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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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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第 39 章

學校藝術樓雖然在幾年內進行了翻修, 但是還是保持著原本的基本構造沒有變化。

《動物素描》的女主角在開場就已經死了,是從藝術樓五層的琴房墜樓而死,被警方判定為自殺。

男主不相信自己的同桌會自殺,所以擅自前來查看, 在琴房中試圖尋找線索。

這個以已經死亡的女主視角娓娓道來的故事, 將會從這裏開始:

觀眾將會通過女主的眼睛看見來到這裏調查情況的男主, 以及兩人曾經在這裏偶遇後的一連串對話。

回憶與現實穿插。

而後會有現實的部分,譬如藺渝扮演的裴立和他的“跟班們”從這層的走廊經過的鏡頭,給出一個混跡在人群中的背影。

緊接著依舊是回憶, 顧妍所扮演的女主角馮粵曾在這裏的走廊拐角處見證過一場駭人的校園暴力, 這場校園暴力奠定了她悲劇的結局,作為始作俑者之一的裴立戲份很多。

藝術中心為了拍攝用, 已經完全被劇組包下清唱,無關人士不能靠近或者上樓。

此時,大家剛剛抵達了五樓的琴房。

這間琴房兩面環繞著落地的巨大鏡子,木質地板一旦踩上去, 就會發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響, 擺放在靠窗位置的鋼琴上罩著一層紅絲絨布罩,看起來頗有些華麗奢侈。

先拍攝的是過去的回憶部分, 全部結束後,這裏會重新進行布置, 以便於進行“現在”的戲份拍攝。

藺渝知道今天自己在這個場景的戲份不少,加上是初次演戲,說完全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他向後靠著沙發椅被,一只手輕柔按壓著抽痛痙攣的胃部, 目光則直勾勾落在手中的臺詞本上。已經爛熟於心的臺詞,看久了甚至有種奇怪的陌生感。

藺渝閉上眼睛再睜開, 平覆了一下心情,一舉一動看似松弛,實際全是演技。

公司派了專門的攝像師來負責拍攝他入組第一天的花絮,便於制作成vlog,及時讓粉絲了解他的情況。

有聲音從頭頂飄了下來,是作為男主角的徐樹過來和藺渝打招呼閑聊。

“我看網上說,這裏就是你的母校,對吧?”

藺渝擡起頭,對上徐樹的眼睛。他沒想到徐樹會率先來和自己搭話。

從年紀上來看,徐樹只比藺渝大一歲,和顧妍同齡。

陳邱恒眼光毒辣,徐樹的外貌長得英俊正直,但也不失清秀,不是那種有悖於當下年輕人審美的粗眉大眼國字臉,他以前也學過跳舞,因此氣質不錯,周身透出一股浩然正氣。

藺渝在拍攝前對這位的資料進行了仔細的搜查,雖然他的相關信息並不好找,但根據超話裏為數不多的信息和資料,這是一位和女性更容易有cp感——也就是傳說中bg感十足的年輕演員。

既然是bg感,那就讓他和顧妍這對男女主自己炒著cp吧,自己更不用摻和了。

他笑了笑:“對。”

“那你在這兒一定有很多回憶。”

“嗯?嗯,是這樣,畢竟從初中開始就在這裏上學...”

“也有喜歡的女生在這裏?”

藺渝猝不及防,被他的問題嚇了一跳。這是個可以問初次見面的,本職是“唱跳偶像”的問題嗎?

但徐樹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了然於胸的笑容:“哦,我明白了,有喜歡的男生在這兒?”一邊說,他還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沖藺渝眨了眨眼。

藺渝:“......”

藺渝:【他這張正氣淩然的臉不適合做這種表情。】

系統:【...好家夥,腐男竟在我身邊。】

“中學時期我的興趣不在這方面。”藺渝輕描淡寫地說,並且冷靜地倒打一耙,“看來你很有經驗呀,一提到中學時期,立刻就想到“喜歡的人”的部分。”

徐樹似乎沒察覺到到藺渝收放自如的陰陽怪氣,露出了一個懷念的笑容:“嗯,我高中喜歡的女生,現在出國了。前兩天她還給我發了消息,說看到我要出演電影的消息了,希望我加油。”

哇,這家夥能處,有事他是真說啊。

不過徐樹走演員路,和偶像藝人是有區別的,尤其是如果前者是資源咖,不需要靠粉絲撕資源搶代言,那麽努力演好戲,拿好獎就夠了。

“那你呢?你和奉子爵是那種關系嗎?”徐樹又問,“我看到你們的cp超話一直都在cp類榜單的前幾位,粉絲很多的樣子。”

系統:【......】

藺渝:“......”

他盯著徐樹的臉,破天荒露出了無言以對的表情。

這家夥好像是在認真地詢問,就和超話裏那些熱衷於嗑他和隊友cp的粉絲別無二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在飯圈,這種行為叫做舞到了正主——也就是自己面前,還一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問題哪裏不對的表情。

他回憶起之前搜集資料時看到的消息,在旁邊的顧妍聽清他們的對話,饒有興致地看過來的瞬間,淡定地轉移了話題:“這麽說起來,網傳你和徐馨姐姐是姐弟,這是真的嗎?”

徐馨是之前藺渝和甘子曄參加《無人生還》節目時,分在同一組的常駐女嘉賓,也是目前國內數得上名字的流量花之一。

在節目錄制過程中,藺渝分到了兩條命,用其中一條救了徐馨,延長了她存活的時間。

徐馨在他的犧牲下成功幹掉了伍舒陽,讓藺渝帶著第二條命和甘子曄得以活得更久,為藺渝在最後順理成章成為悲劇的英雄奠定了基礎,。

因此雖然徐馨本人對此一無所知,但藺渝由衷地在心裏對她表示了感謝。

《無人生還》節目在今天晚上即將播出,前一期只是鋪墊,高.潮都在下一集,因此藺渝就更期待播出後的效果了。

徐樹果不其然被轉移了註意力,興奮地問起了他關於《無人生還》的劇透問題,藺渝有一茬沒一茬地應著,等終於宣布正式開拍,才擺脫了徐樹的糾纏。

他和顧妍前往琴房去了。

藺渝去圍觀了兩眼,這段需要拍攝的,是“過去”的回憶部分。

顧妍扮演的女主角馮粵在琴房彈琴,被無意中經過的,徐樹扮演的男主角鄭義發現,他推門而入,看見坐在鋼琴前彈奏的自己素來寡言又沈默的同桌。

陽光給她潔白的校服襯衫染上了溫柔的金色,她紮著清爽的馬尾辮,沐浴在日光中,神色柔軟,於琴鍵上跳動的手指,彰顯著優雅的美感。

在這個故事裏極端的惡意代表是裴立,與之相反的是姓名諧音“正義”的男主角鄭義,而女主角的存在像是介於中間值,在黑與白之間掙紮的形象,鋼琴琴鍵的特寫已經奠定了這個故事的基調。

少男少女的眼神於半空交匯,似乎有微妙的情愫,又好像只是觀眾的錯覺。

在這個故事裏,男女主角的感情戲約等於無,更像是正義的男主質疑事實,尋找真相,追尋罪惡的全過程,但如果想要解讀出一生一死的兩人對彼此的感情,又好像可以說很多,足夠留給觀眾探究。

藺渝圍觀了好一會兒拍攝。

顧妍和徐樹的演技都稍顯青澀,但算是可圈可點,潛力無限,從陳邱恒的表情就能讀出一二。

這部片子雖然寓意深刻,情節反轉很多,但歸根結底是個反映社會現實的懸疑校園片,取景地點比較單一,拍攝的周期也非常短,一個琴房就有許多幕鏡頭。

陳邱恒是個嚴格又不嚴格的導演,遵循著不定期出現的情緒起伏與能量爆發進行拍攝,時不時靈光乍現,這可能是一部分文藝片導演的通病。

他的作品一向存在些歇斯底裏的部分,以及散漫隨便的鏡頭,藺渝懷疑他之前和之後的那些作品裏,影評人反覆揣摩的細節,只是陳邱恒隨心所欲的體現。

“過——非常棒!”

在導演興奮的吆喝聲裏,藺渝和暫時還沒離開的經紀人打了個招呼。

今天是入組第一天,接下來經紀人就不會每次都陪著他來了,他還有很多工作,公司給他派了一個助理。

在“藺渝”的記憶裏,五樓的樓梯口,有個自動販賣飲料的機器,他早上稱過重後被陳邱恒誇讚過非常努力,短時間內應該不需要再上秤,所以打算去買瓶礦泉水喝兩口,緩和一下幹涸的喉嚨。

遠處教學樓的鐘聲響起,下課了。

一瞬間屬於高中生的嘈雜從各個角落冒了出來,即使距離很遠,也能清晰地聽見教學樓的方向沸反盈天。

藺渝從樓上往下看了幾眼,從教學樓向著實驗樓和體育館方向而去的學生群,抱著籃球三三兩兩湧向籃球場的男生們,三五成群前往小賣部買零食和飲料的女孩子們,一如既往的喧囂熱鬧。

即使暑假需要補課,但準高三生們依舊活力四射。

他摸出手機,在自動販售機前彎下腰選擇了要喝的水,打開手機掃碼。

身後有不甚清晰的腳步聲響起,藺渝從機器的凹槽裏摸出沾著水汽的塑料瓶,扭頭看了一眼。

【陰魂不散。】系統喃喃地說。

藺渝:【他怎麽惹著你了?】

系統說:【不知道,反正逐漸對他的印象不好起來了...可能覺得他看起來比我還愛你,有了點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藺渝:【......】

藺渝:【哦雄競啊,可以理解...?不對,你也不是人,你一個統和人競什麽競,沒必要。】

系統自知失言,有點不好意思地轉移了話題:【可是這地方為了拍攝不是都清場了嗎?為什麽他還能來?】

廉望雪走了過來。

幾個在附近負責道具服裝的年輕女性看他是生面孔,再次竊竊私語了起來。

廉望雪穿著夏季的校服T恤,淺灰色的普通制服和校服長褲,被平直的肩線撐起,清爽幹凈得像一棵在陽光下竭力生長的樹。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在青春發育期,常常一陣子沒見就猛地躥高一大截,感覺似乎距離上次見到廉望雪已經很久了,實際上也不過是幾天而已,但總覺得他的生長速度驚人。

眉眼間的英銳感驟然拔高,長睫冷瞳,頭發好像剪短了一些,散亂地落在前額,就更襯得淡色的瞳孔出離的冷漠。

【你又在想什麽?】系統問。

【霧凇沆碭。】藺渝說,【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個詞了。】

系統:【武松什麽行當?】

藺渝:【......】

藺渝:【你發音不對...算了,只是覺得如果他在偶像團體裏出道,肯定是大金瓜備選,各家腐唯都要狂拉的潛力股,所有媽媽們心愛的好女婿。】

“你怎麽在這裏?”他扯出了笑容問。

走近了,他能看見廉望雪眉眼間詭異的平和靜謐,和那些暴力的形象截然相反。眼底好像殘留著某些與年齡不符的溫柔痕跡,溫柔背後好像還有一抹掙紮拉扯著的羞怯。

那些微妙的情緒在他眼底醞釀、沈澱,明明具備破繭而出的能力,卻始終被隱藏在沈默的水平面下。

藺渝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

藺渝:【...好了系統,別再在我腦袋裏讀這些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言情小說語錄了。】

系統:【遵命!】

廉望雪說:“我是《動物素描》這部電影主題曲的作詞作曲。”

藺渝:“......”

陳邱恒真是大膽,廉望雪雖然是被原著證明的才華橫溢,但顯然還是個沒出道,名不見經傳的未成年,前者居然敢擅自用他。

廉望雪看出了藺渝的腹誹,補充了一句:“是我主動和公司提出的,陳導和我碰了幾次面,問了我一些問題,聽了我之前的demo,決定相信我一次。”

【他好愛你,居然因為你參演,所以為了你爭取這個機會。】系統說。

【你別把這種音樂才子當做絕世戀愛腦好不好?】藺渝很不滿意,【如果《動物素描》和之前一樣能入圍威尼斯電影節,那主題曲作為廉望雪的出道曲,整個格調都能提升不止一個檔,從這方面說他的事業心進取心很強,公司也很有眼光——】

“因為聽到前輩你要出演的消息,我緊急聯系過導演,但導演沒有回應,所以我不得不走了公司的路子爭取了機會。”廉望雪繼續說。

藺渝:“......”

藺渝:【哦,他好愛我。】

系統:【呵呵,戀愛腦。】

藺渝無語至極,懶得繼續寒暄,目光落在廉望雪身上的校服上,耐下性子虛與委蛇:“你穿著校服來的?這校服很合適你,話說回來這麽多年了怎麽校服一點變化也沒有,我記得以前我上學的時候——”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系統涼颼颼地說:【你發現了啊?】

原著裏沒有提到什麽廉望雪上學的片段,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奮鬥史,所以藺渝當然不會知道廉望雪本人到底在哪裏上學,也根本不會註意,這下他徹底把之前的那些零碎片段都聯系上了。

【他和我一個學校?】藺渝震驚了。

【可不是嘛,簡直是如假包換的親學弟。你高二那年他初一,你畢業那年他初二,現在你第二次高考落榜,他準備升高一。】

【後面那句話可以不用說的,謝謝你。】

*

附近的工作人員都不經意地看了過來,有奇怪的竊竊私語從各處傳來。

“藺渝前輩,你的戲份拍了嗎?”廉望雪問。就好像那天站在顧沈濃家門外沈默地玩著打火機的人不是他似的。

“還沒有輪到我。”藺渝說。

廉望雪點了點頭,又和他匯報說:“我剛才,在路上碰到了前輩你高中的班主任。”

“班主任?”藺渝一驚。

【系統,我高中的班主任姓什麽來著?】

系統連忙一番查找:【姓何,教英語的,現在在帶高三畢業班。“藺渝”高三那年被看中,為了選秀做準備的時候她給“藺渝”開了不少便利通道,請假也比較容易,是個好人。】

藺渝恍然大悟狀:“哦何老師嗎?”

“她提到你了。”廉望雪說。

自從出道後,因為藺渝本人並沒有什麽“藺渝”的記憶,加上他一直在努力大展身手混跡娛樂圈給自己賣慘立人設,並沒有回學校看過哪怕一次,甚至想也沒想過。

藺渝自覺不對,連忙和系統說:【幫我記一下,這幾天在這裏拍戲的空當,我得去看望一下班主任。】

【遵命。】

“但是你怎麽會認識我的班主任?她現在不是還在帶高三畢業班嗎?”心裏這麽和系統叮囑著,藺渝表面神情自若,甚至無比絲滑地將話題轉向了班主任的部分,不動聲色地套話。

短暫的沈默,廉望雪張口欲言,藺渝趕在他之前截斷:“不許撒謊。”

廉望雪:“......”

他的嘴唇翕動著,看起來欲言又止,像是有點委屈,又不知所措:“我說過了,不會跟你撒謊的。”

【言下之意是和別人還會撒謊。】

藺渝對廉望雪的雙標毫不在意:【那我管不著。】

廉望雪的睫毛垂了下來,悄悄從眼角看了看他,慢吞吞地解釋:“我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何老師了。”

說的全是事實,卻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雖然是不撒謊,但也不多說。

藺渝不便繼續追問,想了想把臉扭到另外一側,轉移了話題:“下課了。”

“嗯,下課了。”廉望雪走到他另一側,雙手撐著欄桿一起往下看。

“——啊,別用手碰欄桿。”藺渝條件反射地提醒他,“這欄桿我記得學校清潔阿姨都是用拖過廁所的拖把清潔的...”

話剛說出口,不僅是廉望雪沒反應過來似的楞了楞,連他自己都狠狠一怔。

【...系統?】

系統心慌地說:【我也,我也不知道啊。】

藺渝擡起手,作勢撩了撩頭發,掩飾住不自覺擰起的眉頭。

他試圖慢慢地捋清自己的思路,從腦海深處將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的,“藺渝”的記憶一點點扒拉出來——

高三的時候因為選秀的練習,“藺渝”有時候會借用這裏的練習室,經常很晚才離開學校。因此才發現清潔阿姨的拖把,一般是拖完一兩層樓才清洗一次,適用範圍基本包括每一層的地面、墻面和扶手,而地面中又包括了衛生間。

後來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變得全校皆知,但是即使學生們怨聲載道,甚至寫了投訴信,學校的清潔阿姨們依舊我行我素地“做自己”,並沒有絲毫改變,逐漸的學生們也放棄了追究,隨她們去了。

還好廉望雪的震驚讓藺渝的混亂顯得不那麽明顯:“我,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你是初中部的學生,當然不清楚高中的事。”

廉望雪說:“可是我初中的時候經常往這裏跑,有時候會趴在走廊欄桿往下看。”

藺渝順口問:“你為什麽要趴在欄桿往下看?”

廉望雪:“......”

藺渝:“...嗯?”

廉望雪:“......”他的臉頰逐漸攀上艷麗的紅,因為膚色白得驚人,因此這些紅色異常明顯,根本掩飾不住。於是他擡起手,用手背貼上灼燒的兩頰,試圖遮掩一下,但顯然是欲蓋彌彰。

廉望雪:“...就,好看。”

藺渝:“什麽好看?”

廉望雪:“......”

系統:【咳。】

藺渝:【啊?】

系統用矜持自得的語調說:【這裏容我說一句——你們高中的教學樓,是環繞型四面走廊,中間鏤空的設計風格,趴在欄桿上可以直接看到一樓的中央。所以只要學生離開教室後出現在走廊裏,就能觀察到另外三面走廊從一層到六層的走廊,甚至教室的情況。】

藺渝:【啊?】

【“藺渝”上學時期一直是名人,初一開始就是校草,高中的時候,很多女生都喜歡下課之後趴在欄桿偷偷看他。】系統說。

藺渝:【那跟廉望雪有什麽關系,他不是高中部的人,也不是女生。】

系統:【......】

系統:【行吧,挺聰明一人,怎麽有時候思維如有神助,有時候又表現得像個小弱智。】

見藺渝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廉望雪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表情說不清到底是失望還是釋然,只是回過身看了看遠處還在拍攝的劇組的情況:“等一會兒,你拍攝的時候,我可以去看嗎?”

“當然。”

以他對陳邱恒的了解,廉望雪想去圍觀,對方應該會非常歡迎。

談話的氣氛逐漸變得沒那麽尷尬,但藺渝不欲再和廉望雪多說什麽,裝作要繼續看劇本的模樣和他了別。

等他拐過走廊,不會再感受到廉望雪令人如芒在背的眼神後,才放緩了腳步:【系統。】

【啥?】

【從他的語氣來聽,他以前是認識我的,對吧?】

【嗯,對吧?】系統努力回憶了一下,【他是你學弟啊,還經常來高中部,又提到你班主任了,肯定至少是點頭之交的關系吧?】

【所以...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表現是不是不太對勁?】

系統:【......】

的確,佯裝驚喜熱情洋溢地對廉望雪是自己的粉絲這件事表示了開心,就像任何一名偶像對初次見面的粉絲那樣。

但按照廉望雪和自己對話的語氣神態,和“藺渝”過去的情況來看,又好像不是這麽回事。藺渝也不確定當初自己和廉望雪初次見面的時候,看向對方的眼神有沒有透露出陌生,或者別的什麽情緒,廉望雪到底看沒看出端倪。

【小渝你不會掉皮了吧?】系統有點著急。

藺渝說:【掉不掉倒不是重點,他在我這裏也滿身疑點,不過...】

【嗯?】

【稍微,有點遺憾啊?】

一些被撕裂了打碎了,最後全部展現給廉望雪看的東西。

系統大驚失色:【遺憾?天哪,你這種小壞蛋還會為別人感到遺憾?】

【...閉嘴吧你。】藺渝沒好氣地說,【我只是想,廉望雪好像很喜歡“藺渝”,又是學弟,又是粉絲,如果真的從上學時期就對他有意思的話,那豈不是情根深種,又持續了好幾年了——說不定還是初戀。】

畢竟兩個人的年齡差擺在這兒。

系統幹巴巴地說:【哇,你想好遠。】

【我說認真的。】藺渝說,【可惜這事沒法兩全。要不就是原本的“藺渝”過得很慘,遭遇網暴身敗名裂,最後死得不明不白。】

【要不我來到這裏,用這個身份活出光輝燦爛的一生。但是無論如何,那個“藺渝”都回不來了。所以,對廉望雪來說,他喜歡的人遲早要死,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系統聽著有些動容,剛想說點什麽,又聽見藺渝帶著笑補充了一句:【“藺渝”失去了生命,廉望雪可是失去了愛情呢!這麽聽是不是有點耳熟?】

系統:【嗯,說的也是。咱們都自顧不暇了,他的愛情死了就死了吧。】

*

“班長,你找我?”

馮粵停下了彈琴的手,自鋼琴邊站了起來。

來琴房找她的是班上的班長,戴著眼鏡,紮著馬尾辮的女生看起來神情有些不安,推門而入後發現她在這裏,明顯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怎麽了班長?”

“陳皖年不見了,大家在找他,他們說,陳皖年前兩天得罪了高三的學長,所以...”

大家到處找人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馮粵也不在,嚇得不輕,班長邱璐璐想起馮粵經常在這個時候去琴房練琴,於是連忙跑來這裏找她。

“陳皖年?他好像上午開始就不在了。”

馮粵知道他們口中“高三的學長”指的是誰,她高一剛入校,就被學長學姐們悄悄告誡過。

那時候學姐指著人群中一個身影小聲告訴她,那是整個學校老師們都無可奈何的可怕人物,見到他最好繞道走,別有任何正面交集。

馮粵好奇地擡起眼睛去看,看見那個在一眾學生裏鶴立雞群的年輕男孩,他挺拔修長。

這個年紀的高中男生,普遍處於生長發育的關鍵階段,皮膚冒油,長出青春痘,人中和下巴更是鉆出了青色的胡茬,嘩眾取寵以便於吸引異性目光是本能,私下更是將對女生們品頭論足當做有趣,但對方完全不一樣。

像是察覺到了馮粵的目光,對方倏然側頭看來,鼻骨精巧,眼尾狹長,霍地攢射出刀片般鋒利的目線。那是一張俊俏得薄情又狠戾的臉。

“他,他叫什麽?”馮粵的心不自覺地一顫,手指在褲縫邊不安地縮緊。

“裴立,他叫裴立。”學姐說。

琴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馮粵和班長停止對話,小心翼翼地從窗口往外看去,恰巧看到一群高三的男生從走廊經過。矮個子的同班同學陳皖年被夾在他們中間,肩膀塌陷,神情瑟縮,像只無措的小雞崽。

馮粵張嘴要叫,被班長一把捂住了嘴,沒能出聲。

那群男生走了過去,有一個人慢吞吞綴在最後。

“噠——噠——噠——”

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回蕩在走廊裏,像是帶了回音,每一聲都踏在馮粵心臟上。

校服外套掛在對方端平的肩膀,他瘦削單薄得驚人,卻並不顯得孱弱。雙手揣在口袋裏,走起路來漫不經心,鎖骨突出,背脊筆直,整個人氣質出眾,氣場卻陰鷙非常,透著一股矛盾的肅殺感。

他的氣場不像高中生。

兩個女孩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待這行人走遠,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往外張望。

“他們要去哪裏?陳皖年怎麽辦?”她們慌亂地對視,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畏懼不安。

“好——這條過!”

陳邱恒的聲音未免顯得有些過分亢奮了,走遠的藺渝和身邊的男n號們,以及群演紛紛停下腳步。

飾演班長邱璐璐的是這部戲的女二號岳珊。

岳珊今年剛上大一,之前是個國內還算有點名氣的女子組合的成員,人設是“小惡魔”,有特定偏愛這個類型的粉絲群體。後來組合其他成員出了醜聞,她在風口浪尖宣布單飛,而後考上了某個非著名的藝術院校的表演系。

陳邱恒找到她,是因為無意中看到了她還在組合時的某部MV的鏡頭,覺得她很適合這個角色。

她今天在片場的戲份已經結束了,在開了中央空調的藝術樓裏裹上了一件薄大衣,看見藺渝走近,眼睛一亮,小跑著來到了他身邊。

她是有些橫沖直撞的性格,和剛才拍攝時謹小慎微的班長截然相反。

藺渝退了一步,聽見她用周圍的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問:“藺渝對嗎?你可以給我顏立川的聯系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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