,心中卻很是讚同。

現在的修真界,確實沒有一個人能打得過慕朝。

話說回來,其實他也沒有很生陸楓的氣,更多是因為剛才從藏書閣一無所獲,有些郁悶。

不想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容流微道:“阿秋怎麽樣了?”

“好得很,現在應該正在家睡覺。”覷著他的神色,陸楓繼續道,“那日慕朝說把那些孩童放了,我還以為是在唬我們,沒想到是真的。我找到阿秋的時候,他已經把那些孩子各自送回家中了。”

“哦,還有那位沈姑娘的弟弟,也找到了。沈姑娘還特意讓我對你表示感謝呢。”

容流微道:“阿秋才十二歲就已經這麽能幹了,果真青出於藍勝於藍。”說完,他挑眉看向陸楓,“你可得好好加油,當心你這個前浪被拍在沙灘上。”

陸楓也沒想到,自己都這麽大歲數了還能被勸學,連連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須臾又道:“容宗主,此次我來找你,並非只是想向你報阿秋的平安,主要還想看看你的傷口。”

他往容流微胸前掃了一眼,嘆息道:“我行醫多年,無往不利,還沒有治不好的病人,沒想到卻栽在你這裏……”

容流微忍不住打斷:“……不用擔心。”

“傷口已經好了。”

“什麽,已經好了?!”陸楓欣喜萬分,“我就說那雪參有用!”

容流微糾結良久,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是慕朝治好的。”

聽到這句話,陸楓一下子垮了臉,追問道:“慕朝治好的……他怎麽治的,拿什麽治的?”

容流微心道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佯作鎮定地吐出八個字:“涉及隱私,不便細說。”

盡管語表情和語氣正經到不能再正經,泛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事情的不對勁。

陸楓隱忍許久,再也忍不下去了,道:“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還沒等容流微說“不當講”,他便繼續講了下去:“容宗主,我怎麽感覺,你那徒弟對你的感情,好像……不是尋常的師徒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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