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愁城坐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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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愁城坐困
時頌今剛走到學校附近，就覺得今天的校園仿佛格外地擁擠。烏泱烏泱地圍了一群人。
定睛一看，不光是本校的學生，還有很多附近居民、一些相熟的店老板們甚至是一些路過湊熱鬧的陌生人。他們都伸長了脖子，踮著腳在觀望著什麽。
時頌今艱難地從人群的夾縫裏往學校裏擠，卻不知道是誰突然高喊了一聲：“來了來了！就是他！”
接下來，人群自發地給時頌今讓出了一條路。
時頌今皺了皺眉，什麽是他？是在說自已嗎？
茫然地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時頌今特意放緩了腳步，聽著身旁或壓低聲音、或尖銳刺耳、或幸災樂禍、或不明所以的議論紛紛。
“都圍在這幹啥呢？怎麽不往前走？”
“看到那個穿校服的沒？聽說他爸是個罪犯。”
“犯的什麽罪啊？”
“聽說是詐騙，涉案金額很大，涉案人員很多。他爸不光害得很多家庭一夜之間傾家蕩產，還搞出人命了呢！”
人聲鼎沸，像一鍋煮熟的粥。
間或也有一些替時頌今鳴不平的聲音響起。
“他爸是罪犯，關他什麽事啊？他還只是個學生。”
一兩個人的反調言論卻根本不足以逆轉風向，很快又被嘈雜的唾罵聲覆蓋。
“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他爸卷了那麽多錢，怎麽可能一分都沒花在他身上？用臟錢享樂，現在在這挨罵也不吃虧。”
時頌今居然有點想笑，這可就純純是冤枉人了。
當年和媽媽離婚的時候，時裕歸可拿自已當成一個燙手山芋，半點沒有想要爭奪撫養權的意思。
離了婚後的這些年，更是直接杳無音訊，就像從來都沒有過這個孩子一樣。
時頌今有點想捂住耳朵，隔絕這些刺耳的聲音。轉念一想，他又不願。明明做錯的不是他，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應該懼怕這些流言蜚語。
“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種人生出來的兒子能是什麽好東西？”
“騙錢也就罷了，居然還鬧出人命，那可是殺人！”
“怎麽殺的啊？”
“好像是有一位受害者，畢生積蓄都被他爸騙走了，那個人受不了一夜之間一無所有，跳樓自殺了。
這還不算完，死者的老婆見家裏的頂梁柱和財產什麽都沒剩下，也想不開跟著去了。家裏老人聽到噩耗，受不了巨大的刺激，沒過多久也都沒了。”
“那豈不是間接成了滅門？”
“可不是嘛。你說他爸是不是缺德？！”
“呸！這種人渣就該死！”
“聽說還沒死呢，還沒幾年就要出獄了！可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時頌今在心裏想罵得確實對。只是他以為時裕歸犯下的僅僅是一個經濟案，沒想到後面還牽扯出了這麽多條人命。
一時間心裏有些五味雜陳，是替那些曾經被時裕歸傷害過的人，以及他們的家屬。
“聽說慘死的那家人還留下了一個兒子，那孩子全家出事的時候，他沒兩個月就要高考了。”
“啊？這麽緊要的關頭，出了這檔子事，那孩子成績還不得受到影響？”
“何止是成績受到了影響，簡直是人生都受到了影響！那孩子家裏再也沒人能供他上學，他只能放棄學業開始謀生。”
“誒，我聽說那孩子成績可好了呢，從小到大各種優秀學生、榮譽證書拿到手軟！”
“可惜了啊，大好的前程。”
“我還聽說那孩子這些年活得可不容易了！他爸受人蠱惑也參與了詐騙，一堆人追著那個孩子討債，過去很多年了還不得安寧呢！”
一位挎著菜籃子的老婆婆搖著頭，有些焦急地道：“冤冤相報，冤冤相報啊！”
周圍人附和起來：“是啊，現在也是快高考的日子，那幫人也是用同樣的方式在對這孩子討債。”
也有些激進的聲音七個不服八個不忿：“這不是活該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很多人聽到兩個少年同樣的經歷，厘清了前因後果之後，選擇不再妄加評論。
做父母的欠了債，報應到子女身上。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旁人很難說清。
流言像荊棘，鋪滿了時頌今走過來的這一路，刺得他心裏陣陣疼痛。
就算他們說的都是對的，就算時裕歸罪該萬死，可是這跟自已又有什麽關系呢？
自已錯就錯在流著他身上的血嗎？可是這又哪裏是自已可以選擇的？
沒有憤怒，沒有不平，時頌今只是覺得有點委屈。
他這一路上的平靜，更加激怒了某些愛看熱鬧的人。
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仿佛時頌今就應該是一副無地自容、引咎自責的樣子，才能夠平息眾怒。
他們猶如被點燃的火炬，一個接一個的傳遞著自詡正義的怒氣，流言的妖風一刮過，燃燒的情緒便更加旺盛。
時頌今在校門口站定，只見刻著“左梁六中”校名的石碑上面，赫然貼著兩張巨大的橫幅。
——還我血汗錢！
——殺人兇手時裕歸，六中之恥時頌今！
白底紅字，鮮艷到刺目，像是兩張浴血控訴的血書。
時頌今蜷了蜷手指。
這是他的母校，是教育他、包容他的母校。今天就這麽因為他而蒙羞了。還是以這麽轟轟烈烈的方式，也算是建校以來頭一次了。
目之所及，包圍圈的中心依舊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校領導、老師同學，又一次集體到位。比高詩慧的父母來鬧事的陣仗還要大上許多。
三班的麻雀們站在校領導身後，蠢蠢欲動地想要走出校門和門外那些偏聽偏信的人理論個清楚明白，卻又被老師們按在原地。
無奈只能一個個站在原地跳腳，拉高了聲音和門外的人群對吼。少年少女的臉頰都因為急切而變得緋紅。
祁良正據理力爭、舌戰群儒，見堵不住這幫人一張張人雲亦雲的嘴，忍不住沖向了罵得最歡的那個人，卻被他身邊的人七手八腳地架住。
不知道是誰趁亂揮出了一拳頭，正中祁良的唇角。祁良那總是上翹的漂亮嘴角霎時變得紅腫。
時頌今心急如焚地穿過人群，牢牢擋在祁良身前，眼中的怒火就快要形成具象化。
祁良卻一把將他拉開護在身後，喘著粗氣堅毅地對著時頌今說：“時頌今，你不要聽！他們都眼盲心瞎了。”
一路上這尖酸刺耳的聲音並沒有讓時頌今產生想要落淚的沖動，少年卻因為祁良這一句話紅了眼眶。
罵得最歡的那個刺頭男人語氣輕浮：“時頌今，怎麽？你爸敢做你還不敢讓人說了？還放狗捂什麽嘴啊？”
時頌今握緊了拳：“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你怎麽罵我都無所謂，別帶上別人！”只有自已才可以管祁良叫狗。
男人皺著眉頭笑了笑，神情覆雜：“時頌今，你那個死爹卷了那麽多款跑路了，他欠的債你這個做兒子的難道不應該替他還？”
宮定宇撥開人群，如同一棵偉岸的大叔般護在了時頌今和祁良身前，一向溫和的嗓音變得冰冷：“空口無憑，你有證據嗎？”
男人哂笑一聲，指著宮定宇唾罵：“呸，這就是你們學校包庇學生的方式啊？還帶幫忙賴賬的！”
宮定宇移開他的手指：“聚眾鬧事、敲詐勒索，是要被判刑的。校方已經報了警，勸你趕快離開。”
刺頭見狀，罵罵咧咧地混入了人群，而後消失不見。
如果萬仞在場，他一定能認出來。剛剛那個大肆挑釁激起民憤的男人，就是當初帶人圍堵他的那個男人。
聽說校方報了警，人群中的幾夥人狀似無意地紛紛撤離了人群。警察到場之後，現場已經沒剩下多少言辭偏激的人，多半都是些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了。
接下來便是警方和校方一起疏散了人群。
一場鬧劇，如火焰般地聚起風吹即燃，又去潮水般地散去不留痕跡。
回到三班後，時頌今關上班級門，分別向著宮定宇和全體同學各鞠了一個躬，誠心正意地對每一個人道歉：“對不起。”
宮定宇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麻雀們卻是炸了鍋。
姜湉湉氣得捶了下桌子：“那幫傻*憑什麽不分青紅皂白地說你，他們又不了解情況，瞎叭叭什麽呢！”捶得有點重，她說完又吹了吹發疼的手。
“就是！小時你放心，他們說什麽我們都不會信的！你是個怎樣的人我們都看在眼裏！”洪瀘瀘語氣懇切。
韓嘉珺怕會影響到時頌今的心態，怕他走上故事中那個少年的老路，連忙安慰他：“他們狗叫了什麽你也千萬別往心裏去。馬上要高考了，咱們得穩住！”
“對，穩住了等過兩個月遠走高飛，他們就再也沒法打擾你的生活了！”祁良知道，時頌今一直都想要去蘭嶼定居。
時頌今喉嚨滾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又一次濕潤了眼眶。
他的三班，是全世界最好的三班。他們像春天的晴日，能照亮一切潮濕和陰暗。
時頌今一向巧舌如簧，可是現下他卻覺得無論說什麽，都不能表達出心中萬一，唯有一句：“謝謝。”
課間的時候，時頌今下樓去醫務室，想要給祁良領一些消腫止痛的藥品。
一路上，卻感覺到了無數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不住打量。
他們竊竊私語著，如同校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絲毫不知曉自已無意識的一句話，原來可以化作傷人的利劍。
時頌今一語不發，只是默默地聽著這一切。理智上告訴他不是自已的錯就不應該去在意，感情上卻很難忽視負面情緒的瘋狂震蕩。
他敲響了宮定宇辦公室的門，將手中領到的藥品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有些迷惘地問宮定宇：“老班，今天我可不可以回家自習？”
宮定宇一邊幫他寫假條，一邊語帶擔憂地勸他：“好好調整心態。流言蜚語只是夏天的蟬鳴，再怎麽喧囂，也就是一陣子。
無論如何你要記住，不管外人說什麽都不會消耗三班班集體對你的信任。”
時頌今睫毛顫了顫，接過假條，重重點頭。臨走之前叮囑宮定宇：“麻煩老班幫我把藥帶給祁良。”
宮定宇頷首：“一定帶到。”
時頌今失魂落魄地走向校門口。他無意於堵住那些隨聲附和的悠悠眾口，也不會因為些莫須有的罪名而自輕自賤。
他還有三班的全體師生無條件地信任他，還有萬仞在等著和他一起奔赴未來，還有天上的外婆和媽媽，也都在看著他。
眼下一時的退讓並不代表逃避，他只是不希望身邊再有任何一個人受到自已的牽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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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不光是本校的學生，還有很多附近居民、一些相熟的店老板們甚至是一些路過湊熱鬧的陌生人。他們都伸長了脖子，踮著腳在觀望著什麽。
時頌今艱難地從人群的夾縫裏往學校裏擠，卻不知道是誰突然高喊了一聲：“來了來了！就是他！”
接下來，人群自發地給時頌今讓出了一條路。
時頌今皺了皺眉，什麽是他？是在說自已嗎？
茫然地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時頌今特意放緩了腳步，聽著身旁或壓低聲音、或尖銳刺耳、或幸災樂禍、或不明所以的議論紛紛。
“都圍在這幹啥呢？怎麽不往前走？”
“看到那個穿校服的沒？聽說他爸是個罪犯。”
“犯的什麽罪啊？”
“聽說是詐騙，涉案金額很大，涉案人員很多。他爸不光害得很多家庭一夜之間傾家蕩產，還搞出人命了呢！”
人聲鼎沸，像一鍋煮熟的粥。
間或也有一些替時頌今鳴不平的聲音響起。
“他爸是罪犯，關他什麽事啊？他還只是個學生。”
一兩個人的反調言論卻根本不足以逆轉風向，很快又被嘈雜的唾罵聲覆蓋。
“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他爸卷了那麽多錢，怎麽可能一分都沒花在他身上？用臟錢享樂，現在在這挨罵也不吃虧。”
時頌今居然有點想笑，這可就純純是冤枉人了。
當年和媽媽離婚的時候，時裕歸可拿自已當成一個燙手山芋，半點沒有想要爭奪撫養權的意思。
離了婚後的這些年，更是直接杳無音訊，就像從來都沒有過這個孩子一樣。
時頌今有點想捂住耳朵，隔絕這些刺耳的聲音。轉念一想，他又不願。明明做錯的不是他，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應該懼怕這些流言蜚語。
“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種人生出來的兒子能是什麽好東西？”
“騙錢也就罷了，居然還鬧出人命，那可是殺人！”
“怎麽殺的啊？”
“好像是有一位受害者，畢生積蓄都被他爸騙走了，那個人受不了一夜之間一無所有，跳樓自殺了。
這還不算完，死者的老婆見家裏的頂梁柱和財產什麽都沒剩下，也想不開跟著去了。家裏老人聽到噩耗，受不了巨大的刺激，沒過多久也都沒了。”
“那豈不是間接成了滅門？”
“可不是嘛。你說他爸是不是缺德？！”
“呸！這種人渣就該死！”
“聽說還沒死呢，還沒幾年就要出獄了！可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時頌今在心裏想罵得確實對。只是他以為時裕歸犯下的僅僅是一個經濟案，沒想到後面還牽扯出了這麽多條人命。
一時間心裏有些五味雜陳，是替那些曾經被時裕歸傷害過的人，以及他們的家屬。
“聽說慘死的那家人還留下了一個兒子，那孩子全家出事的時候，他沒兩個月就要高考了。”
“啊？這麽緊要的關頭，出了這檔子事，那孩子成績還不得受到影響？”
“何止是成績受到了影響，簡直是人生都受到了影響！那孩子家裏再也沒人能供他上學，他只能放棄學業開始謀生。”
“誒，我聽說那孩子成績可好了呢，從小到大各種優秀學生、榮譽證書拿到手軟！”
“可惜了啊，大好的前程。”
“我還聽說那孩子這些年活得可不容易了！他爸受人蠱惑也參與了詐騙，一堆人追著那個孩子討債，過去很多年了還不得安寧呢！”
一位挎著菜籃子的老婆婆搖著頭，有些焦急地道：“冤冤相報，冤冤相報啊！”
周圍人附和起來：“是啊，現在也是快高考的日子，那幫人也是用同樣的方式在對這孩子討債。”
也有些激進的聲音七個不服八個不忿：“這不是活該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很多人聽到兩個少年同樣的經歷，厘清了前因後果之後，選擇不再妄加評論。
做父母的欠了債，報應到子女身上。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旁人很難說清。
流言像荊棘，鋪滿了時頌今走過來的這一路，刺得他心裏陣陣疼痛。
就算他們說的都是對的，就算時裕歸罪該萬死，可是這跟自已又有什麽關系呢？
自已錯就錯在流著他身上的血嗎？可是這又哪裏是自已可以選擇的？
沒有憤怒，沒有不平，時頌今只是覺得有點委屈。
他這一路上的平靜，更加激怒了某些愛看熱鬧的人。
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仿佛時頌今就應該是一副無地自容、引咎自責的樣子，才能夠平息眾怒。
他們猶如被點燃的火炬，一個接一個的傳遞著自詡正義的怒氣，流言的妖風一刮過，燃燒的情緒便更加旺盛。
時頌今在校門口站定，只見刻著“左梁六中”校名的石碑上面，赫然貼著兩張巨大的橫幅。
——還我血汗錢！
——殺人兇手時裕歸，六中之恥時頌今！
白底紅字，鮮艷到刺目，像是兩張浴血控訴的血書。
時頌今蜷了蜷手指。
這是他的母校，是教育他、包容他的母校。今天就這麽因為他而蒙羞了。還是以這麽轟轟烈烈的方式，也算是建校以來頭一次了。
目之所及，包圍圈的中心依舊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校領導、老師同學，又一次集體到位。比高詩慧的父母來鬧事的陣仗還要大上許多。
三班的麻雀們站在校領導身後，蠢蠢欲動地想要走出校門和門外那些偏聽偏信的人理論個清楚明白，卻又被老師們按在原地。
無奈只能一個個站在原地跳腳，拉高了聲音和門外的人群對吼。少年少女的臉頰都因為急切而變得緋紅。
祁良正據理力爭、舌戰群儒，見堵不住這幫人一張張人雲亦雲的嘴，忍不住沖向了罵得最歡的那個人，卻被他身邊的人七手八腳地架住。
不知道是誰趁亂揮出了一拳頭，正中祁良的唇角。祁良那總是上翹的漂亮嘴角霎時變得紅腫。
時頌今心急如焚地穿過人群，牢牢擋在祁良身前，眼中的怒火就快要形成具象化。
祁良卻一把將他拉開護在身後，喘著粗氣堅毅地對著時頌今說：“時頌今，你不要聽！他們都眼盲心瞎了。”
一路上這尖酸刺耳的聲音並沒有讓時頌今產生想要落淚的沖動，少年卻因為祁良這一句話紅了眼眶。
罵得最歡的那個刺頭男人語氣輕浮：“時頌今，怎麽？你爸敢做你還不敢讓人說了？還放狗捂什麽嘴啊？”
時頌今握緊了拳：“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你怎麽罵我都無所謂，別帶上別人！”只有自已才可以管祁良叫狗。
男人皺著眉頭笑了笑，神情覆雜：“時頌今，你那個死爹卷了那麽多款跑路了，他欠的債你這個做兒子的難道不應該替他還？”
宮定宇撥開人群，如同一棵偉岸的大叔般護在了時頌今和祁良身前，一向溫和的嗓音變得冰冷：“空口無憑，你有證據嗎？”
男人哂笑一聲，指著宮定宇唾罵：“呸，這就是你們學校包庇學生的方式啊？還帶幫忙賴賬的！”
宮定宇移開他的手指：“聚眾鬧事、敲詐勒索，是要被判刑的。校方已經報了警，勸你趕快離開。”
刺頭見狀，罵罵咧咧地混入了人群，而後消失不見。
如果萬仞在場，他一定能認出來。剛剛那個大肆挑釁激起民憤的男人，就是當初帶人圍堵他的那個男人。
聽說校方報了警，人群中的幾夥人狀似無意地紛紛撤離了人群。警察到場之後，現場已經沒剩下多少言辭偏激的人，多半都是些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了。
接下來便是警方和校方一起疏散了人群。
一場鬧劇，如火焰般地聚起風吹即燃，又去潮水般地散去不留痕跡。
回到三班後，時頌今關上班級門，分別向著宮定宇和全體同學各鞠了一個躬，誠心正意地對每一個人道歉：“對不起。”
宮定宇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麻雀們卻是炸了鍋。
姜湉湉氣得捶了下桌子：“那幫傻*憑什麽不分青紅皂白地說你，他們又不了解情況，瞎叭叭什麽呢！”捶得有點重，她說完又吹了吹發疼的手。
“就是！小時你放心，他們說什麽我們都不會信的！你是個怎樣的人我們都看在眼裏！”洪瀘瀘語氣懇切。
韓嘉珺怕會影響到時頌今的心態，怕他走上故事中那個少年的老路，連忙安慰他：“他們狗叫了什麽你也千萬別往心裏去。馬上要高考了，咱們得穩住！”
“對，穩住了等過兩個月遠走高飛，他們就再也沒法打擾你的生活了！”祁良知道，時頌今一直都想要去蘭嶼定居。
時頌今喉嚨滾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只是又一次濕潤了眼眶。
他的三班，是全世界最好的三班。他們像春天的晴日，能照亮一切潮濕和陰暗。
時頌今一向巧舌如簧，可是現下他卻覺得無論說什麽，都不能表達出心中萬一，唯有一句：“謝謝。”
課間的時候，時頌今下樓去醫務室，想要給祁良領一些消腫止痛的藥品。
一路上，卻感覺到了無數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不住打量。
他們竊竊私語著，如同校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絲毫不知曉自已無意識的一句話，原來可以化作傷人的利劍。
時頌今一語不發，只是默默地聽著這一切。理智上告訴他不是自已的錯就不應該去在意，感情上卻很難忽視負面情緒的瘋狂震蕩。
他敲響了宮定宇辦公室的門，將手中領到的藥品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有些迷惘地問宮定宇：“老班，今天我可不可以回家自習？”
宮定宇一邊幫他寫假條，一邊語帶擔憂地勸他：“好好調整心態。流言蜚語只是夏天的蟬鳴，再怎麽喧囂，也就是一陣子。
無論如何你要記住，不管外人說什麽都不會消耗三班班集體對你的信任。”
時頌今睫毛顫了顫，接過假條，重重點頭。臨走之前叮囑宮定宇：“麻煩老班幫我把藥帶給祁良。”
宮定宇頷首：“一定帶到。”
時頌今失魂落魄地走向校門口。他無意於堵住那些隨聲附和的悠悠眾口，也不會因為些莫須有的罪名而自輕自賤。
他還有三班的全體師生無條件地信任他，還有萬仞在等著和他一起奔赴未來，還有天上的外婆和媽媽，也都在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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