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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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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一路上何二都欲言又止,他看他娘無知無覺的模樣,終於還是沒忍住,猶猶豫豫道:“娘,你把衣服落下不合適,我看我還是去拿回來吧。”

何二越是這樣,何二娘就越發覺得自己做得對。

不趁進門前敲打,以後何二不定會為了媳婦跟自己鬧騰呢。

“別人都沒說什麽,你倒操心上了,你看她娘對你那熱乎勁,你們不就是早晚的事?幫你補補衣服怎麽了,那咱村裏議了親的,女方還給男方縫制新衣服做陪嫁呢。”

何二說不過她娘,他從小到大一應事務娘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沒出過差錯,就為了他能安心讀書。

算了,這次也聽娘的吧。

......

這邊,王雲瞅著裝幹果的袋子,一臉苦惱。

她看向田玉喬:“何二娘這是想讓你給何二縫補衣裳嗎?就算我挺中意何二,可是你們八字都還沒一撇,這也不合適啊!”

田玉喬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又聽王雲自我安慰道:“可能何二娘是想給你們制造來往的機會吧,我看何二挺靦腆的,他娘不替他打算,估計他也沒借口來與你接觸。”

“但是也不能讓你來補啊,若這事沒成,傳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要有那多嘴多舌的說些難聽的話,旁人還以為你多恨嫁呢!”王雲總算還沒被沖昏頭腦,但也不知道該拿這衣服怎麽辦。

何二娘這意思很明確了,想裝傻都不行。那要是不補,原樣送回去,人家會不會覺得他們拿喬,不重視這樁婚事?那可是能考上舉人的好苗子啊!

田玉喬將幹果拿了出來,沒動那衣裳,說道:“這果酒釀好還要些日子,不著急,等過些時候再說吧。”

王雲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點點頭。

她隱隱覺得何二娘怕是在提前敲打田玉喬,她心裏矛盾,一邊覺得何二娘太過強勢,一邊又覺得這是何二娘看中了自己女兒才會這樣。

自古婆媳關系就難處,田玉喬若是解決不好這件事,怕是嫁過去也難過好日子。

她盼著自己女兒能機靈些,以後嫁人了就算沒有家裏人撐腰,也能過得好。

田玉喬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去補那衣服,但就怕何二娘會認為她們沒聽懂她的弦外之意,也怕她一計不成,還會想別的法子來試探她是否聽話賢惠。

那不如就直接趁此機會想個法子,讓何二娘知道她不是好拿捏的姑娘,趁早打消讓她做媳婦的想法才好。她看得出來,何二是個沒主見的,多半是他娘咋說他咋做。

難就難在,還不能讓人抓到錯處。

畢竟是方婆婆打著包票做的媒,她娘也十分滿意,若是鬧得難看就不好了,還會影響她四妹。

除了她爹因為何二家清貧不大看得上眼,其他人怕是都覺得她是高攀了吧,不然也不會這樣毫無顧忌的讓她做縫補的活。

想到她爹,她的腦子一下活絡了起來。

她默默觀察著她爹每天穿的衣服,直到過了大半月她爹才穿了件顏色和何二那件差不多的。

山裏人衣服換的不勤,所以田玉喬瞅準時機,讓她娘將何二衣服拿出來,放在了床頭。

農戶人家穿的衣服都是耐臟的顏色,材質也都是粗布麻衣,放在一起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田富要下山都是天不亮就起來摸黑穿衣服,不可能分得清有啥區別,他們身量也差不多,所以田玉喬自信不會出差錯。

倒是王雲有些不明白,調換衣服讓田富穿了就可以了?

田玉喬信心十足,讓她娘盡管放一百個心。

田富稀裏糊塗的穿了何二的衣服扛著木頭下山做買賣,晃悠了一天,回家也沒發現自己穿錯了衣服。

直到幾天後衣服的肩膀磨出了兩個小洞,他才發現不對勁。

他的衣服因為肩膀易磨損,所以王雲都在肩部多加了一層布,比較耐磨。他十分納悶,這衣服咋就一層,穿兩天就磨了?

他指著肩膀有磨損的衣服問王雲:“你看看這衣服是勇兒的不,他不是都帶走了,打哪兒冒出來的?”

王雲將衣服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假裝思考了一下才說道:“這針腳不像是我做的衣服,呀,不會是何二娘上次來的匆忙,裝幹果時不小心塞進來了吧,這給人家磨破了可如何是好......”

田富也記不得自己怎麽把衣服穿錯的,但他是不可能說自己錯的,當即就碎碎念起來:“何二娘自己做事不仔細那怪得了誰,你針線活好就給他補上吧,我明兒拿去給何二爹,非得好好說她一頓,這叫什麽事!”

相比田玉喬的坦然,王雲就顯得心虛一些,不僅給肩膀補上了,還打算把原本袖口的磨損也補補。

田玉喬及時制止了她。

“娘,你把這袖口補了,不管是誰補的,何二娘可就得意了。”

王雲猶豫不決,問道:“就這樣讓你爹送回去,何二娘心裏真的不會有想法嗎?”

田玉喬:“你就安心吧娘,事都被爹攬過去了,難道她還能說自己是故意留下,想讓我縫補的嗎?”

事實也正如田玉喬所料。

田富先發制人,見到何二爹就是一頓埋怨,話裏話外都是何二娘做事不仔細,他大度不計較,還讓自己媳婦把磨破的地方補好了。

何二爹一頭霧水,回家將衣服甩給何二娘,說道:“你咋把何二的衣服亂扔,還勞煩人家給送回來。”

何二爹和田富一樣,哪裏知道何二娘心裏的小九九。

何二娘將衣服拿手裏一看,袖口沒補,肩膀還多了兩個縫補的痕跡。

她倒是小看田玉喬了,她就說嘛,陳林家媳婦田玉鳳是那個性子,她妹妹又能軟到哪裏去。

她可不信,就這麽巧田富把衣服穿走磨破了,然後讓王雲補好送回來,從頭到尾都不幹田玉喬的事。

她跟何二說:“我倒是有些欣賞那個田玉喬了,但你是我養大的,性子軟,娘怕你被欺負了去。”

何二不認可他娘的話,說道:“娘,你要是不先挑事,人家咋能這樣做,我看玉喬妹妹聰明得很,您就別再多事了。”

“娘這不都是為了你,你要是能拿捏自己媳婦,娘才懶得摻和呢。”

何二拿起書,他娘知趣地退出去給他帶上了門。

何二堅持要和田玉喬來往,何二娘只好默許了,但她心裏始終有個疙瘩,對田家也不冷不熱的。

何二來拿果酒的時候,還專程給她們道了歉,讓王雲放下了心。

“你娘沒有多心就好,都怪我家那位,自己的衣服都分不清。”

何二真誠說道:“哪能怪田叔,是我娘沒收拾好。”

這事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了。

田玉喬本以為經過這事,何二娘會拘著何二呢,沒想到她還是沒拗過自己兒子。

還好何二也不是經常來,他功課重,三五月的偶爾會上山散個心,他說他還挺喜歡山裏的清凈。

經過何二娘那事,王雲現在就隨他們發展了,她是看出來了,何二娘在玉喬哪兒討不到便宜,偏也拗不過自己兒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纏。

她放了心,一切都看玉喬自己的選擇吧。

田玉喬倒是暗示過何二幾次,說自己還不著急說親。

何二也表示自己不著急,就是覺得跟她呆在一起很放松,讓她不要有壓力。

田玉喬就不好說什麽了。

經過幾次的接觸,田玉喬覺得何二是個看著沒主見,其實內心很堅持的一個人。他娘替他打點一切他都沒意見,只是因為那些都是他不在意的事。

比如當何二想要打出九個水漂,那他一下午都會耗費在水邊,直到如願或者該回家了為止。

又比如秋天他想抓螃蟹,他就一定要抓到夠兩份的量,不然他就寧願都放了。

只是個執拗的人。

何二不會主動找話題,田玉喬更多的時候就是安靜陪著,反正她是一點也不想相看了,有何二擋著,還真沒有人家自覺比他條件更好湊上來。

由於跟何二一起太過無聊,田玉喬就時不時拿著大哥留下的啟蒙書請教何二。

田玉喬是認得一些字的,她曾偷偷看過那些書,只是不全認得,讀起來吃力。

她目標很清晰,知道自己就是普通的山戶女,認幾個字再會一些算數就已經很夠用了。

何二見她如此好學,也十分驚喜,二話沒說就自告奮勇要教會田玉喬。何二也真是個天生的教書人,耐心、和氣,對她有問必答。

東去春來又一年,田玉喬不僅把大哥留下的書都看完了,連算盤都會打了。

她還央求田富給自己做了個小算盤,雖然只有賬房先生的算盤三分之一大,頂多算個玩具,但她也照樣愛不釋手,還拉著田玉霞一起學了起來。

田富只當她們鬧著玩,並沒有重視。

他不知道田玉喬每日把他進出的貨物都記下來了,以此算出了他們家一月大概的收入。

她去問了娘親,跟她算的只有些許出入,賣東西嘛,哪有不討價還價的。

所以她大概算了出來,按田富做買賣的收入,再加上王雲病好後接些縫補的活兒的收入,她們家想要在山下另起兩間屋子,至少還需要五年。

她並沒有忘記家裏的危機,她以前沒有那麽明確的概念,但現在有了。

她問過給娘針灸的學徒,山上有沒有藥材是能賣的,學徒告訴她能賣上價錢的都在深山裏,比較危險,有專門的采藥人。她只得空閑了去撿些蟬脫來賣,能補貼家裏一點是一點。

她還和小妹一起,有空了就紮一些蒲扇、編一些草編的小玩意兒,等爹帶東西去大哥那兒的時候讓他一起拿去賣。

田富不感動是假的,他本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只是女兒比兒子還貼心顧家,讓他心裏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雖然田玉喬她們的努力對蓋房子的錢來說是杯水車薪,但她好歹努力了,所以她就更不能理解大哥了。

她不信大哥不知道,那十兩銀子對家裏多重要,為什麽不惜說謊也一定要拿走呢。

她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大哥一向自私,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覺得他們不可能保住房子,也不可能有錢另蓋,所以就想了這個法子將家裏錢卷走,等事到臨頭,他不會受一點影響。

田玉喬問了她娘,她娘告訴她家裏的事沒有瞞過她大哥,只是她們幾個姑娘不知道而已。

繼她爹後,田玉喬又對一個至親的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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