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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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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 127 章

陛下派的欽差大臣很快就到了。

這時節, 江水順流而下,皇家船只無人敢攔,水中詭異被他們除去,又無赤月教作亂。九公子等人很快就在碼頭接到了這位姓謝字文諍的欽差官。

謝文諍帶了不少兵, 也帶來幾個算不得好的消息。

赤月教被除, 但餘孽作亂, 聽說往南方來了。

在碼頭簡單閑聊幾句後,早等待許久的縣令帶人來拜見,謝文諍叫起後, 又讓他帶路找個住處。

九公子和黎恪驚訝地發現,謝大人身後隨行人員中,竟還跟了幾名他們眼熟的近衛。

黎三娘和蘭姑也有相熟的近衛在其中,黎三娘笑著同那人問好:“張兄,許久不見。”

張成志回一禮, 四下一看,擰眉。

他知道姜遺光也接了這事兒,怎麽現在不在?

“姜善多呢?”他問。

說到這兒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黎三娘絲毫不顧縣令一旁使眼色, 冷笑道:“在這兒不見了, 我們沒人手,找不著。”

張成志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冷冷一掃本地縣令。

入鏡人到地方上,出示令牌後,當地縣官必得服從其令。看來, 是本地縣令心大, 憊懶了。

縣令被那充滿殺氣的目光一掃,幾乎要嚇壞了。

從剛才九公子和那欽差大臣的談話來看, 他真以為這欽差大臣是來找那失蹤的小公子的,不由得暗恨自己先前為什麽不多派人尋找。

要是驚動了上官,今年考評說不定只能得個下等,到時誰知自己會被調到哪裏去?

可那位小公子他們真找不著啊!進出城都設了關卡,若有人進出,無論是誰都要搜查,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們能有什麽辦法?

縣令沒奈何,但還是讓人備了接風宴。

宴上,九公子又說了一遍,寶物和那姓姜的小公子失蹤一事。

謝文諍會意,不輕不重暗示縣令,讓他一定要找到那寶物,和帶著寶物的小姜公子。

縣令汗如雨下,連連應是,喉頭卻湧上苦澀。

一縣中十二座鄉,下有數十個村莊,共十幾萬人,他怎麽找?更不用說那面銅鏡……

也只能先從銅鏡下手了。

縣令怕極了,這群人來自京城,說不準和白大儒相識,到時在京中要是提起,再得知那鏡子是自己兒子送的,那他這個官也做到了頭,倒不如自己先挑破,將功折罪。

縣令給主簿使個眼色,主簿會意。觥籌交錯間,主簿特地“喝多了”,大著舌頭說,他見到白大儒身邊有面銅鏡,似乎就是他們要找的那面。

只是他也沒看太清楚,所以不確定,不敢說。

這話一出,黎恪當先坐不住了:“白大儒?可是作出《白氏心學》的那位白大儒?”

縣令連忙起身賠罪:“的確是那位,只不過白大儒生性淡薄,不許太多人打擾,不讓下官將消息傳出去,下官這才隱瞞了。”

主簿一見上官賠罪,立刻“酒醒了”,連忙也跟著賠罪,道自己不該胡說。

姬鉞等人哪裏還管的上這些,他當先冷下臉,揮退席上撫琴奏樂的人們,冷聲問:“你既然說鏡子在白先生那兒,敢問白先生在哪?”

主簿嚇醒了,連連磕頭:“下官也不確定,下官只是看見白先生有這麽一面鏡子,聽說是底下學生送的,白先生實在愛不釋手……白先生現在,現在……”

他縮著頭,聲音更低:“白先生前幾日就回京了。”

“什麽?!”黎恪當即起身,“他回京了?”

那豈不是把姜遺光也帶回去了?

主簿眼淚糊了滿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白先生不讓說,哪怕當地有學子知道他們也不敢說這是真的,只能隱瞞。他又道,既然白先生把那鏡子帶回京城,總好過丟了,他們走陸路,想必沒走太遠,現在派快馬去追還能追上。

幾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包括張成志。

縣令亦大怒不已,痛心斥責主簿為何不早說?要是早說他們早就能追上了,何必等到現在。

主簿同樣痛哭流涕,連連磕頭,道自己太蠢笨,膽小怕事。

沒有人想看他們做戲,看著只覺得惡心,把人當傻子糊弄呢。

姬鉞面沈如水,把杯子一擲,砸得粉碎,而後拂袖離去。

縣令反而心寬幾分。

一群年輕氣盛的富家子弟,現在發怒,總比秋後算賬好。當著欽差大臣的面就這麽張狂,豈不是給了他機會?到時再讓他的同年們活動活動,總不至於沒了官位。

下一剎,他低下跪伏的腦袋前嗖地多了根筷子,將他的官帽釘在原地。

那一瞬間,縣令整個人都嚇傻了。

他見多了官場上打機鋒,哪裏見過一言不合就動手的?

更何況,這、這筷子竟直直插進了地面,入地足有一指深。這是……何等可怕的女人?

縣令不願脫下官帽,可不摘下官帽他就只能跪在地上擡不起頭來。一旁的主簿要給他解開,同樣一根筷子將他官帽釘在地上。

兩人不得已,只能伸手去脫下官帽,又去拆發髻,披頭散發猶如罪人一般,他二人對視一眼,皆覺面如火燒,兩頰火辣辣地發疼。

奇恥大辱!

縣令心中大恨,只是不敢說出來,伏下.身,將恨到幾乎發紅的眼睛壓在面下:“下官一定盡心盡力,下官明日就……”

黎三娘收回手,冷冷地盯著縣令和主簿二人,語氣森然地打斷:“少給我玩把戲,老娘不吃這套。”

“你只管記著,要是找不到他,你們倆——等死吧。”

黎三娘手上沾過的人命遠不比戰場上的士兵少,她說出這麽一番殺氣騰騰的話來,森寒凜冽。直嚇得兩人兩股戰戰,好似被擇人而噬的兇獸盯上的獵物,方才還有的反抗心思立刻消散得一點不剩。

黎三娘並不誇張。

姜遺光要是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喪命,她不介意殺官。

縣令再扭頭一看,九公子、黎恪,乃至看上去最溫柔的蘭姑娘面上亦帶了兇煞之氣。

無人救他。

所有人都想殺他。

燭光幽幽,照得他們眼中森冷殺意更濃,好像已經在看一個死人。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派人去找……一定……”縣令忙不疊答應下來,完完全全真心實意。

他知道,這幾個人,是真的敢弄死他的。

謝文諍扭過頭去,權當自己沒看見這一幕。

陛下可是說了,不必管這幾人,反而要聽從姬鉞調遣。他說要做什麽,那就去做。

更何況,要不是這縣令自作聰明,哪裏會惹出這種事?

……

當天,黎三娘並一二近衛,十來兵馬,折返去追白大儒。

黎恪和蘭姑不能長九行路,否則也跟了去。

三娘他們騎的都是快馬,策馬者都是些好手,日夜兼程,很快就尋到了白大儒蹤跡。

那地縣令給他們指了方位,又道,往北走不遠處有赤月教餘孽猖獗,叫他們小心些。他已經稟報了上官,上官再遞折子上達天聽,如果他們不著急,可以等陛下派兵剿匪後再走。

聽到赤月教這個名字,三娘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怎麽又是赤月教?這些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到哪兒都有他們。

謝大人也提醒過,赤月教餘孽沒有剿滅,原來是跑到這兒來了。

如果只是姜遺光一個人,黎三娘相信他總有辦法逃走,可要是他一直在鏡中,被稀裏糊塗帶上山怎麽辦?他一個人可怎麽從那山寨裏出來?

“也罷,告訴我在什麽地方就好。”黎三娘道,“我一個人過去,先探探他們的虛實,攪亂這山上動靜,你們到時再來接應。”

跟隨她來的人們都知道些什麽,知曉這幾人有些神異之處,答應下來。

十幾人護送著黎三娘,一路走一路問,總算找到了地方。

一處群山,外頭看上去碧綠蔥蘢。

其他人看不出來,黎三娘一靠近,便感受到了這地方的詭異之處。

山下的荊棘、綠樹、野草,太過茂密了,茂密得讓人感覺心中發寒。

從大山中流出的泉水也有些怪異,隱約帶了些甜爛的腐臭味。

張成志掬了捧水要喝,順帶抹抹臉,黎三娘連忙攔住他:“別喝,這水估計有問題。”

張成志立刻甩了手,連忙在自己身上擦幹凈:“三娘,什麽問題,該不會又是那些東西吧?”

“估計是。”她道,“善多可能就在這附近。”

山海鏡所在處,陰氣聚集,要是鏡主人不在,鏡子靠近了生人,更是容易生出事端來。

黎三娘起初疑心姜遺光現在還沒有出鏡,可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再怎麽樣……那死劫也不至於要花這麽長時間。

現在,看到這山中詭異,她反而松了口氣。

不會錯的,赤月教的人如果真在這山中,姜遺光一時半會兒出不去,他一定會想辦法引來詭異,讓厲鬼和赤月教相鬥,自己再找時機離開。

她猜的既對,也不對。

姜遺光此刻的確坐在樹上,開始念念叨叨。

他聽了白冠文的故事後,決定再說個故事,把鬼引來,最好弄得大亂一場,他再帶白冠文逃跑。

但白冠文的老仆死去,其頭顱鮮血又因沾上山海鏡而變成厲鬼一事,姜遺光就不知道了。

山間清泉不斷將死人腥臭的血流送到山頭,沾在人衣服上,碰在人臉上,被人喝下肚去……

沒有人察覺不對,只覺得這泉水比江水還要清甜幾分。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在這短短一段時間內變得古怪、扭曲,再是生病、狂躁、有些會重病而死。

群山外,黎三娘道:“你們先回去吧,在附近鎮上等我,馬也不必留給我,以免引起那幫反賊註意。”

她知道一些法子,只是這辦法用出來,有違天和,且多少會不分敵我地傷害周圍人。

不過……面對這幫反賊,她可沒那麽多耐心。

張成志等人確定方位後,騎著馬離開了。黎三娘又在原地等了很久,到聽不見馬啼聲後又等了約莫一刻鐘,才從衣襟內取出那面小小銅鏡。

她靠坐在一棵樹下,在自己周圍一圈撒上藥粉,好驅蟲、驅蛇,一切做完後,才將銅鏡照向自己。

光亮鏡面照出黎三娘的臉,格外清晰。

黎三娘只靜靜地看著鏡子。不說,不動,不喜,不怒,像一尊人偶,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

良久,她閉上了眼睛。

銅鏡依舊照出她閉眼的模樣,清晰得毫發可見。

似乎沒有異樣。

可黎三娘聽見了。

她聽見有濕冷的風從不遠處吹來,那風簌簌的、涼涼的,圍在她身邊打轉。她聽到了一些古怪的聲音,那聲音絕不可能是山中任何一只生靈發出的,很難去形容那是什麽聲響,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她感到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地接近自己,不止一個,有很多很多,一直在不斷的往這邊湊近來,在遠處瞪著她。

死死的、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目光怨毒、陰冷。

她還是沒有睜眼。

她聽到了鳥叫,那清脆的鳥鳴聲在她周圍響起,不斷圍著她打轉兒。

還有老人咳嗽的聲音、小孩跑來跑去嘻嘻哈哈打鬧、小夫妻倆吵架調笑等。

山中的冤魂何其多。

或者說,這片土地上每一寸都埋著冤魂,沒有一處幹凈地。只要她想找,總能找到。

黎三娘要是再往前走,穿過這座山,她就能在山腳下清泉中看到一顆頭顱,正泡在清水中。

而現在,那顆頭顱活動兩下,面上猙獰怨毒的神色漸漸收回,變回了老仆慣有的忠厚表情,臉上也漸漸回溫了血色。

就好像,他還沒有死一樣。

老仆的頭顱被泉水沖著,花白頭發一蕩一蕩,他睜開了眼,飄起來,慢慢往前跳。

他要去找自己的身子,還要去找自己的主人家。

披散頭發的腦袋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先往山上去。

他決定先找到自己的主人家,再請他帶人來找自己的身體。

天色漸漸暗下。

鳥鳴聲依舊在,清脆、響亮,仍舊環繞著黎三娘轉,好似那只鳥一直在黎三娘身邊,不願離開似的。

她睜開了眼,旋即猛地一驚,急急往後退開一大步。饒是她已經歷多重死劫,面對這樣的情形,依舊心如擂鼓。

方才的鳥叫根本不是鳥發出來的。

穿著破爛衣衫,慘白面龐發青、腐爛的一具屍體,就在她旁邊。

彎著腰,腦袋靠近了她,邁開步子圍著她轉,嘴裏還發出清脆鳥鳴聲。

黎三娘睜開眼的那一刻,那屍體正好和她正臉對上,腐爛臉上露出個笑來,爛肉落下一塊。

黎三娘驚得退開,那屍體便輕飄飄地落下去,掉在地面。

濺起二三落葉。

撲騰兩下,不動了。

她再往周圍看去,就見暗下來的山谷中,慢慢凸起無數墳包。

月光照在一座座墳上,可謂觸目驚心。

方才還沒有這些墳墓,它們是從哪冒出來的,毋庸置疑。

黎三娘自己都沒想到她竟然能召出這麽多鬼魂,好在山海鏡還在手中,即便這會兒那鏡子變成了一只斷手,她也牢牢地攥在手中,憑記憶往回走。

厲鬼慣會玩弄人心,會遮人眼、使障眼法,讓人心生畏懼。心裏退縮了,陽氣就弱了,厲鬼就更好在這時機,趁虛而入。

黎三娘不過方才被驚嚇了一會兒,現在她卻不在乎,哪怕前方的路面忽然塌下一大塊,又有山頭滾滾巨石落下,她也沒在意,徑直往前走。

果然,什麽巨石、溝壑全是假的,黎三娘穩穩當當走前去,感覺自己踩在了不太平穩的山路上。

“三娘,等等我。”她聽到了姜遺光的聲音,從背後叫她。

“三娘,是我,我是善多。你不是來山裏找我嗎?為什麽要跑?”

“三娘,我腿斷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三娘……他們打斷了我的腿……好疼啊,我走不動了……三娘,求你背我回去……”

黎三娘哼著小調往前走。

厲鬼要仿,也不仿個厲害的。就姜遺光那個性子,他還會哭著求人?他不把別人腿打斷都好,怎麽可能自己斷了腿?

不一會,姜遺光的聲音消失了。

又來了黎恪、蘭姑和九公子的。

“三娘,等等我,我們走在後頭了。”

“三娘,你為什麽不回頭看我們?回頭看看我呀,我就在你背後,嘻嘻——”

黎三娘依舊大步往前走。

傳聞中人身上有三把火,頭頂一把肩頭兩把,要是貿然回頭去看,肩頭的火就會熄滅,也就會容易在背後看到鬼。

所以,若有人在背後叫你,千萬不要回頭。

黎三娘小時候就聽阿嬤說過這個故事,不知怎的,這時候她又想起來了。

“三——娘——快出來——”

這回的聲音不是從後面傳來,而是從前方,是張成志的聲音。

“三娘快走,赤月教的人要出來了!三娘!”張成志大叫。

黎三娘舉起那只現在在她眼中變成斷手模樣的山海鏡往前照去。

“我讓你們出來,是讓你們上山的,不是讓你們來圍著我的,一群夯貨!”黎三娘罵道。

圍著她的只是少數,更多的冤魂、厲鬼,他們嗅到了山上生人的味道,慢慢地挪開步子,往群山裏去。

山裏……有好多好多人。

山下也埋著很多人。

守在第一關關卡的教徒們正在閑聊,手裏抓了餅子吃,一口鹹菜一口餅,再喝口小酒,等吃完了再去換值,今天就算完了。

“這幾天天氣還不錯,要是和以前一樣在江邊就好了,咱們可以去撈幾筆大的,不像現在,要守在山裏,哪都不能去。”一個兄弟感嘆道。

另一個兄弟跟著附和。

“是啊,我已經還嫌江水裏魚吃膩了,現在老子可想吃魚了,這山裏的魚也小,逮不住幾條大的。”

“要緊的是我的刀都銹了,也不知上頭什麽時候出去撈兩筆。”

“不是說朝廷的人盯著嗎?”

又一個弟兄笑起來,問其中一人:“李哥,聽說你家那娃娃在山上認字?”

“那可不。”李哥一聽這話就高興,“前段時間不是抓了個老先生嗎?那人認字,讓他教,前兩天我家兒子回來,跟我說他能寫自己名字了。”

“就是山上的二狗實在缺德,沒事跑去搶人家的床睡?還非要跟人擠一屋?那又不是他婆娘,他急什麽?”老李罵道,“搞得那老先生現在念書都沒精神,說晚上睡不好。”

“等我遲早上去揍二狗一頓!”老李捏了捏拳頭。

周圍人便開始嘻嘻哈哈笑起來。

老李卻晃晃腦袋,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奇怪,來換值的兄弟這麽多嗎?

一班六個,三個班,分別守大門和兩邊側門。

老李不會數數,先數了一個六,再數一個六,又數一個六。

可還是有人。

來了很多人,臉上笑著,那臉有點白,聞著還臭得厲害,也不知幾天沒洗了。

老李伸出手來指,道:“你、你、你們這幾個,守大門。”

“好啊好啊,我們全部都守大門。”“我們都守大門,怎麽守?”“大門在哪兒啊?怎麽守?”

老李怒了:“大門不就在那兒嗎?”他氣得扭頭指去,卻驚愕地發現,大門竟然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離他好幾丈遠的地方。

“奇怪,我什麽時候跑這兒來了?”老李心想。

我好像變矮了?這大門怎麽也反過來了?

老李從後彎下腰去,身體詭異地彎成柔軟對折的姿態,手從背後抓著小腿站直了,兩條腿帶著手往前走,他的眼睛看著大門,腿不斷往前。

可他越往前走,就跑得離大門越遠。

在他身邊,還有不少跟他一樣的,從背後彎過去抓著腿往前走的人,看上去像一把把短刃的剪刀。

他們同樣一臉焦急。

“怎麽辦?我好像越走越遠了?”

“大門在前面,你們在往哪裏走?往前走!往前走!”

“我們是在往前走啊……”

“往前……前面!前面!”

……

姜遺光坐在樹上吹風。

他已經講完了好幾個故事。

他覺得有些口幹,見下方沒什麽人了,爬下樹去,悄悄走到河邊。本想掬起一捧水喝,卻在湊近的時候就皺起了眉,取出鏡子一照。

這不是河水。

這是一池血水!

血水還在咕嘟嘟冒泡,跳起一兩條只剩森白骨架的魚。河邊野草,盡是黑密人發,風一吹,擺動飄搖。

詭異這麽快就來了嗎?

姜遺光往回去——他得找機會把白冠文帶走。

那頭,白冠文躺在床上,總覺得心神不寧。

二狗被人臭罵一頓,不敢來了。姜遺光不知躲在什麽地方,他只說會在暗中護著自己。

可是,他仍舊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看著自己。

旋即,他聽到了一聲老人的喟嘆。

“咚、咚、咚。”

三聲古怪的敲門聲響。

正常敲門聲,是連著的,這敲門聲卻仿佛中斷了似的,斷斷續續。

白冠文坐起身,不確定道:“是誰?”

“是……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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