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陰霾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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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陰霾已散
文創店再開張營業已經是一周後了。
南鎮接連下了三四天的雨，盡管是暑假，熱鬧的街道也是人煙寂寥。
雨天無客，陳子承趁著自己皮膚表層還殘留幾處青黃不接的微腫，暫時不宜見人。他找來了木工裝修師傅，為店內多搭架了處新的文創展櫃，順便跑了兩家附近常年合作的文創設計工作室，談好了新產品設計與展銷。
等處理好手頭的這一切，天氣開始放晴，他才重新營業。
快速消逝的一周，對於“健忘”的陳子承，僅是個忙碌的星期，但對於不知情的姜逢而言，卻像是如履薄冰。
她花了幾天的時間向周圍的人打聽對面店鋪的營業時間，得到的答案大多數都是“肯定”，譬如：“文創店營業時間不太固定，偶爾早十晚十，偶爾朝九晚五，全看老板心情”，再譬如：“老板鮮少店休”。
不論是哪種回答，都反覆地驗證了姜逢內心的揣測：“陳子承應該是有意躲著她”，於是此刻，重逢的喜悅被當頭一棒的冷水澆滅。
那晚回去，洗澡前，她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黑色T恤脫下，丟進洗衣機，試圖以此來表明自己想要了卻妄想的決心。
但這種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很快便在晾嗮衣服的陽臺上，看到了被母親擱置在角落裏的那一抹黑，伴隨著外頭雨聲淅淅颯颯，在她心底落滿了潮濕。
陳子承並不知曉她這些不可言表、彎彎繞繞的心思，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他親自打破了這片表面的平靜。
這天外頭日光正艷，陳子承開著空調，正坐在店裏整貨。
他昨天夜裏因為對賬睡得晚，導致今日開店後，整個人還處於精神懨懨的狀態，幹起這些輕微的體力活來，越發沒有心力。
眼瞧著已經臨近午後一點鐘，店內客人不多，四周甜品奶茶店鋪也都相繼營業。陳子承決定點一杯咖啡來醒神，當他在手機外賣軟件上面瀏覽了五分鐘後，視線在一家“日不落咖啡館”的店鋪主頁上停留了下來。
此時熟悉的店名刺激著他憑借鮮少的記憶，在腦海裏快速運轉，恍然大悟般記起了那日小姑娘的盛情邀約。
他獨自看著手機屏幕，輕挑了下眉，眉心微蹙，仿佛在吐槽著自己的“健忘”，當下決斷，在門口立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便朝著對方咖啡店匆匆跑去。
還未過午後3點，人群開始熱鬧鼎沸之時。日不落咖啡館內此時也同樣清閑。
謝麗芬夫妻照舊趁著她暑假得空，可以獨自照t看店面，回了趟她外婆家，留下姜逢帶著暑假工小妹兩人守店。
此時姜逢正坐在櫃臺後的小廚房內刷著手機各類資訊，順勢回了程哲發來的閑聊信息，期間她點了兩次陳子承的微信頭像，見朋友圈依舊沒有任何動態，便靜悄悄地退了出來。
“先生，你喝點什麽？”，來做暑假兼職的學生小妹，瞧見有客人上門，便迅速地起身，站在點單機面前禮貌地詢問需求。
“手沖美式，冰的，來一杯”，陳子承想到自己還未趕上吃午飯，猶豫再三後，繼續補充：“再來塊提拉米蘇吧”
現如今他不用當藝人了，也就沒有所謂過於嚴苛的身材管理，淺嘗一塊，倒也沒有以往強烈的負罪感。
他點單的語氣輕快，隨後立即四周張望了一下，沒瞧見姜逢，眼裏閃過一抹快速的落寞，還未張口詢問她的動態，便被來人打斷了。
小廚房與前臺沒有隔間，僅靠一張藏藍色的簾子隔開，姜逢在裏頭將外面熟悉的聲響聽得真切，立馬迎面出來。
“提拉米蘇要抹茶味的還是巧克力？夏天的話抹茶味口感會好點”，姜逢雲淡風輕地問，臉部表情真切的情緒不顯，她走到臺前，用眼神示意暑假工可以退到後面休息。
陳子承原本想要為自己的失約道歉，肚子裏憋了幾句話，但見對方這般淡然，硬生生地又把卡在咽喉裏的話咽了回去。
他雙眼炯炯有神地正視著她，仿佛想要將她看透，以此來摸清她的真實想法，末了出口的便只剩一句：“那就聽你的”
得到答覆後，姜逢面不改色地在快速在電腦上點了幾下，頭也不擡地示意對方付款：“一共78元，付款碼放上去就可以了”
隨著機器收款滴的那一聲響，姜逢的心悄然縮緊，她轉身便拿起冷萃咖啡的器具忙活了起來，期間不再搭理這位“客人”。
陳子承見對方與自己閑聊的興致不大，反倒是有心找話題，他也不入座，就慵懶地側立在吧臺旁，自言自語般地同姜逢聊了起來：“你們大學教授暑假假期是不是挺長的？”
“還行，加上年假，滿打滿算湊了3個月”，姜逢語氣冷淡，依舊忙碌著。
見狀，陳子承只能訕訕地回了句：“挺好的”。
空氣沈寂了一分鐘，入耳的只剩下器皿間輕微的碰撞聲，陳子承輕飄飄看了對方一眼，繼續說：“上周我機緣巧合地進了趟局子，回來時你家店都暫停營業了，改天你有空，再去店裏坐坐，我把茶水給你補上？”
“機緣巧合？不是打架鬥毆嗎？”，原本愛答不理的姜逢聽到對方這解釋，才晃然地擡頭，轉過身子來一本正經地問他。
“嗯…，你這麽理解也沒毛病，總歸是有事”，陳子承被懟得有些心虛，心想這女孩每次不愛說話，一說話，總是讓他很難拿話找補。
“那你怎麽停了一禮拜？”，姜逢說這話時，發現對方正詫異地盯著自己，便趕緊解釋：“我偶爾路過，發現整排鋪面，就你家店鋪是大門緊閉的”
“恰好下雨，沒游客，就抽空搞了下內部裝修”，陳子承接過姜逢遞過來的咖啡，抿了一口，繼續等待著他的提拉米蘇。
談話間，他若隱若無地發現了小姑娘低頭莞爾一笑，陳子承終於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明明自己還算是個演技派，但面對姜逢，陳子承總是覺得自己技不如人。
“嗯”
姜逢不再說話。
陳子承並未在咖啡館逗留太久，他取了東西後，便回到自家店鋪內乘涼，開始新一輪的忙碌。
他坐在臺式電腦前，望著一堆賬目嘆氣。開業不到一年，賬面上還是屬於赤字，這件事便足夠讓他憂慮上一陣子。
好在當年他趁風光之時，買了兩套住宅，一套記在了母親陳淑的名下，一套便是他現如今的住所。後來他從娛樂圈退出來，身上的存款僅夠他買下這個鋪面以及裝修、采買，隨著時間流逝，他的錢竟也花得虧空。
他從名列前茅的大學畢業，也在人前風光過，現如今勉強維持著生計，他心底清楚，自己儼然可以被歸類於“小鎮做題家”中的社會邊緣人物。
想到這，他腦海裏率先浮現的不是那些光明璀璨的時刻，反倒是那夜在警車外，少女身上的那抹黑色。
因為它像是廢墟裏為數不多的光，而此時的他，就是那堆廢墟。
他正在發呆，店內的腳步聲打攪了他的思緒。
陳子承關掉屏幕上的賬單界面，收拾好心情，換上一副淺淡的笑容，準備起身營業，未曾想來人是那晚一起抗揍的小男孩。
“小家夥，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店鋪？”，陳子承的眼裏閃過不易察覺的驚喜。
“那天我們上警車時，你回過頭來看了這家店好久”，小男孩解釋著。
“你還挺聰明的”，陳子承起身走進後頭狹小的辦公室內，那是他平日裏與其他商家或廠家談合作的地方。
他從辦公室的冰箱裏拿了瓶礦泉水，出來後，便將瓶裝水遞給對方：“外頭熱，你喝點”。
“我不渴”，男孩子順手接過來，又準備將水放回桌上。
陳子承望了望外頭艷陽高照的熱烈，轉而將視線回歸到男孩嗮得通紅的臉頰，他輕咳了一聲，強行將水瓶塞到對方懷裏，漫不經心地說:“別人送的，還有很多，我平時很少喝”
見狀，男孩才順從地接過，擰開瓶蓋喝了起來，他喝到一半，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停了下來，紅著臉問：“陳哥，你店裏還招暑假工嗎？”
“你現在念幾年級了？未滿16歲，我可不敢要啊”
此時日光充足，不似那日的暗夜，讓陳子承有了認真環視對方長相和衣著的契機，他拿著文件夾，假意低頭在忙，實在用餘光看到了對方那已經蛻皮磨平了棱角的黑色涼鞋，以及纖瘦的骨骼。
“滿了的，今年高二了，明年準備上高三”，小男孩眼裏湧上難以遮掩的雀躍。
“你家裏人允許你出來做兼職嗎？怎麽會想要來我這裏？”，陳子承忽然擡頭，認真地問。
“我爺爺都聽我的”
“那你爸媽呢？”
“我爸打人出事被判了幾年還在牢裏，我媽跑了，就剩我跟我爺爺，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工錢你可以看著給，我只是想賺點錢存著上大學”，男孩子回話時兩眼赤誠。
陳子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雙眼落在雜亂無章的賬目文件上，茫茫然地點了點頭：“那就明天開始來上班吧？工錢按照附近暑假工的標準給，總之不會少”
小男孩激動：“謝謝哥，我一定會努力做好本職工作的”
“上班時間早十晚八，中午休息兩小時，我要求不多，賬別收錯了就行”，陳子承眼眸間恢覆了平靜。
“好，我知道”
……
人走後不久，陳子承再次低頭看向那堆密密麻麻赤字的賬目，表情不再柔和，眉眼緊蹙，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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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鎮接連下了三四天的雨，盡管是暑假，熱鬧的街道也是人煙寂寥。
雨天無客，陳子承趁著自己皮膚表層還殘留幾處青黃不接的微腫，暫時不宜見人。他找來了木工裝修師傅，為店內多搭架了處新的文創展櫃，順便跑了兩家附近常年合作的文創設計工作室，談好了新產品設計與展銷。
等處理好手頭的這一切，天氣開始放晴，他才重新營業。
快速消逝的一周，對於“健忘”的陳子承，僅是個忙碌的星期，但對於不知情的姜逢而言，卻像是如履薄冰。
她花了幾天的時間向周圍的人打聽對面店鋪的營業時間，得到的答案大多數都是“肯定”，譬如：“文創店營業時間不太固定，偶爾早十晚十，偶爾朝九晚五，全看老板心情”，再譬如：“老板鮮少店休”。
不論是哪種回答，都反覆地驗證了姜逢內心的揣測：“陳子承應該是有意躲著她”，於是此刻，重逢的喜悅被當頭一棒的冷水澆滅。
那晚回去，洗澡前，她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黑色T恤脫下，丟進洗衣機，試圖以此來表明自己想要了卻妄想的決心。
但這種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很快便在晾嗮衣服的陽臺上，看到了被母親擱置在角落裏的那一抹黑，伴隨著外頭雨聲淅淅颯颯，在她心底落滿了潮濕。
陳子承並不知曉她這些不可言表、彎彎繞繞的心思，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他親自打破了這片表面的平靜。
這天外頭日光正艷，陳子承開著空調，正坐在店裏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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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已經臨近午後一點鐘，店內客人不多，四周甜品奶茶店鋪也都相繼營業。陳子承決定點一杯咖啡來醒神，當他在手機外賣軟件上面瀏覽了五分鐘後，視線在一家“日不落咖啡館”的店鋪主頁上停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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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獨自看著手機屏幕，輕挑了下眉，眉心微蹙，仿佛在吐槽著自己的“健忘”，當下決斷，在門口立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便朝著對方咖啡店匆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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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廚房與前臺沒有隔間，僅靠一張藏藍色的簾子隔開，姜逢在裏頭將外面熟悉的聲響聽得真切，立馬迎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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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這麽理解也沒毛病，總歸是有事”，陳子承被懟得有些心虛，心想這女孩每次不愛說話，一說話，總是讓他很難拿話找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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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間，他若隱若無地發現了小姑娘低頭莞爾一笑，陳子承終於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明明自己還算是個演技派，但面對姜逢，陳子承總是覺得自己技不如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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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承並未在咖啡館逗留太久，他取了東西後，便回到自家店鋪內乘涼，開始新一輪的忙碌。
他坐在臺式電腦前，望著一堆賬目嘆氣。開業不到一年，賬面上還是屬於赤字，這件事便足夠讓他憂慮上一陣子。
好在當年他趁風光之時，買了兩套住宅，一套記在了母親陳淑的名下，一套便是他現如今的住所。後來他從娛樂圈退出來，身上的存款僅夠他買下這個鋪面以及裝修、采買，隨著時間流逝，他的錢竟也花得虧空。
他從名列前茅的大學畢業，也在人前風光過，現如今勉強維持著生計，他心底清楚，自己儼然可以被歸類於“小鎮做題家”中的社會邊緣人物。
想到這，他腦海裏率先浮現的不是那些光明璀璨的時刻，反倒是那夜在警車外，少女身上的那抹黑色。
因為它像是廢墟裏為數不多的光，而此時的他，就是那堆廢墟。
他正在發呆，店內的腳步聲打攪了他的思緒。
陳子承關掉屏幕上的賬單界面，收拾好心情，換上一副淺淡的笑容，準備起身營業，未曾想來人是那晚一起抗揍的小男孩。
“小家夥，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店鋪？”，陳子承的眼裏閃過不易察覺的驚喜。
“那天我們上警車時，你回過頭來看了這家店好久”，小男孩解釋著。
“你還挺聰明的”，陳子承起身走進後頭狹小的辦公室內，那是他平日裏與其他商家或廠家談合作的地方。
他從辦公室的冰箱裏拿了瓶礦泉水，出來後，便將瓶裝水遞給對方：“外頭熱，你喝點”。
“我不渴”，男孩子順手接過來，又準備將水放回桌上。
陳子承望了望外頭艷陽高照的熱烈，轉而將視線回歸到男孩嗮得通紅的臉頰，他輕咳了一聲，強行將水瓶塞到對方懷裏，漫不經心地說:“別人送的，還有很多，我平時很少喝”
見狀，男孩才順從地接過，擰開瓶蓋喝了起來，他喝到一半，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停了下來，紅著臉問：“陳哥，你店裏還招暑假工嗎？”
“你現在念幾年級了？未滿16歲，我可不敢要啊”
此時日光充足，不似那日的暗夜，讓陳子承有了認真環視對方長相和衣著的契機，他拿著文件夾，假意低頭在忙，實在用餘光看到了對方那已經蛻皮磨平了棱角的黑色涼鞋，以及纖瘦的骨骼。
“滿了的，今年高二了，明年準備上高三”，小男孩眼裏湧上難以遮掩的雀躍。
“你家裏人允許你出來做兼職嗎？怎麽會想要來我這裏？”，陳子承忽然擡頭，認真地問。
“我爺爺都聽我的”
“那你爸媽呢？”
“我爸打人出事被判了幾年還在牢裏，我媽跑了，就剩我跟我爺爺，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工錢你可以看著給，我只是想賺點錢存著上大學”，男孩子回話時兩眼赤誠。
陳子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雙眼落在雜亂無章的賬目文件上，茫茫然地點了點頭：“那就明天開始來上班吧？工錢按照附近暑假工的標準給，總之不會少”
小男孩激動：“謝謝哥，我一定會努力做好本職工作的”
“上班時間早十晚八，中午休息兩小時，我要求不多，賬別收錯了就行”，陳子承眼眸間恢覆了平靜。
“好，我知道”
……
人走後不久，陳子承再次低頭看向那堆密密麻麻赤字的賬目，表情不再柔和，眉眼緊蹙，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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