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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結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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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結業考

夫子們嚴謹, 那屏風前後還有兩層竹簾,除卻能從一些聲音上判定簾子後頭有許多人以外,其實一點人影都看不到。這讓慕容卿心裏頭的緊張消下去不少。

她也不知道在場到底有哪些人在,也不知曉自己的爹爹娘親有沒有受邀, 滿腦子都想著不能丟人的慕容卿坐到了撫琴臺上, 她長呼了一口氣,在一聲鈴鐺響後, 十指撫上了琴弦。

琴是需天賦的, 於音律上若沒有天賦,再好的琴音也不過是技巧的賣弄。慕容卿自認琴藝上算是個盲者, 她甚至都還有些五音不全。

一曲閉,周遭除卻一點衣裳窸窣之聲就沒什麽動靜了, 慕容卿當然慌啊,可惜慌也沒有用。

鈴鐺再次響起, 慕容卿透過屏風能模糊看到一點人影。她太熟悉陸郴, 就是那樣一個模糊不清的模樣, 她還是辨別出了那就是她的郴哥哥。

如今她對陸郴的心緒很覆雜, 她曉得按著他的性子,在結業考這種拼真章的時候, 他是不會給她作弊的。可她也曉得,陸郴嘴巴上說得再厲害,吃醋鬧脾氣可卻也在大事兒上從沒耽誤過她。

即便已經有了游街之事,慕容卿想著陸郴也是不會在這種事兒上給自己使絆子的。

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心裏頭最深處, 她還是覺得陸郴是了解她的, 是能在這場根本不曉得誰是誰的結業考裏,立馬認出自己的。

考核的結果暫時瞧不見, 慕容卿抿唇下了臺子。她心裏頭卻因著陸郴模糊的一個影子又開始感傷。

直到尤諾上了臺子,慕容卿神思就被拉回來了一些。以慕容卿的耳朵判定,她覺著尤諾近日來撫琴刻苦,這琴音已是進益了許多了,就是不知曉在這些官員耳朵裏頭是不是那麽回事兒。

再就是杜若,十指一動,音律便如流水淙淙。

慕容卿曉得自己好友在課業上一向出色,可每逢這種考試,她又會比平時還出色些。那琴音已是能和阿令平分秋色。

她不自覺想到宋令儀,想到她心緒又低迷了些。

琴藝很快考完,然後又到棋藝。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數字的木牌又被打亂,這回慕容卿抽到了八。規則又有些不同,往年都是同夫子手談,而這回是學生需在一炷香內解開殘局。

考核的標準又不知了,學生們只需在一炷香之後讓小童將棋盤拿出去讓官員與夫子們看了,如何結論成績好壞,就不用學生操心了。

這殘局從沒見過,也不知曉是何人所設,可慕容卿隱隱約約就覺著這期盼上的棋子兒很有陸郴往日下棋的習慣。

甚至她都覺著這殘局很有些熟悉。

棋之一道,慕容卿不過平庸,可在嘗試了幾回之後,那殘局就解活了。

在那一瞬,慕容卿愈發的難過起來。等她結業一過,她就要去處理了陸郴的事兒。

她要告訴他,自己不能嫁給他了,可也不會嫁給別人。

她想讓自己的爹爹,認郴哥哥當義子,這般郴哥哥想做的事兒就簡單了些。陸家興衰,她願意去幫,她也心甘情願用了自己有的,能用的,去當陸郴背後那個撐著他的人。

那個位置不一定只能是妻子。

慕容卿明白自己心裏仍舊愛著想著念著陸郴,可她的這份愛慕不能是累贅,不能是一份勉強,也從不拘泥於男女情愛之中。她想讓陸郴過得好,也想讓自己活得開心些,放下妒忌和執念不容易,好多時候她都猶豫。

可她最後還是想明白了,她的那份愛意,從不是棘手的東西,一直純粹,她沒有想過一定要占有。

只要陸郴過得好,能在將來做成了他想著的事兒,他的權與名,他的家族興旺與傳承就夠。其實他的權衡盤算,她從來都是明白的,她是接受了包容了陸郴那份不夠磊落的心思。

畢竟,她愛著的是陸郴這個人,而不是那些“好”。

之於她來說,那太狹隘。

慕容卿坐在棋盤跟前,看著黑白二色棋子,忽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她神色放松,可心還痛楚,擡手擦去眼角的淚。

於她來說,那份執,過去了。

她甚至覺著有些不可思議,短短半年,在這一百八十天裏,她好像就眼睜睜看著自己同陸郴之間的紅線漸漸斷掉。潛移默化,悄無聲息,斷得她心甘情願。

慕容卿也曾疑惑,是否是自己愛得不夠癡,是否是自己太過懦弱,才會被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打敗,沒了繼續再朝著陸郴奔過去的勇氣。

但,她從三歲到如今,走了十二年了,她沒想過改變陸郴,可陸郴也就真的沒想過為了她,改變些什麽。

她也有她的驕傲,她不會一直將自己置後在陸郴的所求之後,也不要逼著、迫著才會有的感同身受。

慕容卿又笑了笑,她覺著自己好像真的長大了,此時此刻才有了已經及笈的實感。

幾扇屏風,幾幅竹簾,將眾人身處之地分割成了兩片天地。

一方已是清風掠過,再無執著;而另一方卻在考場的安靜之中備受折磨,連沈止也同在側都沒錯去他幾分心神。陸郴心內幾乎長出了刀山火海,每一息都在磨殺、炙烤著他的心魂,可旁人瞧不出來,辨不分明。

因他明面上兒,還是一副矜貴自持模樣,就那麽清冷地坐在椅子那處,剝著核桃。

這不過是隱忍,隨時隨地痛苦都有可能傾瀉遺漏。

等到畫之一考結束,全部的畫兒都被擺了出來,那麽多幅畫裏,陸郴一眼就認出了慕容卿的畫作。

那畫上兒是一副春夏秋冬的四季變幻之景,四季景中又有四季花兒,說是景色之中一道山路,一身著青嫩衣衫的姑娘,留了一道背影。

乍看孤寂,細看是悠然閑散。

右下角題“真不歸”三字。

陸郴太熟悉慕容卿,也太知曉她所思所想。他從小看她畫作,許多都還是他親自下筆教了的。

而他二人之間,在慕容卿十歲,他十三那年,曾有一副畫作,曾題“真長在”三字。

當時慕容卿梳著雙丫髻,摸著自己發髻上的兩根嫩綠發帶問他:“郴哥哥,你題這個是何意思啊?是不是因著我小名兒喚做珍珍,所以換了個同音的真字,盼著我長長久久在你身側呀?”

十三歲的少年,已是會掩蓋了心思了,他道:“因為畫的是青山綠水,自是真常在了。”

小丫頭又指著畫上的兩個小兔子:“那這兔子不就是你跟我嗎?郴哥哥你這人不老實,你以前說過的!要和我一起養兩只兔子!”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最後喚做珍珍的小姑娘,因被白一方調笑這名字俗不可耐,再不允人去喊;兔子也因為養死過兩回,傷心得再不敢去碰;盼著常在的人,也用一副畫來說了不歸。

唯他二人能懂的,慕容卿也盼著他能懂。

陸郴站在那幅畫前良久,久到沈止也站在他身側他都沒有察覺。

“這幅畫如何?”沈止問。

陸郴冷靜側頭,盯著他諷刺道:“畫無意,字更醜。”

沈止淺笑:“我卻覺著此畫不錯,清川你不解畫意,不懂題畫之人,自是覺畫醜,字醜。”

“何須你來置喙。”

“你不喜,我喜,為了心中之喜,自當置喙。”

考場是突然吵鬧了起來,沈少卿也就是如今的沈司官突然就同陸修撰打了起來。小廝仆從去拉,卻被兩人雙目猩紅模樣嚇到,都是貴人,萬一拉扯了傷了誰都不好。

夫子們都是女子,女學之內也一向不設外男,突然來這麽一下子都無人可用。

官員們聰明些的,知曉這兩人早已因為康寧郡主不對付了的人,就更不會上前了。

杜逡更甚,一搖折扇,話慌面不慌的喊了句:“沈少卿和陸修撰你們本是好友啊!別打了啊!什麽事兒咱不能好好說啊!”

拳拳到肉,沈止不光是為了慕容卿,也因他和陸郴幾年好友,可陸郴在慕容卿之事上絲毫不顧兩人之情誼,欲置他於死地。

金陵一月,追殺不斷,沈止何止是忿,他覺著陸郴今生比前世更為瘋魔。上輩子還有個人樣兒,這輩子連個人都算不上。

他都懷疑,懷疑前世今生,他到底算不算了解過這個好友。

陸郴到底是不是那個,雖清冷但並不薄情寡義的人。

沈止重生,不光是為慕容卿,他因今生所求對陸郴心中有愧,是以情愛之處對不住,旁的都對他一忍再忍。

也曾一再猶豫是否要將前世之事如實告知,苦於沒有時機,他是覺著陸郴當真曉得了前世情形,他會放手的。

那將不單單扭轉了慕容卿的命運,也扭轉了他這個好友的命運。

眼下來看,是他想錯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陸郴在背後的把戲他不是不曉得,他若真不顧交情,單單他追殺宋令儀一事就足以讓慕容卿與他決裂。

可他只字未提。

沈止沒有用武功,陸郴卻用了全力。扭打到屏風一處,在屏風將倒未倒之際,慕容卿聽到呼叫聲,慌裏慌張的跑了出來。

他二人手裏還在爭搶著她的畫,陸郴要毀,沈止不給。

慕容卿急得都快哭出來,她還喊著:“你倆別搶了啊!還讓不讓我結業了啊!”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合著還是為了康寧郡主。

陸修撰因愛生恨,結業考時當眾奚落郡主字醜,沈少卿為紅顏與其大打出手。

旁人是不會管這二人到底是如何認出來郡主畫作的,只管津津有味的說這個事兒。

原還只當著昔日兄弟不過生了嫌隙,怕是從七月初八這日開始,就徹底反目成仇了。

上京的人嚼這個事兒嚼了好久,私下裏都在猜,康寧郡主最終到底會花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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