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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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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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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兒子是……?”譚尋握著門把,看著男人。

“我知道他現在住你這裏,”男人沒有強制進屋,依舊站在原地,“讓他出來跟我回家,不然我是可以報警的。”

譚尋倏地笑了一聲:“請問您兒子是只有八歲嗎?”

“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我只是來接他回家,大學要開學了,他玩了這麽久,也該去上學了。”

他將漾漾離家出走的行為解釋為出門玩,譚尋沒忍住皺眉,他直覺面前這個衣冠楚楚的人對漾漾並不怎麽好,而且兒子到陌生人家裏居住,他看著竟然半點都不著急。

“你是想要錢嗎?”男人見譚尋沒回話,又補充問了句。

譚尋很想罵臟話,但他面上還保持著微笑:“可以麻煩您先回嗎?他現在不在家。”

男人貌似不太信譚尋的說辭,他終於往前了一步:“我在這裏等他。”

“啊,可能不太方便。”譚尋擋住了男人,他比男人要高上一些,垂下睫毛讓視線變得很有壓迫感。

漾漾的父親倒是淡定,他看了眼表:“行,我剛好也有點事,晚上八點再過來。”

通知完後,他踩著皮鞋下樓了。

譚尋鎖上門,回到臥室裏。

臥室門沒關,房子又不大,剛才的對話漾漾應該是聽到了的。

“有人來找我了,對嗎?”漾漾從被子裏探出頭,“哥哥,我的頭好痛。”

譚尋坐到床上,他揉了揉漾漾的太陽穴:“還是想不起來嗎?”

“我……”漾漾眨著眼睛,譚尋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漾漾大概想起來了一些。

“他說你得去上學。”臥室的窗簾還沒拉開,十分鐘前的暧昧氛圍卻不在了,譚尋手往下,撫摸著漾漾柔軟的臉頰。

漾漾伸手抱住了譚尋的腰:“我不想去學校。”

“以前學校裏有人欺負你,對嗎?”譚尋問。

漾漾遲疑地點了下頭:“我想先睡一覺。”

譚尋去給漾漾找了緩解頭疼的藥,他吃完後窩在譚尋懷裏睡著了。

兩個月的時間,漾漾的體重並沒有漲多少,抱著存在感不強,手放在他的脊背上,還能摸到硌人的骨頭。

說實話,譚尋沒有想好。如果漾漾當初是摔破腦袋逃出來的,那證明了他這個所謂的父親,至少對他的人身自由有限制,他不可能將漾漾送回去。

可再怎麽說,對方和漾漾才是父子,不一定誰更有理。

只能寄希望於漾漾早點想起來了。

譚尋看著漾漾的臉,垂下頭碰了碰他的嘴唇。

漾漾第一次親他時,譚尋其實是有些錯愕的,他能感覺到漾漾喜歡他,但沒想到漾漾能開竅。而更讓他驚訝的是,漾漾的親吻給他帶來了高興的情緒。

發自內心的喜悅,是譚尋很久沒有感受過的東西。

好歹比漾漾多活了幾年,譚尋清楚自己的感情,只是同時還有些負罪感。

漾漾失憶著,又小了他近十歲。

再多給兩人一點時間吧,譚尋當時告訴自己,於是第二天去買了玻璃罐回家。

第二次偷親,漾漾隔天醒來忽然和他說些什麽拋棄不拋棄的話,像小動物一樣楚楚可憐的,譚尋對漾漾心軟了,那一瞬間,他甚至想過直接說開,和漾漾說他不打算走了。

可在話要脫口而出的前一秒,譚尋打住了,他承認自己卑劣,他怕說開後,漾漾就不會那麽急著挽留自己,繼而不會去細想兩人的關系。

漾漾這一覺睡了很久,譚尋做好晚飯時他還沒醒。

“起床了,先吃飯。”譚尋把漾漾叫醒。

漾漾睜眼後看譚尋的眼神帶著陌生,譚尋的指尖抖了下。

“漾漾?”

“唔……”漾漾拉住了譚尋的手,坐起來抱住了他。

譚尋暗自松了口氣,他摸著漾漾後腦勺的頭發:“還不舒服嗎?”

“我想起來了。”漾漾悶悶地說。

“想起什麽?你其實不是只海獺,是個人?”譚尋和漾漾開著玩笑。

“嗯。”漾漾沒有笑,聽起來還像要哭了,“為什麽我不能是海獺,當海獺多好,在海面上自由自在的。”

“你現在也可以自由。”譚尋拉開和漾漾的距離,看他的眼睛。

漾漾松手下了床:“先吃飯吧。”

沒被拉著撒嬌,譚尋很意外,他跟著走出去:“今晚吃石斑魚。”

漾漾應了聲,洗過手坐在桌前吃了起來。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漾漾只簡單說了句魚很好吃。譚尋顧及著漾漾剛恢覆記憶,沒有和他聊太多,想讓他自己先理理思緒,所以也沒開口。

離八點還有一個小時,譚尋想說先把碗放著,漾漾卻堅持要洗碗。

於是兩人的談話地點變為了廚房。

“對面是我姥姥家,我八歲的時候來住了兩個月。”漾漾說,“因為我爸媽在鬧離婚。”

譚尋洗碗的手頓了下:“碰見我了嗎?”

“你可能不記得了,”漾漾笑了下,和以前的靦腆笑容不同,這個笑看得譚尋不禁楞神,“你來找姥姥借過東西,那天我在屋裏偷看你,後來也經常站在陽臺,看你有沒有經過樓下。”

“因為我長得好看嗎?”譚尋問。

“嗯,覺得你很高,又特別帥。”漾漾大方承認了,這點倒是沒有變,“某天姥姥去買菜,我纏著她,讓她帶了我出去,想看能不能碰到你。”

把手上的盤子放到瀝水架上,漾漾關小了水,聲音更清晰了些:“買魚的時候,我覺得殺魚很新奇,多看了一會,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和姥姥走散了。”

在菜市場和大人走散是以前的常事,不過會來這邊買菜的基本是附近的居民,老板都認識,也就沒出過什麽意外。

但沒有人認識陌生的漾漾。

譚尋這種野著長大的小孩,八歲已經會瞞著父母在外面玩了,可漾漾小時候被管得很嚴,沒有什麽獨自出門的機會,再加上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譚尋有點心疼當年的漾漾。

“市場的岔口很多,我不知道該找姥姥還是沿著路回家。”漾漾接著說,“後來實在找不到,就回家了,然後在小區裏碰到了你。”

譚尋完全沒有印象,不知道漾漾說的具體時間點是什麽時候,那個暑假他父母去世,有很長一段時間,譚尋都渾渾噩噩的。

“我拉了你的衣服。”漾漾有點不好意思,“你當時可能很嫌棄我,但在知道我是走散沒法回家後,陪我等姥姥回去,還送了一個玩偶給我。”

漾漾說到這裏,譚尋忽然就想起來了,那天他剛燒完父母的遺物,回家路上看到了路邊的抓娃娃機,不知道為什麽,他走過去抓了一只。

東西不想帶回家,本來就是計劃隨手送人的,恰好在小區裏碰上了一個小孩,就那麽送了出去。

“玩偶是只海獺嗎?”譚尋反應過來,問。

“嗯,”漾漾說,“我一直抱著它睡覺,偷偷的。”

譚尋的心像被某種烤焦的棉花糖替代,變得柔軟又易融化:“還在嗎?”

“不在了,”漾漾睫毛撲閃了一下,眼淚掉了下來,“爸爸不允許我床上有東西,我藏在衣櫃裏,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譚尋沒有說給漾漾再買只一樣的,而是親了下他的臉頰:“現在有我陪你睡。”

漾漾耳朵紅了起來:“他當著我的面,把小海獺剪掉了,第二天我打開窗戶跳下了樓。”

譚尋聽得心驚,下意識問:“幾樓?”

“三樓,”漾漾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角,“二樓剛好有個多出的臺子,本來應該是沒事的,但下去的時候崴到腳了。”

“很危險。”碗洗完了,譚尋沖過手,去摸漾漾的頭。

漾漾抱了上來:“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爸不讓我出門。”

“他……一直這樣嗎?”譚尋很難以理解,又有些憤怒。

漾漾用三言兩語解釋了他的家庭,父親平常在外人前脾氣很好,但一回到家,就會對母親施以暴力,母親在他五歲的時候離開過家,那天下著暴雨,女人站在他的床頭,和他說她想自由,她要走了。

他父親在漾漾姥姥這也打聽不出任何消息,那幾年裏漾漾的日子很不好過,他要完成比其他小朋友還多的功課,還要小心翼翼不能惹父親生氣。

後來母親忽然回來,說想和父親離婚,兩人打起官司,無暇管漾漾,漾漾就被送到了姥姥家。

漾漾滿八歲了,可以自己選擇跟誰,想到三年前母親的那句話,他選了父親。

再之後,漾漾的父親把生活裏的不愉快都發洩在漾漾身上,他嚴格地要求漾漾,只要漾漾有一點不合心意,就會讓他吃痛。

“他沒有打得很重,”漾漾軟著聲音說,“以前打媽媽的時候也是,不會留痕跡。”

就算不重,對小孩來說,恐懼程度都是一樣的,譚尋感謝下午的自己,沒直接將漾漾交回去。

“這裏也是嗎?”譚尋牽起漾漾的手,摸他的虎口。

“初中的時候,我和第一名差了兩分,他拿東西打我的手,刮到的。”漾漾蹭了蹭譚尋的肩膀,“我不想和他回去。”

“那就不回去。”譚尋拍著漾漾的肩膀。

八點到了,門鈴準時響起。

漾漾看了眼大門:“但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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