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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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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眼

石墻巍峨,宛若神跡。

本來姜錦棠也是這麽認為的,直到自己親眼看到本來嚴絲合縫的石墻裂開了能容納一人的裂縫。她確定,這石墻一定有機關。

“黎洵,我覺得靈冢就在這裏了,這整個石溝子村應該都是巨大的防盜機關。”姜錦棠小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黎洵在看到棺槨狀石塊時就隱隱有了猜測,此時姜錦棠一說,他終於確定心中所想,於是問她:“有破解方法嗎?”

姜錦棠搖頭,“我剛才看過,這裏房屋的墻根沒有新土的痕跡,便是整座村子都沒有發生位移。如此巨大的石墻破土而出,地裏的機關陣啟動,地表一定會有影響,我猜那便在那石墻之外。”

“嘀嘀咕咕什麽呢。”站在一側的孟夏不滿地看著黎洵。

孟夏既然知道黎家,靈冢機關的事便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黎洵便把姜錦棠的猜測說了。

“姜錦棠是吧?你算算那是什麽方位?”孟夏若有所思地開口。

黎洵馬上懂了孟夏在說什麽,“農歷八月初十,太陽升起在卯方,卯時七宮,兌為七宮。不是生門,亦不是死門。”

孟夏拿出皮繩把青絲盤成一個圓髻,“我去會會它。”

黎洵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我和你一起去。”

“不,我喜歡一個人做事。你去,萬一出了問題,我還要救你。”孟夏已經紮好了頭發,此時在把風衣暗扣一排排系好。

黎洵想,自己被嫌棄了。他冷著臉反駁,“放心,我要是怎麽樣了,不用你救。”

孟夏看他那帥氣的臉蛋一眼,終於點頭,“那好吧。”隨後便從衣領裏掏出一根細鏈。

只需輕輕一拽,細鏈便躺在了孟夏的手心。

黎洵隨意看了一眼,該鏈條和手腕處的鏈條一樣通體黑色,鏈條底部系有一鳥型口哨。口哨估計是浙江拿貨的,通體仿青銅色,看起來舊舊的,且鳥的底部只有一足,顯得略微潦草。

孟夏的目光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將鳥型口哨遞給了顧彥時,“拿著。”

“啊?”

“啊個屁,等會我們進去十分鐘就吹一次。記住了,一次也別落。”孟夏吩咐道。

“為什麽?”顧彥時滿臉的不解。

“別問,照做就是。”孟夏懶得再繼續說,轉頭問黎洵,“你好了沒有?”

看黎洵點頭,兩人便向墻縫走去。

剛入縫內,黎洵便想起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初極狹,才通人,覆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良田、美池雖沒有,但縫後風景卻似自己無數次夢到的那樣——翠綠無邊t的地毯上,有牛羊在牧歌中悠悠踱步,與遠處的山巒相映成趣,那無盡的風光讓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小心!”一道急迫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平靜,黎洵身體本能地閃躲了一下,但肩膀處還是感到一陣灼痛。

再一看,哪有什麽草原,有的只是身長六尺,青面獠牙,大耳如扇,四肢粗壯,半豬半人的怪物罷了。

“這是什麽?”黎洵掏出了一把從村民那臨時借來的柴刀。

孟夏與黎洵背對背,快速說道:“魌,就愛造夢給你們看!”

你們?看來孟夏沒有被幻象迷住。他很好奇,孟夏看到的幻象會是什麽。

“你不是魅師麽,它們怎麽好像不怕你?”黎洵與孟夏背靠背,看著四周漸漸多出的野豬怪。

孟夏卻問道,“你們這次找的靈冢是誰的?”

“還不知,怎麽?”黎洵已經將刀橫在前方,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這精魅身上好像有神味,如果真的是靈冢裏跑出來的,那我勸你們還是打道回府吧。”

他們之間的交情也只夠自己提醒到這了,當下打怪要緊。孟夏疼惜地看一眼自己的手臂,旋即將匕首輕輕一劃,有血絲慢慢滲進了黑色手鏈中。

兩者相融的一霎那,整個空間都回蕩了強烈的梵音,半豬半人的家夥很快變回了它的本體,並向著遠處跑去。

“跟上!”孟夏拉了黎洵一把。

石墻之外是一個由無數同等石墻組成的環形迷宮,如果不是魌帶路,兩人根本找不到陣眼。

陣眼為八個青銅水桶組成的巨大水車,對應了奇門遁甲中的八個方位。軸心處設有壁龕,壁龕處有一青銅佛像。孟夏“哢嚓”就拿手機拍了下來。

“你幹嘛?”黎洵攔了一把,“入廟不拍佛不知道嗎?”

孟夏收起手機,皮笑肉不笑道:“這也不是廟不是。”

黎洵讓孟夏嗆了一下,想不到該說什麽了,便打算湊近水車細看一番,尖銳的口哨聲仿若從遙遠的地方破空而來。

“快跑!水車轉的速度變快了。”

兩人跟著那幾頭野豬七繞八繞的,在這期間口哨就已響過一次,孟夏看水車輪轉的速度猜測現在墻縫就快關閉了,所以他們回程幾乎用盡了全力。

果然,跟著轉角留下的刻痕往回時,所有迷宮的間隔都在縮小,這意味著所有的棺槨都在融合,跑到最後兩人不能再並肩行走,直到最後跑回村莊,兩人已是側身擦墻而過。

顧彥時看到兩人在千鈞一發之際出現的身影,不禁暗道“好險”,不枉費自己吹哨吹的腮幫子都疼了。

“怎麽樣,裏面是什麽?”三人瞬間圍了上來,等兩人喘勻氣後趕緊詢問。

黎洵簡單把裏面的情況說了一下,直讓顧彥時暗恨看到的不是自己。末了,他終於問出了關鍵的問題,“那佛像是什麽?”

黎洵看孟夏一眼,此時她正小心地吹著左腕的傷口。

“喏。”感受到黎洵的眼神,孟夏不情不願地掏出了手機。黎洵湊近一看,壁紙上的蠟筆小新正露著自己的“小象”。

孟夏咳嗽一聲,坦蕩地迎著他們的目光打開相冊,“這張。”

顧彥時細細看了一會兒,突然扶了扶眼鏡,“是忿怒尊。”

此時他的心裏不無得意,就說愛旅游是有用的吧,這個他可在博物館看過。

幾人期待的眼神讓顧彥時有了被需要的感覺,他的聲音都帶著刻意的一本正經,“忿怒相是密宗佛像的特點,多作瞋目舉腕之形,呈現忿怒威猛狀,據說每一尊佛都有自己的忿怒期。”

“你們看,他的手心作托舉狀,但上面什麽也沒有。”姜錦棠雙手將圖片放大,一寸寸看過去,終於發現了蹊蹺的地方。

季青順著她的視線一看,兩人脫口而出,“有人拿走了他的東西。”

“誰啊,連佛的東西也拿。”顧彥時小聲嘀咕了一句。

“去找找不就知道了。”孟夏終於不再看自己的手腕,只沖顧彥時伸手要回了自己的哨子。

“先等等。”黎洵略微一擡手,轉而沖著孟夏說,“你先跟我來。”

嗯?孟夏擡手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歪了歪頭。在看到黎洵肯定的點頭後,她有點不自在地跟著黎洵往裏走。

然後又沖剩下的三人說道:“你們先去村子裏打聽打聽那個媒婆,還有那個轎夫,我記得好像叫達公。呆會兒我們來找你們匯合。”

三人被指使好像沒有覺得任何不妥。現在來說,孟夏倒像是他們的領導一樣,而他們也樂於其成。

“說吧,要和我說什麽。”剛回了住的地方,孟夏就迫不及待問道。

黎洵也不知是不是笑了一笑,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怎麽把自己扔下了,孟夏心裏不爽。剛要跟進去追問一番,就看到黎洵端著個小盒子出來了。

“每次捉魅,你都要這樣傷害自己的?”黎洵邊往孟夏的傷口上塗碘伏邊問道。

看著黎洵半垂的眼眸上那濃密纖長的睫毛,孟夏惡趣味的想,要是全部拔下來不知道能不能做個眉筆刷。

直到手腕再次被圈住,她才回過神來,看著悶頭給自己纏紗布的黎洵,她咬唇道:“黎洵,你真婆媽。這點小傷口也至於用上紗布?”

黎洵不理她,自顧自把傷口包完便將東西收進小藥箱。

“走吧。”

直到兩人下了樓,孟夏還抽空去看了一眼已經醒來正在喝粥的阿泰。她才想起來,好像黎洵剛剛也受傷了。

找到顧彥時他們時,他們正和幾個村民驚恐地站在村西邊的一棟吊腳樓底下。

“怎麽了?”黎洵大踏步上前,碰了碰季青。

“陳楊死了。”

孟夏撥開擋住路的幾人,快速向屋內走去。

陳楊和女友住在吊腳樓的二樓,離地面六七米的距離,但此刻窗戶大開,窗邊有不知名黑色的液體。而地板上滿是鮮血,地上不見屍體,只有一地的碎末和衣服的殘片。

憑借著那一點殘片,孟夏也能確認,被咬碎的正是陳楊,畢竟那一身騷包的湖藍色登山服,這兒可沒別人穿。

陳楊的女友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沒有光彩。

孟夏走上前去,“我知道你很難過。但還是希望你能告訴我剛剛發生了什麽,不然下一個死的恐怕就是你了。”

太冷血了!剛剛跟上樓的幾人停在門口。顧彥時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人家可是剛剛死了男友,她怎麽還在這個時候讓人自揭傷疤。

顧彥時一個眼神,孟夏就知道他要說什麽,她用唇語回了一個“閉嘴”。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去外面找點吃的,回來就看不到陳楊了,只有腥味,好濃的腥味。”陳楊的女友磕磕絆絆地說著,目光沒有聚焦,像在說給自己聽。

“什麽腥味?血腥味?”孟夏就差貼過去了。

陳楊的女友搖搖頭,“不是,我也不知道,像,像菜市場賣魚的地方的味道。”

“會不會是那條蝮蛇?”姜錦棠試探地開口。

“很有可能。姜錦棠,你留下來照顧她,我們幾個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蛇的老巢。”

在姜錦棠不情不願的眼神中,幾人向外走去。

在離開之前季青把自己隨身的刺刀遞給姜錦棠並囑咐,“姜錦棠,該跑的時候別逞能。”

姜錦棠做了一個鬼臉,這是老祖在一年前從下面三舵中的武舵調來派給自己的副手。

來的第一天因為長得五大三粗又滿臉胡須就被自己用糊滿泥巴的彈弓打得一身泥點,就這樣他也沒有半分抱怨,慢慢地自己也就默認了這個幫手。

出了門後的孟夏一直沈悶的不開口,黎洵以為她是在想剛才的事情,便安撫道:“如果換做是我,也會像你剛剛那麽做的。”

孟夏啼笑皆非,這人把自己想的太過感性了吧,她聳聳肩,“不是,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訴你們一個事實。”

黎洵轉頭,“什麽?”

孟夏擡頭看天空,聲音悠悠婉轉,“我們只剩差不多四十個小時。”

顧彥時驚的差點跳起來,“孟夏,你什麽意思,你別嚇我。”

孟夏幹脆停了下來,“古人以七為一個玄數,有話說‘逢七必變’。你們也看到了,剛才石墻有變化是在什麽時候?”

顧彥時答得很快,“四點。”

“我算過了,昨晚我走後石墻差不多就升起了,那時大概是晚上九點。四點的話,你算算過去了幾個小時?”

顧彥時不說話了。

“魂靈以七為一個節點,四十九天為轉世之日。而在那之前,它的怨氣沒有被化解,你猜這個世界會怎麽樣?”

“會陪它一起墮入輪回。”黎洵接過孟夏未說完的話。

“而且,每七個小時還會死一個人?”黎青不確定的開了口。

顧彥時倒吸一口涼氣,這怎麽還自帶生命倒計時的。

看顧彥時那慫樣,孟夏差點憋不住笑,她撓撓鼻子,掩飾道:“走吧。”

垂頭t喪氣的顧彥時拖著一雙仿佛灌鉛的雙腿木然地跟在黎洵身後。

走著走著,他看到一敞開的小院有兩個孩童在追逐嬉戲,井邊坐著一捶衿農婦,看到這溫馨的一幕,顧彥時終於感到有暖流慢慢註入身體。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兩孩童捧著什麽吃了起來。定睛看去,他的眼睛陡然變大,是他眼花了嗎,那紅通通的不是蠟燭是什麽?

感受到顧彥時的視線,其中一個孩童慢悠悠擡起頭,沖著他咧嘴一笑,滿面鮮紅。顧彥時打了一個寒顫,再不敢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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