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酒後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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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酒後真言
萬仞其實意識十分清醒，他只是有點控制不了自已的行為。
比如舌頭，他感覺自已逐漸nl不分、hf不分、平翹舌不分、前後鼻音不分了。
臉頰發燙，但是四肢發麻，尤其是手指頭，格外不聽使喚。時頌今往他手裏塞了一顆糖，他哆嗦了半天沒撕開包裝，糖果掉在了地上。
海平面好像在扭動，坐在他面前的時頌今身體好像在搖擺。他皺皺眉，揉了揉眼，好像有些委屈：“小時，你不要再晃了！”
時頌今表情空白：“我沒晃啊……”
萬仞知道自已酒量不好，一喝就多，但是屬實沒想到自已酒量會這麽不好。一杯倒都算不上，半杯都不到就上頭了。
他緊繃的理智告訴他要趕緊遠離人群，避免丟不必要的人。主要是他也拿不準僅存的理智什麽時候會離自已而去。
他站起身，起來的時候還趔趄的一下，被時頌今慌忙扶住。他笑著擋開時頌今的手，“我可以的！”
時頌今心想我信你個鬼！
他轉身朝沒人的地方走去。眾人連忙追過去問：“仞哥，你去哪裏啊？要做什麽？”
萬仞向後退了一步：“你們這麽緊張做什麽啊？我就是散散步，吹吹風，散散酒氣！”
時頌今拉住他的袖子，哄孩子一樣的語氣：“喝完酒吹風更容易醉，一會兒別再感冒了！你就在這兒乖乖烤火啊！”
萬仞把袖子從時頌今手中抽出來，表情執拗：“我不要！我就要去散步吹海風！你們吃好喝好啊！”
說完也不理會身後的眾人，歪歪斜斜大步流星地走了。時頌今丟下一句“我去陪他”就跑走了。
韓嘉珺忍不住笑：“沒想到啊，仞哥居然是個小趴菜！”
洪瀘瀘也打趣：“是呢，仞哥喝醉了有點幼稚哦。”
祁良哈哈大笑：“夢回幼兒園！”
姜湉湉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烤火，對三人說：“不去打擾他們了，咱們四個打升級。”
時頌今追上萬仞之後便攬住他的胳膊沒有在放開，他怕他一松手萬仞就會栽倒在地上。
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萬仞也就沒有再拒絕他的攙扶，甚至卸了些力，任由自已依靠在時頌今肩上被他帶著走。
走到一座人跡罕至的高臺上，時頌今扶著萬仞坐了下來，兩人並排而坐，萬仞將頭靠在時頌今的肩上。
時頌今問他：“你不要緊吧？”
萬仞沒說話，搖了搖頭，只是整個人直勾勾地向後仰倒。時頌今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他的上半身撈到懷裏。
沒想到萬仞酒量這麽差，更沒想到萬仞喝多了這麽不乖，他有些無奈地說：“你別磕到腦袋了！實在頭暈的話就躺我腿上吧，地上涼。”
萬仞雙眸半闔，裏面洩露出細碎的星河。他指了指天上，語氣不似平時沈穩清朗，反而是有些黏黏糊糊：“你看，好多星星啊！”
時頌今擡頭望天。
海平面一望無際，黑藍的天幕卻比大海還要浩瀚，天上繁星密布。星光投射在海面上，給深海鋪上了一層鉆石粉末。此情此景下，任何的霓虹都會顯得黯然失色。
時頌今看著天海共同連成一片的星河，像星星一樣眨了眨眼：“是啊，好美。”
萬仞似乎是覺得口渴，咽了口唾沫：“這裏的星星，跟左梁的和珠城的都不一樣！”
時頌今將微涼的手指放到萬仞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試圖讓他好受一點。他問：“哪裏不一樣啊？”
萬仞被他的按摩舒服得喟嘆了一聲，才緩緩開口：“嗯，左梁的星星，離得很近，感覺一伸手就能碰到。這裏的星星，離得很遠，但是看起來更大了！珠城嘛，珠城根本就沒有星星……”
他語速很慢，每一句話都好像要經過很認真的思考，說得很專註。時頌今看著這樣的他，覺得和平時清醒的時候大不一樣，實在是有點可愛。
時頌今嘴角不自覺勾起笑容，縈繞在心頭的不美好回憶也被身邊人的稚語所驅散了。
萬仞偏過頭看見時頌今的笑容，他覺得自已清醒地記得今天發生過的每一件事，但是一開口說出的卻是清醒狀態下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話：“小時，你別笑了。你不開心。”
時頌今聞言失笑：“我開心啊。”
萬仞伸出一根手指在時頌今眼前搖了搖表示否定，他語氣十分堅定：“你就是不開心！”
時頌今按下他搖晃的爪子，耐心地哄孩子：“你怎麽知道啊？”
萬仞肯定自已一般重重點頭：“我就是知道！”
時頌今忍俊不禁。
本來是很不開心，不過，萬仞對於他而言就是有一種可以輕易治愈他的能力。就連喝醉了的他也不例外。
時頌今聲音放緩：“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開心啊？”
萬仞急切地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
時頌今問他：“這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啊？”
萬仞喝醉之後反而變得坦蕩，將心底話和盤托出：“我想知道，但是小時不想說。”
和時頌今對於萬仞私事的態度如出一轍，好奇，卻不探究。
時頌今摸摸他的頭，發絲手感偏硬，稍微有點紮手。萬仞比他高出好幾公分，以前他是不會有機會摸到萬仞頭頂的。時頌今趁機會，狠狠摸了幾把。
他對萬仞說：“小時想說。”
萬仞捂住耳朵搖頭：“不聽不聽，小時不想。”
時頌今今天真是被喝醉後的萬仞刷新了認知了，繼續用哄小朋友的語氣哄他：“那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好不好？反正你現在喝醉了，明天早上起來就全都忘掉，好不好？”
萬仞這才用力點頭。時頌今想，哄小朋友的方式還真的奏效。
萬籟俱寂，只有浪花、海風、星空和一只幼稚到可愛的醉鬼在期待時頌今的故事。時頌今一直壓在心底的事，突然萌生出了傾訴的欲望。而身邊的一切，恰恰都是最最適合的傾聽者。
“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害怕醉鬼。”時頌今看著萬仞。
萬仞還挺有自知之明，身子往後挪了挪，將頭移開了時頌今的肩膀。只是癟了癟嘴，神色分外委屈。
他說：“我不是故意喝醉的，我不知道自已這樣就會醉了。”他又伸出三根手指發誓：“我發四再也不在小時面前喝醉酒，不讓他害怕！”
時頌今點點頭：“我相信你。”
又將他的頭按了回去才用給幼兒園小朋友講睡前故事的語氣繼續開口道：“我的親生父親就是個酒鬼。他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也不出去工作。就連給嬰兒形態的我買奶粉的錢，都被他拿去買酒喝了。”
萬仞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乖乖舉手提問：“那他不出去工作，怎麽給你買奶粉啊？”
時頌今抓住他舉起的爪子放在手裏扒拉著玩兒：“因為我有一個負責任的好媽媽呀！爸爸媽媽結婚兩年之後，爸爸下崗了，他就開始一蹶不振，開始酗酒。我爸爸媽媽婚姻持續了十年，我媽養了我爸八年呢！”
萬仞用沒被時頌今抓著的那只手拍著自已的大腿鼓掌：“媽媽好偉大！”
時頌今笑著點頭說：“是啊！媽媽對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也算做到仁至義盡了。就連爸爸喝完酒卡丟的大門牙，都是媽媽給他花錢鑲的！”
萬仞嘴角翹起又落下，問時頌今：“我可以笑嗎？”
時頌今誇獎小朋友一樣：“你還怪有禮貌的呢！笑吧。”
萬仞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時頌今真的繃不住了，伸手扶額。本來是個挺悲傷的故事，卻以一種舉重若輕的姿態道了出去。而傾聽的人，即使不甚清醒，舉止失常，卻能感受到他的嚴肅認真。
萬仞笑完又正色問他：“你就是因為這個怕酒的嗎？”
時頌今搖搖頭說：“主要原因其實不是這個。是有一天，他突然喝得爛醉回來，嘴裏嚷著‘快讓我好好親親我大兒子’，然後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
可是他喝太多了，一靠近我就有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結果他突然吐了，像個噴泉一樣，他自已都沒反應過來。他的嘔吐物流進我鼻腔裏、嘴裏、耳朵裏，哪哪都是。
明明那個時候我剛一歲多，但是這段記憶就是一直存在。
所以我現在只要一聞到酒味，就會想起那時的味道和場景。真的會生理性反胃。”
萬仞眉頭緊皺，聽得都側過身幹嘔了一聲：“真的好惡心哦！”
時頌今拍拍他的後背問：“你沒事吧？是酒勁兒上來了？”
萬仞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又把頭靠回了時頌今的肩上，順勢聞了聞少年身上幹凈清冽的味道。他說：“沒關系，洗幹凈了還是香香小時！”
時頌今卻又陷入了回憶，這一次再也笑不出來。他說：“我永遠都記得，我媽媽一邊抱著我清洗，一邊放聲大哭。她說‘你對這個家不管不顧的可以，你怎樣對我也都可以，但是你不能糟蹋我的孩子！’”
這不是她第一個孩子，卻是她的最後一個孩子，也是此生唯一的孩子。為了他，她願意榨幹最後一滴血淚。
萬仞被風吹得半閉著眼，遮住了眼裏的動容。她的母親，從來沒有像時母一樣對他用過心，哪怕是，一點點。
他輕聲問：“這麽好的媽媽，為什麽我從來都沒見過啊？”也不知道是在問時頌今，還是在問他自已。
時頌今沈默了。只有一片又一片浪花湧上岸，又被掀翻，最後流回到大海的聲音。
不知道已經是第幾片浪花被卷走了，他才開口，聲音輕得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她走了。”
萬仞感受到聲音中的喑啞和悲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已問了時頌今什麽，酒被嚇得頓時清醒了大半。
他倏然反握住時頌今抓著他的手，真誠到近乎虔誠：“對不起。”語氣慌亂得帶著顫抖。
時頌今又揉了揉他的後腦，“沒關系呀，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而且，說出來舒服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又將攪得自已心神不寧的濁氣盡數吐出。
明明是萬仞酒後，卻是他吐了真言。
人啊，有些時候需要樹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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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發燙，但是四肢發麻，尤其是手指頭，格外不聽使喚。時頌今往他手裏塞了一顆糖，他哆嗦了半天沒撕開包裝，糖果掉在了地上。
海平面好像在扭動，坐在他面前的時頌今身體好像在搖擺。他皺皺眉，揉了揉眼，好像有些委屈：“小時，你不要再晃了！”
時頌今表情空白：“我沒晃啊……”
萬仞知道自已酒量不好，一喝就多，但是屬實沒想到自已酒量會這麽不好。一杯倒都算不上，半杯都不到就上頭了。
他緊繃的理智告訴他要趕緊遠離人群，避免丟不必要的人。主要是他也拿不準僅存的理智什麽時候會離自已而去。
他站起身，起來的時候還趔趄的一下，被時頌今慌忙扶住。他笑著擋開時頌今的手，“我可以的！”
時頌今心想我信你個鬼！
他轉身朝沒人的地方走去。眾人連忙追過去問：“仞哥，你去哪裏啊？要做什麽？”
萬仞向後退了一步：“你們這麽緊張做什麽啊？我就是散散步，吹吹風，散散酒氣！”
時頌今拉住他的袖子，哄孩子一樣的語氣：“喝完酒吹風更容易醉，一會兒別再感冒了！你就在這兒乖乖烤火啊！”
萬仞把袖子從時頌今手中抽出來，表情執拗：“我不要！我就要去散步吹海風！你們吃好喝好啊！”
說完也不理會身後的眾人，歪歪斜斜大步流星地走了。時頌今丟下一句“我去陪他”就跑走了。
韓嘉珺忍不住笑：“沒想到啊，仞哥居然是個小趴菜！”
洪瀘瀘也打趣：“是呢，仞哥喝醉了有點幼稚哦。”
祁良哈哈大笑：“夢回幼兒園！”
姜湉湉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烤火，對三人說：“不去打擾他們了，咱們四個打升級。”
時頌今追上萬仞之後便攬住他的胳膊沒有在放開，他怕他一松手萬仞就會栽倒在地上。
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萬仞也就沒有再拒絕他的攙扶，甚至卸了些力，任由自已依靠在時頌今肩上被他帶著走。
走到一座人跡罕至的高臺上，時頌今扶著萬仞坐了下來，兩人並排而坐，萬仞將頭靠在時頌今的肩上。
時頌今問他：“你不要緊吧？”
萬仞沒說話，搖了搖頭，只是整個人直勾勾地向後仰倒。時頌今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他的上半身撈到懷裏。
沒想到萬仞酒量這麽差，更沒想到萬仞喝多了這麽不乖，他有些無奈地說：“你別磕到腦袋了！實在頭暈的話就躺我腿上吧，地上涼。”
萬仞雙眸半闔，裏面洩露出細碎的星河。他指了指天上，語氣不似平時沈穩清朗，反而是有些黏黏糊糊：“你看，好多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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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面一望無際，黑藍的天幕卻比大海還要浩瀚，天上繁星密布。星光投射在海面上，給深海鋪上了一層鉆石粉末。此情此景下，任何的霓虹都會顯得黯然失色。
時頌今看著天海共同連成一片的星河，像星星一樣眨了眨眼：“是啊，好美。”
萬仞似乎是覺得口渴，咽了口唾沫：“這裏的星星，跟左梁的和珠城的都不一樣！”
時頌今將微涼的手指放到萬仞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試圖讓他好受一點。他問：“哪裏不一樣啊？”
萬仞被他的按摩舒服得喟嘆了一聲，才緩緩開口：“嗯，左梁的星星，離得很近，感覺一伸手就能碰到。這裏的星星，離得很遠，但是看起來更大了！珠城嘛，珠城根本就沒有星星……”
他語速很慢，每一句話都好像要經過很認真的思考，說得很專註。時頌今看著這樣的他，覺得和平時清醒的時候大不一樣，實在是有點可愛。
時頌今嘴角不自覺勾起笑容，縈繞在心頭的不美好回憶也被身邊人的稚語所驅散了。
萬仞偏過頭看見時頌今的笑容，他覺得自已清醒地記得今天發生過的每一件事，但是一開口說出的卻是清醒狀態下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話：“小時，你別笑了。你不開心。”
時頌今聞言失笑：“我開心啊。”
萬仞伸出一根手指在時頌今眼前搖了搖表示否定，他語氣十分堅定：“你就是不開心！”
時頌今按下他搖晃的爪子，耐心地哄孩子：“你怎麽知道啊？”
萬仞肯定自已一般重重點頭：“我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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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很不開心，不過，萬仞對於他而言就是有一種可以輕易治愈他的能力。就連喝醉了的他也不例外。
時頌今聲音放緩：“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開心啊？”
萬仞急切地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
時頌今問他：“這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啊？”
萬仞喝醉之後反而變得坦蕩，將心底話和盤托出：“我想知道，但是小時不想說。”
和時頌今對於萬仞私事的態度如出一轍，好奇，卻不探究。
時頌今摸摸他的頭，發絲手感偏硬，稍微有點紮手。萬仞比他高出好幾公分，以前他是不會有機會摸到萬仞頭頂的。時頌今趁機會，狠狠摸了幾把。
他對萬仞說：“小時想說。”
萬仞捂住耳朵搖頭：“不聽不聽，小時不想。”
時頌今今天真是被喝醉後的萬仞刷新了認知了，繼續用哄小朋友的語氣哄他：“那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好不好？反正你現在喝醉了，明天早上起來就全都忘掉，好不好？”
萬仞這才用力點頭。時頌今想，哄小朋友的方式還真的奏效。
萬籟俱寂，只有浪花、海風、星空和一只幼稚到可愛的醉鬼在期待時頌今的故事。時頌今一直壓在心底的事，突然萌生出了傾訴的欲望。而身邊的一切，恰恰都是最最適合的傾聽者。
“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害怕醉鬼。”時頌今看著萬仞。
萬仞還挺有自知之明，身子往後挪了挪，將頭移開了時頌今的肩膀。只是癟了癟嘴，神色分外委屈。
他說：“我不是故意喝醉的，我不知道自已這樣就會醉了。”他又伸出三根手指發誓：“我發四再也不在小時面前喝醉酒，不讓他害怕！”
時頌今點點頭：“我相信你。”
又將他的頭按了回去才用給幼兒園小朋友講睡前故事的語氣繼續開口道：“我的親生父親就是個酒鬼。他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也不出去工作。就連給嬰兒形態的我買奶粉的錢，都被他拿去買酒喝了。”
萬仞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乖乖舉手提問：“那他不出去工作，怎麽給你買奶粉啊？”
時頌今抓住他舉起的爪子放在手裏扒拉著玩兒：“因為我有一個負責任的好媽媽呀！爸爸媽媽結婚兩年之後，爸爸下崗了，他就開始一蹶不振，開始酗酒。我爸爸媽媽婚姻持續了十年，我媽養了我爸八年呢！”
萬仞用沒被時頌今抓著的那只手拍著自已的大腿鼓掌：“媽媽好偉大！”
時頌今笑著點頭說：“是啊！媽媽對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也算做到仁至義盡了。就連爸爸喝完酒卡丟的大門牙，都是媽媽給他花錢鑲的！”
萬仞嘴角翹起又落下，問時頌今：“我可以笑嗎？”
時頌今誇獎小朋友一樣：“你還怪有禮貌的呢！笑吧。”
萬仞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時頌今真的繃不住了，伸手扶額。本來是個挺悲傷的故事，卻以一種舉重若輕的姿態道了出去。而傾聽的人，即使不甚清醒，舉止失常，卻能感受到他的嚴肅認真。
萬仞笑完又正色問他：“你就是因為這個怕酒的嗎？”
時頌今搖搖頭說：“主要原因其實不是這個。是有一天，他突然喝得爛醉回來，嘴裏嚷著‘快讓我好好親親我大兒子’，然後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
可是他喝太多了，一靠近我就有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結果他突然吐了，像個噴泉一樣，他自已都沒反應過來。他的嘔吐物流進我鼻腔裏、嘴裏、耳朵裏，哪哪都是。
明明那個時候我剛一歲多，但是這段記憶就是一直存在。
所以我現在只要一聞到酒味，就會想起那時的味道和場景。真的會生理性反胃。”
萬仞眉頭緊皺，聽得都側過身幹嘔了一聲：“真的好惡心哦！”
時頌今拍拍他的後背問：“你沒事吧？是酒勁兒上來了？”
萬仞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又把頭靠回了時頌今的肩上，順勢聞了聞少年身上幹凈清冽的味道。他說：“沒關系，洗幹凈了還是香香小時！”
時頌今卻又陷入了回憶，這一次再也笑不出來。他說：“我永遠都記得，我媽媽一邊抱著我清洗，一邊放聲大哭。她說‘你對這個家不管不顧的可以，你怎樣對我也都可以，但是你不能糟蹋我的孩子！’”
這不是她第一個孩子，卻是她的最後一個孩子，也是此生唯一的孩子。為了他，她願意榨幹最後一滴血淚。
萬仞被風吹得半閉著眼，遮住了眼裏的動容。她的母親，從來沒有像時母一樣對他用過心，哪怕是，一點點。
他輕聲問：“這麽好的媽媽，為什麽我從來都沒見過啊？”也不知道是在問時頌今，還是在問他自已。
時頌今沈默了。只有一片又一片浪花湧上岸，又被掀翻，最後流回到大海的聲音。
不知道已經是第幾片浪花被卷走了，他才開口，聲音輕得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她走了。”
萬仞感受到聲音中的喑啞和悲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已問了時頌今什麽，酒被嚇得頓時清醒了大半。
他倏然反握住時頌今抓著他的手，真誠到近乎虔誠：“對不起。”語氣慌亂得帶著顫抖。
時頌今又揉了揉他的後腦，“沒關系呀，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而且，說出來舒服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又將攪得自已心神不寧的濁氣盡數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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