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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溫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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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溫潮(修)

賀重錦僵了許久,後來轉念一想,倘若他拒絕,便是有違背做夫妻的本分,這是江纓的要求,身為夫君不該讓她掃興。

江纓正在低頭看書,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將一段晦澀難懂的詩文框架背了下來,可就在賀重錦脫好衣衫進入池水後,大腦瞬間空白,什麽都忘記了。

青年寬肩窄腰,身形勁瘦,墨發垂落在肩頭兩側,池水的溫熱水汽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使得白皙的面龐透著一層淡淡的薄紅。

真好看......啊,不對,她應該看書,看書的時候不能分心的。

於是江纓繼續翻閱書卷,可是這樣好看的一個人在身邊,還沒穿衣服,書卷沒翻幾頁就背不下去了,只好將書卷放在水池邊,為了緩解尷尬,她特意道:“夫君,我看得久了,眼睛有些花,還是等等再看好了。”

賀重錦點點頭:“嗯,好。”

然後,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地沈默著,江纓發現她不知道該同賀重錦說些什麽,想了想,似乎女子往往有孕時,與夫君討論的都是關於腹中孩子的事吧。

於是,江纓問賀重錦:“夫君希望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好。”

“哦。”她怎麽忘了以前問過相同的問題。

話題結束後,又是一片靜默。

江纓表面無事,內心是炸開的,她發現每到某個時刻,她和賀重錦就像兩塊木頭,一個大木頭一個小木頭,書上的夫妻都是無話不淡,蜜裏調油的,哪裏有夫妻在一起時像木頭的?

不行,這樣下去,賀重錦遲早會覺得她呆呆傻傻,一紙休書悔了這門親事。

怎麽樣才能做一對蜜裏調油的夫妻呢?

賀重錦心中思緒翻湧,他在官場上能言善辯,算無遺漏,可真的不懂如何和女子相處,何況江纓是個心思敏感的人,如果他說錯了什麽,亦或是做錯了什麽......

不如,和江纓說一說關於琴棋書畫的事,她會感興趣的。

“纓纓,你......”

正當賀重錦準備和身側的江纓說話時,女子柔軟的唇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貼了過來,賀重錦瞳孔驟縮,就這樣僵在了那裏。

賀重錦:“???”

江纓:“???”

不對,不是親面頰嗎?為什麽會變成接吻?賀重錦方才似乎要說什麽?他要說什麽?

兩唇相接,就這樣貼了許久,江纓想賀重錦興許會說重要的事情,還是先讓他說吧。

結果,唇瓣剛剛分離一瞬,賀重錦的手放在江纓的後腦,然後輕輕一摁,她又重新吻上了他的唇,只不過這次,他的吻撬開了唇齒,直達最柔軟的深處。

她稍稍退避了一下,後任由他的氣息席卷而來,右手搭在賀重錦肩頭的手,纖細指尖陷進他的皮膚裏,哼哼出聲。

春宮圖上有這一頁,這次總對了。

水面泛起了圈圈漣漪,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四散開來,兩個人吻著吻著,起初視線相平,最後到她俯首吻著他,白皙纖細的大腿貼著他腰際。

她的小腹剮蹭著青年結實的肌膚,傳遞著一種微妙的,說不清楚的感覺,逐漸的,賀重錦原本帶著涼意的體表變得溫暖了起來。

吻了一會兒,江纓用手輕輕拍了拍賀重錦胸口,試圖推開。

對方的神智這才從剛才的意亂之中中抽離出來。

溫潮欲動。

賀重錦錯愕地盯著她,隨後別過臉,昔日俊美白皙的面頰,此刻卻燒得通紅,腦海中只環繞著一句話:他剛才在做什麽?

出於什麽原因?什麽動機?

賀重錦記不清了,那似是突然之間發生的,他想親吻她,想擁有她,就像那晚被下了合歡散,瘋狂做出的那些舉動一樣。

不對,這裏是他的府邸,是賀相府,吃一塹長一智,他怎麽會再次中這種藥?

江纓從賀重錦身上下來,乖巧地坐回了他身旁的位置,抱著雙膝反應了好一會兒。

賀重錦以為嚇到她了: “對不住,剛才......我......我不知會如此......”

一朝權臣,竟第一次變得語無倫次,像個做錯事的傻男人。

“不不不。”江纓解釋的速度比賀重錦還快,“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是我夫君,而且春宮圖上就是這樣畫的,你沒有錯。”

“春宮圖?”

他以前似是在書閣裏看到過,但只看了一眼,覺得裏面的畫有些不堪入目,便命文釗扔掉,現在應該是找不到了。

那時,賀重錦沒想到日後自己會娶妻,沒想過那本書會有用處。

整整全卷,都沒有了。

“其實,剛才我之所以叫停,是因為你壓到這裏了。”江纓指了指小腹,無所適從道,“我不舒服,它想來也不自在。”

“抱歉。”賀重錦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也道了句,“對不住,是我不好。”

洗凈身上的血腥氣後,他們回到塌上,很快就熄了燈,但江纓翻來覆去睡不著。

因為她發現沐浴時背的那首詩,和賀重錦吻過之後一直想不起來,還有每日的書法,她還沒有寫。

天色已晚,夜色深濃,已經過了和賀重錦約定的時辰,賀重錦不準她睡得太晚,明明郎中說只要喝按時喝保胎藥,便可無礙的。

不行,這首詩今日務必背到滾瓜爛熟,書法也要寫完,拖到明日再做,她心裏會難受的。

她要學習!學習!

江纓越想,心裏就越覺得難受,便悄悄地拿起桌上的書卷,帶上筆墨和宣紙,跑到院子裏背詩。

今夜做不完這些,只怕睡都睡不安分。

屋外的江纓正借著八角燈籠的光芒勤奮苦學,屋內的賀重錦則陷入了一場可怕夢魘之中,

只能容納一個瘦弱的孩童狹窄鐵籠,纏繞在手腕上的鐵鏈,雪花自空中飄落,順著鐵籠之間的縫隙,落在賀重錦臟汙的發上。

是穎州的風雪。

絡腮胡子的大漢惡聲惡氣地將臟兮兮的黑饅頭扔了過來:“這是你今日的午飯,賞給你的,吃不飽飯那就跪一個,叫聲爹,爹再給你一個!”

恍惚之間,畫面快進,眼裏的大漢不知不覺來到鐵籠前。

“怎麽??”絡腮胡子挽起袖子,一拳就打傷了他的額頭,“你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也不睜大眼睛看看這是哪兒!現在誰又能救得了你?到了這兒,你連頭畜生都不如!”

說著,絡腮胡子瞇著眼思考了一會:“倒是忘了,你就算是穿了金戴了銀,換了身皮,從大梁來到大盛,畜生還是畜生。”

斷斷續續的,轉瞬之間,積雪沒過了腳底,那時的賀重錦正蜷縮在鐵籠中。

呼嘯寒風席過,暴雪無情的穿過鐵籠,身上的禦寒衣物早已被凍透。

他的雙腳雙手凍得紫青,眉毛和眼睫上掛著厚厚的霜,困意迫使賀重錦合上雙目,又迅速睜開。

不能睡著,在這裏睡著會死的。

他不想死,不能死啊!他要活著,活著離開穎州!



院子裏石桌邊,八角燈籠裏發出溫煦的暖光,照亮了鋪開的宣紙。

江纓正在提筆練習書法,她已經背完那首詩了,想在宣紙上書寫,忽然發現出來時忘記拿硯臺了,便回到屋中取硯臺。”

女子推門而入,卻見榻上的賀重錦死死攥著棉被,劇烈喘息著,汗水打濕了額角的發髻。

“夫君?你怎麽了?”

江纓來到床前查看,她以為賀重錦生病發熱,用手摸了摸額頭,再摸摸自己的。

嗯?不熱呀。

原來是做噩夢了。

因為從小到大,她每晚學習八雅都要到深夜才能睡覺,所以江纓很少做噩夢,睡得很香很沈。

她想,賀重錦是一品宰相,朝堂上的事繁多覆雜,他思慮的多了,自然噩夢一個接著一個。

得想個辦法讓賀重錦安靜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此時,賀重錦正陷入噩夢的漩渦,他看到了雪,也看到了血。

忽然之間,一道清風般悅耳的笛音闖了進來,所有的恐怖景象瞬間消弭成了光塵,那是一首安魂曲。

榻上的青年緩緩睜開雙眸,俊美無暇的面孔還帶著些許蒼白,那場夢真實到明知是夢,但仍舊恐懼不散,如果不是這首安魂曲,他難以脫身。

是什麽人在吹笛?

身旁無人,只剩下空蕩蕩的被褥,江纓不見了。

青年下塌,推開西窗,擡頭望向閣樓,便見女子披著藕色披風,裏面是雪白中衣,青絲如瀑,蝶翅般的睫毛微微垂著。

她玉指輕啟,清越的笛聲環繞整個小院。

皇京第二才女,琴技絕佳,吹笛也不差,是那樣的美。

賀重錦怔楞地望著她許久,胸口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極為不真實的朦朧感。

這是他將要過門的新婦,以後她是他的。

江纓正吹得認真,她上一次吹笛還是在很久之前,近年來桂試八雅沒有考吹笛的技藝,所以不知道吹得如何。

一曲終了,書法也寫完了。

她挑燈下了閣樓,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賀重錦已經安靜熟睡,看來安魂曲是有效果的。

蓋好被褥,江纓閉上眼睛,很快也睡著了。

殊不知身側的青年睜開雙眸,側頭望著她,眼中充斥著柔情,他大抵懂了文釗說的那種感覺。

有時是溫暖朦朧的欣喜,有時是不受控的欲望占有。

這是心動?



成親之日將至。

盡管昨夜沒有睡好,但賀重錦還是按時去了早朝,江纓留在賀相府裏練習桂試八雅,課業緊張,江夫人的女誡已經很久不碰了。

眼見婚期快到,她與賀重錦都在各自忙碌著,一個忙著桂試,一個忙著國事。

過了一段時日,江纓發覺小腹又大了些,做在書案前看一會兒書便覺得胸前脹痛,害喜也越來越頻繁。

刺繡時,她吐的頭腦發脹,還被針不小心刺了手,從一天將琴棋書畫都練習一遍,到勉勉強強背完詩詞,將每日的書法寫完。

這時,紅豆從外面進來:“夫人,我今日去街上,有人偷偷給我塞了一封書信,是寫給夫人的。”

江纓道:“書信?”

紅豆支支吾吾:“是,是趙恒之趙公子給的信。”

趙恒之?

江纓看著那書信,一時之間犯了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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