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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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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 117 章

林大夫已經不想當回那個善人了。

善人有什麽好?處處受制掣, 這不能做那不能說,可偏偏那時他仿佛被迷昏了頭一般,堅定地認為做善人是件大好事。

他為善人時,只覺作惡的自己頭腦發昏。可當他重新變回惡人時, 卻又覺得善人的那個自己愚蠢至極。好在, 他總算清醒了。

他清醒過來, 就發覺了姜遺光的不對勁。

但那又怎樣。

善人時,他看不透。現在重新變回了惡人,他不想拆穿。

他想知道, 姜遺光要做什麽。必要時,他可以和姜遺光合作。

要是姜遺光想害他,他就立刻殺了他。他擅毒,只要往眼前杯子裏滴一點,這人就會立刻死去。

姜遺光搖頭道:“我並不想做什麽, 只想揭穿這些偽善者的真面目罷了。”他笑道,“憑什麽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真正善人卻要經歷百般磨難才行,我看不慣。”

林大夫立刻懂了。

“也不知你是怎麽混進善城來的。”他依舊給姜遺光診脈,三指搭上去, 扣住脈門。

姜遺光道:“總歸叫我進來了, 你也進來了,你可知怎麽出去?”

林大夫道:“我為何要出去?我又不需抵罪。”

他意味深長道:“城中這麽多善人, 善人才最是好騙。”

在善城中,他憑借大夫這個身份,如魚得水。

既然林大夫“醒悟”過來, 姜遺光和他的談話就能更深入些。

從林大夫口中, 他得知了更多消息。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裏人,以前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只知道自己從前招搖撞騙,後來……後來就進了善城。

林大夫道:“一踏進城門,我一見著那輪奇怪的黑太陽,忽然就明悟了什麽,開始反省,痛心多日後,才決定在善城行醫。”

據他的形容,自己在看見黑太陽的一瞬間,他就變成了善人。就好像那一瞬間心中所有的邪念都被一掃而空。

他隱約覺得天上的太陽不該是黑的,可如果不是黑的,那又該是什麽?

姜遺光把他和李葵、騰山等人的反應一塊兒放在心中對比,明白了什麽。

這個日月顛倒,善惡錯亂的世界。

惡者進城,立為善人。

善者入城,反而成了惡人。

那他呢?他是善人還是惡人?

林大夫也想問這個問題,憑什麽他也是惡人,卻能發誓。姜遺光心裏隱約有個猜測,卻道:“誰說我能隨意掩飾?這雙眼睛就是代價。”

他又道:“你與其問我,不如想辦法從城主那邊入手,城主一定知道些什麽,那尊獬豸像更是怪異。”

姜遺光威脅林大夫:“我把你叫醒,如果你只會作亂,我也有其他方法,把你重新變成善人。”

林大夫當即色變,正要發難,眼前卻一花,姜遺光神出鬼沒般抽出了正在診脈的手扣住他喉嚨,指尖還有一柄冰冷的不足指長的小刀。

完全不像個目盲之人。

“明白了麽?”姜遺光那雙無神的眼睛註視著他。

林大夫不得不咬牙點頭。

對他這種人來說,強行變好人比殺了他們都更難接受。

林大夫替姜遺光又開過藥後,甩袖走了,繼續去替善城其他人家看病。

姜遺光沒喝他的藥,煎了後,悄悄倒了,依舊坐在房間裏。

善,惡?

和這黑太陽有關嗎?

還有盧素,頭顱斷了卻還能覆活,這城裏其他的惡人被“感化”,是不是也這麽做的?

這死劫,究竟是要惡人奪善人權,還是要善人消除惡人,至今不明,甚至到如今也沒有厲鬼現身。

況且,除了死在他手上的盧素,無人傷亡,反倒更加詭異。

他需要再試試。

……

鏡外,已過了五日。

九公子等人幾乎要找瘋了。

最後一個看見姜遺光的人證實,當晚看見是對方在客棧外不遠處往回走。他們已確信姜遺光就是入了山海鏡渡死劫,除非當時忽然冒出來個武林高手,能把他一擊殺死或帶走,否則絕不會到現在還不出現。

這鏡子的去向,就更令他們頭疼了。

他們不可能挨家挨戶去找,只能祈禱是被一些不知情的百姓撿走放在了家中,畢竟在尋常人眼裏這山海鏡足夠精美。要是被無知稚童拿去玩,丟入山崖,或是扔到湖底,那可怎麽是好?

想到這兒,黎恪等人便心急如焚。

他們這邊一路使銀子讓人去問,那頭,縣令把消息瞞得死死的,絕不讓白大儒知道這鏡子來歷不清白。

這一日午後,白大儒睡下了,門口有小童守著,打了個哈欠,靠在門邊,也不知不覺瞇上了眼。

白大儒醒後,只覺自己似乎做了個古怪的夢,卻又說不上來。

他披衣坐起身,卻發現枕邊多了封信。

怪,是誰放來的?怎麽放在枕邊?

門口小童還在打盹,白大儒叫了一句沒聽見回應,幹脆自己拆信看了。

這信封倒是封得好好的,只是既不標名姓,也不題收信人是誰,只在封口出寫了日期——徵宣二十年六月廿八日。

六月廿八?不是下個月麽?是誰寫了信提前給自己?

換平日,白大儒瞧見這樣沒名姓的信封,是不會拆的,今天卻鬼使神差打開了。

厚厚一疊紙,將他嚇了一跳。

並非是因為內容多,而是……那些字,從開頭便狂亂的以寥寥數語擠滿了整張紙,大大小小、亂七八糟的,幾乎看不出寫的是什麽。

可他卻能看出那字跡中滿滿的恐慌與瘋狂,好似寫信之人被逼上了絕路,直叫人喘不過氣。

更怪異的是,他覺得那字跡有些眼熟?好像是身邊人所做。

會是誰?

白大儒仔細去辨認,按字筆畫順著寫,總算拼湊出來。

第一頁寫的是:“你快逃,否則將……”之後便沒有了,全是墨水亂滴的墨點,淋淋漓漓。

逃字寫得最大,占了整張紙,而後才是其他字分別錯亂排位。

快逃?

白大儒皺起眉,這封信到底是誰放的?莫不是故意恐嚇他?

第二頁,密密麻麻蠅頭大小的字擠滿整張紙,又細又亂——“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她來了……”

她又是誰?

字跡工整些了,白大儒看著更覺眼熟,不免疑惑。

第三頁,又是胡亂如小兒塗鴉的墨字,“她不會放過我,你為什麽還不逃?我給你寫了那麽多信,你為何不逃?你不逃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到底是什麽人?竟這樣捉弄於他?

白大儒心中湧起了些怒火。

第四張,更加詭異。

滿滿當當每個縫隙,寫滿大大小小的字,那些字太多、太密,以至於整張紙看上去好似被墨塗滿了似的。白大儒年紀大了,眼睛有些花,還是瞇著眼才看清楚究竟寫了什麽。

密密麻麻,全是死字。

接下來好幾頁,要麽是空白,要麽是奇怪的胡言亂語,好似醉酒之人胡亂拼湊的字眼。白大儒自個兒都不知為什麽他竟還能看下去,而不是直接把這信扔了。

直到最後一頁,才叫他眼前一亮。

這最後一頁上的字跡工整清雋,力透紙背,只一看,便知此人為書中大家。

最後一頁的內容也很簡單。

“實在抱歉,前幾頁犬子醉酒頑劣之作,請白先生見諒,不必掛心。”

白大儒見字心喜,剛點點頭,立刻反應過來,人不在眼前,他點什麽頭?

而且,這封信不是送錯,就是給自己的,會是誰?是誰悄無聲息放在他枕邊?

他每日午間也不過睡半個時辰罷了,誰有這麽大的膽子?莫非又是那些江湖人士?

白大儒狐疑不已,再度從頭到尾細細翻起來,越看越覺得那字十分眼熟。

窗被風吹開,涼風叫白大儒猛地一激靈。

怪道他覺得字跡熟悉。

那紙上字跡,不正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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