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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鎮門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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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鎮門 4

容流微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淡定。

雖有靈力支撐,不至於摔下去成為一張肉餅,可是這樣直挺挺向下落,真的好像跳崖啊……而且還是和徒弟一起跳的。

山崖很高。

雲霧飛散,風聲從耳畔簌簌刮過。

哪怕被身後幾十個同門非同門後輩趕超,容流微也沒有加快下落速度。

不光是為了給第一次跳崖的慕朝一個良好體驗,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得緩緩。

要知道,前世他只參與過輪滑這種運動項目,這輩子一上來就是無繩蹦極,誰受得了!

“師尊。”慕朝突然出聲喊他。

容流微連頭都沒偏,盯著逐漸靠近的地面問:“何事?”

“師尊,您……您是不是很緊張?”

他是。

容流微自詡表情管理沒出什麽差錯,好奇慕朝是怎麽看出來的,側頭一看,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指骨節用力到微微發白——他因為緊張而太過用力,捏痛了慕朝的肩膀。

“……”

容流微當然不肯承認,不僅不承認,力道也沒有放松半分,一本正經地狡辯:“為師這是怕你出事。”

不知慕朝看沒看穿他,沒有說話。下一秒,摟在容流微腰上的手緊了幾分。

“師尊放心,這樣就不會出事了。”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陽光下熠熠杉杉越生輝。

容流微看向搭在腰間的那只手,片刻沈吟道:“……你還挺會舉一反三。”

別說,小反派雖然年紀尚輕,手勁卻一點都不輕,勒得他都有點疼了。

奇怪的是,被他這麽一打岔,容流微覺得好像確實沒那麽緊張了。

說話間,又有十幾弟子安全落地。

一道紅衣倩影從眼前輕飄飄掠過,是一名點蒼宗女弟子。看著她的身影,容流微神游天外。

顧紅絕無法走路,平常出行都靠那把精致的木輪椅,所以他要怎麽到達崖底——直接連人帶椅往下跳?

正想著,下一刻,雙腳忽然踏到了堅實的地面。

落地了。

如他所想,劍冢底部——或者說,現在人們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劍冢。

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華彩溢目的刀山劍樹,強盛的靈力有如實體化一般,在空中氤氳成朵朵煙雲,一呼一吸之間都是包含著靈氣的清新空氣。果真別有洞天。

面對如此美景,容流微心中讚嘆連連,面上卻要裝作不動聲色、熟視無睹,憋得十分難受。

沒辦法,誰讓原主已經來過好幾次劍冢了。

不得不說,這劍冢還挺懂事,知道沒往地面上插滿刀劍,不然跳下來的人無處歇腳,保不齊要被捅個對穿。

這樣想著,他心頭忽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也許早已有人被捅過,只是後來的人將地面上的武器去除了。

雞皮疙瘩爬了滿背,容流微連忙把搭在慕朝肩膀上的手放下來。

四下看去,只見渡雲宗的弟子已盡數到齊,不光如此,剛才被他連人帶椅念叨一番的顧紅絕也已安穩落地。

對方暴起殺人的那一幕仍然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容流微決定,以後一定要離此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什麽“再打一架好讓對方再送來靈藥”這種事,以後想都不要想了!

他轉身吩咐渡雲宗眾人:“去找武器。快去快回。”

異口同聲的回答:“弟子明白!”

新弟子們尋找武器時,淩霄和蘭息等人作為有經驗的老人便充當起顧問的角色,有問必答,指導他們如何喚醒劍靈、分辨什麽樣的武器最適合自己、以及打不過劍靈的時候要怎樣安全逃跑……諸如此類。

劍冢之行,不僅在於找到武器,更是對新弟子們的歷練。

容流微的任務就是保證手下弟子不出人命,其他三個宗主同樣如此。

劍冢內部靈氣充裕,容流微不過深呼吸幾個來回,便覺得身體舒暢,心曠神怡。

怪不得那麽多文人墨客都歸隱田園,他也好想退休啊。

可是不能。

“大師兄,淩霄師兄!你們快隨便來一個人……快來幫幫我!”

不遠處,許青蘿正和一道竄來竄去的影子打來打去,白衣亂飛,不知打了多久,已經隱隱有處於下風之勢。

她對面不知是什麽東西,動作太快,幾乎晃出殘影,讓人根本無法看清。從上頭寬大、尾部尖小的模樣來看,約莫是傘靈。

許青蘿相中的武器是一柄羅傘。

看見人和傘打起來了,要是放在以前,容流微一定覺得自己有病。然而現在,淩霄和蘭息正在遠處幫襯幾個外門弟子,同樣戰鬥到緊要關頭,一時無法脫身,只能他上。

只有親自打敗器靈,武器才能認主。他不能直接幫許青蘿將傘靈擊退。

眼看傘靈接連敲了好幾下少女的頭,容流微飛身掠步上前,口頭提醒:“想想為師前幾日教了你們什麽!”

許青蘿一邊拿著註入靈力的樹枝躲避傘靈的攻擊,一邊回應容流微:“教了什麽……啊,師尊,我想起來了!”

下一刻,她突然定住身體,手中柳枝一揮,一道水柱猛然擊中迎面進攻而來的影子!

影子被突如其來的水柱打得一楞,仿佛被激怒了,再次沖過來時,動作比以前快了數倍不止。

許青蘿沒有像剛才那樣繼續逃跑,咬著牙立在原地,柳枝亂揮,數道水柱接二連三揮出,像一場傾盆大雨,稀裏嘩啦澆到傘靈頭上。

趁它還沒反應過來,許青蘿手中柳枝一挑,瞬間將那柄羅傘掀翻在地,沖著傘面背部就是一頓猛澆。

傘背沾水,傘靈仿佛被抽走魂魄一般,啪嗒一聲,蔫頭耷腦地倒在地上,不再攻擊。

這是器靈認輸的表現。

和傘打架,許青蘿不可避免地渾身濕透了,可她毫不在意,喜滋滋地將羅傘撿到懷裏,回身道:“謝謝師尊!”

容流微故作高深地搖起扇子,“羅傘是防雨之物,防不住雨,自然就將它打敗了,所以,攻擊它的內裏才是正確做法。”

話音剛落,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來,戚若若也找到了她的武器。是一條雪白的綾羅。

“師姐,這綾羅好漂亮啊。”

許青蘿一臉艷羨,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卻被那綾羅靈巧躲開,纏回了主人的手臂之上。

戚若若摸了摸卷在手臂的綾羅,對許青蘿道:“剛揍了它一頓,還有點害怕,師妹別往心裏去。”

“不會不會!”許青蘿搖搖頭,忽然若有所思道:“奇怪,師姐的綾羅性格如此分明,我的傘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看了看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傘,問:“師尊,這是怎麽回事啊?”

容流微瞥了一眼那可憐巴巴的羅傘,平靜地陳述事實:“你把它打暈了。”

戚若若:“……”

“羅傘和綾羅都是適合輔助修行水系術法的武器,你們眼光不錯。”

兩個少女馬上正色道:“多謝師尊提點!”

三人之中,只有慕朝還沒回來。

容流微沖她們點點頭,移開目光,在場內尋找起那道熟悉的少年身影。

忽然,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先來後到。”

容流微心中一動。

盡管與平日相比格外低沈,但他不會聽錯,這確實是慕朝的聲音。

順著聲音找去,在劍冢的一處狹窄的分岔小路,果然發現了慕朝。少年正和一名天音宗弟子站在一把金錯刀前,相互對峙,互不相讓。

金錯刀寒光十足,靈氣濃郁得遠隔數百米都能被精準感知,確實是把上品武器。

難怪兩人為這柄刀的歸屬問題爭論不休。

慕朝對面的少年抖了抖靛藍色衣擺,勾起一個挑釁的笑容,“先來後到?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勝者為王。你若不服,大可和我打一架,看看誰才是這把刀的主人!”

此時已有不少人尋到了自己的武器,正閑得無聊,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紛紛趕來看熱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瞥見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藍色衣袂,慕朝的回答毫不猶豫。

“打就打。”

聞言,容流微心裏卻是一咯噔。

那名天音宗少年修為已至洞明境,慕朝如何能打得過?而且,就算是打過了,那把金錯刀裏的刀靈,他也未必能打過。

既是自行尋找武器,肯定會有兩人同時相中同一武器的情況出現,兩人打架分出勝負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旁人不能幹涉。

聞聲趕來的方夢沈站定腳步,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並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容流微也只能這麽幹看著。

只聽方夢沈忽然問道:“容流微,你猜這場比試的結果會是如何?”

……滾。不猜。

容流微眼神沒移動半分,擺明了不想理他,目光沈沈地對準了場中的白衣少年。

他尚未想到解決辦法,那邊,慕朝以柳為劍,已然率先向對面的靛衣少年發起了進攻!

沒拿到自己的武器之前,渡雲宗弟子平日在演武場都是用桃木劍練劍,慕朝一貫都很認真,哪怕此時此刻也能看出,他的劍招分毫不差,動作也利落漂亮,但是……

但是,一境一界,每一境的實力差距大到無法想象,生心境與洞明境之間,更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慕朝揮出的每一道劍訣、甩出的每一道水柱,都像是擊中了棉花,轉眼就消散了。

可他受到的每一次傷害都是真實的。

一道符咒在肩膀炸開,慕朝幾受重創,偏頭吐出一口鮮血。恍然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小巷。

會死在這裏嗎?

他不怕死,但是不能死。

不能……給師尊丟臉。

將為數不多的靈力灌入柳枝,細脆的一截樹木頓時變得強韌無比,慕朝用力撐著,再次咬牙站了起來。

見他如此,對面的靛衣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煩,“你怎麽還不肯放棄?這樣打下去有什麽意義,浪費時間!”

慕朝不為所動,擡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要打就打,別說這些廢話。”

“你——!”

那少年被他激怒,突然目露兇光,擡手又是一張符咒!

這張符咒燃著陰森的光,和之前二人纏鬥時對方甩出來的都不一樣,慕朝揮起柳枝,正準備再次迎擊,忽然,一個人擋到了他的身前。

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容流微已經收扇回手。

那張擊向慕朝的符咒就像被霜打過的茄子,濕淋淋地頹然在地。

靛衣少年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容宗主,你……”

剩下的話他不好再說,被方夢沈接了過去,“後輩打架,用得著你一個宗主出手?”

水扇輕搖,容流微無辜道:“他們要是好好打架,我肯定不出手。”

“誰讓你這弟子,對我的徒弟用了殺招。”

說完,他掀起眼簾掃向那名天音宗少年,目光沈肅,語氣無波無瀾:“想要在我眼皮底下興風作浪,也得拿出點真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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