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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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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第 85 章

甄二娘和丹朱不斷用力敲門窗, 其他人跟著幫忙,搬了東西砸,拿刀劍去刺,薄薄的糊了層紙的木門窗紋絲不動, 當真是刀槍不入。

“這下該怎麽辦?”甄二娘愁得捏捏眉心。

門窗上, 黑影再度靠近姜遺光的影子, 慢慢地貼上去,猙獰、張牙舞爪。而姜遺光卻一動不動,什麽也沒發現。

丹朱已經收了三個了, 每收一個,過一會兒,黑影又再度出現。

“真是陰魂不散。”丹朱臉上也很不好看。

她收了太多鬼,到時入鏡渡劫很是不利。

張成志問:“沒有其他法子了麽?他不能折在這裏。”

丹朱擰眉:“我也沒什麽辦法,找不到那厲鬼在何處。”她哼笑一聲, “還是個聰明的厲鬼,知道拉幫結派。”

張成志抄起斧子往門上狠狠一砍,金石相擊聲響徹底摧毀了巷中寂靜,他也被狠狠反震回來, 跌落在地, 虎口一陣陣發麻地疼。

“鬼一定是在裏面,所以我才沒法收。”丹朱已把鏡子收了回來, 不願再收鬼,甚至後退了幾步。

“我已仁至義盡,你們不能讓我再送死。”

“那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們面前。”甄二娘低喝道, “你不懂嗎?他可是被那位欽點過的人。他極有可能渡過十八重。”

若非如此, 這些厲鬼又怎麽會糾纏他不放?

丹朱根本不懼甄二娘,同她吵起來:“他既那麽重要, 為何一開始不多找些人?我已收了三個,還不夠嗎?再者說,被山海鏡選中的人根本就不會死。”

“在他入京以前,京城中可沒這麽多惡鬼。”

窗上投影,又一道新的鬼影浮現。

黯淡身影逐漸凝實,一點點清晰,伸長細骨伶仃的雙臂,往姜遺光脖子上伸去。

心頭怒火沖天,甄二娘反而冷靜了下來。

“要是他死在這兒,丹朱,你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擁有山海鏡,的確諸鬼不侵,可不代表鬼不能困住人,若困個十天半個月,姜遺光不得餓死在裏面?

輕描淡寫的口吻,卻叫一旁聽著的張成志打了個寒顫。

丹朱同樣身體一僵。

她知道,甄二娘說到做到。

只是,就這麽被逼迫收鬼,實在叫她心中不甘。

“擒賊當先擒王,就算把這些小鬼全都收了,他在裏面照樣出不來。”丹朱沒好氣地再次把那小鬼收走,道,“要是他自己發現不了,我們誰都救不了他。”

甄二娘臉一沈:“我用不著你說。”

屋內,姜遺光站在桌前,無動於衷。

他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甄二娘等人不可能拋下自己離開,丹朱也在,姜遺光料想自己應當是被鬼隔絕了起來,他們在外估計也聽不見自己的動靜。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這扇窗投射到外面,更不知道,自己身後,有個一次又一次要接近它的鬼魂。

他甚至拉開了簡陋木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紙張正面寫滿了字,姜遺光翻過背面,鋪開紙,磨墨,提筆。

從自己寫下這個話本那天起,詭異就已經誕生了。

究竟是厲鬼從話本中托生,還是厲鬼借著他的手寫下這個故事?姜遺光不得而知。

他在回憶。

一手端著鏡,另一手在紙上寫下文字。

將離。

兩個字寫的歪歪扭扭,好似有人握著他的手不讓他動似的。

門外,甄二娘等人就見姜遺光坐下了。

坐下的影子後,原要伸出手扼住的黑影突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姜遺光掌心的小小銅鏡一熱。

姜遺光閉著眼回憶了一番,試圖把那個故事重新寫出來。可他不論怎麽回想,腦海裏關於那個故事的記憶都漸漸模糊。

白茸、將離、白司南。

額頭漸漸冒出冷汗。

他一開始無知無覺地寫下這個故事,而後要拿去書館賣。再之後,家中阿爺就出了事,變得古怪。

阿爺的異變,會和它有關嗎?

刑場上,代自己死去的阿爺的徒弟,他為什麽會突然發瘋?他的瘋和楊文治的瘋,會不會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再往後,自己在柳平城外驛站裏看見的厲鬼、鄒知府家中的詭異、追著裴遠鴻的紅繡鞋……到底哪些和它有關?

紅繡鞋……黎恪也說自己收了一雙紅繡鞋。當時他以為紅繡鞋指的是鏡中阿笨,可如果是阿笨,那雙紅繡鞋為什麽要糾纏裴遠鴻?

裴遠鴻更古怪,他應當知道山海鏡可收惡鬼,為什麽,他要自己入鏡,以擺脫追逐的鬼魂,而不是讓自己收走?

謎團太多了,姜遺光坐在桌邊,腦海裏破天荒地有些雜亂。

如果……如果他一開始沒有寫出那個話本,是不是後面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在自己賣話本的那天,他帶的手帕,也是繡了芍藥花的。

柳生死去的巷子裏,發現了那塊手帕。也正是因為手帕,裴遠鴻找到了自己。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姜遺光註視著山海鏡。

既是問那個糾纏不放的厲鬼,亦是問這山海鏡。

也是問鏡中照出的那個人影。

“你到底是什麽?”姜遺光慢慢開口。

“你想殺死我,對麽?”

“讓我想想,你從我小時候,就要殺我了。”他不信什麽運道,也不認為周圍人的慘死是被自己克的。

但……多少和他有關。

如果他從小身邊就有邪祟,如果那些邪祟不斷去害死親近他的人,才釀成了他現在的名聲。

那個東西,為什麽不害自己?

姜遺光真真切切地疑惑地問:“你為什麽不殺我?”

“是因為殺不了麽?”

他在紙上繼續寫,這回,他克制不住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寫完自己名字後,筆尖自然地舞動,寫下一個“死”字。

姜遺光,死。

“你既然這麽恨我,想要我死,為什麽之前不殺了我?到底是為什麽,你殺不了我?”姜遺光問。

“你想辦法讓我被排擠,讓我被世人所懼,想讓那些人殺了我,可你卻沒有親自動手,為什麽?”

“你大可以讓我像夫子一樣,或者像我父親那樣,出意外死了。可你卻沒有。”

姜遺光又寫出幾個名字。

宋鈺,姜懷堯——他父母的大名。

姜懷堯也是入鏡人,厲鬼不侵,卻在看雜耍時被飛刀穿過了喉嚨。

厲鬼不能直接傷他,但如果在那一瞬附在雜耍人身上,未必不可行。

南含章——南夫子大名。

趙柯,那個邀他去家中玩後來溺死在缸中的夥伴。

……

不,不止這些。

書中寫到的,鄰家給他送點心的老太太、偶爾接濟他的鄰家婦人、看不過去替他買了身衣裳的父親生前好友……

還有,楊文治。

一個又一個,加在一起,共十七人。

“我是第十八個。”燭光下,姜遺光輕聲說。

原來如此。

不是不想殺,是留到了第十八個。

十八,這個數總是叫人想到十八層地獄,也讓人聯想到,渡過山海鏡中十八層死劫,就能長生不老的傳聞。

筆尖滲出墨,滴在紙面上暈開,恰恰好將他的名字糊住。

“似我們還好,有山海鏡護身,厲鬼想要以幻術騙人,總該離得近些,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黎恪都囑咐在心頭響起。

姜遺光照過自己的臉,也照過屋內每一寸,都沒有。

厲鬼會在何處?

黎恪又說過:“那有形之鬼還好些,大多死後生了執念,拘束在原地不得離開。還有些鬼將執念寄托在某些事物上,我上回所說的紅繡鞋就是如此。這些惡鬼,即便常人見不到,卻總要尋個什麽東西托生在上頭,以停留在陽間。這種鬼總是好處置些。”

“但我聽聞,世上還有一種鬼,無形無質,看不見摸不著,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你不知那是什麽,從何而來,又要做什麽,琢磨不透。”

“即便用山海鏡去照,可也是照著一陣風,一團霧……”黎恪還嘆了口氣,“好在,這種厲鬼不過存在於傳聞中,未必真的有。”

“我想過很多回,要是碰上這種,該怎麽做?”黎恪搖搖頭,“我也想不出。”

一直糾纏著他的,會是黎恪所說的厲鬼麽?

天,快亮了。

一聲嘹亮雞鳴,響徹雲霄。

打更人報了最後一句時,收鑼回家。

淺淡天光,從薄薄窗戶中透進,甄二娘在天亮前就叫了些兵來,把四周都圍了,聲稱有反賊逃到附近,家家戶戶住著的百姓們全都先扣在大牢裏,暫時關著養著。

油燈自然熄滅。

甄二娘等人再看不見姜遺光的影子。

扣門不應,叫他們幾乎以為姜遺光死了。

可那門窗又牢牢緊閉著,若他真死在裏頭,不會如此。

“聽天由命吧,要是出不來,就算他命不好。”甄二娘如此說。

她的臉色很難看。

甄二娘見丹朱、張成志,連同其他人都不大明白,臉上還帶了點疑惑,冷冷一笑:“一群呆子,要是他真折在裏面,這樣一個厲鬼,誰來收服?”

她擔心的是這個!

一直幹等著也不是個事兒,甄二娘讓人輪換守在門外,自己先回了福來茶館,準備再叫幾人過來。

凡為鬼物,只聽過越殺兇性越狠的,沒聽過沾人命多損傷的。她害怕,那個厲鬼最後變得再無人能克制。

張成志也回去了,只有丹朱和幾個大頭兵奉命守在院子門口,等人來。

丹朱攬鏡自照,一夜未眠,只覺渾身疲憊,背對著屋子梳理頭發,就見鏡中小屋的門上暈開一大團鮮血。

她急忙回頭看去,那扇門幹幹凈凈,什麽也沒有。

再看鏡中,窗戶裏也噴濺上鮮血,可她真正扭頭看時,窗戶上什麽也沒有。

又是障眼法。

丹朱心裏冷笑。

她等了一會兒,門外匆匆忙忙走進來一個人,臉色蒼白憔悴,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黎兄,竟是你來了?”丹朱訝然。

黎恪向她點點頭:“是我。”他沒工夫說閑話,徑直問,“在裏面的人是姜遺光?”

“對,那個小娃娃,他現在還沒出來。”丹朱擺擺手,“你別這樣看我,我已經盡力了。那惡鬼,難纏至極。”

黎恪道聲謝,又勸道:“丹朱姑娘守了一夜,叫你勞累了,去休息吧,這裏換我來。”

丹朱和他早就認識也不客氣,揮揮手離開,準備回自家中睡覺去。

黎恪快步來到門前,不斷敲門:“善多,你在裏面嗎?”

姜遺光什麽也沒聽見。

他坐在窗邊,一動不動,猶如一尊塑像。

山海鏡能克世間一切詭異,但……無形無質鬼魂,又該如何顯現在鏡中?

他伸手要去推窗戶,卻只在窗上按出一個血手印。

“善多?”黎恪發覺窗戶上多了道血手印,連忙去敲窗,依舊無人應答。

他幹脆取了鏡子不斷敲,依舊無用。

掌心銅鏡一熱,吸入了不知哪一縷亡魂。

黎恪心中忽然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在這個小院裏,到底聚集了多少鬼魂?

……

容楚嵐這幾日不大好。

自京中流傳了那個傳聞後,她對下勒令封口,不允許任何人在家中提,可依舊有個不長記性的家仆,到老太太院中侍奉時提了一句。

而後,老太太便病倒了,夢裏還在說胡話。

老太太隱約猜著家中大孫女在替皇家做些什麽事兒,才保住了兒子周全。她本就對這個孫女兒愧疚,聽得京中竟傳出這種話,立時急火攻心。

容楚嵐大發雷霆,將容家上下仆從查了個遍,放出、賣出並打死好些刁奴,可再怎麽做,也沒法把老太太治好。

她更不可能告訴老太太自己在做什麽事。

容楚毅出發去瓊州已有一段時日,算算日子,再過一陣子就該到了。這幾日不斷傳來他的家書,他帶了兵,手下錢糧充足,沿途還算平安,更是順道剿了一處山賊,當地百姓給他送了把萬民傘。

看得容楚嵐好氣又好笑。

萬民傘,這是能隨便收的嗎?尋常百姓又怎會輕易送什麽萬民傘?背後定有蹊蹺。

還好堂兄腦子清醒,沒收這東西,還叫手底下將士們不準說。

否則這消息傳到京城來,又有些人該坐不穩了。

容楚嵐笑了一會兒,想起堂兄臨走前告訴自己,大伯送來的家書,晚了小半個月,又忍不住憂愁。

陛下當年還是太子時,親自帶兵,大敗北邊蠻人,換來至今數十年和平。可這幾年,北邊又有些不太平,頻頻騷亂。陛下也不知為何,只讓邊官將士抵禦,並沒有出兵的意思。

大伯和爹,應當不會出事吧?

容楚嵐今日格外不安,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心裏一陣狂跳。她自覺憂思過多也是無用,定定神,決定再去看看老太太。

……

京城門外,官道盡頭傳來急促馬蹄聲,黃塵沖天起,馬上那人再度狠狠一抽馬鞭,叫馬兒跑得更快些。

來勢洶洶,周遭等待城門開要入城的百姓紛紛避讓。

“退開——退——八百裏加急!禦賜金牌在此!”

“八百裏加急!禦賜金牌在此——”

無人敢阻攔,守城將士遠遠瞧見那人塵灰滿面,手上持一金牌,背插一道紅幡,紅幡正是八百裏加急之意,不似作假,遂立刻打開側邊城門,叫那人好進來。

“八百裏加急——”那人終於叫著這話闖進了城門。

踏入城門的那一刻,黑色駿馬仰頭長長嘶鳴,轟然倒地,一同倒地的,還有馬上早已筋疲力盡的驛夫。

守城將士一窩蜂圍上去,卻見他從懷裏顫巍巍掏出一管封好的竹筒來,面龐發紅發漲,眼底充血,嘴唇幹裂得不像話。

“八百裏……加急……”驛夫哆嗦著,說完最後一句話,終於力竭而亡。

……

容楚嵐的不安,終於在太監來到家中時達到了頂峰。

“你說什麽!”容楚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監一抹淚,搖頭嘆息:“還請容姑娘節哀。”

容楚嵐只覺心口一陣絞痛,急促的呼吸兩下,往四周看去。她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什麽。

天還是那麽藍,四周下人都悲哀的看著自己,目露哀色。她耳畔甚至響起一陣又一陣嗡鳴,眼前太監的臉也模糊起來,看不清什麽樣。

她想走近一些,問到底是不是真的,邁出步去,卻忽地踏了個空,眼看就要跌倒。身邊侍女一把抱住她,大哭起來:“小姐——”

“你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出什麽事了嗎?”容楚嵐整個人都在抖,她覺得腦海裏好似攪成了一團漿糊,又好似清醒得很,她抓著侍女的手站直了身體,竟然還笑了笑。

“沒事……沒事。”她往公公手裏塞了一個荷包。那太監捏了捏掌心荷包,臉上哀色更濃,更真誠幾分:“容大小姐孝心天地可鑒,還望節哀,容家上下可還靠著您呢。”

“多謝公公體恤。”

太監被侍女們強笑著送出門去,一個個花兒一樣的年紀,笑得卻比哭還難看,他出門的那一刻,門內爆發出沖天哭喊。

可憐哪——

他又掂了掂懷裏的銀子,算起來夠去福順樓吃兩頓,心道:容家大姑娘出手這樣大方,行,雜家就承了你這個人情。

容將軍鎮守西門關,卻被簽了契的蠻人聯合羿族人偷襲,戰死邊關一事,飛快傳遍整個京城。

守在院裏的黎恪自然也知道了。

“怎麽會?”黎恪曾與容將軍有過一面之緣,還被對方救下過,心裏很是敬重那位將軍,即便當初有傳聞說容將軍在邊關殺平民充敵領賞,他也沒信過。

和黎恪的難過比起來,京城中大多數人並不很在意,更多是憤怒。

一群蠻人,竟也敢犯我大梁?

不少機靈些的書生則靈機一動,到書館去借閱各類兵書、輿圖等。

發生這樣大的事,今年的科舉考題應當會牽涉一些,他們自然要多看看。

黎恪早就不準備參加科舉了,他自覺活不到第十八重死劫,只希望能在死前給家中多掙些家底,好叫喬兒平安長大。

現在,喬兒死了,他又換了另一個念頭——他該好好活著,否則,蕙娘該怎麽辦呢?

外界紛紛擾擾無法影響這一處小院,黎恪一直在院中等待,有人送上來茶水點心。

可叫他心逐漸涼下去的是,門內一直沒有動靜。

門窗也一直打不開。

即便繞著屋子一圈,也找不到破綻,叫黎恪只能幹等著急。

直到午時後,終於傳來了響動。

黎恪猛地起身,鏡子貼在門上湊過去,一手不斷拍,邊拍邊喊姜遺光小名。終於,他聽到了一句回應。

“我沒事,還活著。”

只是那聲音聽上去有些弱。

姜遺光在門內,先撕了所有書,又把東西能砸的全砸了。

他終於知道,那厲鬼一直藏在什麽地方了。

只可惜,他正要去收,那厲鬼卻突然消失不見,只留下幾個小鬼,被他一一收在鏡中。

“你退後一些,我開門出來。”

黎恪應聲往後退幾步,那道薄薄木門猛地炸響,木板四下飛濺,露出門後一道瘦削身影。

“善多?你還好麽?”黎恪快走幾步上前去。

姜遺光擺擺手,咳嗽兩聲,緊接著,他彎下腰,手伸進嘴裏,竟從口中拉出十來根黏連著血絲的黑色長發。

黎恪嚇了一跳,好在吐出長發後再沒有什麽異樣,姜遺光擡起頭,臉色有些蒼白,又咳了幾聲。

“沒捉到。”少年聲音有些嘶啞。

“沒捉到便沒捉到吧,日後再說。”黎恪給他倒了杯茶,“好生休息,過幾日我們還要乘船呢。到時,自有其他人來。”

姜遺光接過茶杯,聞了聞,才喝下去,聽了黎恪的話,擡起頭,“不會的。”

“那個東西,是追著我來的。我在船上,它也會去船上。”

直到……將他殺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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