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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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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Love or Money》雖然有獨特的規則, 相比於其他的戀愛綜藝,劇情更緊張刺激一些。

扮演戀愛獵手和金錢獵手的嘉賓們需要在共度一段時光後,通過各種互動和任務,來猜測彼此的真實身份——但它歸根結底, 是一檔戀綜為底色的綜藝。

嗑cp是眾望所歸。

因此, 雖然藺渝上節目的主要目的, 是為了自己的“人設”,但也不得不在每一期象征性猜測嘉賓身份的同時,跟著其他嘉賓一起“領嗑”幾口男女嘉賓們之間的糖。

——雖然他其實看不出多少暧昧關系來。

想來也是, 嘉賓們錄制的時間看起來很長, 實際上最多也不過一個月,甚至更少,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一見鐘情,感情也不會特別洶湧澎湃,非你不可,那些cp粉們猜測中愛得死去活來, 歸根結底是節目組剪輯+演播室嘉賓引導+觀眾腦補。

至於節目結束後的接觸, 就是嘉賓自己的事情了。

雖然藺渝看不出多少其他人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微表情和小動作等細節,但這並不影響他事先做好功課, 並且在節目開始錄制之前,就給自己設定好大致的人設——

努力跟上節奏, 努力分析男女嘉賓互動,能看出一些別人看不出的細節,但大體對這些不是太懂的懵懂青年。

不是故意裝純,因為他有在努力跟著分析, 而不是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四處張望,露出“哎呀是這樣嗎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懂”, 塑造娛樂圈最後一朵百合花的氣場。

也不是分析得頭頭是道,甚至想要把自己的想法灌輸給別人的裝腔作勢油膩男,或者爹味男,更不會在那麽多前輩在場的情況下搶占風頭。

但最後分析兩派身份的環節,藺渝當仁不讓。

節目繼續播出,其中叫做緩緩的女嘉賓2號,正在嘉賓們的夜談中,坦率地提起自己有驚恐障礙。

提起這個問題,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藺渝的方向。隨即好幾個人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有些唐突,又連忙將視線轉回去,裝作剛才並沒有轉移目光的樣子。

藺渝坐著沒動。

他嚴格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在驚訝中夾雜著幾分感同身受的意味,將自己所有的其餘情緒統統強行壓制在最底端。

“節目組早先給我們做背調的時候,我和他們也講述過我上學期間的這種心理障礙的問題。”

——節目組在錄制前,就知道緩緩有驚恐障礙,從時間上來看,邀請藺渝做演播室嘉賓,大概率在女嘉賓敲定出演之後,也就是說...

他們有心炒起這樣的話題,邀請藺渝的原因,除了他現在的流量和上綜藝節目的表現出色外,這個原因不能被輕易忽略。

屏幕裏的緩緩正在繼續對大家描述自己的問題:

“...早期的時候,我以為我自己是心臟病發作,因為會有突然喘不上氣的癥狀。”

“第一次發作的時候我在地鐵上,這是上學的必經之路,沒辦法逃離,所以我特別特別不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坐地鐵,但不得不坐。”

“廣場恐懼癥。”藺渝喃喃地說。

就在之前,電光火石間,他就由節目組邀請他來的一部分意圖,想到了該怎麽反客為主,既然節目組不會放過他這個擺在眼前的熱度,那麽自己的這部分內容大概率不會被剪掉,想要做到什麽程度,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論壇上還有對藺渝驚恐障礙這種問題表示質疑的帖子存在,《一起上學吧》中藺渝鬧上熱搜的,被潑水後的脆弱感,也有不少人質疑他是裝的。

大家都迅速去看藺渝。

藺渝意識到自己居然說出了聲,有點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

“抱歉。”他說。

節目還在繼續播放,其他人都不便提問,大家只是繼續看下去,但是在這一期的reaction視頻全部錄制結束後,嘉賓們的單獨討論環節,藺渝和緩緩這位女嘉賓口中的“驚恐障礙”,就再次被作為議題提起。

“這是可以提起的嗎?”

溫珊用征求性的語氣問藺渝。

節目組給她的臺本上,應該事先寫了這樣的內容,但是不幸的是,藺渝並沒有接到任何相關的臺詞。

但是無論他是面色微白沈默以對,還是突然暴怒掀桌而起,都足夠制造話題了。

藺渝歪了歪腦袋,看起來姿態輕松:“沒什麽,逃避不是我的風格,不說不代表就不存在。”

“緩緩真的很勇敢。”林子潼感嘆說,“她在說這個話題的時候,能感覺到她對面陸之岸的心疼眼神。”

陸之岸是男1號,林子潼看了幾期開始帶頭嗑這兩個人的cp。

藺渝恰到好處地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然後在主持人溫珊的示意下繼續說:“其實我早期在發作的時候,也曾經以為是心臟病,後來醫生告訴我,心臟病發作,會有一種身體前後,一起被向內擠壓的感覺,伴隨比較強烈的疼痛感,和驚恐障礙有些區別。”

“剛才你說的廣場焦慮癥,又是什麽呢?”陸亞榮問。

藺渝糾正說:“廣場恐懼癥,不過這也是焦慮癥的一種。其實歸根結底就是從自發性的驚恐發作開始,產生預期焦慮,最後導致了緩緩小姐所說的那種情況。”

他不著痕跡地將自己從其中撇了出去。

“預期焦慮?”這次是大前輩李儲的提問。

藺渝耐心地解釋:“其實就是因為發作過,所以擔心下一次發作會導致嚴重後果,所以感到不安,就會產生這種預期焦慮。”

“你怕嗎?”另外一位女嘉賓喬硯有些同情地問他。

這是賣慘的好機會。

喬硯算是遞給他了上好的臺階,只需要藺渝順勢接話就能完成這套動作。

但藺渝並不打算借此機會多說什麽,只輕描淡寫地說:“早些時候是會害怕的,比如很擔心自己下一次發作會是在什麽時候,會不會在鏡頭前,會不會在直播的時候,給別人甚至組合造成影響。”

然後他攤開手,嘴角上揚,眼角微彎,感染性的笑容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霍然展開:

“但是,醫生告訴我,人類是不會因為驚恐障礙發作而死去的,讓我不要過度焦慮,要選擇面對,而非活在畏懼中。”

“緩緩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在鏡頭前提起這件事,說明她已經戰勝了病癥和她自己。”

“她很棒!”

*

#藺渝首談驚恐障礙# 詞條,不出意外地在這一期節目播出後,掛在了熱搜上。

節目組為他買的,不做他想。

雖然不少藝人的“首談”其實算不上首談,可能已經在各個不同的節目裏提起了一百次,比如前陣子某位男性“首談”自己沒能成功出道的挫敗感,其實已經說了不下十次,為了人設不擇手段。

但藺渝的確是首談。

雖然他因為驚恐障礙的問題上了好些次熱搜,但從自己嘴裏說出來,還是頭一回,不少人沖著這個,也會點進去查看藺渝究竟說了什麽。

黑子和對家粉,也早已做好了截圖發黑帖引導風向的準備,準備把“賣慘過度”四個字牢牢印在藺渝身上。

卻沒想到,藺渝通篇都沒怎麽賣慘。

他只是平靜地講述了節目裏女嘉賓和自己類似的病癥究竟是從何而起,又有怎樣的感受,對於自己痛苦發作,輾轉反側的具體狀況避而不談,甚至在最後喊了口號,告訴大家不要擔心,不要害怕,驚恐障礙並非不可戰勝。

雖然還是有不死心的人在各大論壇開帖,但看了節目的人自然看出他們是為黑而黑。

所以無論是哪個平臺,黑粉們都沒怎麽控住,評論直接大翻車,不僅粉絲,不少真路人出來替藺渝說公道話:

“藺渝哪裏賣慘了?他從頭到尾也哭訴過哪怕一句啊。”

“喬硯都給他遞話頭了,一般愛賣慘的早就順水推舟開始描述自己的不容易和痛苦感覺了吧?藺渝完全一筆帶過了。”

“雖然我不喜歡藺渝,覺得他營銷太多,紅得太突然,但姐妹你這就有點尬黑了。”

“眾所周知,尬黑等於虐粉。”

“藺渝通篇都在誇讚女2緩緩,重點都放在緩緩妹子身上,甚至把自己直接撇出去了好嗎!”

“發帖人的正主要是遇到藺渝這種情景,估計早就聲淚俱下恨不得悉數自己痛苦的一二三四五了吧?”

“路人,但是看了這期節目對藺渝有好感,不卑不亢,不過度賣慘也不胡說八道。”

“只能說藺渝出道沒多久就彎道超車,不到兩年時間就紅成這樣都是有理由的。”

雖然還有少數人在質疑是不是藺渝的團隊和節目組事先串通炒作,但大部分人都認為藺渝這一期表現可圈可點,話題度也直接拉滿。

在網絡上再次因為藺渝一個節目中的表現而熱議的時候,藺渝本人接到了廉望雪的電話。

他不用問都知道對方想和他說什麽。

因此不等廉望雪在那頭開口,藺渝就率先說:“放心,我沒事。”

擔憂完全被堵回去的廉望雪:“......”

藺渝說:“雖然節目組這個話題沒有事先和我說,錄制結束負責人也來和我道歉了,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的。”

廉望雪說:“這個節目組,比原世界的過分很多。”

“可能是因為在萬眾的這個小說世界裏,一些人物的性格弱點會被放大,節目組的卑鄙也會跟著同步增加吧。”藺渝笑著回答。

廉望雪從他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的負面情緒,甚至有些輕松過頭了。

但正因為如此,他反而覺得更擔心了。

“真的沒問題嗎?”他問。

“你覺得有什麽問題?”藺渝反問回去。

廉望雪一時無言。

“沒事的。”藺渝說。

隊友們都不在宿舍裏,他今天從學校回來,剛給自己煮了一點面條,清湯寡水地吃下去,感覺胃部暖洋洋的,有種沒有特別飽腹的舒適感。

他和廉望雪又說了幾句,就掛掉了電話。

藺渝在客廳的桌邊坐下後沒多久,小雪就循聲蹭了過來。尾巴繞著藺渝的小腿轉了幾個圈,然後發力蹦到了藺渝的大腿上,伸長了脖子,貼近藺渝的臉認真地嗅了嗅,胡子癢癢地戳著藺渝的臉。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摸了摸小雪毛茸茸的白腦袋。

隨即笑容潮水般褪去。

其實他很討厭將這個世界裏導致了藺渝死亡是始作俑者之一,在電視上堂而皇之地拿出來當做話題炒作,哪怕他自己最後也這麽做了。

相比於把“驚恐障礙”這件事說出來,會給他自己的情緒造成怎樣的困擾,他更不舒服的,反倒是為了一些人設配合了炒作,利用的東西越過了原先設定的那條警戒線的自己。

他閉了閉眼。

為了緩解這種從錄制那天開始,時不時浮現的,自我厭棄的情緒,他去給小雪鏟了貓砂,洗了水碗和糧食碗,換上了新的貓糧,又餵了一根貓條。

“咄咄咄——”

突然有人敲門。

藺渝一楞。

以他對隊友的行程了解,今天他們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宿舍的清潔阿姨,也不該這個時間來。

他這麽想著,去打開了房門,看見外邊赫然站著廉望雪。

他大概是跑來的,單手撐著墻壁,大口地喘著氣,似乎還沒有從剛才劇烈運動的情況下恢覆過來。

藺渝:“你怎麽來了?怎麽喘這麽厲害?”

廉望雪沖著他勉強露出了笑容,剛張嘴,就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嗆咳聲:“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但是恰好那條路堵車了,幹脆就跑了過來...”

藺渝怕他站不穩,試探性地伸出手,他就一把握住,掌心溫熱潮濕,就像剛剛開門時,他看向藺渝的眼神一樣。

藺渝給他倒了一杯水,廉望雪斷斷續續地喝完,稍微平覆了呼吸。

“為什麽要急著跑來?”藺渝問。

“我擔心你。”

藺渝說:“我有什麽好擔心的?不是和你說過了,那個自殺的藺渝不是我本人,我雖然也有類似的病癥,但是遠遠沒有他那麽嚴重——”

廉望雪打斷了他的話:“就是因為自殺的‘藺渝’不是你,所以才會更擔心你。”

藺渝一怔,想說的話憋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廉望雪固執地盯著他。

藺渝從他的瞳孔裏,看到了兩個小小的自己的影子。

他沈默了一會兒,終於承認說:“你說得對,如果是我自己,如果在這裏自殺的那個人是我自己,我不會這麽難受。”

廉望雪說:“我知道,所以你產生了負罪感,你覺得你在利用造成了他死亡的東西。”

原本能夠毫無芥蒂使用一切身邊可利用的東西塑造人設,無所不用其極,基本是建立在傷害自己的基礎上的——無論是故意讓自己受傷,故意損害自己的身體,還是在日記和微博小號裏寫下那些文字。

但是當來龍去脈都變得清晰,藺渝知道,真正死亡的那個虛假的“藺渝”——系統,已經離他而去了。

他聽見廉望雪的聲音從前方飄了過來:“藺渝前輩,你是不是認識那個藺渝?那個自殺死亡,同人世界裏的藺渝?”

甚至有可能關系很近。

死亡的事實,和關系的親近疊加,才會讓藺渝產生這種強烈的不安,甚至自責的情緒。

藺渝倏地擡起眼睛,對上廉望雪一眨不眨看向自己的目光。

廉望雪沒有移開眼睛,只是盯著他,慢慢地問:“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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