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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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 143 章
其實也不奇怪。
譬如威尼斯電影節這種頂尖電影節, 通常要求或優先考慮世界首映的影片。
《動物素描》在制片國中國已經上映，但在國際範圍內尚未公映，因此只能保證國際首映，和原著中的情況並不相同。
——藺渝不知道對於陳邱恒導演來說, 這二者孰輕孰重, 畢竟每個人的追求不同, 但現在，柳暗花明又一村。
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對於非法語片的要求就是，保證國際首映。
於是, 它成功入圍, 獲得了在電影節期間進行放映的資格。
藺渝由衷地說：“恭喜導演。”
陳邱恒大笑著說：“沒有沒有，只是入圍, 我還得在規定時間內提供相關的資料才行，哈哈哈哈哈——”
藺渝明明沒開擴音，但他放肆的笑聲還是傳得很遠，好幾個經過的人都忍不住扭頭看了過來。
藺渝禮貌地沖他們頷首表示抱歉。
“是呀, 這只是第一步, 但也說明《動物素描》已經被組委會選中啦，本身就是對電影質量的認可呀。”他說。
從時間安排上來說, 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從入圍名單公布，到頒獎典禮需要經歷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陳邱恒導演估計要一直維持著這種樂悠悠的心情, 只希望這位有時候粗心，有時候卻過於細致的導演，不要因為太過於開心誤事。
陳邱恒本來覺得自己有點不太穩重，加上夫人在旁邊拼命推他示意他不要過於得意忘形, 剛剛收斂了表情，準備在面對藺渝的時候稍微穩重一點。
可聽對方這麽一說, 又瞬間飄飄然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說明人家就是關註到我拍的電影啦。”他笑得更開心了。
藺渝也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
#《動物素描》入圍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已上熱搜。
“@電影動物素描 V：
電影《動物素描》入圍第35屆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
“@影評人一號 V：
#藺渝第一部電影作品就入圍國際電影節# @BLUE組合藺渝
出道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動物素描》入圍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擁有了光鮮亮麗的A類主競賽履歷。讓我們恭喜新人男演員藺渝！”
要知道，當一部電影入圍國際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一般來說會有一系列獎項的角逐，其中包括卻不限於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或者最佳男女配角。
也就是說，雖然獲得這些獎項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但作為主演的顧妍和徐樹，甚至有角逐影帝影後的可能性——
當然，誰也沒抱希望。
能夠入圍，已經足夠好了。
對於大部分並不怎麽關註電影界的普通觀眾來說，這些國外的電影節，他們的關註度不高。
甚至連幾個最有名的電影節，也基本並不了解，撐死了在誰獲得提名誰買上熱搜之後看兩眼，之後就不了了之。
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的影響力當然遠不如世界三大電影節，也因此，在這樣的消息傳開之後，粉黑的狂歡再度開始。
黑子和對家粉們無非就是面目扭曲地諷刺藺渝的粉絲沒有格局，不尊重事實，喧賓奪主。
“以為是什麽著名電影節呢，藺渝的粉絲是不是打算把他吹成國際影帝啊？”
“瞧瞧你們這個窮酸破落樣。”
“《動物素描》這電影，我尋思著藺渝也不是男主演啊，就一個男配也這麽能吹？”
“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電影男女主是徐樹和顧妍啊？”
“不知道的以為是藺渝一個人的大男主電影呢。”
“人家徐樹家和顧妍家都沒你們跳的厲害，明明是一家公司的，顧妍就上了一個熱搜，藺渝上了四五個，任誰不說一句男寶是公司心頭愛呢？”
“男女主兩家快吹起來啊，顧妍影後預備役，徐樹影帝預備役！”
“人家陳邱恒導演的電影入圍，你一個男配在這兒又唱又跳的。”
對此藺渝的粉絲們才不在意。
作為一個唱跳偶像出身的小藝人，第一部作品就入圍國際電影節這種事，是罕見且值得慶祝的成就，那些跳腳的人，無非是一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雞”罷了。
你們的愛豆怎麽不吹入圍國際電影節？是不想嗎？
無論是對於藺渝還是陳邱恒，以及為這部《動物素描》努力工作的所有演職人員來說，這個消息都足夠令人喜不自勝。
而顧妍的粉絲哪敢隨便惹現在的藺渝的粉絲，那可是對上頂流林子潼都不落下風的瘋狂，這不是等著一場單方面屠殺麽？
還有徐樹，雖然拍攝了這部電影，人氣有些加成，但和藺渝相比遠遠不及。
他本來就沒幾個粉絲，當然也沒人替他狂吹，看到廣場上一些路人的言論，保不齊還要當場一個滑跪，求人家不要捧殺。
這都是後話。
*
此時的藺渝掛斷了和陳邱恒的電話，隨即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出道作品《動物素描》，和圈內一些一出道就丟進大制作名導劇組的所謂資源咖相比，算不上什麽，但現在看來，他的起點似乎和許多人有些不同。
他摸了摸嘴角，壓制住上揚的趨勢。
有點興奮，但不知道該和誰說。
養父母和那個異父異母的弟弟，無論在這個世界還是原世界，都不足以成為藺渝的聯絡對象。
和圈子裏的熟人，或者隊友說，又有點炫耀的嫌疑，畢竟無論關系親近與否，大家本質上是同事。
和經紀人以及助理，他沒有那麽濃厚的分享欲。
系統...現在已經不在了，它曾經是藺渝分享喜悅與悲傷最好也最忠實的夥伴。
難道要回宿舍抱著小雪說嗎？
手機突然再次震動起來。
又有微信消息。
他回過神，低頭去看，發現是廉望雪。
剛才試圖以不回覆來表達抗議的廉望雪，只他一個電話的功夫，就再次可憐巴巴冒了出來，給藺渝發來了堪稱狂轟亂炸的消息：
“藺渝前輩？”
“貓貓轉圈.gif。”
“你不會生氣了吧？”
“我沒有敷衍你的意思。”
“我就是有點...”
“對不起。”
“貓貓下跪.gif。”
“怎麽給你打電話，說你那邊正忙？你不會真的把號碼給了誰，跟對方打電話了吧？”
“我胡說的。”
“前輩我到了。”
藺渝剛要發消息回去，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擡起頭循聲看去，就看見廉望雪一馬當先，領先他背後的所有經紀人和助理，以及引路的工作人員，往這個方向“殺”了過來。
因為個子高，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緣故，甚至有些氣勢洶洶的意味。
藺渝的手指頓在手機屏幕上。
看廉望雪撲騰著急匆匆過來的樣子，總給他一種明明自己沒做錯什麽，但實際上做錯了很多事的感覺。他默默地將剛才還沒法出去的消息發送，然後把手機塞進口袋裏，迎著廉望雪打了個招呼：
“來了？”
廉望雪攜裹一陣風在他面前站定，原本毫無表情大步前行，現在在藺渝的註視下，逐漸露出了那種夾雜著委屈的，好像受了什麽傷害的表情。
眼睛眨啊眨，睫毛撲扇，嘴唇輕輕抿起。
而他後邊的經紀人等一眾人士，好像默認了“好了廉望雪給你帶到了現在我們忙我們的去了”的想法，徑直四散而去，只留下他們兩個還留在原地。
藺渝：“......”
他本來想說句話，看廉望雪的表情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辛苦了。”半晌他才勉強憋出來幾個字。
廉望雪：“不辛苦，肯定沒有你辛苦。”
藺渝：“......”
這微妙的陰陽怪氣，是自己的錯覺嗎？
他默默回憶了一下，廉望雪發來的那幾句話和現在他說出口的話，後者頗有些鼓足了士氣準備當面討說法的味道。
廉望雪說完剛才那句自己聽都意識到又酸又沖的話之後，立刻感覺很不合適，正絞盡腦汁地想要說點什麽彌補的時候，聽見藺渝說：“啊，剛才接到陳邱恒導演的電話，所以沒來得及回覆你。”
“不是故意不回覆的。”他的聲音很溫柔。
雖然用法好像有些微妙的不一致，但是這種“以德報怨”的行為，讓廉望雪本來也不怎麽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廉望雪下意識地說：“那我就...”
藺渝比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擡起頭看著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他的心立刻變得軟綿綿的，大腦也隨之暈乎乎的。
明明他知道藺渝最擅長這種討喜的，能夠感染所有人，讓人怨氣全無的笑容了，做這種表情一點也不費力。
藺渝看廉望雪倏然軟化掉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並沒有真的生氣，況且哪怕剛才真的生氣，現在也已經被自己三言兩語哄好了。
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隨身攜帶的濕紙巾，抽出來遞給廉望雪一張。
“你出了一點汗，先擦一擦，趕過來辛苦了。”他說。
廉望雪接過來，擦拭了一下額角滲出的細汗。
他急著趕路，從車庫往這裏的一路小跑，讓自己成功在這種溫度下都冒出了汗珠。
“恭喜你，前輩。”他說。
藺渝也不意外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謝了。”他扯了扯嘴角，先下意識地官方客套一下。
隨即遲一步地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廉望雪，在廉望雪面前，他沒必要做出這種刻意的偽裝。
想到這一點之後，心頭霍然一松。
許多名為“幸福”的情緒，緩慢地從心底冒頭。
“我...是真的挺開心的。”他說，“剛才接到陳邱恒導演的電話的時候，我其實楞了好一會兒，只不過導演太高興了，所以也沒意識到我這邊也失態了。”
廉望雪點了點頭：“嗯。”
“雖然大概率是顆粒無收，但是入圍，也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廉望雪又點了點頭。
藺渝看向他專註望著自己的眼睛，想了想又說：“原來...意識到這一次沒有像原著世界裏那樣獲得提名的時候，我其實有點失望，也有點難受的，雖然我誰也沒有說。”
“導演有他自己的考量。”廉望雪回答。
“但是現在，已經是另外一種幸福感了，有這樣的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藺渝頓了頓，又笑起來，“雖然...如果能夠再拿到什麽獎，無論是什麽類型的獎，我應該會更滿足吧。”
*
“那是藺渝和廉望雪？”
胸口掛著工作人員胸牌的女孩正是Nora。
她是國際學校的學生，家裏有錢有地位，給她找點人脈到頒獎典禮後臺也不是什麽難事。
只不過追星久了，自己也有認識的黃牛，她花了些錢，把自己和好友Ada一起送了進來，體會了一把偷感帶來的快樂。
“我們這算不算私生行為啊？”對此Ada表示良心不安。
Nora之前追林子潼，基本也只會送送機，拍點官方活動圖。
但同樣第一次做這種事，卻比好友理直氣壯一點：“我們不對他們進行跟蹤，不打擾他們正常的活動，不流傳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和照片，就不算私生...吧？”
她突然也有點不確定了。
兩人恰好在走廊拐角，本來還想著該怎麽找機會，才能混到BLUE組合附近看兩眼，沒想到一拐彎恰好看見了在走廊中間，正面對面說著話的人。
“？那不就是藺渝和廉望雪？！”
“噓！噓！別讓他們看見我們在這裏，真的以為我們是私生！”Nora一把抓住了好友的胳膊，生拉硬拽。
Ada又是疼又是無奈：“你這是做賊心虛吧？”
雖然這麽說著，但也跟著好友藏了起來，然後悄悄地，遠遠地看了過去。
Nora:“......”
Ada：“......”
半晌，Nora提出了小小的疑問：
“他們的相處模式，怎麽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樣？”
微博上廉望雪的賬號天天都夾帶私貨，把“有姐夫癮還有點mean的綠茶男”表現得淋漓盡致，在留言裏懟黑粉也著實很狠。
藺渝年長一些，發的微博一看就是經過反覆檢查，絕不會犯錯，因此顯得沈穩，符合年上四歲的特點。
但現在看過去，兩人之間，好像是藺渝一直在說話，廉望雪則註視著他，只安靜地聽。
Ada：“或許是，所謂年下的年上感這樣？這不是你最愛嗑的cp類型之一嗎？”
Nora：“這倒是真的...不對啊，我已經是藺渝的女友粉了，我為什麽要嗑？！”
藺渝隱約感覺有什麽人在悄悄看自己和廉望雪，但是目光並沒有多少惡意，因此並未特別理會。
他和廉望雪說了一會兒話，把剛才無處找人訴說的幸福和一點點擔憂統統傾吐出來之後，撫著胸口再次嘆了一口氣。
“舒服一點了嗎？”廉望雪看著他笑，他明白藺渝通過這段對話獲得了怎樣的滿足感。
“舒服多了，謝謝你。”藺渝由衷地說。
廉望雪就又認真地盯著他，重覆祝賀說：“藺渝前輩，恭喜你，這是非常非常好的開始，也是你的另外一種活法。”
在原本的世界裏，藺渝並沒有遇到陳邱恒這位伯樂，雖然闖蕩出了一片自己的天空，卻是以不同的方式。
他由衷地為藺渝感到幸福，也希望未來藺渝的路能走得更順利，不辜負他為了目標所流下的汗水、淚水，還有血。
就在這時，藺渝的大腦內，突兀地，卻又並不意外地傳出了一陣似曾相識的噪聲。
比之前那次來的更猛烈些，但是藺渝不是第一次經歷，所以只是臉色蒼白地原地晃了晃，伸手去扶墻壁試圖保持平衡——
然後被廉望雪在半途抓住了伸出的手指。
隨即後者五指張開，將其緊緊攥在手心裏。
“還好嗎？”他問藺渝，表情擔憂。
藺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廉望雪的手心力量很大，似乎帶給了人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只是閉上了眼睛，在這種眼前發黑的暈眩狀況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待稍微緩和了一些，才重新睜眼。
“...我沒事了。”他說。
況且，這種感覺未必是壞事。說不定，真的是系統歸來的征兆，在藺渝獲得了再一次榮譽之後。
廉望雪明顯松了一口氣，目光謹慎地上下打量藺渝，視線在他略顯蒼白，連妝造都沒能完全遮掩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藺渝狀態還有些不太好，那種尖銳的刺痛感，還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繼續平覆，因此他忽略了還被廉望雪抓著手的事實。
也因此，廉望雪像是得寸進尺似的抓握著藺渝的手，一直沒放開。
後邊化妝室的門“吱呀”開了一條口子，廉望雪那個眼熟的助理探出了一個腦袋，看著他們的方向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要去化妝了？”藺渝註意到了對方的出現。
廉望雪跟著他的目光，轉身看了一眼。
他背對著藺渝，藺渝自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正面撞上廉望雪的助理，還是被他那個突然冷颼颼，好像怪他打斷了什麽好事的表情嚇了一跳。
眨了眨眼，他發現廉望雪已經轉了回去，那個表情大概是自己的錯覺。
廉望雪說：“我馬上就去。”
他依依不舍地松開了藺渝的手。
手掌上的溫熱感倏地褪去，藺渝這才註意到剛才他們一直是拉著手的。
“哦，好，快去吧，別讓大家等你。”他說，下意識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張合了一下手掌。
目送廉望雪招招手轉身離開的背影，終於露出了今天最如釋重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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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威尼斯電影節這種頂尖電影節, 通常要求或優先考慮世界首映的影片。
《動物素描》在制片國中國已經上映，但在國際範圍內尚未公映，因此只能保證國際首映，和原著中的情況並不相同。
——藺渝不知道對於陳邱恒導演來說, 這二者孰輕孰重, 畢竟每個人的追求不同, 但現在，柳暗花明又一村。
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對於非法語片的要求就是，保證國際首映。
於是, 它成功入圍, 獲得了在電影節期間進行放映的資格。
藺渝由衷地說：“恭喜導演。”
陳邱恒大笑著說：“沒有沒有，只是入圍, 我還得在規定時間內提供相關的資料才行，哈哈哈哈哈——”
藺渝明明沒開擴音，但他放肆的笑聲還是傳得很遠，好幾個經過的人都忍不住扭頭看了過來。
藺渝禮貌地沖他們頷首表示抱歉。
“是呀, 這只是第一步, 但也說明《動物素描》已經被組委會選中啦，本身就是對電影質量的認可呀。”他說。
從時間安排上來說, 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從入圍名單公布，到頒獎典禮需要經歷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陳邱恒導演估計要一直維持著這種樂悠悠的心情, 只希望這位有時候粗心，有時候卻過於細致的導演，不要因為太過於開心誤事。
陳邱恒本來覺得自己有點不太穩重，加上夫人在旁邊拼命推他示意他不要過於得意忘形, 剛剛收斂了表情，準備在面對藺渝的時候稍微穩重一點。
可聽對方這麽一說, 又瞬間飄飄然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說明人家就是關註到我拍的電影啦。”他笑得更開心了。
藺渝也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
#《動物素描》入圍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已上熱搜。
“@電影動物素描 V：
電影《動物素描》入圍第35屆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
“@影評人一號 V：
#藺渝第一部電影作品就入圍國際電影節# @BLUE組合藺渝
出道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動物素描》入圍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擁有了光鮮亮麗的A類主競賽履歷。讓我們恭喜新人男演員藺渝！”
要知道，當一部電影入圍國際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一般來說會有一系列獎項的角逐，其中包括卻不限於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或者最佳男女配角。
也就是說，雖然獲得這些獎項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但作為主演的顧妍和徐樹，甚至有角逐影帝影後的可能性——
當然，誰也沒抱希望。
能夠入圍，已經足夠好了。
對於大部分並不怎麽關註電影界的普通觀眾來說，這些國外的電影節，他們的關註度不高。
甚至連幾個最有名的電影節，也基本並不了解，撐死了在誰獲得提名誰買上熱搜之後看兩眼，之後就不了了之。
舍布魯克國際電影節的影響力當然遠不如世界三大電影節，也因此，在這樣的消息傳開之後，粉黑的狂歡再度開始。
黑子和對家粉們無非就是面目扭曲地諷刺藺渝的粉絲沒有格局，不尊重事實，喧賓奪主。
“以為是什麽著名電影節呢，藺渝的粉絲是不是打算把他吹成國際影帝啊？”
“瞧瞧你們這個窮酸破落樣。”
“《動物素描》這電影，我尋思著藺渝也不是男主演啊，就一個男配也這麽能吹？”
“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電影男女主是徐樹和顧妍啊？”
“不知道的以為是藺渝一個人的大男主電影呢。”
“人家徐樹家和顧妍家都沒你們跳的厲害，明明是一家公司的，顧妍就上了一個熱搜，藺渝上了四五個，任誰不說一句男寶是公司心頭愛呢？”
“男女主兩家快吹起來啊，顧妍影後預備役，徐樹影帝預備役！”
“人家陳邱恒導演的電影入圍，你一個男配在這兒又唱又跳的。”
對此藺渝的粉絲們才不在意。
作為一個唱跳偶像出身的小藝人，第一部作品就入圍國際電影節這種事，是罕見且值得慶祝的成就，那些跳腳的人，無非是一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雞”罷了。
你們的愛豆怎麽不吹入圍國際電影節？是不想嗎？
無論是對於藺渝還是陳邱恒，以及為這部《動物素描》努力工作的所有演職人員來說，這個消息都足夠令人喜不自勝。
而顧妍的粉絲哪敢隨便惹現在的藺渝的粉絲，那可是對上頂流林子潼都不落下風的瘋狂，這不是等著一場單方面屠殺麽？
還有徐樹，雖然拍攝了這部電影，人氣有些加成，但和藺渝相比遠遠不及。
他本來就沒幾個粉絲，當然也沒人替他狂吹，看到廣場上一些路人的言論，保不齊還要當場一個滑跪，求人家不要捧殺。
這都是後話。
*
此時的藺渝掛斷了和陳邱恒的電話，隨即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出道作品《動物素描》，和圈內一些一出道就丟進大制作名導劇組的所謂資源咖相比，算不上什麽，但現在看來，他的起點似乎和許多人有些不同。
他摸了摸嘴角，壓制住上揚的趨勢。
有點興奮，但不知道該和誰說。
養父母和那個異父異母的弟弟，無論在這個世界還是原世界，都不足以成為藺渝的聯絡對象。
和圈子裏的熟人，或者隊友說，又有點炫耀的嫌疑，畢竟無論關系親近與否，大家本質上是同事。
和經紀人以及助理，他沒有那麽濃厚的分享欲。
系統...現在已經不在了，它曾經是藺渝分享喜悅與悲傷最好也最忠實的夥伴。
難道要回宿舍抱著小雪說嗎？
手機突然再次震動起來。
又有微信消息。
他回過神，低頭去看，發現是廉望雪。
剛才試圖以不回覆來表達抗議的廉望雪，只他一個電話的功夫，就再次可憐巴巴冒了出來，給藺渝發來了堪稱狂轟亂炸的消息：
“藺渝前輩？”
“貓貓轉圈.gif。”
“你不會生氣了吧？”
“我沒有敷衍你的意思。”
“我就是有點...”
“對不起。”
“貓貓下跪.gif。”
“怎麽給你打電話，說你那邊正忙？你不會真的把號碼給了誰，跟對方打電話了吧？”
“我胡說的。”
“前輩我到了。”
藺渝剛要發消息回去，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擡起頭循聲看去，就看見廉望雪一馬當先，領先他背後的所有經紀人和助理，以及引路的工作人員，往這個方向“殺”了過來。
因為個子高，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緣故，甚至有些氣勢洶洶的意味。
藺渝的手指頓在手機屏幕上。
看廉望雪撲騰著急匆匆過來的樣子，總給他一種明明自己沒做錯什麽，但實際上做錯了很多事的感覺。他默默地將剛才還沒法出去的消息發送，然後把手機塞進口袋裏，迎著廉望雪打了個招呼：
“來了？”
廉望雪攜裹一陣風在他面前站定，原本毫無表情大步前行，現在在藺渝的註視下，逐漸露出了那種夾雜著委屈的，好像受了什麽傷害的表情。
眼睛眨啊眨，睫毛撲扇，嘴唇輕輕抿起。
而他後邊的經紀人等一眾人士，好像默認了“好了廉望雪給你帶到了現在我們忙我們的去了”的想法，徑直四散而去，只留下他們兩個還留在原地。
藺渝：“......”
他本來想說句話，看廉望雪的表情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辛苦了。”半晌他才勉強憋出來幾個字。
廉望雪：“不辛苦，肯定沒有你辛苦。”
藺渝：“......”
這微妙的陰陽怪氣，是自己的錯覺嗎？
他默默回憶了一下，廉望雪發來的那幾句話和現在他說出口的話，後者頗有些鼓足了士氣準備當面討說法的味道。
廉望雪說完剛才那句自己聽都意識到又酸又沖的話之後，立刻感覺很不合適，正絞盡腦汁地想要說點什麽彌補的時候，聽見藺渝說：“啊，剛才接到陳邱恒導演的電話，所以沒來得及回覆你。”
“不是故意不回覆的。”他的聲音很溫柔。
雖然用法好像有些微妙的不一致，但是這種“以德報怨”的行為，讓廉望雪本來也不怎麽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廉望雪下意識地說：“那我就...”
藺渝比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擡起頭看著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他的心立刻變得軟綿綿的，大腦也隨之暈乎乎的。
明明他知道藺渝最擅長這種討喜的，能夠感染所有人，讓人怨氣全無的笑容了，做這種表情一點也不費力。
藺渝看廉望雪倏然軟化掉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並沒有真的生氣，況且哪怕剛才真的生氣，現在也已經被自己三言兩語哄好了。
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隨身攜帶的濕紙巾，抽出來遞給廉望雪一張。
“你出了一點汗，先擦一擦，趕過來辛苦了。”他說。
廉望雪接過來，擦拭了一下額角滲出的細汗。
他急著趕路，從車庫往這裏的一路小跑，讓自己成功在這種溫度下都冒出了汗珠。
“恭喜你，前輩。”他說。
藺渝也不意外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謝了。”他扯了扯嘴角，先下意識地官方客套一下。
隨即遲一步地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廉望雪，在廉望雪面前，他沒必要做出這種刻意的偽裝。
想到這一點之後，心頭霍然一松。
許多名為“幸福”的情緒，緩慢地從心底冒頭。
“我...是真的挺開心的。”他說，“剛才接到陳邱恒導演的電話的時候，我其實楞了好一會兒，只不過導演太高興了，所以也沒意識到我這邊也失態了。”
廉望雪點了點頭：“嗯。”
“雖然大概率是顆粒無收，但是入圍，也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廉望雪又點了點頭。
藺渝看向他專註望著自己的眼睛，想了想又說：“原來...意識到這一次沒有像原著世界裏那樣獲得提名的時候，我其實有點失望，也有點難受的，雖然我誰也沒有說。”
“導演有他自己的考量。”廉望雪回答。
“但是現在，已經是另外一種幸福感了，有這樣的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藺渝頓了頓，又笑起來，“雖然...如果能夠再拿到什麽獎，無論是什麽類型的獎，我應該會更滿足吧。”
*
“那是藺渝和廉望雪？”
胸口掛著工作人員胸牌的女孩正是Nora。
她是國際學校的學生，家裏有錢有地位，給她找點人脈到頒獎典禮後臺也不是什麽難事。
只不過追星久了，自己也有認識的黃牛，她花了些錢，把自己和好友Ada一起送了進來，體會了一把偷感帶來的快樂。
“我們這算不算私生行為啊？”對此Ada表示良心不安。
Nora之前追林子潼，基本也只會送送機，拍點官方活動圖。
但同樣第一次做這種事，卻比好友理直氣壯一點：“我們不對他們進行跟蹤，不打擾他們正常的活動，不流傳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和照片，就不算私生...吧？”
她突然也有點不確定了。
兩人恰好在走廊拐角，本來還想著該怎麽找機會，才能混到BLUE組合附近看兩眼，沒想到一拐彎恰好看見了在走廊中間，正面對面說著話的人。
“？那不就是藺渝和廉望雪？！”
“噓！噓！別讓他們看見我們在這裏，真的以為我們是私生！”Nora一把抓住了好友的胳膊，生拉硬拽。
Ada又是疼又是無奈：“你這是做賊心虛吧？”
雖然這麽說著，但也跟著好友藏了起來，然後悄悄地，遠遠地看了過去。
Nora:“......”
Ada：“......”
半晌，Nora提出了小小的疑問：
“他們的相處模式，怎麽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樣？”
微博上廉望雪的賬號天天都夾帶私貨，把“有姐夫癮還有點mean的綠茶男”表現得淋漓盡致，在留言裏懟黑粉也著實很狠。
藺渝年長一些，發的微博一看就是經過反覆檢查，絕不會犯錯，因此顯得沈穩，符合年上四歲的特點。
但現在看過去，兩人之間，好像是藺渝一直在說話，廉望雪則註視著他，只安靜地聽。
Ada：“或許是，所謂年下的年上感這樣？這不是你最愛嗑的cp類型之一嗎？”
Nora：“這倒是真的...不對啊，我已經是藺渝的女友粉了，我為什麽要嗑？！”
藺渝隱約感覺有什麽人在悄悄看自己和廉望雪，但是目光並沒有多少惡意，因此並未特別理會。
他和廉望雪說了一會兒話，把剛才無處找人訴說的幸福和一點點擔憂統統傾吐出來之後，撫著胸口再次嘆了一口氣。
“舒服一點了嗎？”廉望雪看著他笑，他明白藺渝通過這段對話獲得了怎樣的滿足感。
“舒服多了，謝謝你。”藺渝由衷地說。
廉望雪就又認真地盯著他，重覆祝賀說：“藺渝前輩，恭喜你，這是非常非常好的開始，也是你的另外一種活法。”
在原本的世界裏，藺渝並沒有遇到陳邱恒這位伯樂，雖然闖蕩出了一片自己的天空，卻是以不同的方式。
他由衷地為藺渝感到幸福，也希望未來藺渝的路能走得更順利，不辜負他為了目標所流下的汗水、淚水，還有血。
就在這時，藺渝的大腦內，突兀地，卻又並不意外地傳出了一陣似曾相識的噪聲。
比之前那次來的更猛烈些，但是藺渝不是第一次經歷，所以只是臉色蒼白地原地晃了晃，伸手去扶墻壁試圖保持平衡——
然後被廉望雪在半途抓住了伸出的手指。
隨即後者五指張開，將其緊緊攥在手心裏。
“還好嗎？”他問藺渝，表情擔憂。
藺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廉望雪的手心力量很大，似乎帶給了人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只是閉上了眼睛，在這種眼前發黑的暈眩狀況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待稍微緩和了一些，才重新睜眼。
“...我沒事了。”他說。
況且，這種感覺未必是壞事。說不定，真的是系統歸來的征兆，在藺渝獲得了再一次榮譽之後。
廉望雪明顯松了一口氣，目光謹慎地上下打量藺渝，視線在他略顯蒼白，連妝造都沒能完全遮掩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藺渝狀態還有些不太好，那種尖銳的刺痛感，還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來繼續平覆，因此他忽略了還被廉望雪抓著手的事實。
也因此，廉望雪像是得寸進尺似的抓握著藺渝的手，一直沒放開。
後邊化妝室的門“吱呀”開了一條口子，廉望雪那個眼熟的助理探出了一個腦袋，看著他們的方向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要去化妝了？”藺渝註意到了對方的出現。
廉望雪跟著他的目光，轉身看了一眼。
他背對著藺渝，藺渝自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正面撞上廉望雪的助理，還是被他那個突然冷颼颼，好像怪他打斷了什麽好事的表情嚇了一跳。
眨了眨眼，他發現廉望雪已經轉了回去，那個表情大概是自己的錯覺。
廉望雪說：“我馬上就去。”
他依依不舍地松開了藺渝的手。
手掌上的溫熱感倏地褪去，藺渝這才註意到剛才他們一直是拉著手的。
“哦，好，快去吧，別讓大家等你。”他說，下意識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張合了一下手掌。
目送廉望雪招招手轉身離開的背影，終於露出了今天最如釋重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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