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苡有點不明白潘榮軒安排她跟著安玹去義賣會的意圖。

被安玹塞進後座與他並排坐著, 這車空間很大, 安玹的大長腿也能自由舒展開，他靠在椅背上開著筆記本電腦正劈裏啪啦在打字。

沈苡盯著他電腦屏幕上正編輯著的PPT，壓著聲音調侃：“安玹，你不會是利用職務之便，謀一己私利吧？”

“這次義賣會的主辦方, 就是背後策劃團隊的老板陶武, 跟你們局長好像是有點交情。一點私人原因, 讓派個警員過去。”安玹擡了擡眼皮，明知顧問：“你說的一己私利, 指的什麽？”

“……”

沈苡歪著腦袋在他電腦上快速掃了兩眼，轉移話題：“你這PPT做的不錯, 一看就很專業。”

安玹“嗯”了一聲，嘴角壓著笑。

車內安安靜靜的, 只剩敲鍵盤的聲音。沈苡貼著車窗看著外頭一掠而過的街景, 被太陽曬得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

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聲音還挺大, 坐在副駕駛位的曹鋼憋著笑回過頭看她。

沈苡有些搞怪的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威脅動作，曹鋼乖乖把臉轉了回去。

安玹從口袋摸出一根棒棒糖朝她遞了遞：“要不先墊墊？”

“謝謝。”沈苡把糖接了過去, 拆了糖紙放嘴裏含著：“你也有隨身帶著棒棒糖的習慣？”

“偶爾有點低血糖。”他答。

敲著鍵盤的動作停了一下：“老吳, 經過面包房停一下車。”

“好。”開車的老吳立馬應了一聲。

沈苡嘎嘣嘎嘣咬著糖，甜絲絲的糖渣在嘴裏化開。

“不用停車，別麻煩了。”她擺了擺手：“我其實也沒怎麽餓，餓一會兒就不覺得餓了。”

“我也沒吃早飯。”安玹悶聲道。

話一頓, 轉過頭問她：“你經常這樣？”

“什麽？”沈苡被問的有點迷茫。

“吃飯不規律？”

“啊。”沈苡點了點頭：“幹我們這行都這樣，習慣就好。”

“曹鋼。”安玹擡腳踢了踢副駕駛位的椅背：“明天開始，每天早上準七點在沈苡辦公桌上放一份早飯。”

曹鋼轉頭應了聲：“好。”

“不是，你這……”沈苡這會兒有點不好意思了：“謝謝你呀，不過真不用了。我也不怎麽吃早飯，有那個時間基本都用來補覺了。”

“吃不吃是你的事。”安玹滑了一下觸摸板，把做好的PPT往後翻了一頁。

沈苡跟他相處了這麽久也慢慢了解了他的脾氣，犟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朝他那頭挪近了些，學著他剛才明知故問的語調小聲問：“您這是為了什麽啊？”

“你一定要聽原因的話，那就……”安玹偏過頭，睫毛在她湊近的臉上輕掃而過，她縮了縮脖子，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

盯著她盛著陽光的眼睛頓了兩秒，答：“同事情吧。”

沈苡被逗樂了：“那謝謝你啊，安同事。”

“不客氣。”安玹跟著揚起嘴角。

他微笑的樣子很好看，能讓沈苡聯想到靜謐午夜燃起的煙花，好看是好看，就是消失的太快。

沈苡豎起兩根手指，壓住他的嘴角往上提了一下，讓他保持住這個微笑的表情。

“以後有什麽事吱一聲，我盡量隨叫隨到。吃了你的早飯，得努力維系一下咱倆相親相愛的同事情。”沈苡壓著他的嘴角笑著說。

安玹發出很輕的一聲笑，應了聲：“好。”

曹鋼從後視鏡瞄了後座好幾眼，這兩個人膩的實在是沒眼看了，悄悄把車窗按開道縫，面朝著窗外吹了會兒風。

車子停靠在了路邊的臨時停車框裏，原本是曹鋼要下去買早點的，沈苡把他按回了座位，說是正好出去活動一下筋骨，抓著手機小跑著進了面包房。

曹鋼虛扶著椅背回過頭看著安玹，安玹朝他輕點了一下頭，得了回應他才轉過身坐好，趴在窗口看著面包房出口方向。

沈苡很快便出來了，手裏提了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裏頭塞了一堆打包好的面包、甜點和牛奶之類的吃食。

安玹一路看著她坐進車裏，視線停在她手裏的袋子上。

沈苡都沒顧上看他一眼，把袋口扯開，傾身朝前頭遞過去：“隨便挑了吃啊，別客氣。”

安玹抿著唇盯著她又看了一眼，低下頭把電腦合上。

“哇，沈警花你怎麽買這麽多啊？”曹鋼在裏頭拿了兩個面包，順手遞了一個給老吳：“謝了啊。”

“不用那麽客氣，來，這還有牛奶，這個香蕉口味的很好喝的。”沈苡又在裏頭拿了兩盒牛奶，很熱情的遞過去：“給。”

前頭兩位各自拿了牛奶道了謝，車徐徐駛上了主路。

沈苡靠回後座，扯著袋口在安玹面前晃了晃：“你要吃哪個？”

安玹拿著手機回消息，眼皮都沒擡一下：“隨便。”

沈苡挑了一盒椰絲牛奶小方出來，開了盒蓋，拉過他空著的一只手放進他掌心：“給你這個。”

安玹掌心收攏，把甜點放到了手邊，繼續回之前那條消息。

空著的手又被拉了過去，一個帶著包裝的小東西窸窸窣窣躺進了他掌心。

安玹終於有點憋不住了，視線偏了偏，垂眼看自己手心裏放著的一根棒棒糖，透明的包裝紙，扁扁的糖果上印著一只戴著大金鏈子的粉色小豬。

“社會豬佩奇！”沈苡的指尖在糖果上點了點：“可愛吧？”

“一只像吹風機的豬。”安玹很煞風景的說。

沈苡用塑料小叉子紮走一顆他手邊放著的椰絲牛奶小方，塞進嘴裏補充道：“特意給你買的！”

安玹擡眼看她，指腹按在棒棒糖上摩了摩：“還挺會哄人。”

“啊。”沈苡笑著戳了戳自己左臉的酒窩，朝他歪了歪腦袋：“因為我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啊。”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揚著尾音，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俏皮，吐出的氣息裏混著甜香的牛奶味，陽光溫溫柔柔的從車窗灑了進來，裹著她白皙的肌膚。

安玹微微瞇了一下眼，低了低頭，把糖塞進口袋。

“所以……”沈苡拉著他衣角輕輕拽了一下：“能替我幫可馨在你弟弟那兒說說好話不？”

安玹往後靠了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攤在椅子裏看著她：“原來是擱這等著我呢。”

沈苡在袋子裏翻了翻，拿了個菠蘿可頌出來，邊拆著包裝紙邊說：“可馨這事吧，她也是一時糊塗。其實這事兒我也有一半責任，應該攔著她點的。主要是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還覺得這倆人挺逗的，稀裏糊塗的就……”

“知道了。”

“……我剛說到哪兒了？”被打斷話的沈苡撕了一小塊面包塞進嘴裏，轉過臉看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你答應了？”

“嗯。”安玹嘆了口氣：“拿了你的糖，得給你辦事。”

沈苡眼睛都跟著亮了一下，朝他抱了抱拳：“咱們安教授就是靠譜！”

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車內光線變暗，穿過彎道，老吳把車停進了VIP車位。

慈善義賣會門口有驗請柬的人，出入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按要求統一著正裝，只有一小撮跟沈苡和曹鋼一樣是跟著有請柬的人一起進來的，這一小撮穿的相對休閑一些。不過他們沒有座位，只能站在旁邊看看。

安玹被工作人員引著在最前頭一排的中間位子坐了下來，沈苡站在線外朝中心區一眼掃過去，現場黑壓壓一片，氣氛莊重又嚴肅。

“就我們站的這一片人裏頭，很多都是硬搭上關系混進這裏的。哪是什麽真心為了慈善事業呀，這些人無非就是想趁機搭上坐著的那群人裏頭的人脈關系網。這場義賣會剝開那些假到能一眼看破的包裝，其實就是那些出得起好牌的人打著慈善的幌子，為擴張他們手上那張人脈地圖的一種手段。”曹鋼壓著聲音跟沈苡說。

沈苡挺愛聽他說的這些，不同的圈子反射著社會的不同面，不同的闡述者對同一件事的見解也不同。

話題多樣化有趣的地方也就是爭議性，分不出個真假對錯，倒不如隨性一聽，有時還能聽到一些特別的事。

比如這場慈善義賣會幕後的老板陶武，外頭都傳他是個善心人，出手闊綽，對慈善事業出錢又出力，就算是作秀也是實實在在上了心的。就是早年喪妻，雖未再娶，不過一屁股風流債擦不太幹凈，經常惹得自己一身騷。

曹鋼說到這兒，朝周圍看了一圈，又朝沈苡湊近了些，小聲說道：“就上個月的事，陶武的新歡被媒體爆出曾跟他的大兒子陶永瀚好過一陣子，媒體寫的難聽，說什麽兒子的女人被老子睡了什麽的。據說陶永瀚看了那篇報道氣的當時心臟病都犯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能真假摻半。”沈苡順著他的話附和了一句。

“還有人說陶武跟他的養女也是不清不楚的關系，兩個人被拍到……”

曹鋼話沒說完，周圍唰的一下燈全滅了。眼睛一下沒能適應黑暗，眼前一片漆黑。

室內靜了片刻，起伏的抱怨聲很快掀了起來。

“大家不要亂，呆在原地，工作人員去檢查電路問題了，應該就是跳閘，不要慌，很快就能恢覆……”現場負責人扯著嗓子在臺子上喊，試圖控制一下現場秩序。

一片黑暗裏也不知道混亂了多久，暗處的時間流逝的總比光明處顯得慢一些，沈苡也估不出個大概。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四面燈光又起，突然的強光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啊——”尖叫聲從偏廳過道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婷婷”小可愛的火箭炮，瘋狂比心～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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