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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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第 75 章
他當然是不能戴的。
偶像手上, 突然多出了，從未見過的，非品牌方讚助的，非化妝師提供的, 首飾。
這殺傷力堪比原本模糊的理想型突然變具體, 原本的黑白灰三色愛好者突然換粉色鑲鉆手機殼了, 原本細長的一條人突然幸福肥了？
況且，不僅不能戴，他能收嗎？
【系統, 他送的這些禮物貴嗎？】藺渝緊急求助系統。
系統說：【以大眾對明星賺的錢的評估來說, 不貴，但是以你樸素的消費觀來看, 不便宜。】
畢竟藺渝是一個給苑淙發了個紅包，都要一邊念叨著“這錢花的值得”一邊心疼肉疼的小財迷。
“...不行嗎？”廉望雪的聲音有些低落，他好像越來越懂怎麽賣慘了。
藺渝冷不丁地問：“你爸媽知道嗎？”
廉望雪：“......”
實質性的問號似乎從他的腦袋上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藺渝：“十六歲的話，買這種不便宜的東西給別人, 不需要和父母報備嗎？”
廉望雪：“......”
系統：【小, 小渝，你知道你現在爹味特別重嗎？】
藺渝：【閉嘴, 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拒絕他禮物的辦法，我容易嗎？】
他絞盡腦汁地試圖再想一個拒絕的理由出來, 但思索了半天，無奈地放棄了。
“算了。”他雙手一攤。
大部分人只有在自身無法控制某件事情的發展時，才會求助於玄學。
比如《動物素描》劇組那個總是花錢找人算塔羅來判斷自己的crush愛不愛自己有沒有看自己朋友圈的，Leo罵了一百遍還戀愛腦的, 助手小姑娘。
再比如現在似乎無法確認藺渝安危的廉望雪。
“我收下了。”藺渝說。
廉望雪本來張口結舌，藺渝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拒絕禮物, 他看起來比藺渝還要挖空心思地試圖說服藺渝，卻沒想到下一秒情況突變，然後他就看見藺渝一笑，伸手就把一大一小兩個首飾盒都拿了過去。
廉望雪：“！！！”他的表情瞬間明朗起來。
“最近運氣是不太好，所以試試你的方法。”
書包就在身邊，藺渝把首飾盒塞進了書包的內袋，然後撐著地面站了起來。
廉望雪伸手試圖扶他，藺渝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啪——”
“不用做我的拐杖，真這樣我也別跳舞了。”他說。
廉望雪又呆了，摸著被藺渝拍打過的手背，神色茫然地盯著藺渝。半晌他眨了眨眼，眼角彎起，看起來分外愉悅：“好。”
系統：【天生M聖體啊這孩子。】
藺渝：【你再說奇怪的話，就不許看那些不正經的帖子了。】
藺渝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踝，看廉望雪跟著自己站起身，拎起他那只落在地面的書包，書包因為這個動作發出了細微的“叮當”的撞擊聲，清脆悅耳。
藺渝下意識往書包還沒拉起的部分看了一眼。
“等一下。”
他劈手攔住廉望雪的動作，反手將書包的開口扯得更大，往裏一看——
好家夥，酒啊？
“你喝酒？”他難以置信。
下一秒他回憶起來：“...哦我們國家的確沒有規定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系統：【補充一下，我們不鼓勵未成年人飲酒，禁止商家向未成年人售賣煙酒，但並未明文規定禁止未成年人飲酒。】
再下一秒藺渝又突然回憶起：“不對，你剛從美國回來不是嗎？美國這合法嗎？”
廉望雪剛想說什麽，練習室的門被人從外邊直接打開了。
兩個人擡頭循聲看去，看見一名眼熟的公司員工，帶著幾個人從外邊進來，只言片語傳到耳邊：“...隔壁的房間出了問題，所以你們暫時用一下BLUE組合的這個屋子，剛才我看他們隊員都已經...”
聲音戛然而止。
兩方面面相覷。
半晌藺渝熟稔地扯開笑容，喊了一聲：“賈哥。”
被他稱為“賈哥”的中年男人一楞，隨即也是一笑：“你怎麽還在？我剛才看立川、子爵他們幾個都走了，還和我打了個招呼，還以為你也——”
藺渝不以為意，實話實說：“我跳舞爛，留下來自己加練。”
他目光往後一掃，幾個被賈哥帶進來的年輕男孩，都戰戰兢兢，略帶敬仰地打量著他，自以為視線隱藏得很好。他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種崇拜的眼神，居然會落在他身上。
“這是...？”
“這是新招進來的練習生們，後年選秀要送去參加的。”賈哥說，目光一轉落在廉望雪身上，猶豫了兩秒又打了個招呼，“小廉也在啊？”
廉望雪沒說話。
有那麽兩三秒，藺渝感覺他想做些什麽，但是卻又什麽都沒做。
賈哥似乎也不以為意，帶著人就往外走：“你們在的話，那我再帶這些孩子去找其他的練習室，打擾你們了...”
廉望雪的聲音在半途截斷了賈哥的寒暄。
他扭頭看向藺渝，似乎是不易察覺地將手裏的書包往背後藏了藏，藏住了那些裝在包裏的，自己不知道從哪裏購買來的酒水：“前輩，那我也先走了。”
他的嗓音繃得極緊，有種一觸即發的張力。
藺渝：“嗯？嗯，好，再見。”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此刻廉望雪的情緒不太穩定，那種曾經在小巷中碰面時，歇斯底裏的瘋狂勁又開始冒頭，而且他還有種可怕的預感，就是這兩天估計見不到廉望雪了——
就算見到，估計也是個手指骨節泛青，身上什麽地方冒血的廉望雪。
眼見著廉望雪轉過身，帶起書包內一陣清脆碰撞音，他擡起手，從後邊拍了一下廉望雪的後腦勺。
發絲看著濃密蓬松，觸手才發現，廉望雪的發質比他想象中要硬許多。
他順手又揉了一下。
好像只是一瞬間，那種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古怪氣場就從廉望雪身上消失了，快得讓藺渝感覺或許是自己的錯覺。
廉望雪回頭的時候，甚至還對藺渝笑了笑，眼珠子在室內燈光下像浸潤在水中的兩顆玻璃珠子，晶瑩剔透。
然後他往門口走去。
不知出於怎樣的敬畏感，賈哥和門口的幾個練習生，甚至還為他稍微讓出了一條路。
【為什麽一股子大魔王的氣場？】系統喃喃地和藺渝說。
藺渝剛想回答——
“哎呀！”
賈哥不知道被誰絆了一跤，一著不慎往前撲騰。
他長得胖，倒下的時候周圍的幾個瘦削單薄的練習生都下意識避讓，以至於賈哥直接撲倒在地，前額還擦過了半開的門，痛得他嚎出了聲。
【你看他，多像是一只翻騰的豬啊。】藺渝老神在在地和系統說。
系統：【......】
下一秒就看見藺渝面帶關切地小跑著過去，雖然伸手攙扶賈哥，但手臂一點也沒用勁，完全是虛晃一招。
賈哥沒註意到他的這個虛與委蛇，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還和藺渝倒了聲謝，順帶給沒有攙扶他的那群練習生擺了臉色——然後他帶著他們離開了。
藺渝面帶微笑目送他們離開，回到練習室裏神色驟然一變，轉換為冷笑。
【廉望雪很討厭他。】
藺渝：【不是討厭，是厭惡，極度厭惡。】
賈哥這人，踩高捧低是基本操作，藺渝在幾個月前和他在走廊碰面，對方一個眼風都不帶給他，現在藺渝紅了，人氣高了國民度漲了，他的笑臉就沒停過。
系統遲疑著說：【賈哥是公司裏主要負責管理未出道練習生的，對吧？】
藺渝頓了頓，表情略顯微妙，半晌才說：【對。前陣子聽說，陸冉也在他手上由他負責。】
所以，公司被雪藏的藝人，應當也由他負責。
*
廉望雪的單曲《一起放學》，月底在全網各大平臺發布，同時釋出的還有藺渝為他拍攝的MV。
藺渝搭乘保姆車去錄制下一期的《請嘗嘗我的手藝》時，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數十秒，都能聽到街邊店鋪裏傳來《一起放學》的樂聲。
這路口往前，恰好某個中學正值早晨上學期間，幾個女孩子哼著歌從斑馬線上小跑著經過，書包上掛著實體專輯附贈的限量贈品，廉望雪專輯照的鑰匙扣上，瞳孔青灰的少年神情略顯冷淡。
紅燈亮了，藺渝收回視線。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問系統：【廉望雪的歌發了？】
系統：【今天淩晨0點，聽說空降很牛，熱度很高，單曲售賣情況特別樂觀。】
系統：【題外話，你的名字也掛在熱搜上，大概有三個，其中有兩個和他並列，還有一個是#藺渝學長，我看了一眼下邊都是粉絲在喊老公，大事很妙。】
另外兩個下邊，除了一些樂評和對MV劇情的點評，剩下的大家都在嗑cp，當然，這就不用和藺渝細說了。
藺渝從包裏摸出耳機塞進耳朵，摸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廉望雪的《一起放學》。
這首歌倒不長，MV也只有四分鐘左右，藺渝於是打開了MV開始從頭看起。
剛聽了開頭幾句，他就頗為意外地挑起了眉毛。
——廉望雪的這首歌是抒情曲，從頭到尾無論是歌詞還是曲調，都有股說不出的，娓娓道來的意味，但不知道為什麽，搭配上MV中加入的下課鈴聲，和開頭急促的學生奔跑的腳步聲，和放學時校園內的人聲鼎沸，意外的有種...
急促感？就像是來不及體會什麽，就已經失去的模樣。
也可能是他的錯覺，不過對於學生來說，學生時代本就是似水流年，匆匆而過，來不及追憶的。
他繼續往下看。
他拍攝的MV，但沒看過成品，現在看剪輯出來的部分，面對鏡頭裏那個穿著校服，看起來十足好學長做派的自己，甚至感覺有些陌生。
他看著自己在紅色跑道，將外套脫下，拋給場外的廉望雪。
又看著自己站在走廊一端對廉望雪“英雄救美”——雖然彈幕裏大家都在刷“美救英雄”，但這不影響他的觀看體驗。
看著廉望雪趴在高一層樓層的扶手上往下看，通過他的視角，居高臨下展露自己從走廊經過時，與人交流的側臉，日光下他的剪影挺拔，再套上兩個濾鏡：無論是垂眸淺笑，還是擡眼肆意而笑，都在說明一件事——
自己可真帥啊！
還真是風雲學長藺渝本渝。
系統：【你好帥，我想到一個詞，春閨夢裏人。】
神他二大爺的“春閨”，神他二大爺的“夢裏人”。
藺渝眼皮都不掀地問：【你最近在看什麽？】
系統：【《問君何時歸》，就是苑淙演男二的那個，你別說，還挺感人的，怪不得苑淙能因為這部劇走紅。】
怪不得，古偶啊。
藺渝：【嗯，說得很好，下次不要說了。】
全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他可不想變成一具白骨，這不知道詛咒誰呢。
此時歌曲已過第一段副歌的高.潮部分，間奏響起，是優雅的鋼琴聲，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廉望雪本人彈奏的。
劇情再次出現了。
“哢噠——”
音樂教室的門被人從內推開的聲音，藺渝打開了門。
拍攝地點是某個學校的藝術樓，走廊只亮著頭頂的幾盞暖色調的小燈。
這場景，拍攝的時候他的註意力在演技上，現在以外人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又有了點新的體驗。
【“藺渝”被星探選中之後，是不是在選秀準備期間，他那時候的班主任何老師，也給他開了不少便利通道，方便請假？】藺渝問系統。
系統：【是啊，而且那時候為了從零基礎開始學跳舞，“藺渝”是借了學校藝術中心的練習室跳舞的，何老師還把一把鑰匙給了他，叮囑他練習完畢記得鎖門，不要太晚回家。】
畫面上的藺渝自己，正拿著鑰匙轉身鎖門，然後背著書包兀自走向樓梯口，經由系統提醒補充，他恍惚中覺得這畫面愈發眼熟了。
緊接著，藺渝看見自己停下了腳步，因為有人等在樓梯口昏暗的光線下。
“你怎麽在這裏？”
廉望雪從陰暗昏黃的角落裏走出來，他的臉被光線一點點映亮，瞳光湛然。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他的嗓音堪稱溫柔繾綣。
藺渝手指蜷縮，頭皮發麻，腳趾開始動工，想要扣出一座魔仙堡。
他迅速暫停了MV。
【這合理嗎？！】他困惑地再次發問，【你說這合理嗎？】
系統：【不合理，你冷靜。】
藺渝：【是吧？！你也覺得不合理吧？！】
這就不應該是出現在《一起放學》這首歌的MV裏的東西啊？誰家懷念學生時代的MV懷念的是學長，還是特定學長啊？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又繼續往下看。
實際上，他以為這首歌的MV，至少會穿插一些，廉望雪自己的校園生活，自己拍攝的那幾個畫面充其量就是豐滿劇情用的：比如課堂，比如課間操，比如朗朗的讀書聲，這些都是，結果從頭看到尾，他難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然後他被無語笑了。
這不是“一起放學”，是“學長回憶錄”吧？
經紀人從車前鏡往後瞥了一眼：“...怎麽了？”
藺渝實話實話，增添了一點小小的委婉修飾：“我在看我出演的廉望雪的MV，結果被我自己的鏡頭量震驚笑了。”
經紀人說：“釋出之前我看過一次，你演的很不錯。”
“但是你不覺得...”藺渝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的困惑，以一種謙虛的方式，“我在他的MV裏出鏡太多了，顯得有點喧賓奪主？”
經紀人回答：“原本在不確定你能出演，他那邊本來打算找模特和演員來演劇情的時候，他本人甚至還說過他不打算出演，全程只有聲音的話。所以現在看成品，實際上也算還好了。”
他頓了頓：“廉望雪走的是本質歌手的賽道，雖然他因為外貌的原因吸來了很多顏粉，但是他本人對此意願不強，公司也不會勉強。”
藺渝：“...可是...算了。”
的確，許多歌手只發歌，不怎麽露臉，經紀人說的沒錯，但藺渝總不能和他繼續糾結於“他這個校園生活的MV拍的跟談戀愛一樣”吧？之前拍攝的時候他就質疑過一次，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好在熱搜上，他的唯粉對藺渝這種不知道為什麽充滿了夢男夢女視角的學長姿態滿懷愛意，尤其滿意，甚至不少人在視頻評論區熱切地表達了感謝。
他不再糾結於自己好像拍了個偽學長學弟的耽改小短劇一般的狀況。
——結果到了拍攝現場，苑淙一看到藺渝就笑著過來和他打招呼。
“我看過你出演的那個MV了。”他說。
藺渝應了一聲，忙著和周圍的工作人員打招呼。
苑淙：“你們在這個MV裏確實很配，怪不得有之前的那些緋聞。”
藺渝：“......”
他忍了又忍，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的巴掌糊在苑淙這個傻子的臉上，然後在周圍一大批工作人員的憋笑臉的註視下，冷靜地穿過人群，去自己的休息室了。
*
今天錄制的是第四期，甜品制作主題。
在正式錄制之前，有個前采的環節。
藺渝化妝結束後出去和人交流感情，恰好看到輪到了苑淙在進行采訪，他就感興趣地多停留了一會兒。
工作人員問他：“你關於甜品，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們嗎？”
苑淙：“我以前...是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外賣員，這件事足夠特別嗎？”
特別但熱知識，畢竟了解苑淙的人都知道他的出身，走紅之後熱搜上沒少出現相關的詞條，帝都的理查德餅屋也跟著水漲船高，狠狠地掙了一波熱度，成了不少外地游客來帝都打卡的網紅點，甚至還有不少人會特地和還在店裏的外賣員合影。
合影？
他楞了一下。
【你又在想什麽？】系統問。
藺渝沒回答，他只是繼續聽苑淙的采訪。
“那麽在做外賣員的期間，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苑淙思索了一會兒：“非要說的話，也不算有趣吧，但就是有一些小區，是不允許除了外賣員的其他外人進入的，所以我遇到過好幾次，在給比較安保嚴格的小區送東西的時候，會有一些人拜托我順帶幫他們把東西送到某某單元的某某室門口...嗯，理論上來說我們是不允許的，但有時候時間比較充裕，我也會幫個忙。”
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那種吵架之後拉不下臉在小區門口徘徊，或者不好意思去見女朋友的男朋友，也會托我往裏帶點東西。”
藺渝皺起了眉。
然後想起自己有可能會生出眉間紋，又用手把它抹平了。
系統：【你又在想什麽？】
藺渝：【我只是在試圖把顧妍之前告訴我的信息，和苑淙關於理查德外賣員的說辭，以及廉望雪連續在晚上點外賣三者聯系在一起，看看能不能組合成什麽特別的信息。】
【結果呢？】
【唔，比如說，顧妍說甘子曄在“藺渝”去世當晚被監控拍攝到和一個人在小區門口有對話，假設，我是說假設，甘子曄在小區門口對話的那個人，就是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呢？有沒有這種可能？】
系統有些迷糊：【什麽意思？】
【因為從顧妍的說法裏，在“藺渝”死亡當天晚上，有三個隊友出現在幸福小區門口：蕭慎、展寧和甘子曄。】
蕭慎帶人直接進了小區，那個人是誰，他帶人去做什麽更重要，但肯定不是外賣員。
展寧在小區門口和保安有過爭執，爭執的內容是什麽，又為什麽爭執？這應該是和安保人員關系更大。
而剩下的甘子曄，因為一首《十世》和一個原著中的“十”脫不開關系，被拍攝到的在小區門口和一個人對話，會不會出現苑淙所說的，托外賣員幫自己帶什麽東西進去的可能呢？
但一切都是靈光一閃的猜測，是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況且甘子曄這個性格，要他主動和陌生人說話，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或許？熟人？
藺渝摸了摸下巴。
這其中的關聯其實並不大，只不過他在試圖把它們組合起來，但細節無法說服自己。不過，經驗告訴藺渝，有懷疑，就詢問，只要不打草驚蛇就問題不大。
他拿著手機，這次是給甘子曄發消息。
“我們來玩個yes or no的游戲吧。我問問題，你只允許回答yes or no，不允許其他答案。”
不知道甘子曄現在在哪裏，但是應該是有行程的，但即使如此，他回覆藺渝的消息還是很快。
“好呀。”
附贈一個表情，受寵若驚的姿態。
“你現在在工作中？”
“yes。”
“是和我們將要發布的專輯相關的工作嗎？”
“no。”
“在場的是不是還有很多別的嘉賓？”
“yes。”
“吃飯了嗎？”
“no。”
這兩人一來一回，給系統看麻了，特別想問一句你們在幹嘛，但又不敢隨便打攪藺渝。
“你認識任何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嗎？”
系統：【臥槽這麽勇的嗎？這問題你都問？】
隨即它想到，就像上次藺渝發消息問奉子爵無傷大雅一樣，本質上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狀況，都是因為“藺渝”的死亡，那麽這次他沒死，這些問題就根本不是什麽會讓人如臨大敵的事情了。
果然，那頭雖然困惑，但回覆很快。
“yes。”
藺渝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眼，瞳孔猛地收縮。
系統：【臥槽。】
緊接著甘子曄又發來一條消息：“怎麽問這個？你點他家的外賣了？”
藺渝：“是呀，你上次不是和我聊天的時候說過，你有個表哥在勤工儉學嗎？我今天錄節目的時候，有個嘉賓叫苑淙的，又提到他做過外賣員的事了。”
甘子曄：“啊，怪不得，突然想到我說過的表哥了呀。”
藺渝：貓咪旋轉.gif。
系統：【哇塞，你是不是提問的時候就做好該怎麽回覆甘子曄的準備了？】
藺渝：【我不打無準備之仗，永遠做好兩手準備和滿滿當當的說辭。】
要不是沒手，系統真想給藺渝比個大拇指。
不得不說，雖然之前他的猜測毫無道理，沒有章法，看起來只是牽強附會，但是難道是男人的第六感？居然強到可怕。
甘子曄：“我表哥現在還在做這個工作呢。他上次說，雖然辛苦，但是錢比一般的奶茶店要多，而且還能給排班，不需要自己調整時間。”
藺渝：“原來如此，不知道我點了那麽多次甜品外賣有沒有遇到過他。”
甘子曄：“可能...遇到過？”
藺渝：“......”
藺渝：“！！！”
藺渝發了個問號過去。
甘子曄那頭回了一條語音。
“我表哥前陣子和我說過，送外賣的時候可能遇到過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聲音也很類似，但不確定。”甘子曄說，聲音有些抱歉。
“說不定就是我呢。”藺渝回覆。
甘子曄急急道歉：“抱歉啊小渝，他不應該透露這些給我的，但實在是因為覺得有點像，就和我提了一嘴，我們也沒有討論更多的內容...我本來不想和你說的，但你既然問了，我也不能不說——”
“沒關系，我不介意。”藺渝手指如飛，循循善誘早已爐火純青，“但我好奇到底是不是我，他告訴過你他是往哪裏送外賣遇到我的嗎？”
甘子曄：“嗯...貌似是幸福小區，但是這地方和我們都沒什麽關系，所以當時我就說他看錯了。”
甘子曄不知道奉子爵曾住在這裏，是意料之中，反正他們也是塑料隊友情。
藺渝：“哈哈，可能真的是他看錯了。”
他應對甘子曄有經驗，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噓寒問暖了幾句之後，結束了對話。
說巧也巧，原來那天在幸福小區遇到的外賣員，恰好是甘子曄在帝都上學，勤工儉學的表哥。
藺渝順手打開了某個社交app，輸入了“理查德餅屋外賣員”的字眼。
很快，主頁出現了滿滿當當的，不同的男孩女孩和穿著外賣服的外賣員們的合影——因為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只招收男性，因此他又換了個“外賣小哥”的搜索詞重新看了看。
然後點開了其中幾張照片，瀏覽了發布者的文字。
“今天打卡了著名的帝都網紅甜品店理查德餅屋！說實話進去的時候店面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大！而且大概是正好在下午茶時間，店裏好多外賣小哥哥來來往往的，我拉了一個看起來身材最好的想合影，但是他不肯拿掉頭盔！”
評論裏發布者又回覆了一條：
“因為好像是他們店鋪的規定，就是送餐就送餐，不搞‘美□□惑’那一套哈哈哈哈，所以除非特殊情況，他們會一直戴著外賣頭盔的。”
然後關掉了手機。
“怪不得...”他低聲自言自語。
拍攝現場人來人往，沒人聽見他的聲音，除了系統。
系統這時候也突然大徹大悟：【我懂了！】
【你說說看？】
系統：【“藺渝”自殺當晚，廉望雪作為一只當事貓，一直在幸福小區，和他同住。】
【嗯，對。】
【當晚有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上門，這也是為什麽房間內會有理查德餅屋的打火機。】
藺渝：【說得通。】
【因為外賣員按要求戴著頭盔，面對面平視的人姑且還不能看清對方的全貌，更別提作為貓咪，身處低位的廉望雪了。所以，他只能通過笨辦法，在固定的時間段點外賣，縮小範圍，以此來篩查那天的外賣員是誰。】
【或許是通過行為舉止，或許是通過聲音...】
【所以，一定是他認為那一晚的外賣員和“藺渝”的自殺關系，至少是間接關系，才會這麽做。】
藺渝：【嗯。】
他重新梳理思路。
廉望雪當然知道“藺渝”的死亡是自殺，正如系統所說，他就是見證人，或者說大概率是見證貓。他知道一個人的死亡是自殺，卻還要不斷篩查：
這場死亡肯定有某些誘因，而非純粹的抑郁癥自殺身亡。
這也是哪怕藺渝本人知道了原著中的藺渝是割腕自殺，也要繼續往下探索的理由，為什麽他要選擇這麽慘烈的方式自殺？為什麽偏偏那天他自殺前後發生了那麽多事？隊友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而且——
系統分析了一通，驕傲地問藺渝：【你覺得我分析得對嗎？】
而且一個要自殺的人，會在死前點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回來吃嗎？還是說家裏那時候有別的什麽人需要招待？
【小渝？你在聽我說嗎？】
藺渝被打斷了思路：【在聽在聽，說的很對。現在先一邊玩去吧寶寶，比如去看苑淙演的《問君何時歸》。】
系統：【哼！用完就丟！】
但不得不說，系統說的話給了藺渝一點提示。
廉望雪作為重生者，認為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可能間接導致了“藺渝”的死亡，再加上點外賣這件事和自殺的矛盾性，換句話說，在那之前他大概率是沒打算自殺的。
藺渝找了個角落的椅子坐了下來。
——他急需盤時間線，之前覺得“藺渝”死於割腕自殺，那麽別人的時間線就無關緊要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顧妍已經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訴了藺渝，這其中並不包括隊友們出現在小區門口的時間，奉子爵打最後一通電話給藺渝的時間，以及顏立川在直播節目中提起藺渝的時間。
甘子曄的表哥會不會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也暫時無法確定，線索用盡，藺渝的分析重新進入了死胡同。
藺渝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腦細胞全死光了，但他自我安慰：在什麽都沒發生的現在，去推斷原著中沒有的事情，他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
誰叫廉望雪不知道出於什麽苦衷，死活不說！
“彭老師。”
“彭老師來啦！”
“彭老師好。”
現場的工作人員突然開始紛紛打招呼，藺渝跟著站起來，看見正從休息室的方向，被經紀人、助理和幾個工作人員包圍著走出來的彭睿函。
彭睿函面上帶笑，雖然個子小，年紀尚輕，但自帶一股出道多年的“前輩”女明星的氣場。
按照顧妍和自己的“夢”，剩下的這位在原著中當過主視角的國民妹妹，會知道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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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是不能戴的。
偶像手上, 突然多出了，從未見過的，非品牌方讚助的，非化妝師提供的, 首飾。
這殺傷力堪比原本模糊的理想型突然變具體, 原本的黑白灰三色愛好者突然換粉色鑲鉆手機殼了, 原本細長的一條人突然幸福肥了？
況且，不僅不能戴，他能收嗎？
【系統, 他送的這些禮物貴嗎？】藺渝緊急求助系統。
系統說：【以大眾對明星賺的錢的評估來說, 不貴，但是以你樸素的消費觀來看, 不便宜。】
畢竟藺渝是一個給苑淙發了個紅包，都要一邊念叨著“這錢花的值得”一邊心疼肉疼的小財迷。
“...不行嗎？”廉望雪的聲音有些低落，他好像越來越懂怎麽賣慘了。
藺渝冷不丁地問：“你爸媽知道嗎？”
廉望雪：“......”
實質性的問號似乎從他的腦袋上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
藺渝：“十六歲的話，買這種不便宜的東西給別人, 不需要和父母報備嗎？”
廉望雪：“......”
系統：【小, 小渝，你知道你現在爹味特別重嗎？】
藺渝：【閉嘴, 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拒絕他禮物的辦法，我容易嗎？】
他絞盡腦汁地試圖再想一個拒絕的理由出來, 但思索了半天，無奈地放棄了。
“算了。”他雙手一攤。
大部分人只有在自身無法控制某件事情的發展時，才會求助於玄學。
比如《動物素描》劇組那個總是花錢找人算塔羅來判斷自己的crush愛不愛自己有沒有看自己朋友圈的，Leo罵了一百遍還戀愛腦的, 助手小姑娘。
再比如現在似乎無法確認藺渝安危的廉望雪。
“我收下了。”藺渝說。
廉望雪本來張口結舌，藺渝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拒絕禮物, 他看起來比藺渝還要挖空心思地試圖說服藺渝，卻沒想到下一秒情況突變，然後他就看見藺渝一笑，伸手就把一大一小兩個首飾盒都拿了過去。
廉望雪：“！！！”他的表情瞬間明朗起來。
“最近運氣是不太好，所以試試你的方法。”
書包就在身邊，藺渝把首飾盒塞進了書包的內袋，然後撐著地面站了起來。
廉望雪伸手試圖扶他，藺渝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啪——”
“不用做我的拐杖，真這樣我也別跳舞了。”他說。
廉望雪又呆了，摸著被藺渝拍打過的手背，神色茫然地盯著藺渝。半晌他眨了眨眼，眼角彎起，看起來分外愉悅：“好。”
系統：【天生M聖體啊這孩子。】
藺渝：【你再說奇怪的話，就不許看那些不正經的帖子了。】
藺渝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踝，看廉望雪跟著自己站起身，拎起他那只落在地面的書包，書包因為這個動作發出了細微的“叮當”的撞擊聲，清脆悅耳。
藺渝下意識往書包還沒拉起的部分看了一眼。
“等一下。”
他劈手攔住廉望雪的動作，反手將書包的開口扯得更大，往裏一看——
好家夥，酒啊？
“你喝酒？”他難以置信。
下一秒他回憶起來：“...哦我們國家的確沒有規定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系統：【補充一下，我們不鼓勵未成年人飲酒，禁止商家向未成年人售賣煙酒，但並未明文規定禁止未成年人飲酒。】
再下一秒藺渝又突然回憶起：“不對，你剛從美國回來不是嗎？美國這合法嗎？”
廉望雪剛想說什麽，練習室的門被人從外邊直接打開了。
兩個人擡頭循聲看去，看見一名眼熟的公司員工，帶著幾個人從外邊進來，只言片語傳到耳邊：“...隔壁的房間出了問題，所以你們暫時用一下BLUE組合的這個屋子，剛才我看他們隊員都已經...”
聲音戛然而止。
兩方面面相覷。
半晌藺渝熟稔地扯開笑容，喊了一聲：“賈哥。”
被他稱為“賈哥”的中年男人一楞，隨即也是一笑：“你怎麽還在？我剛才看立川、子爵他們幾個都走了，還和我打了個招呼，還以為你也——”
藺渝不以為意，實話實說：“我跳舞爛，留下來自己加練。”
他目光往後一掃，幾個被賈哥帶進來的年輕男孩，都戰戰兢兢，略帶敬仰地打量著他，自以為視線隱藏得很好。他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種崇拜的眼神，居然會落在他身上。
“這是...？”
“這是新招進來的練習生們，後年選秀要送去參加的。”賈哥說，目光一轉落在廉望雪身上，猶豫了兩秒又打了個招呼，“小廉也在啊？”
廉望雪沒說話。
有那麽兩三秒，藺渝感覺他想做些什麽，但是卻又什麽都沒做。
賈哥似乎也不以為意，帶著人就往外走：“你們在的話，那我再帶這些孩子去找其他的練習室，打擾你們了...”
廉望雪的聲音在半途截斷了賈哥的寒暄。
他扭頭看向藺渝，似乎是不易察覺地將手裏的書包往背後藏了藏，藏住了那些裝在包裏的，自己不知道從哪裏購買來的酒水：“前輩，那我也先走了。”
他的嗓音繃得極緊，有種一觸即發的張力。
藺渝：“嗯？嗯，好，再見。”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此刻廉望雪的情緒不太穩定，那種曾經在小巷中碰面時，歇斯底裏的瘋狂勁又開始冒頭，而且他還有種可怕的預感，就是這兩天估計見不到廉望雪了——
就算見到，估計也是個手指骨節泛青，身上什麽地方冒血的廉望雪。
眼見著廉望雪轉過身，帶起書包內一陣清脆碰撞音，他擡起手，從後邊拍了一下廉望雪的後腦勺。
發絲看著濃密蓬松，觸手才發現，廉望雪的發質比他想象中要硬許多。
他順手又揉了一下。
好像只是一瞬間，那種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古怪氣場就從廉望雪身上消失了，快得讓藺渝感覺或許是自己的錯覺。
廉望雪回頭的時候，甚至還對藺渝笑了笑，眼珠子在室內燈光下像浸潤在水中的兩顆玻璃珠子，晶瑩剔透。
然後他往門口走去。
不知出於怎樣的敬畏感，賈哥和門口的幾個練習生，甚至還為他稍微讓出了一條路。
【為什麽一股子大魔王的氣場？】系統喃喃地和藺渝說。
藺渝剛想回答——
“哎呀！”
賈哥不知道被誰絆了一跤，一著不慎往前撲騰。
他長得胖，倒下的時候周圍的幾個瘦削單薄的練習生都下意識避讓，以至於賈哥直接撲倒在地，前額還擦過了半開的門，痛得他嚎出了聲。
【你看他，多像是一只翻騰的豬啊。】藺渝老神在在地和系統說。
系統：【......】
下一秒就看見藺渝面帶關切地小跑著過去，雖然伸手攙扶賈哥，但手臂一點也沒用勁，完全是虛晃一招。
賈哥沒註意到他的這個虛與委蛇，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還和藺渝倒了聲謝，順帶給沒有攙扶他的那群練習生擺了臉色——然後他帶著他們離開了。
藺渝面帶微笑目送他們離開，回到練習室裏神色驟然一變，轉換為冷笑。
【廉望雪很討厭他。】
藺渝：【不是討厭，是厭惡，極度厭惡。】
賈哥這人，踩高捧低是基本操作，藺渝在幾個月前和他在走廊碰面，對方一個眼風都不帶給他，現在藺渝紅了，人氣高了國民度漲了，他的笑臉就沒停過。
系統遲疑著說：【賈哥是公司裏主要負責管理未出道練習生的，對吧？】
藺渝頓了頓，表情略顯微妙，半晌才說：【對。前陣子聽說，陸冉也在他手上由他負責。】
所以，公司被雪藏的藝人，應當也由他負責。
*
廉望雪的單曲《一起放學》，月底在全網各大平臺發布，同時釋出的還有藺渝為他拍攝的MV。
藺渝搭乘保姆車去錄制下一期的《請嘗嘗我的手藝》時，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數十秒，都能聽到街邊店鋪裏傳來《一起放學》的樂聲。
這路口往前，恰好某個中學正值早晨上學期間，幾個女孩子哼著歌從斑馬線上小跑著經過，書包上掛著實體專輯附贈的限量贈品，廉望雪專輯照的鑰匙扣上，瞳孔青灰的少年神情略顯冷淡。
紅燈亮了，藺渝收回視線。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問系統：【廉望雪的歌發了？】
系統：【今天淩晨0點，聽說空降很牛，熱度很高，單曲售賣情況特別樂觀。】
系統：【題外話，你的名字也掛在熱搜上，大概有三個，其中有兩個和他並列，還有一個是#藺渝學長，我看了一眼下邊都是粉絲在喊老公，大事很妙。】
另外兩個下邊，除了一些樂評和對MV劇情的點評，剩下的大家都在嗑cp，當然，這就不用和藺渝細說了。
藺渝從包裏摸出耳機塞進耳朵，摸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廉望雪的《一起放學》。
這首歌倒不長，MV也只有四分鐘左右，藺渝於是打開了MV開始從頭看起。
剛聽了開頭幾句，他就頗為意外地挑起了眉毛。
——廉望雪的這首歌是抒情曲，從頭到尾無論是歌詞還是曲調，都有股說不出的，娓娓道來的意味，但不知道為什麽，搭配上MV中加入的下課鈴聲，和開頭急促的學生奔跑的腳步聲，和放學時校園內的人聲鼎沸，意外的有種...
急促感？就像是來不及體會什麽，就已經失去的模樣。
也可能是他的錯覺，不過對於學生來說，學生時代本就是似水流年，匆匆而過，來不及追憶的。
他繼續往下看。
他拍攝的MV，但沒看過成品，現在看剪輯出來的部分，面對鏡頭裏那個穿著校服，看起來十足好學長做派的自己，甚至感覺有些陌生。
他看著自己在紅色跑道，將外套脫下，拋給場外的廉望雪。
又看著自己站在走廊一端對廉望雪“英雄救美”——雖然彈幕裏大家都在刷“美救英雄”，但這不影響他的觀看體驗。
看著廉望雪趴在高一層樓層的扶手上往下看，通過他的視角，居高臨下展露自己從走廊經過時，與人交流的側臉，日光下他的剪影挺拔，再套上兩個濾鏡：無論是垂眸淺笑，還是擡眼肆意而笑，都在說明一件事——
自己可真帥啊！
還真是風雲學長藺渝本渝。
系統：【你好帥，我想到一個詞，春閨夢裏人。】
神他二大爺的“春閨”，神他二大爺的“夢裏人”。
藺渝眼皮都不掀地問：【你最近在看什麽？】
系統：【《問君何時歸》，就是苑淙演男二的那個，你別說，還挺感人的，怪不得苑淙能因為這部劇走紅。】
怪不得，古偶啊。
藺渝：【嗯，說得很好，下次不要說了。】
全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他可不想變成一具白骨，這不知道詛咒誰呢。
此時歌曲已過第一段副歌的高.潮部分，間奏響起，是優雅的鋼琴聲，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廉望雪本人彈奏的。
劇情再次出現了。
“哢噠——”
音樂教室的門被人從內推開的聲音，藺渝打開了門。
拍攝地點是某個學校的藝術樓，走廊只亮著頭頂的幾盞暖色調的小燈。
這場景，拍攝的時候他的註意力在演技上，現在以外人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又有了點新的體驗。
【“藺渝”被星探選中之後，是不是在選秀準備期間，他那時候的班主任何老師，也給他開了不少便利通道，方便請假？】藺渝問系統。
系統：【是啊，而且那時候為了從零基礎開始學跳舞，“藺渝”是借了學校藝術中心的練習室跳舞的，何老師還把一把鑰匙給了他，叮囑他練習完畢記得鎖門，不要太晚回家。】
畫面上的藺渝自己，正拿著鑰匙轉身鎖門，然後背著書包兀自走向樓梯口，經由系統提醒補充，他恍惚中覺得這畫面愈發眼熟了。
緊接著，藺渝看見自己停下了腳步，因為有人等在樓梯口昏暗的光線下。
“你怎麽在這裏？”
廉望雪從陰暗昏黃的角落裏走出來，他的臉被光線一點點映亮，瞳光湛然。
“下雪了，我送你回家。”他的嗓音堪稱溫柔繾綣。
藺渝手指蜷縮，頭皮發麻，腳趾開始動工，想要扣出一座魔仙堡。
他迅速暫停了MV。
【這合理嗎？！】他困惑地再次發問，【你說這合理嗎？】
系統：【不合理，你冷靜。】
藺渝：【是吧？！你也覺得不合理吧？！】
這就不應該是出現在《一起放學》這首歌的MV裏的東西啊？誰家懷念學生時代的MV懷念的是學長，還是特定學長啊？
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又繼續往下看。
實際上，他以為這首歌的MV，至少會穿插一些，廉望雪自己的校園生活，自己拍攝的那幾個畫面充其量就是豐滿劇情用的：比如課堂，比如課間操，比如朗朗的讀書聲，這些都是，結果從頭看到尾，他難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然後他被無語笑了。
這不是“一起放學”，是“學長回憶錄”吧？
經紀人從車前鏡往後瞥了一眼：“...怎麽了？”
藺渝實話實話，增添了一點小小的委婉修飾：“我在看我出演的廉望雪的MV，結果被我自己的鏡頭量震驚笑了。”
經紀人說：“釋出之前我看過一次，你演的很不錯。”
“但是你不覺得...”藺渝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的困惑，以一種謙虛的方式，“我在他的MV裏出鏡太多了，顯得有點喧賓奪主？”
經紀人回答：“原本在不確定你能出演，他那邊本來打算找模特和演員來演劇情的時候，他本人甚至還說過他不打算出演，全程只有聲音的話。所以現在看成品，實際上也算還好了。”
他頓了頓：“廉望雪走的是本質歌手的賽道，雖然他因為外貌的原因吸來了很多顏粉，但是他本人對此意願不強，公司也不會勉強。”
藺渝：“...可是...算了。”
的確，許多歌手只發歌，不怎麽露臉，經紀人說的沒錯，但藺渝總不能和他繼續糾結於“他這個校園生活的MV拍的跟談戀愛一樣”吧？之前拍攝的時候他就質疑過一次，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好在熱搜上，他的唯粉對藺渝這種不知道為什麽充滿了夢男夢女視角的學長姿態滿懷愛意，尤其滿意，甚至不少人在視頻評論區熱切地表達了感謝。
他不再糾結於自己好像拍了個偽學長學弟的耽改小短劇一般的狀況。
——結果到了拍攝現場，苑淙一看到藺渝就笑著過來和他打招呼。
“我看過你出演的那個MV了。”他說。
藺渝應了一聲，忙著和周圍的工作人員打招呼。
苑淙：“你們在這個MV裏確實很配，怪不得有之前的那些緋聞。”
藺渝：“......”
他忍了又忍，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的巴掌糊在苑淙這個傻子的臉上，然後在周圍一大批工作人員的憋笑臉的註視下，冷靜地穿過人群，去自己的休息室了。
*
今天錄制的是第四期，甜品制作主題。
在正式錄制之前，有個前采的環節。
藺渝化妝結束後出去和人交流感情，恰好看到輪到了苑淙在進行采訪，他就感興趣地多停留了一會兒。
工作人員問他：“你關於甜品，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們嗎？”
苑淙：“我以前...是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外賣員，這件事足夠特別嗎？”
特別但熱知識，畢竟了解苑淙的人都知道他的出身，走紅之後熱搜上沒少出現相關的詞條，帝都的理查德餅屋也跟著水漲船高，狠狠地掙了一波熱度，成了不少外地游客來帝都打卡的網紅點，甚至還有不少人會特地和還在店裏的外賣員合影。
合影？
他楞了一下。
【你又在想什麽？】系統問。
藺渝沒回答，他只是繼續聽苑淙的采訪。
“那麽在做外賣員的期間，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苑淙思索了一會兒：“非要說的話，也不算有趣吧，但就是有一些小區，是不允許除了外賣員的其他外人進入的，所以我遇到過好幾次，在給比較安保嚴格的小區送東西的時候，會有一些人拜托我順帶幫他們把東西送到某某單元的某某室門口...嗯，理論上來說我們是不允許的，但有時候時間比較充裕，我也會幫個忙。”
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那種吵架之後拉不下臉在小區門口徘徊，或者不好意思去見女朋友的男朋友，也會托我往裏帶點東西。”
藺渝皺起了眉。
然後想起自己有可能會生出眉間紋，又用手把它抹平了。
系統：【你又在想什麽？】
藺渝：【我只是在試圖把顧妍之前告訴我的信息，和苑淙關於理查德外賣員的說辭，以及廉望雪連續在晚上點外賣三者聯系在一起，看看能不能組合成什麽特別的信息。】
【結果呢？】
【唔，比如說，顧妍說甘子曄在“藺渝”去世當晚被監控拍攝到和一個人在小區門口有對話，假設，我是說假設，甘子曄在小區門口對話的那個人，就是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呢？有沒有這種可能？】
系統有些迷糊：【什麽意思？】
【因為從顧妍的說法裏，在“藺渝”死亡當天晚上，有三個隊友出現在幸福小區門口：蕭慎、展寧和甘子曄。】
蕭慎帶人直接進了小區，那個人是誰，他帶人去做什麽更重要，但肯定不是外賣員。
展寧在小區門口和保安有過爭執，爭執的內容是什麽，又為什麽爭執？這應該是和安保人員關系更大。
而剩下的甘子曄，因為一首《十世》和一個原著中的“十”脫不開關系，被拍攝到的在小區門口和一個人對話，會不會出現苑淙所說的，托外賣員幫自己帶什麽東西進去的可能呢？
但一切都是靈光一閃的猜測，是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況且甘子曄這個性格，要他主動和陌生人說話，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或許？熟人？
藺渝摸了摸下巴。
這其中的關聯其實並不大，只不過他在試圖把它們組合起來，但細節無法說服自己。不過，經驗告訴藺渝，有懷疑，就詢問，只要不打草驚蛇就問題不大。
他拿著手機，這次是給甘子曄發消息。
“我們來玩個yes or no的游戲吧。我問問題，你只允許回答yes or no，不允許其他答案。”
不知道甘子曄現在在哪裏，但是應該是有行程的，但即使如此，他回覆藺渝的消息還是很快。
“好呀。”
附贈一個表情，受寵若驚的姿態。
“你現在在工作中？”
“yes。”
“是和我們將要發布的專輯相關的工作嗎？”
“no。”
“在場的是不是還有很多別的嘉賓？”
“yes。”
“吃飯了嗎？”
“no。”
這兩人一來一回，給系統看麻了，特別想問一句你們在幹嘛，但又不敢隨便打攪藺渝。
“你認識任何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嗎？”
系統：【臥槽這麽勇的嗎？這問題你都問？】
隨即它想到，就像上次藺渝發消息問奉子爵無傷大雅一樣，本質上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狀況，都是因為“藺渝”的死亡，那麽這次他沒死，這些問題就根本不是什麽會讓人如臨大敵的事情了。
果然，那頭雖然困惑，但回覆很快。
“yes。”
藺渝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眼，瞳孔猛地收縮。
系統：【臥槽。】
緊接著甘子曄又發來一條消息：“怎麽問這個？你點他家的外賣了？”
藺渝：“是呀，你上次不是和我聊天的時候說過，你有個表哥在勤工儉學嗎？我今天錄節目的時候，有個嘉賓叫苑淙的，又提到他做過外賣員的事了。”
甘子曄：“啊，怪不得，突然想到我說過的表哥了呀。”
藺渝：貓咪旋轉.gif。
系統：【哇塞，你是不是提問的時候就做好該怎麽回覆甘子曄的準備了？】
藺渝：【我不打無準備之仗，永遠做好兩手準備和滿滿當當的說辭。】
要不是沒手，系統真想給藺渝比個大拇指。
不得不說，雖然之前他的猜測毫無道理，沒有章法，看起來只是牽強附會，但是難道是男人的第六感？居然強到可怕。
甘子曄：“我表哥現在還在做這個工作呢。他上次說，雖然辛苦，但是錢比一般的奶茶店要多，而且還能給排班，不需要自己調整時間。”
藺渝：“原來如此，不知道我點了那麽多次甜品外賣有沒有遇到過他。”
甘子曄：“可能...遇到過？”
藺渝：“......”
藺渝：“！！！”
藺渝發了個問號過去。
甘子曄那頭回了一條語音。
“我表哥前陣子和我說過，送外賣的時候可能遇到過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聲音也很類似，但不確定。”甘子曄說，聲音有些抱歉。
“說不定就是我呢。”藺渝回覆。
甘子曄急急道歉：“抱歉啊小渝，他不應該透露這些給我的，但實在是因為覺得有點像，就和我提了一嘴，我們也沒有討論更多的內容...我本來不想和你說的，但你既然問了，我也不能不說——”
“沒關系，我不介意。”藺渝手指如飛，循循善誘早已爐火純青，“但我好奇到底是不是我，他告訴過你他是往哪裏送外賣遇到我的嗎？”
甘子曄：“嗯...貌似是幸福小區，但是這地方和我們都沒什麽關系，所以當時我就說他看錯了。”
甘子曄不知道奉子爵曾住在這裏，是意料之中，反正他們也是塑料隊友情。
藺渝：“哈哈，可能真的是他看錯了。”
他應對甘子曄有經驗，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噓寒問暖了幾句之後，結束了對話。
說巧也巧，原來那天在幸福小區遇到的外賣員，恰好是甘子曄在帝都上學，勤工儉學的表哥。
藺渝順手打開了某個社交app，輸入了“理查德餅屋外賣員”的字眼。
很快，主頁出現了滿滿當當的，不同的男孩女孩和穿著外賣服的外賣員們的合影——因為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只招收男性，因此他又換了個“外賣小哥”的搜索詞重新看了看。
然後點開了其中幾張照片，瀏覽了發布者的文字。
“今天打卡了著名的帝都網紅甜品店理查德餅屋！說實話進去的時候店面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大！而且大概是正好在下午茶時間，店裏好多外賣小哥哥來來往往的，我拉了一個看起來身材最好的想合影，但是他不肯拿掉頭盔！”
評論裏發布者又回覆了一條：
“因為好像是他們店鋪的規定，就是送餐就送餐，不搞‘美□□惑’那一套哈哈哈哈，所以除非特殊情況，他們會一直戴著外賣頭盔的。”
然後關掉了手機。
“怪不得...”他低聲自言自語。
拍攝現場人來人往，沒人聽見他的聲音，除了系統。
系統這時候也突然大徹大悟：【我懂了！】
【你說說看？】
系統：【“藺渝”自殺當晚，廉望雪作為一只當事貓，一直在幸福小區，和他同住。】
【嗯，對。】
【當晚有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上門，這也是為什麽房間內會有理查德餅屋的打火機。】
藺渝：【說得通。】
【因為外賣員按要求戴著頭盔，面對面平視的人姑且還不能看清對方的全貌，更別提作為貓咪，身處低位的廉望雪了。所以，他只能通過笨辦法，在固定的時間段點外賣，縮小範圍，以此來篩查那天的外賣員是誰。】
【或許是通過行為舉止，或許是通過聲音...】
【所以，一定是他認為那一晚的外賣員和“藺渝”的自殺關系，至少是間接關系，才會這麽做。】
藺渝：【嗯。】
他重新梳理思路。
廉望雪當然知道“藺渝”的死亡是自殺，正如系統所說，他就是見證人，或者說大概率是見證貓。他知道一個人的死亡是自殺，卻還要不斷篩查：
這場死亡肯定有某些誘因，而非純粹的抑郁癥自殺身亡。
這也是哪怕藺渝本人知道了原著中的藺渝是割腕自殺，也要繼續往下探索的理由，為什麽他要選擇這麽慘烈的方式自殺？為什麽偏偏那天他自殺前後發生了那麽多事？隊友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而且——
系統分析了一通，驕傲地問藺渝：【你覺得我分析得對嗎？】
而且一個要自殺的人，會在死前點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回來吃嗎？還是說家裏那時候有別的什麽人需要招待？
【小渝？你在聽我說嗎？】
藺渝被打斷了思路：【在聽在聽，說的很對。現在先一邊玩去吧寶寶，比如去看苑淙演的《問君何時歸》。】
系統：【哼！用完就丟！】
但不得不說，系統說的話給了藺渝一點提示。
廉望雪作為重生者，認為理查德餅屋的外賣員可能間接導致了“藺渝”的死亡，再加上點外賣這件事和自殺的矛盾性，換句話說，在那之前他大概率是沒打算自殺的。
藺渝找了個角落的椅子坐了下來。
——他急需盤時間線，之前覺得“藺渝”死於割腕自殺，那麽別人的時間線就無關緊要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顧妍已經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訴了藺渝，這其中並不包括隊友們出現在小區門口的時間，奉子爵打最後一通電話給藺渝的時間，以及顏立川在直播節目中提起藺渝的時間。
甘子曄的表哥會不會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也暫時無法確定，線索用盡，藺渝的分析重新進入了死胡同。
藺渝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腦細胞全死光了，但他自我安慰：在什麽都沒發生的現在，去推斷原著中沒有的事情，他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
誰叫廉望雪不知道出於什麽苦衷，死活不說！
“彭老師。”
“彭老師來啦！”
“彭老師好。”
現場的工作人員突然開始紛紛打招呼，藺渝跟著站起來，看見正從休息室的方向，被經紀人、助理和幾個工作人員包圍著走出來的彭睿函。
彭睿函面上帶笑，雖然個子小，年紀尚輕，但自帶一股出道多年的“前輩”女明星的氣場。
按照顧妍和自己的“夢”，剩下的這位在原著中當過主視角的國民妹妹，會知道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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